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无标题
07
外头已是华灯初上,这间不大的房间里却十分昏暗,不仅一盏灯都没有开,窗外的光线也被厚重的窗帘严严实实地挡在外面,一丝光亮都没有漏进来。唯一的光源来自于书桌上的电脑频幕,一片空白的文档反着白晃晃的光,映在面前人的眼镜上。
海未一动不动地坐着,脊背挺得直直的,眼睛盯着电脑似乎在苦苦思索,无聚焦的眼神看来又似乎在神游天外。
唯有墙上的时钟尽职尽责地移动着,提醒着时间的流逝。
“嘀嗒——嘀嗒——”
不知过了多久,海未终于动了。像是终于累了,僵硬的脊背略微弯曲了一下,某根紧绷的弦突然断了,海未放弃般疲累地靠在椅背上,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七天来的第二百四十六次,海未后悔了。
就在一周前,她在难过和冲动的驱使下,亲口对绘里说出了斩断关系的话。那天她刚回到家就后悔了,后悔得简直想要立刻出门跟绘里说她反悔了。
但这个念头刚升起立刻就被掐灭了。
她想起绘里对待她总是似真似假的笑容,想起绘里与妮可的亲昵暧昧,想起绘里那句急切想要撇清关系的“普通朋友”。
原来只要绘里想,自己随时都可以被退回到“普通朋友”的关系。
她讨厌绘里那种忽远忽近像是玩弄的态度,但她更讨厌对这样的绘里仍然心存期待的自己。
是的,即使发生了那样令她难堪至极的事情,她还是会想绘里。特别是现在这样,暧昧的黑暗总是赋予人更多的联想力。
她会想起绘里坐在沙发上跟她说笑时湛蓝发亮的眼睛,会想起绘里在餐桌上吃到自己料理时露出满足的笑容,会想起绘里在流理台前不太熟练的动作和葱白的指尖。
就这么短短一段时间,这个房间里似乎到处都沾染上了绚濑绘里的气息。
包括她自己。
海未偶尔也会想,自己那天是不是太幼稚、太鲁莽了?不管怎么说绘里也是当红女优,避嫌也是理所当然的吧?更何况面对的还是那个看上去很严厉的经纪人妮可,除了撇清关系之外还有什么办法呢?说不定这只是绘里的权宜之计,却被自己过分解读,一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就斩断两人的关系……
第二百四十七次后悔……
就在海未犹豫着要不要主动联系一下绘里的时候,手机忽然响了。海未吓了一跳,慌慌张张地开了灯去拿手机,等看到来电的名字,心就沉了下去,说不清是放松还是失落。
海未接起电话,那边吵闹的音乐和嘈杂的人声让她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穗……”
“海——未——!”
电话那头十分活力的女声打断了海未的话,海未似是习惯了,有些无奈:“怎么了?”
来电的人是海未的青梅竹马,高坂穗乃果。明明家里是开传统日式点心店的,自己却跑出来开了个酒吧,还拉着小鸟一起胡闹。
“出来玩嘛——!我跟小鸟好久都没见到你了!”
听着对方几乎是撒娇的语气,海未不为所动,“不了,稿子还没写完。”其实不是没写完,拜绚濑绘里所赐,这几天她根本一个字都没写出来。
“欸——”那边似乎还要撒娇,耳边却突然响起一阵喧哗,连海未都忍不住将手机拿开一点,然后听到有些急切的声音:“这边有点事,下次约你哦!”说完就立刻挂断了电话。
海未听着电话里的忙音,有些发愣。
——自己真的没救了,怎么会觉得刚刚好像在电话听到了绘里的声音呢?
海未有些恍惚地放下手机,目光涣散着不知道在看哪里。灯光打开以后,房间里十分敞亮,只有她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这里,那些怀念的画面连同自己可笑的自欺欺人便消散得一干二净。
什么权宜之计呢?从那天到现在已经整整一周,准确的说是七天零三个小时四十分,她们没有见过一次面,没有说过一句话,也没有哪怕一条信息来往,不管是什么权宜之计也该过了时效了。
海未其实没有刻意躲避绘里,只是恢复了自己的正常作息,减少了出门时间而已。但她们竟然真的一次都没碰到过,即使就在隔壁,只有一墙之隔。
这或许只是巧合,也或许是因为,她们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正如那天她跟绘里说的话一样——“两不相干”。
洗完澡出来,指针已经快指向十一点。
海未已经换好了睡衣,坐在书房里看着自己电脑上的空白文档,开始认真考虑要不要跟编辑请个假,过了这段时间再动笔。
她觉得自己似乎有点想通了,但距离放下还很远。这种心情下写出的文章大概也会有失水准,不如休息一段时间。前几本书的销量都不错,编辑对新书应该不会太催,这段时间可以回道场散散心,远离这个地方。不知道父母最近怎么样了……
海未的思维一灵活起来就十分跳脱,一会儿时间就发散得很远了。
“咚!”
外头突然传来一声沉闷的声响,海未先是吓了一跳,随即走到客厅,戒备又谨慎地看向窗户的方向。
客厅和阳台之间是一扇落地窗,这时拉着窗帘,看不到外面的情况。那声钝响之后再没有别的响动,听起来像是什么重物落地的声音,但又不像是什么大物件掉到阳台上的会发出的巨响,反而像是……人。
海未返身回书房拿起挂在墙上像是装饰品的木刀,而后轻巧又快速地挪步到窗边,躲在窗帘后凝神分辨着外头的响动。
刚刚在书房那边离得有些远,这会儿靠近了就能听见外面有些窸窸窣窣的动静,果然是个人。
是小偷吗?可房间里开着灯,显然是有人的,要是小偷未免太明目张胆,况且这间公寓的楼层可不低,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来偷东西……别人不清楚,海未自己可是知道的,这间公寓里都是她日常生活的东西,可没什么值得冒着生命危险来偷的。
这时海未突然想到了,就在她一墙之隔的地方,住着绚濑绘里,而她们之间的阳台仅仅隔着一米多的距离而已。
难不成……
海未蹙起眉头,该不会是狗仔或者疯狂粉丝之类的吧?
可是为什么会在她的阳台上……?
海未脑子里飞速转过各种各样的念头,注意力却一直放在窗户上。直到听到“咔”的一声,窗户突然被拉开一个缝隙,之后又是好一阵没有动静,好似在试探。
海未微微眯起眼睛盯着窗户,双脚分开,将自己的呼吸调整到平缓的节奏,双手稳稳地握住木刀,摆出架势来。
窗户被打开——
海未几乎同时跨前一步,手中的木刀带着呼呼风声落下,动作干净利落丝毫没有停顿,不管来人是谁一定要将对方打个措手不及,抢占先机,然后——
海未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立刻控制腰部和臂膀,几乎用尽全身力量才勉强控制住了这去势汹汹的一刀,刀尖堪堪落在对方鼻尖上方一点点,金色的刘海被划过的气流拨乱。
两人都呆呆地站着不动,目光直愣愣地看着对方。
过了好一会儿,海未的心跳才算平缓了些,一片空白的大脑终于开始接收讯息,干涩的嗓音中还带着点茫然:“绘、绘里?”
站在窗外的不速之客——绚濑绘里——这会儿似乎也反应过来了,她靠在窗边,扯出一个有点虚弱的笑,语气里还不忘调侃:“我应该是唯一得到这样独特欢迎的人吧,海未?”
海未很快收了刀放在一边,原本有些紧张地想要上前看一看,突然想起自己跟绘里现在的关系,只能躲躲闪闪地看她一眼,装着冷淡别别扭扭地问一句:“没事吧?”
绘里立刻一副柔弱的样子,捂着鼻子委屈地看向海未:“有事。”
海未立刻绷不住了,担忧地上前一步:“怎么了?伤到你了?”海未回忆着刚刚的过程,应该没有碰到才对,可是看对方的样子,好像真的碰到了。当时以为是什么歹人,一点余力都没留,虽然最后关头收了力,但要真伤到了……
海未越想,眼里的担忧就越发明显。
绘里心里暗笑,面上却还是一副委屈的样子,说:“你吓到我了。”
海未一愣,这才发现绘里看着是被吓到的样子,那双美丽的眼睛里却溢满了笑意,亮晶晶地看着她。
不久前刚建立的心理防线差点就被击溃了,海未勉强稳住心神,不去看那双眼睛。所以根本就没事,偏偏要来逗自己。海未先是为绘里没事松了一口气,接着就又是气闷。
她总是这样的态度。
海未脑袋清醒一点了,闻到绘里身上扑鼻而来的酒气,又看她的衣物,像是刚从外面回来似的,可竟然偏偏没穿鞋子,嫩生生的脚掌踩在地上,与身上的穿着颇不协调。她忽然想起一个问题,脱口问道:“你怎么过来的?”
绘里没说话,只是笑着看她。
海未心里一动,立刻走到阳台上,果然看到隔壁也是窗户大开,屋里还亮着灯光。两边阳台都是开放式的,相隔不过一米多一点,对于成年人来说并不是太远的距离。
“你……!”海未猜到绘里是怎么过来的了,一时又是惊讶又是气结,只能睁大眼睛瞪着绘里。
绘里仿佛毫无自觉,甚至露出一脸颇为自得的笑:“怎么样,我的运动神经还是不错吧?”
海未本来就憋着一肚子委屈,看到绘里这种没心没肺的样子几乎给气笑了,深吸了几口气才把怒气压下去,偏开头不去看她,说:“是,甘拜下风。不知道绚濑小姐有什么事?”
绘里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张手帕,淡蓝色的,叠得整整齐齐递给海未:“来还你这个。”
这张手帕海未当然认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海未洒了绘里一身水,手帕就是那时给她的。但后来两人来往这么久,谁也没提到这件事,现在绘里几乎是冒着生命危险跳了阳台,却说只是为了还这张手帕。
难道绘里真的以为她说什么自己都会信吗?
在她眼里,自己到底……算是什么呢?
海未看着绘里,还是那般漂亮的眉眼,好看的笑容,她却忽然不想再深究绘里究竟想做什么,一整晚都左摇右摆的心脏,终于一点点沉了下来。
她伸手去拿手帕,心想这或许就是她们最后的交集了。
绘里突然躲开了。
就在海未快要拿到手帕的时候,绘里突然收回了手。
然后还愣在半空中的手被绘里握住。
绘里脸上游刃有余的笑容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浅色的眼眸里透出些许紧张。她握着海未的手,认真的语调显得有些低沉:“对不起,我骗你的。”顿了顿,深吸了一口气,才说:“我喜欢你。”
海未愣了足足有十秒,也或许更久,然而等她真的反应过来绘里说了什么的时候,第一反应却是不相信,比起认认真真的表白,她觉得这更像是绘里新想出的捉弄人的方式。
所以海未只是面无表情地收手。
只是她低估了绘里的力道,绘里没有放手,反而因为海未这一收,脚下没有站稳,就朝她这边倒过来。
海未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接住了绘里,而后又立刻想松开,但又顿住了动作。
因为她发现,绚濑绘里,在发抖。
刚刚只是被握住手的时候还没发现,现在这样的身体接触让海未确实感受到了,绘里整个人都在轻微地颤抖着。这时海未才恍然回忆起一些被自己忽略的细节,绘里从刚刚开始就一直靠在窗边没有移动过,脸上虽然带着笑,嘴唇却十分苍白,就连平时清亮的声音都透着几分虚弱。
绘里在害怕。
海未忽然心软了,有些不自在地问:“绘里……脚是不是伤到了?”
绘里已经敏锐地察觉到海未刚刚轻微推拒的动作,还以为自己就要被拒绝了,没想到海未突然转移了话题,只稍微愣了一下就说:“没事的,只是扭了一下。”
之前跳过来的时候脚上的确扭了一下,但绘里不觉得是什么大事,反而有些惊讶海未细致入微的观察力。
海未直接抄起绘里的膝弯,略一使劲就把绘里抱起来了。绘里惊得差点叫出来,两只手倒是很自觉地扣住了海未的肩膀,也不知道是真的害怕掉下去还是故意的。
海未把绘里放在沙发上,进书房拿了一瓶药酒出来,径直坐在绘里面前的地毯上,捧起绘里的一只脚来来回回地仔细看,还上手轻轻扭了扭。
绘里全程心跳三倍速着一脸懵逼,万万没想到小兔子一样的海未突然摇身一变攻气十足,连自己都差点要不自觉作出小鸟依人状,还好实在太懵逼了身体还没作出反应。
海未就没那么多弯弯绕绕,她从小在道场里摔打,知道脚上的伤可大可小,一个处理不好就可能变成惯性扭伤,因此检查得格外仔细。
还好绘里的确只是轻轻扭了一下,不算太严重。海未松了口气,抹上药酒之后开始熟练地揉捏。
脚掌上传来海未手心温暖的热度,也不知道是药酒的原因还是海未的手法使然,扭到的脚脖子处一阵又热又痒又麻又痛的感觉,绘里忍不住轻轻呻吟了一声,然后脸色突然爆红,捂着嘴不敢让自己再出声。
海未毫无察觉,还微微皱着眉头一脸认真地为绘里揉捏,听到绘里的声音也只是轻声哄道:“会有点痛,你忍一下,很快就不痛了。”
……
真的不是绘里要想歪,实在是这句话太有歧义了。如果不是知道海未就是这么一个认真又单纯的人,绘里几乎要以为她是在一本正经地开车了。
等到绘里终于调节好自己的心跳,海未也已经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一边收拾药酒一边跟绘里说:“早点回去休息吧,这两天不要剧烈跑动。”
绘里听出海未逐客的意思,眼珠子一转,两手一摊,说:“我没带钥匙。”
海未完全不理会她的胡说八道,淡定地戳穿:“钥匙在你左边的裤袋里。”刚刚抱着的时候还硌着她的肚子,真以为她脂肪层那么厚吗。
谁知绘里一点也没有谎言被戳穿的慌张,闻言镇定自若地掏出钥匙,动作自然地将钥匙抵在沙发和墙壁之间的缝隙处,手一松,就听到钥匙清脆的落地声。
然后笑眯眯地看向海未,语气毫无波动,“哎呀,不小心掉下去了。”
这演技,可以说是十分认真的大根了。
海未对于绘里近乎无赖的行为只觉得无奈又疑惑,她微微叹了一口气,看向那双无数次吸引自己的眼睛,认真地问:“绘里,你到底想做什么?”
不顾后果地做出跳阳台这种疯狂的事,却又只是像玩乐一样逗弄自己,海未真的有些不明白了。
绘里收敛了笑容,也认真地回答:“我想你做我的女朋友。”或许是怕海未不相信,又补充道:“我喜欢你,我希望你能做我的女朋友。”
而海未的确是不大相信的,她固然对心上人的表白感到开心,更多的却是迟疑。
客厅里安静了下来,空气里酝酿着些许躁动又暧昧的气氛。就在海未忍不住要开口询问时,绘里的肚子突然“咕——”地响了。
这就有点尴尬了。
海未张张口,问:“没吃晚餐吗?”
这时候否认也毫无说服力,绘里只能点点头。
“冰箱里还有点粥,我去热一下。”
海未说完就转身去了厨房,绘里懊恼又丧气地靠在沙发上,叹了一口气。
海未看着锅里的粥“咕噜噜”地冒着泡,已经冷静了许多。她这时才意识到绘里喝了酒,以那一身酒气来看,喝得还不少。跳阳台也好告白也好,也不知道有几分是真心,有几分只是被酒精冲昏脑袋的冲动,而自己差点将一个醉鬼的告白当真,真是太可笑了。
海未关了火,盛了一碗端出来。
客厅里早没了之前那种气氛,告白也讲究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绘里这一晚上鼓起的勇气此时也像是被戳了孔的气球,“嗤嗤嗤”地漏了个精光,只剩个焉耷耷的躯壳。
海未也没再说让绘里回去的话,等绘里一口一口乖乖地喝完粥,又推着她去洗了澡,就让绘里去卧室睡,自己抱了枕头和被子铺在沙发上,就在客厅将就一晚上。
绘里当然十分过意不去,但她既拗不过海未的坚持,又没那个脸皮提议同床共枕,只能作罢。
绘里躺在满是海未清香气息的床上,又是满足又是懊恼地打了几个滚,很快就昏昏沉沉地睡着了。而海未即使是在沙发上也躺得十分规矩,眼睛盯着天花板,一会儿想着绘里的表白开心一下,一会儿又想起绘里过往的“劣迹斑斑”皱起眉头,心里天人交战动摇得十分激烈,竟然罕见地失眠了。
第二天一大清早绘里就醒了,轻手轻脚地走到客厅,发现海未还保持着规规矩矩的动作睡着,只是眉间微微蹙起,睡得不太安稳的样子。
绘里就这样看了一会儿,拿起手机走到阳台上,拨通了妮可的电话。
如果海未愿意接受她,那么绘里打算谈一场认真的恋爱;而如果海未拒绝……那她就努力追求海未然后谈一场认真的恋爱。不管是哪种情况,还是跟妮可报备一下比较好。
然而令绘里意外的是,电话那头的声音响了几次,突然就被挂掉了,再打过去竟然就关机了。
绘里想了想,毫不犹豫地把锅甩给了真姬。但她也没有太担心,真姬每隔一段时间总是要发一下神经,而妮可也总有办法安抚好她。至于海未的事,还是等之后跟妮可面谈吧。
想好之后,绘里就放下手机,蹑手蹑脚地走到沙发旁,蹲下来捧着脸对着海未的睡颜发(花)呆(痴)。
绘里以前就觉得海未长得好看,现在大概是戴上了名为恋爱的滤镜,觉得海未的睡颜简直好看得突破了天际,就这样她就能看到天荒地老。
没一会儿,海未的睫毛微微动了几下,慢慢地睁开了眼。金色的眼眸里还蒙着一层迷茫的雾气,但视线已经准确地落在绘里脸上。绘里一时被看得小鹿乱撞,心里犹豫着是先说声早安好,还是先给海未一个完美的微笑。
还没纠结出个结果,海未突然笑了。
一个毫无防备的、单纯的微笑。
绘里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像被人打了一棍子,耳边“嗡嗡”直响,心脏不受控制地一阵乱跳,平平砰砰地直往外掉零件。
海未一直看着绘里,她刚醒来时还不太清醒,一睁眼就看到喜欢的人专注地看着自己,顿时什么顾虑犹疑都抛到了九霄云外,她张了张口,轻声问:“绘里,你喜欢我吗?”
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喑哑,如同梦呓。
绘里压着脱序的心跳,也不由得放轻了声音,像是怕惊吓到海未一般,轻声而坚定地说:“我喜欢你。”
海未却没有显出很高兴的样子,反而有些委屈地问:“那为什么总是对我若即若离?”
绘里诚恳地道歉:“对不起,是我太胆小了。”又沉默了一会儿,露出一丝苦笑,“我……稍微有点害怕。”
海未的目光仍旧恋恋不舍地黏在绘里脸上,像是看不够似的,“那现在呢?”
“现在啊……”绘里轻柔地拨开海未额前的刘海,说:“现在,我更害怕失去你。”
“可是,你一周都没有联系过我。”
海未像是有说不完的怀疑,而绘里没有丝毫不耐。她知道这些怀疑都是自己造成的,此时也只有自己才能解开。
“因为我太迟钝了。”绘里凑近了一点,低哑的声音像是在叹息,“你是我的氧气,刚失去的时候以为没事,但现在已经快窒息了。”
海未轻声笑了,说:“油嘴滑舌。”
绘里没有反驳,只是也勾起了嘴角。
海未看着绘里,笑着笑着又皱起了眉头,有点迟疑、又有点担心地问:“绘里,你现在、还醉着吗?”
绘里清澈的眼睛看着海未,说:“我现在、非常清醒。”
海未终于放心了,露出一个满足的笑容。绘里俯身,在海未光洁的额头上留下一个轻柔的吻。
“早安,我的女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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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奖问答:请问小绘里究竟告白了几次?{:4_329:}
我知道你们都很想知道妮姬那边的发展,这个就交给22了!(大义凛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