第11章 无标题
本帖最后由 silayloe 于 2017-3-26 23:05 编辑
*流水账的一章…吃吃喝喝。*绘希结婚,老身好感动,祝幸福(你*提早祝大家新年快乐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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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公安局后,获准与亲属见面的机会比以前容易得多了,果南现在每月都会申请和父母见面一到两次,有时是面谈,有时会用视像通讯,有弟弟在的场合,多数则是与监视官外出后约在餐厅见。今天就是绘里带她到新宿唐人街的茶餐厅去与亲属会面的。
会面场地要选在监控摄像头能拍到的地方,一般是容易监视的卡座或只有一个出口的小包厢。监视官会回避这种场合,通过佩戴在潜在犯身上的定位终端核定对方的位置,所有对话都会录音,公安局也有权回收相应的监视录像。
非执勤情况下,猎犬在外活动的时间都不会很长,一两个小时已是极限,但如果和监视官特别熟,如小原鞠莉那样的,要占去长官一天时间在外头游玩也不是不行。果南是想去海边,可考虑到绘里忙碌的日程表,这么过分的要求,她实在说不出口。
于是今天也只是家属会面完毕后就折返公安局了。绘里这次用私人轿车接送,果南的座位还是在后排,因为副驾驶座早就被一对看起来跟绘里很不般配的黑白熊娃娃占据了。
“还想去别的地方吗?”绘里在回程的路上问起。“我下午有个会议,可两小时的空闲还是能挤出来的。你都有半个多月没出公安局了吧,趁现在多在外面散散心也好。”
“不用了。”果南半是感谢半是小心地回答,“我回去还有工作要做。”
“哈哈。松浦君总是那么一本正经的,最近从七课转过去的鉴定任务看来都是你经手的吧。难怪希昨天还责怪我了呢,不该扔那么多任务给你们的。”绘里如同运动社团里活泼的大姐头一样笑着,合着音乐拍打方向盘,“权当谢礼,我去买点礼物给六课的刑警们怎么样?”
“呃,那谢谢了。”
这么回答后,车子就脱离了返回公安局的路线,向着六本木进发了。音乐跳到了一首非常戏剧化的李斯特钢琴曲,绘里跟着音乐哼了起来。
“要喝的吗?车后座的冰箱里有汽水和果汁,别客气。”
果南想了想,道谢后开启了小冰柜,她掂量着瓶罐的内容物,最后拿出了一袋焦糖味袋装冰淇淋。虽刚吃完饭,但炎热的天气里来份软雪糕当甜点真是最好不过了。另个角度看,车上设备的确齐全,应有尽有,为了安全,绘里还特意改装过底盘和车身,加设了钢塑夹板和防弹玻璃,没准东条希之前坐的如果是这辆车,就不会发生那种意外了。
但凭公务员那点工资,她真能承受起这豪车的价钱,还有昂贵的改造费用么?果南吸食着冰淇淋的同时也回忆着小原的话,得出结论是这位监视官看来没少收小原家给来的好处,她偷偷查过住宅和登记在绘里名下的车辆,取得的证据更是坐实了这种猜想。
而且这辆轿车,还是樱内上次回家时坐过的。绘里是为了获取情报才主动送对方么?她应该早就怀疑樱内了,却什么都没说,还爽快地答应抽血的要求,邀她喝巧克力。樱内的下场,估计绘里也有份设计的吧。跟东条希一样,监视官们都是一群深不可测的笑面虎。
十分钟不到车子就到达了目的地,一家位处商业区的高级蛋糕店EMIS,绘里带她进去订了两盒两磅曲奇饼底的蛋糕。如今包装盒内都附有调温器,即使是夏天,也能保持至少两日的低温,蛋糕就算直接搁在办公室里也不怕坏掉。
等待蛋糕制作的时间里,绘里领着果南在商场里逛了一圈。穿着西服,没人认得出她们是刑警。刚好又是周日,人特别多,男男女女鱼群一样从果南身边游过,为她带来久违却浑浊的社交生活气息,它挂在她身上,跟着她迈开双腿,缠上她拿纸巾擦汗的双手,像覆上一层虚假皮肤。不是潜在犯,而是作为普通人的松浦果南,行走在川流不息的尘世里。
“还习惯吗?”绘里回头问她,在商场的玻璃穹顶漏下的光线的照耀下,监视官的金发尤其耀目。不管走在哪里,她都是位显眼的美丽女人,光是站在这条跨层电梯上,旁边上上落落行人的目光就全被她吸引过去了。“别介意。”绘里又说,“就当是练习吧,你早晚都会回到这种生活里来的。”
但愿如此。果南无力地冲她笑笑。为了避开其他因为想偷看监视官的女孩子的目光而移开眼神,如果跟这位光辉无限的长官同行的是东条希,她应该会像道沉默的影子一样尾随着绘里吧,同样是狡猾的大人,希适合躲在幕后的角色,绘里才像会站在台前接受荣誉和掌声的那一位,天生成为注意力中心的,完美的偶像。
让人无所适从的闲逛总算要结束了,果南流了汗,钻进一条人流较少的走道时感受到强劲的冷气,她把外套重新穿上了。绚濑绘里唠叨了一路关于日本芭蕾舞行业的发展前景,随后切换到孔雀求偶与人类生存动力论之类的哲学话题上。被紫色射灯装点得气氛迷离的走廊深处,立着一间装潢复古的进口商品门店。挂在门口的咖啡豆海报吸引住了果南。
原来是一家自助购物商店。一座座从店门排到内墙的柱状玻璃展台上放着试用装产品。征询绘里后果南就走了进去,在靠近门口的烟酒柜边徘徊。所谓试用装,是保存了商品口味的一类化学香薰,还原度很高,喷在试纸上的味道基本等同于能在享用产品时感受到的滋味。挑选到合适的,即场可用银行快速支付软件结账,只是购买烟酒时需检测居民身份卡确保买家的成年人身份罢了。
很快果南就找到了她会感兴趣的东西,经常在某人手里见到的迷你雪茄烟,这种烟的价格比一般的高很多。褐色的烟嘴在全息投影里伸出来,自动燃点,形成虚拟的烟雾。不假思索的,她拿起试用装往手腕喷了上去。过程中她一直没想起自己还是个不足21岁的未成年人,可绘里没阻止她,反而走到了零食部,拿起几个铁盒装的糖果看了又看。
“要买吗?”见果南在柜台停留这么久,绘里终究还是过来了。她半是开玩笑地看向那只烟牌的广告说,“骑手,小原最喜欢的烟。要送她当礼物?”
“只是看看,我没带钱啦。”果南耳根都红了,赶紧否定了后同手同脚地走向了一旁的酒水柜。
“没关系。我来帮你付帐就好了。”
“别开玩笑了前辈,你不知道,她柜子里多的是这种烟呢。再说我自己也不需要。”果南阻止了她。
“是嘛?”绘里低着头,若有所思地抓着喷雾瓶,然后调出呼叫终端里的支付软件,瞬间把烟买了下来,还是两包。她把其中之一塞到果南手里。
“收下吧。”见果南目瞪口呆的样子,绘里笑起来,“我可不是想让你变成烟民哦…只是觉得可能会用得着,就跟上次你让带的火机一样。”
说着绘里就把另一包烟放进外套口袋里,径自往零食区走去,果南有口难言地跟着对方,心想回去后要把这个烟藏在哪里,但很快她就把这个问题抛到了脑后,在一面全息投影前停住了脚步。
绘里付帐买了塑料袋和两盒巧克力味的太妃硬糖,一抬头却看到执行官驻足在咖啡专柜前,研究着产地介绍,果南对咖啡实在一窍不通。
“现在进口货的品种也越来越多了啊。”绘里移步过去,对着花样繁多的咖啡广告感叹起来:“在我父母那代,日本才刚开始锁国政策,外国来的商品可是一件没有。直到我出生,闭关时代才渐渐过去了。那时留在这里的非纯日裔人都不太好过呢。”
的确看过这段历史,第三次世界大战后,全球多地因为严重的核污染而爆发了难民问题,东南亚被夷为平地,中东生灵涂炭,欧洲经济衰退严重,美国也分裂了,曾经的大国没几个还有当年的威风。为了回避难民接收,日本单方面拒绝履行安保条约义务,与贫乏颓废的世界各国断绝经济往来,倚靠着贩卖清除核污染的技术大发的战争财圈地为王,如此长达二十年。
如果没记错,西比尔系统就是在锁国后逐渐发展起来的。整个日本变成了大型政治实验田,从新首都开始,系统无声无息地入侵了人们的生活,由于严格控制下的媒体环境,国民在战争结束后就鲜能接收准确的外界信息了,网络、贸易、对外交流,全都进入了封锁状态,也对,日本一时侥幸没为战争拖累太多,想在凄惨的环境下保护这群一直生活在升平世界里的绵羊,只有把它们关起来,好好驯养。
但这种想法是正确的么?果南不擅长思考这种事情,可西比尔系统的诞生和推行和战事息息相关,如果这场半个世纪前的悲剧有什么影响到了她,那肯定是间接造成了她如今潜在犯的身份吧。除此之外,从普通人的角度看,能领导日本在一片荒芜的战后世界顽强存活下去,即使是驼鸟埋头于砂的方式,政府的抉择也还是明智而值得夸赞的。至少在这里,没人流离失所,没人受战难之苦,这么小的国土,却凭着杰出的科技重新腾飞。科学的力量,就是人类的力量,西比尔即是其中一个有力的明证。
“你常喝这个吗?”绘里打断了果南的思路。
“不,没有。只是好奇罢了。”执行官试了三四种咖啡,却难以辨别其中的不同。“前辈呢,喜欢咖啡吗?”
“希有时会喝。我就不喜欢。”
“那烟呢,前辈抽吧?”
“希会抽,而我?讨厌都来不及。”绘里耸肩,“但每个人都要有一点儿缓解压力的方法,不然刑警这种职业,靠自己很难撑下去。”
“东条前辈也抽’骑手’吧?跟小原一样的。”果南说。
绘里眯起眼:“你见过她们一起?”
“不,我闻出来的。很独特的烟味,特别甜。见过男刑警抽烟,但味道完全不一样,很浓很苦,不大适合女生吧。”果南又试了一种咖啡,单是用舌头碰,都苦得她要皱起鼻子。
“看起来你对咖啡的味道不大在行。”绘里笑得干巴巴的,“你该叫小原来陪你选。她在这方面可是日本数一数二的专家。”
哪门子的专家啊…“算了吧,她喝的咖啡,能把人的胃酸出洞来呢。”果南难为情地拒绝。“前辈你喝过吗。”
“我为什么要喝?咖啡那种苦味饮料真是我的一生之敌。”绘里的语气略带讥讽,“听希说,小原总喜欢把两三种咖啡豆搭配在一起,但具体的你也只能咨询她。”
想起那杯毒药一样的苦咖啡,果南身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摇摇头,“我还是买罐装的喝好了。”
“别着急。我是不懂行,但入门知识还是知道一点的。若讨厌酸苦味,可以买危地马拉或者萨尔瓦多这类中美洲产的咖啡豆。”绘里弯下腰,指着包装上的生产日期,“烘培的新鲜度很重要,购买豆子的数量最好能在一个月内喝完,另外咖啡机也是必备的哦。里面有,要去挑吗?”
她又指向零食区往后的家电部,脚步比话语更快地动了起来。
“不、不用啦。”
果南慌张地跟了过去。她囊中羞涩不是说假,潜在犯的财务是会被冻结的,在假释机构工作也不会有货币工资。公安局会给他们分配用以申请网络购物的福利点数,每月清空,不能叠加,想在外买东西就只能用家人给的现金了。而且这家商店的开价比一般超市要高得多,别说咖啡机,连咖啡豆她也负担不起。绘里这么做也太乱来了吧?
“这种时候就不要跟我客气了哟,松浦君。”
金发监视官却只是回头淡淡一笑,像是在交托什么重要的东西一样语重心长。
“我月底就要离职了,那之后可能没法再帮你什么忙了。这些就当是临别礼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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鞠莉已经趴在桌子上很久了,人流的声音在她耳里来了又去,却无法把她从糟糕的状态中唤起来。肚子很痛,连午饭都吃不下,外送来的鲭鱼胡麻凉菜和海鞘凉面在桌上变温。多么好笑,昨晚加班才馋博多菜馋的不行呢。今天怎么了,生病时机不对啊。
跟她约午饭的监视官迟到了,但刚来希就发现情况不对劲,她从身后抱住鞠莉。“怎么了?”她问,“生理痛?”
“对。”小原弱弱地哼道,“所以我才讨厌做女人,每月都要受这种苦。”
“看你说的,不受这种苦就没法要孩子了吧。”希说。
鞠莉气鼓鼓:“少胡说了,我才不想生孩子呢,要是这种痛楚能永远消失,我宁愿从生下来就没子宫!”
希掐住对方的脸,阻止她继续说下去:“我陪你去休息。走吧。”
“吃完饭再去啊。”分析官支起身,虚弱地抱住希的胳膊,“只是我现在没胃口了,不妨碍你吧。”
还逞强呢这孩子,脸色都白了。“我还不饿。”希推了推她肩膀,“去休息吧。不去的话我也不会在这坐下来哦。”
来回推了几句后鞠莉便就范了。希扶着她到值班室里。这个被开辟成休息场所的小间内只有一张床,空间不大,米色墙纸,木质斗柜。斯巴达风格的环境,几乎没有装饰,但灯光和床罩的鹅黄色让室内气氛温暖。鞠莉脱下外套和鞋,钻进被窝里,希坐在床边陪她。近看之下小原的黑眼圈很是明显,肯定是熬夜工作了。
“你昨晚又没睡是吧。”希说,“真抱歉呢,下次不会半夜让你加班的了。”
“习惯了,每次都这样。”鞠莉扯了扯希的衣袖,“离我近点。”
希低下头后小原就伸手抱住了她,好香,玫瑰的味道,在希的脖子上闻起来更浓郁了,如果能这样睡去就好了,可刀刃一样碾磨在腹部的痛疼却停不下来,别说入睡,连注意力都做不到从这阵痛上离开。全身虚弱,精力正从下体的漏洞一点一点流出去。
“没吃止痛药吗,速眠药呢?也没有?”
希担心抚摸小原的头发。暖汤一样柔软的语调拂过耳朵,好舒服。果然,有你在的话,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不是吗。
“吃不吃都无所谓吧,你少说几句好不。”鞠莉说话有气无力,但仍抬头吻了希的脸,在病殃殃的时候监视官就会一直顺着她。利用这点,肆无忌惮地亲上唇角,后面的事情如鞠莉所料也没被阻止。“陪我一会吧,至少等我睡着。”
“我会陪你。但就这样你还是会失眠啊,等我一下。”
在值班室斗柜里有一些药品,专门锁在那里备用的。希把它们取了来,在注射枪里加入止痛和镇静用的针剂。“手递出来。”鞠莉却把手缩进被子里,“都这么大了还怕打针?’
“怎么都比你小。老女人。”
说是这么说,却没有继续抵抗,只消安慰几句分析官的手臂就顺从地伸出来了。
只是,发现了手臂上横着两条细小却长的、鲜红色的血痕,很突兀,在小原白皙得触目的肌肤上看尤其,像被铁器锋利边缘划破了。
希没说什么,往肘窝下注射了药剂。很快,鞠莉细小的呼噜声就响起来了。希把手臂转过来,发现另一边还有个正在结痂的皮损,小指尾大小。而另一边手也出现了相似的痕迹。看来是之前就有了,只是穿了外套看不到。
“像只小猫一样。”
希伸手挠了挠对方下巴,盖好被子就走了出去。
值班室的生体检测器像个漆黑的小盒子,贴在右侧的门梁上,希用终端器连接过去,修改访客许可名单,加入了一个新的名字。
“那接下来应该怎么办呢?”
正想要否拨打那个人的号码,接入的通话请求却早一步响起了。嘀哩。嘀哩。
“希,我和松浦一起回来了。”是绘里啊。“你在哪?我买了甜品呢。”
“我正要去餐厅。”希说,“果南在你旁边对吧?”
“对,怎么了。”
“正好了,让她过来六课值班室。我有点事找她。”
绘里关掉终端,坏笑起来:“看来上司又有活要你忙了。”她回过头,后座上果南正抱着咖啡豆和一大包生鲜食物,旁边两个蛋糕盒占据一个座位的空间,车尾箱还有一个高级咖啡机。
恶作剧的表情不由分爬上了绘里的脸:“我预约了送货无人机,它们会把这些都送回宿舍的。你就到希那边去吧。”
“好的…”要不是宿舍有冰箱和厨房,一小时前绘里非要在超市选的这么多海鲜和蔬果肯定会让人头疼不已……啊不对,说什么呢,现在已经很困扰了啊,这不是要我亲手做饭吗。苦恼啊,这一年我早就成为不折不扣的外食派了的。果南揉了揉太阳穴。
“嘿。别担心,等希也离职了,你的工作就会少很多了。”
绘里解开安全带下车,停车场里机油味还是很浓,她却如释重负般长舒了一口气。
“东条前辈也要走?”有点惊讶,果南还以为只是绘里一个人辞职呢。
“不然呢。我们可是要赶着回老家结婚的哦。”绘里笑着打开车后箱,把咖啡机搬到刚刚前来的无人机的运载平台上。“等优木小姐主持六课了,候补执行官就不会参与案件调查了,别看她平时对希的决策很顺从,其实私下还有挺有微词的。不怪她,毕竟医生出身的监视官,当然更希望用保守方法让你们康复咯。”
果南心想之前她和希定下的协议,如果离职,约定还会生效吗?
绘里把手中的购物袋全放到无人机上。放置完毕,设定地址后它就离开了。
“这个你带去吧。”绘里把其中一个蛋糕递给果南。“顺便告诉希,忙完后过来找我。”
真是的,怎么觉得自己成了传话筒啊?明明就有呼叫终端啊。
“知道了。”
几分钟后果南带着甜品到约定地点,希正在门外等着。
“其实没什么特殊的事情。”监视官这么解释,“就是下午四点左右来这里接一下鞠莉吧,她应该会在那时醒。”
果南眨眨眼:“她在里面吗?”
“嗯,生理期嘛。你懂的。那孩子身体一直不太好,头几天会特别难受。”希苦笑。
“但是…为什么要叫我呢。”这个任务让执行官别扭,上次听到小原在梦中呼唤母亲已够唐突,再闯进她睡觉的房间肯定会被巴掌伺候吧?
“我下午有会议,不能一直留在这里啊。别看鞠莉这样,其实她很怕寂寞的。”希笑着提示道,“要是醒来发现有人陪,她的精神会好很多。”
“你确定?”果南眉毛都拧在了一起,她无法相信这种话。
“来的时候顺便带杯柠檬红糖茶给她吧,那孩子喜欢Step One外送的饮料。拿着,这是名片。啊差点忘了,还要自由轩去给定一份味噌鲣鱼泥汤饭,她食量不大,记得备注小份,温汤,这些都要提前至少一小时下单,不然来不及的。”希一刻不停的指示着,果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那剩下的就拜托你咯。”
“等等…长官。”果南叫住她。
“怎么了?”
该怎么开口呢…果南脑中一滞,无故问对方离职的细节有点没礼貌呢,但小原她知道这件事吗,还有那个协定,希打算怎么处理?“唔…绚濑前辈让我转告你,忙完去找她。”
最后还是不敢说啊。
“哦,我正要过去呢…谢谢了。”希冲她微妙地一笑,离开了。
所以说那家伙正在里面睡觉咯?
果南站在值班室门前踌躇不前。蛋糕已放在指挥室了,下午上班时间后要替七课整理资料,两点半向Sept One下单买饮料…放在恒温箱里保存。哇咧…那要怎么进去,难道要拿着饮品在门外等小原吗,脖上挂着纸杯袋等主人开门的柴犬?…过分,才不是那样的东西呢。
果南把脸凑近生体检测器,意外的一声嘀嗒,绿条亮起,门开了。
房内还亮着灯,位处左边的床上隆起了小山丘。果南轻声说了句打扰了,蹑手蹑脚地走进去,感应门马上关闭了。
好干净的房间,虽然小,却像打理得当的钟点酒店。这还是第一次进值班室呢…因为没有午睡习惯,果南想不到居然还有人在白天用这里休息。她看进右侧的玻璃门,洗手盆,镜子,花洒和马桶一应具全,原来公安局里还有淋浴间…?
果南溜达到床边,小原仰躺着睡的很熟,像上次一样形成蜷缩的姿势。
太好了,这样至少不会被甩耳光。执行官放松下来,坐下了,地方小,没有椅子,她只能坐在床边。
离下午返班还有二十分钟。果南看着时间,怎么样呢,要回分析室坐一下吗,这么一说也真的有点累了。
屁股下有什么东西被扯了扯,随即小原发出闷哼,她背过身把被子扯了过去。果南差点被吓到。
这么不安稳的睡法,真能睡足三小时吗?…
夜七点。
经过冗长梦境后小原才挣扎着醒来:那是一个事关雪景,竹林,和式宅邸与正月朝拜的梦,她穿着和服,穿梭在雾气里,百鬼头戴面具,与寒冷的歌声一同迎面而来。黑色长发的女人行走在队伍的尾端,齐直刘海,黑色留袖,新婚的少女,却有一双锐利的凤眼。她不认识她,却认得她那双眼睛,碧绿色,冷淡深邃,如同潭水,她叫什么名字?她为什么会在这里?这些问题出现的同时意味一切嘎然而止,大黑天挥舞着锤子与雷电一起滚落在焚烧线香的庙宇里,她被烧死了,雨滴一样的市松木偶跌落在火堆中,这支离破碎的情节组成荒谬结尾把她从虚幻的世界里驱逐了出来。
鞠莉满头大汗地睁开了眼。
“…是梦?”
房里没有人,床边亮着小灯。想坐起来,可手上,腿上,连眼皮都像挂了铅球,沉重得难以翻身,意识也是,铁盔甲般贴在躯体上,坚硬冰冷不容轻易剥离。
这时她想起了她:“希…?希。你在吗?”
回答问题的只有四面空荡的墙壁,答应陪伴她的监视官,现在不知所踪。连睡了多久都不知道呢,希怎么可能真的留下来?估计正在某间会议室里忙得不亦乐乎吧。这个大骗子…
合眼缓了一会,她伸手摸向本应摆在床头的白大衣,一根烟,就能很好缓解伴随午睡的惆怅与沮丧,不,或许两根,三根,管它呢。只管抽个够。肚痛减轻了,只要熬过第一天,接下来就好处理得多。好想喝点甜的东西啊。咦?…
引起她注意的不是衣服的失踪,而是门口传来的响动。她瞪大双眼,眼见门刷的打开,松浦果南提着两个大塑胶袋钻了进来。
分析官脑中警铃大作,她抓起被子大叫:“你这蠢狗!不要进来!!”
“??!”
还没看清楚小原醒了就被她的叫声吓到,果南也跟着大叫了一声,定睛一看床上的是睡的头发凌乱的金发分析官才松了一口气:“你醒就醒了啊,吼个什么劲,吓死我了!”果南往后一缩,贴着门大声说:“警告你别再扇我耳光了啊,这是东条前辈让我买吃的过来接你起床的,她很忙,下午要开会,就拜托我来了。”
然后她指着床头柜,上面放着饮品杯:“我四点来过一次,你还在睡,后来每半小时来一次,嘛,好歹你还是知道要醒的。”
鞠莉将信将疑地卷着被子缩到角落里:“那你拎这么多东西进来干嘛。”
“晚饭和夜宵啊,都七点了,刚才从鉴定室出来,我快饿昏了,要是一课今晚出动,我还得一直等呢到深夜呢。”
果南翻了个白眼,把东西放到斗柜上。鞠莉发现柜边还多了把折叠椅。什么意思,这蠢狗真打算在值班室里开饭了?
“饿吗,我去把订好的饭拿过来,还有柠檬红糖茶,都凉了,加热给你吧?”
果南边说边把袋子里的东西拿出来,一盒盒包装好的外送热菜。香味在室内蔓延开来,异常浓郁,能闻出里面有鱿鱼。
鞠莉几乎要向这种香气投降了,不行不行…再怎么样,都得先来根烟吧?
“你把我的外套放哪了?”
果南把搭在床尾的衣服给她拿过来,鞠莉还是缩着,眼神充满戒备,只是伸手拽过衣服,往口袋摸索。烟盒掉在她手上,但烟仅剩一根了。
她也不管那么多了,操起火机就点燃了它,大口大口地吞云吐雾。果南拿起饮品走向门口:“我去热好这杯。你等一下。”
对方离开后门就锁上了。鞠莉盯着那两袋食物眯起眼,甩开被子,爬过去,活像受了食物诱惑而爬出暖窝的小猫。她扒了扒袋子,目测至少六七盒吃的,香草乳酪牡蛎,炒鱿鱼,烤帆立贝,关东煮,腌羊栖菜,哦,还有满满一碗炸虾盖饭,虽然都很诱人但量真的很大啊,这女人真是条狗么,怎么连食量都跟动物一样多?
小原扁着嘴左翻右翻,索性把它们都抱走,堆在床头柜上,椅子也拉过去,才刚好把所有饭盒都摆出来,满满当当的一桌子,说是相扑手的饮食也不为过吧。
“呜呼…这还算顿像样的晚餐。”她掰开木筷子,合掌道:“那我开动了。”
“久等了。”
十分钟后门又开了,果南提着热好的饮料,米饭和汤走进来,如同一位友善的侍应生,但没几秒,房里的景象就让她张圆了嘴:小原鞠莉坐在床边,捧着她的天妇罗盖饭大块朵硕,餐盒全部打开,香葱橙醋鱿鱼没剩几块,静冈关东煮剩下的木签堆成了小山,目测连她挚爱的鸡蛋和鱼饼都没了!
“喂喂喂喂你给我等等!!”果南生气地跑过去,“那可是我的晚饭耶!”
“又不是不让你吃,这么多,分我一点又怎么样。”小原头都不抬,一口就把热度正好的黄油煎牡蛎塞进嘴,享受起油脂的香味:“你上次还吃了我的蜜瓜和西柚呢,这当扯平了。”
“可恶。”果南不爽地咕哝着,眼疾手快抢了两根关东煮,心痛啊,奶油炖菜快见底了,连炸星鳗都只剩一半了,不是说食量很小的吗,怎么才走一会就风卷残云到这种程度啦!
“得了快还我,你自己那份味噌汤饭都吃不下啦。”
“你吃啊。”鞠莉耸耸肩,“那是去年我跟希在港区逛街时发现的小店里的隐藏菜单,很美味的,用来换你这点东西算便宜了。”
果南一口气堵在喉咙,嚼了两根炖牛筋才不那么气了。一不做二不休,她一屁股坐在床上,打开了本该属于小原的饭食,伴有味噌和洋葱丝的鲣鱼泥砖在盒子里立得方方正正,汤和米饭热的正好,香气扑鼻。这是一道传统渔夫料理,本该是凉吃的,只是为了照顾生理痛的某人才把汤弄热,没想到好心到头还得自己来尝了。
咀嚼的声音此起彼伏。果南的晚餐虽然样式多但份量加起来也只刚够两个人吃,鞠莉对米饭没太大兴趣,目标全是海鲜和肉,炒菜里能给执行官剩的基本都是蘑菇和秋葵之类的配菜了。
但是…“嗳,那是什么东西啊,好辣呀…”鞠莉指了指搁在床头柜的一个小汽锅,眉头都皱了起来。
“麻辣汤。”果南趁其不备抢走了最后一串烤珍珠鸡肉,蘸着浓酱放入自己碗里,“鸡肉、香菇、粉丝、酸菜,花椒和辣椒一起炖的,是新式中华料理,辣度都能和不丹菜相提并论了。”
“酸菜…中国人那种用大芥菜腌制的泡菜?”分析官哼了哼,“那还是留给你吧,今晚上厕所时小心屁股别辣出火了。”
“呸。爱喝苦死人咖啡的家伙才没资格说我。”果南马上起身把汤端过来了。
“那是你不懂欣赏。”鞠莉高傲地抬起下巴。“我的咖啡可是结合了五种来自全球最好的咖啡产地的特级豆磨制成的。”
“谁要欣赏这种喝了要得胃病的玩意啊。”果南拿起勺子舀汤喝,边喝边辣的皱眉头。大口吸气,额上流汗,嘶嘶的声音从她嘴里发出来:“这汤很棒的。要不是你生理期,平时也可以尝。”她解松领口,往脖子扇风,而后挽起袖子,像要跟这碗汤杠上了。“那家店招牌菜很多,泡菜鱼、麻婆豆腐、水煮鱼片、怪味蒜头肉都特别好吃,明天我就打算要一份椒麻鸡拌饭当午餐了。”
“少得意了。我又不是不能吃辣,只是对这种重麻的口感不太能接受而已。”鞠莉嫌弃的说。
“好吧。那意大利人怎么用辣椒做菜?趁现在你倒可以给好好讲一下。”
“说一晚都讲不完,为什么要浪费我的时间?”鞠莉又哼哼,报复般把整盒酒煮贻贝都抢了过来,害果南抱怨得停不下来了。
…几分钟后。“呼。感谢招待。”吃饱的分析官放下碗,歪在床上,抱起柠檬姜茶啜饮起来。执行官还在跟麻辣汤做斗争,鞠莉靠在枕头上盯着果南,脑里弹幕不断,看那结实纤瘦的体型,高耗能的生活方式,听说除了工作最喜欢的就是跑马拉松,肌肉笨蛋无疑吧?
她伸脚戳了戳松浦的腰,“嗳,去分析室帮我拿盒烟来。”
松浦大翻白眼:“我还没吃完呢,要抽烟就出去抽。”
“当然不会在你吃饭时抽啊,快去啦。”
“烟我这里有,咳、待会给你…咳咳!”被辣到了。
鞠莉有点不悦:“为什么你老把那种东西带在身上啊?说,你私下是不是偷偷会抽?”
答不出口,辛辣感涌上喉咙刺激气管,松浦大声咳嗽,端起味噌汤猛喝几口才止住:
“都说了我最讨厌抽烟了,你都不记别人说过的话吗?”果南抹着汗解释,“是绚濑前辈买烟时硬塞给我的。”
说着她从搭在床边的外套里翻出那包雪茄烟,递给小原:“拿去。”
…绚濑绘里会去买烟?那个对烟草厌恶至极的家伙?不会是给希买的吧。
“哼。”小原伸手出来接。
灯光下,她手上暴露出两条明显的红痕。
“你的手?”果南瞪大眼,突然抓住对方,把那只白皙的手臂拉过来,仔细一看上面还有几缕小的疤痕,手肘位置明显的皮损,才刚结痂,“这是怎么了?你受伤了?”
小原缩了一下:“…真是多管闲事。放开。”
“你不说清楚我就不放。”松浦坚持,“是自己弄伤的吗?”
“整理花圃时划伤的,我养的热带植物叶边都很锋利。”鞠莉眼也不眨地说,“可以了吧?放开我。”
“胡说,宿舍楼里怎么养热带植物,别告诉我你那里还装了温室!”
“我连专用游泳池都有,一个小温室不更手到擒来?”小原不耐烦,“快放手。”
天衣无缝的解释。果南疑惑地松了手。分析官抓过了烟盒,撕开包装纸,可她并没把整包烟据为己有,只抽出四支,就还给松浦:“还你。”
见对方不接,她把烟盒丢在床上,径自叼上一根点燃,剩下的就铺在床头柜上,还把装过土豆炖肉的盒子当烟灰缸。
“哼。”执行官不爽地瞪她,转头把麻辣汤里剩下的粉丝吃光了。“你就没想过要戒烟。”
“没。”
“身体不好还有那么多坏习惯。”
“喂,我有耳朵在听的,有什么不满麻烦你去跟东条希说,从六课调走就不用跟我同处一室了。”小原讽刺道。
“说又有什么用,你都不知道东条前辈她——”
她很快就要离开公安局了。
“干嘛?你刚才说什么了。”小原问。
…算了,还是别提这个话题吧。
果南放下筷子,合起掌。“只是在说味噌汤饭很好吃而已。”
意料之外的回答?
小原轻皱眉头,把这赞美连烟灰一起弹了下去:“那当然了。”
四支烟吸尽的时间里两人相对无言,果南往后仰躺在床上,看着灯光出神,鞠莉没有阻止她,只是把身体在被子里蜷了起来,在醇厚芬芳的烟雾中沉下了思绪。果南差点要睡着,事实上她就是小寐了一会,发出了轻微的呼噜声,这种满浸香料和可可气息的气味加重了她的疲乏,飓风在头上嗡嗡作响,化作海洋中的漩涡,她正形单形只地在巨大的浪花里颠簸。
促使她醒来的是一阵嘎然而止的空洞,可她醒的很顺利,像打磨过的石头滑进水流里,清醒过来后她发现床上没有别人,一张被子盖在自己身上。房里半暗,灯只留了门口那盏。连床头柜上食品盒的遗迹清理一空,宛如梦境。
但她记得自己刚是和另一个人分享了这顿晚餐。
“小原?你还在吗?”果南喊道,然后才看到了淋浴间的亮光,意识到里面传来的水声。原来在洗澡啊。
鞠莉裹着浴巾走出来,果南正在床上做单臂仰卧起坐。
“我要换衣服了,你没事就出去吧。”她说完顺手从斗柜上的烟盒里取了根烟。说是要还,但依这架势估计是不抽完不罢休了。
“待会就走了。”果南跳下床,转动着手臂和腰部,她对这种短时间内放松肌肉的拉伸运动非常在行。
“对了,你用了模拟训练器没有?”
果南顿了一下,然后摇摇头。
“你赶快吧,体验完毕就把伪造卡还给我了,那东西我还要销毁的。”小原催促。
“我知道了。”执行官弯下腰,双手碰地做着全身拉伸,柔软度良好的身体毫不费力地折了起来,鞠莉在散开的白烟中无声注视着她,像在暗处观察夜色下的走兽。
“其实一直有件事想问你呢。”果南说。“虽然我们差了七岁,但你一直有住在淡岛吧?我们以前会不会见过面啊?”
“绝对没有。”马上否定了。
“确定没有?淡岛几乎不住人,居民就只有酒店上的住客还有我家里人,按理说你应该知道有松浦家的存在啊。”
“都说没有了,你怎么那么烦。”小原鼓起脸颊。“就算见过,我也会很快忘记你的,要不是被关在这种地方,你觉得凭你或者其他潜在犯会有机会接触到Fininvest财团的未来继承人之一么?好笑。”
“哼。”
“不过要说在内浦,我的确知道一些当地的知名望族,他们大部分都在填海前搬走了,十多年的事,现在我也不大记得有谁,赤木、白皂、三迟田之类的?——日本人的姓氏可真古怪。”
小原往垃圾桶里弹烟,拉开斗柜,里面排放着整齐的衣物和内衣裤。她再次逐客,松浦也不久留,道再见后就离开了房间。
当晚深夜,结束工作后果南就来到执行官训练场,站在了那台漆黑的庞然巨物面前。她戴上目镜,扫描伪造卡,顺利地登入了操作界面,由双蛇与天平组成的厚生省公安局标志在大屏幕上跳出来。她心跳加速,抓着模拟枪身的双手溢出细汗。
“很好。”果南深吸一口气,看着目镜中展开的教学流程选择框,揶揄的挑起嘴角,“…就让我看看,你口中所谓的正义到底是什么吧,东条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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