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将成为你×哈利·波特】獾与蛇

第8章 Transforming(2)

## Transforming(2)


拉着门把手等七海灯子走过以后,侑咔啦一声锁上了盥洗室的门。回过身,她看到七海灯子抚着左臂,眼神游移地站在盥洗室中央;若不是一楼盥洗室的陈设与二楼的不大一样,她真要错觉自己又回到那个“永无止境的情人节”里去了。


“好了,”侑拍拍手,“现在可以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吧?”


眼前跟她几乎一样高的黑发女生除了瞳色和发色以外看不出半点七海灯子的痕迹,以至于她如果现在立刻表示自己是在开玩笑,侑八成都会相信。


七海绞着手指,断断续续地说:“呃,我……因为一些原因,服用了易容药水。现在魔药出了点问题,变不回来了。”


侑的眉毛跳了一下。易容药水?她还以为用这种整形魔药的人都是嫌自己不够漂亮,也不知道七海灯子到底什么心态,把好看的地方全给整掉不说,还连身高都不放过。


“……我知道了,所以前辈接下来是有什么场合不得不出席?”


七海惊讶得手指都不绞了:“你到底是怎么……”


“仔细想想就能明白的吧……要不是需要我为你做什么事,为什么会在这种时候跑来找我而不去校医院嘛。”


“好吧,”七海索性也不绕弯了,“两点半我有一个级长会议必须去。小糸同学怎么样,那时候有空吗?”


“我有空,可是——级长会议?”侑瞪大了眼,“你不是开玩笑吧,我又不懂你们级长的那些事情和规矩,代你去不是分分钟穿帮?”


七海拿出她的定位加隆看了看,道:“这是四个学院六年级级长的例行会议,所以我们的男级长鲁道夫也会去。你等下提前去斯莱特林休息室门口等他,跟他说明一下情况,他会想办法帮你。”


见她三言两语就把这件荒唐事落实到位,侑只得举手投降:“……话说在前头,被发现了有什么后果可不怪我啊!”


“没事,”七海一脸轻松,“小糸同学那么聪明,不会被发现的。”


“你这莫名其妙的自信到底是哪来的啊……”


“不是已经代我上过两次草药课了吗?这次鲁道夫也在,不会有问题的。”她弯着眼睛笑,“比起这个,我上次给你的复方汤剂应该还剩一瓶吧,你有带着吗?”


侑在长袍口袋里掏了会儿,摸出一个三指宽的小瓶:“你运气好,我穿了昨天的长袍,揣兜里了。”


“很好,”七海看了看怀表,“事不宜迟,那就开始吧。”


七海轻车熟路地拔了根头发,仿佛细弦绷断的声音听得侑头皮一阵发麻,这位前辈却面不改色地将那根头发卷了卷,丢进了装着复方汤剂的瓶子里。原本跟泥土一样浑浊的汤剂开始翻滚冒泡,底部的颜色发生变化,渐变出漂亮的深蓝,一路向上逐渐变浅。侑产生了一股将它倒在高脚杯里,然后再插片柠檬和吸管、当作鸡尾酒出售的冲动。


然而漂亮归漂亮,味道比起鸡尾酒来可是差远了。侑接过那瓶蓝色的魔药,惯例地犹豫起来。


复方汤剂是最有效的易容方式之一。跟修饰原本样貌的易容魔药不同,复方汤剂能够帮助使用者变成另一个人。只需要在原始汤剂中加入想变成的那个人身上的一点东西,就能维持两到三个小时的完美变形——上到每根头发丝、下到脚趾尖上的痣,每一样外表特征都可以完美复制,包括声音在内。因为最后一味“配料”的特殊性,不同的人的复方汤剂会呈现迥异的颜色和味道,第一次使用后侑特地去查了下资料,发现七海灯子的汤剂已经不算难喝了;传闻有人喝到过泥土和鼻屎均匀混合的“绝佳”口味。


——就当是在海里游泳呛了两口水!总好过塞满口泥吧!


自我安慰着,侑闭上眼睛仰起头,一口气喝光了瓶里的东西。


海水一样的咸涩味在她嘴里漫开,随即是魔药滚落喉咙所带来的灼烧感。侑拉开最近的一个隔间门,把自己关了进去。燥热席卷全身,她解下长袍挂在一边,开始脱上衣——七海灯子与她尺寸不合,脱了衣服变形比较好。


褪去上身衣物后,她的指尖起了变化。原本一点都没有的指甲长了一点,接着是指节变长、手掌变大,皮肤从手背开始微微泛白;她一把扯下发圈,感觉到头发在一路疯长,水平视线也渐渐升高;脸上一阵又一阵令人不适的火辣,她闭上眼睛,听见自己在不住地喘息。


剧烈跳动的心脏恢复平静后,她缓缓打开眼,然后被一件从天而降的黑色内衣罩住了脸。


侑:“……”


提着带子将那件还散发着余温的黑色文胸从头上拽下来,她听到七海在右侧隔间里冷静地发出指挥:“把你的扔过来。”


侑呛到了:“什、什么?我的——前辈你穿不下吧!”


“别说傻话了,难道你想让我真空三个小时吗?快点丢过来,别逼我用飞来咒!”七海用力地敲起隔板,侑忿忿然将内衣团成一团,丢了过去:“我倒想请教一下你这个飞来咒要怎么念!”


“当然是‘内衣飞来’——不对,要加个定语。那就‘小糸侑的内衣飞来’——啊,接到了。原来小糸同学穿这样的啊,啧啧,真可爱。”


侑摇摇头,觉得自己肯定翻了个白眼。


她们花了好几分钟互相抛接衣物,一点点把衣服交换了过来。推门出来的时候,小糸侑在镜中看到了一个脸色略显苍白的“七海灯子”。她边系领带边扒拉头发,被七海嫌弃地拉过手,塞了个小巧的木梳:“请不要用我的样子挠头,小糸同学,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


侑决定在这里还是不要反驳为好。她对着镜子梳起发,七海则在旁边抱着手臂叮嘱道:“你一会儿见了鲁道夫,只要说我遇到突发情况无法出席就好,他不会多问。这个月没什么大事,例行会议应该主要是围绕魁地奇杯的淘汰赛进行,这是你擅长的领域,自由发挥就行;这之外的话题能避则避,避不过就交给鲁道夫处理。”


“我明白了。”


“……作为‘惯例’的一部分,格兰芬多的级长会抓住一切机会攻击你,拉文克劳也可能附和他。女学生会主席是格兰芬多,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男主席是兰登·诺特的哥哥,对我没什么好感,只要攻击范围没有扩大到斯莱特林就不会插手。你不必太过针锋相对,与鲁道夫保持阵线一致就行了,其他的别放在心上。”


“好。”


“还有……”七海看上去有些犹豫,“佐伯沙弥香——你知道她吧?”


见侑点头,她接着说:“她可能会在会议室门口堵你,因为我刚刚走的时候没跟她打招呼。你就跟她说‘还有事情要处理,晚上再解释’,然后尽快离开。不要跟她说太多话,你瞒不过她。”


“嗯。”侑表面上简单应着,整理领带的手却停了一下。


——七海灯子为什么不让佐伯沙弥香代替她去开会呢?


相比起对级长事务一窍不通的她,常伴七海左右的佐伯不是更合适吗?佐伯上的魔药课与草药课时间冲突,所以七海没法请她当草药课替身,但级长会议并不存在这种情况。


应该是不想被知道服用易容药水的事情。侑想着。虽然这两位前辈在坊间传言里总是如影随形、亲密无间,但再怎么无话不谈的朋友也会有各自的小秘密。


见侑似乎有点分神,七海不放心地又问了一遍:“刚刚说的你都记住了吧?”


“安啦,我记住了,”侑安抚地笑,“前辈你真是的,明明自己信心十足决定了的事情,到了执行的时候又开始担心。”


“这是人之常情。”七海轻描淡写地带过去,“已经两点十分了,你快去吧。我在最里面的隔间里等你回来,叫我出来的时候记得先在门上敲三下。”


侑点点头,在七海的注视中推开了盥洗室的门。


※ ※ ※


斯莱特林的公共休息室是一间地牢,比赫奇帕奇的地下室还要更往下走。侑没有进去过,但听说这间地牢整座都没在湖底,可以透过玻璃看见窗外游动的各种湖内生物。


她来到七海灯子告诉她的位置时,正巧碰见鲁道夫·戈尔茨坦从石墙后的洞口里出来。这位斯莱特林六年级的男级长梳着一丝不苟的大背头,戴着副金丝边眼镜,高大白净,颇有几分书卷气。


“七海,你去哪里了?”一见到侑,他就劈头盖脸地问,“佐伯刚刚在找你,你们怎么了?”


“戈尔茨坦,是我,小糸。”侑赶忙解释,“七海前辈有事不能来,要我代她出席,她叫我过来这里等你,提前跟你说一声。”


鲁道夫讶异道:“她最近是怎么了?先是要你帮她上草药课,现在连级长会议都要你来?”


“她——她遇到完全脱不开身的事态了。”侑说得没什么底气,因为她也不知道七海为什么会服用易容药水。好在鲁道夫没有追问,只是点头示意她跟上:“没事,‘七海灯子’出席就好。这会儿形式正紧张,她不现身又有人要说闲话。注意事项她应该已经跟你说过了吧?”


“是。”


“那就好。我会尽力掩护你,接不了的话题抛给我。”


鲁道夫·戈尔茨坦迈的步子既大又轻快,侑暗付自己若是没有变成七海的样子,非得一路小跑才能跟上。


——腿长就是好呀。


她瞄了眼“自己”的腿,觉得这种长高十厘米的体验是比七海辅导考试更美妙的福利,虽然这种体验会让她在恢复原样时感到微妙的怅然若失。


攀了四层楼,两人来到了位于城堡三楼东侧的级长休息室。不出七海所料,一道颀长秀丽的身影正倚在休息室门口。听到脚步声,她转过头,单边眼镜的链条一阵哗哗作响。


“灯子,鲁道夫。”佐伯沙弥香放下抱着的手臂,出声唤道。


“佐——沙弥香。”侑险些条件反射地喊出“佐伯前辈”,好在这位前辈姓、名开头的第一个音节都是“Sa”,才给了她改口的机会。


鲁道夫撇了侑一眼,主动引开话题:“你怎么跑这儿来了?”边说边使眼色要侑先进去。佐伯却略过这个话题,径直捉住正欲迈步的侑,道:“灯子,刚刚午饭时你怎么直接就走了?你平常不会这样,是出什么事了吗?我很担心,一直在找你。”


“呃,我……”看清那双翠绿眼中毫不掩饰的关心,侑感到一阵无法用语言描述的尴尬。她还没按照七海的嘱咐开口,鲁道夫就先耐不住地挪动脚步,不着痕迹地逼迫侑向后退,好让她与佐伯拉开距离。“会议要开始了,我和七海就先进去了。有话你们之后再说,好吗?”


佐伯收回手,在鲁道夫和侑之间来回打量,眯起了眼。


“好吧,”她盯着侑,慢慢地说,“你们去吧,这件事——我们之后再说。”


侑的心里忽然涌起一股不详的预感,但鲁道夫已经拉开了门,示意她先进。


侑朝沙弥香局促地一笑,没有看后者的表情就匆匆进了会议室——单片眼镜背后的那双绿眼睛让她有种被完全看透的错觉。


他们是最后进入休息室的级长。甫一迈入,侑就感到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自己身上。她不动声色地反手关上门,走向唯二空着的座位,同时以余光打量室内:长方形木桌最靠里的那头坐着伊凡·诺特,诺特家族的嫡系长子、兰登·诺特的哥哥,胸前别着象征男学生会主席的徽章;伊凡的旁边是格兰芬多七年级的女学生会主席,一头蓬松棕发宛若狮鬓。侑和鲁道夫的位置在伊凡左列,往下是拉文克劳的男女级长,正对面是格兰芬多,斜对面是赫奇帕奇。


侑在拉文克劳男级长的旁边卷袍坐下,视线在赫奇帕奇的两位级长身上多停留了一会儿。那两人她都很熟悉,男级长是她的魁地奇队友,击球手爱德华;女级长是一向对她照顾有加的学姐格雷德。察觉到她的目光,格雷德快速回看了她一眼,眼神严厉而冰冷,与平日里温和有礼的模样判若两人。


“斯莱特林的地牢里莫非没有钟吗?”侑还没坐稳,对面陷在扶手椅里的男人就开始了,“真是让人一阵好等啊,七海小姐,戈尔茨坦先生。”


发话的人是奥德里奇,格兰芬多的男级长,正是堂岛卓口里所谓的“大哥”。此人在格兰芬多分帮结派、为人傲慢,侑对他向来没什么好感,但他们的确到晚了,也不好说些什么,只能权当耳旁风无视掉。


伊凡咳嗽一声,引入了话题。会议果然围绕魁地奇杯的淘汰赛进行,只是讨论的多是幕后琐事,侑不甚了解,也就多数时候紧闭嘴巴、维持微笑听他们争论,心底如坐针毡,直盼着时间快点过去。


在她又一次分神去看墙上的挂钟时,奥德里奇忽然把火引到了她身上:“七海小姐一向伶牙俐齿,今天怎么这样沉默?我们刚刚的提议,阁下以为如何?”


奥德里奇刚刚代表格兰芬多提议禁止非参赛学院的学生到场观看比赛。侑飞速思索起来,鲁道夫轻微地摇了摇头。


不同意?


在这里与格兰芬多起冲突好吗?


她转而想起七海灯子的理念是“学院和睦”,便定下心道:“我认为没有禁止的必要。去年和前年都开放了入场许可,效果很好,气氛热烈,也有利于学院之间友好交流,为什么要取消?”


“‘学院之间友好交流’?”奥德里奇夸张地睁大眼,“七海小姐还真敢说。去年我们对拉文克劳的季军赛,两个你们的人混进人群给格兰芬多守门员下毒咒,差点害她被游走球打死,这事你还记得吧?”


侑有些吃惊地瞥了眼鲁道夫——她可从没听说过这种事!鲁道夫斥道:“奥德里奇,没定论的事情你也敢一而再再而三地拿出来说?你哪只眼睛看到是我们的人了?”


“又来了,‘你哪只眼睛看到是我们的人啦’?”奥德里奇掐着嗓子重复了一遍,“说的好像没人看到这事就不存在一样。现场留下了明显的黑魔法痕迹,不是斯莱特林还能是拉文克劳和赫奇帕奇不成?”


“这跟学院有什么关系?”侑感到无法理解,“用黑魔法的就一定是斯莱特林吗?霍格沃茨哪个学院没有出过黑巫师?”


“哪个学院都没有出过你们那么厉害的,”奥德里奇嘲讽道,“‘那个连名字都不能提的魔头’——”


“——你不能只因为斯莱特林出过一个伏地魔就——”


“——斯莱特林可不止出过一个黑魔王,”拉文克劳的女级长尖锐地插进话来,“还有上百个食死徒,那两次大战不知道多少无辜的男女巫师命丧他们杖下——”


“——即便如此,斯莱特林也有人参加霍格沃茨保卫战、也有人反抗伏地魔、也有人为了胜利牺牲!”侑真的有点生气了,“到底为什么非要用刻板过时的学院印象来框死现在和将来的学生——”


“——够了,七海,到此为止。”伊凡·诺特打断她,“爱莉莎,你不觉得你亲爱的部下太聒噪了吗?这是级长会议,不是讨价还价的巷口集市。”他警告地看了眼身旁的格兰芬多女主席。


爱莉莎面无表情地说:“奥德里奇,不要再将什么事都上升到学院层面来。其他人也一样,再出现这种情况,我就给你们来一个锁腿咒,让你们统统并着脚跳回去。”


奥德里奇啧了一声,看上去很不满,但还是敢怒不敢言地住了口。


这段插曲过后,气氛一直很紧张。侑强撑着十二分精神来对峙,觉得自己几乎快要窒息了。奥德里奇的提案最后没有得到通过,散会时他恶狠狠地瞪了侑和鲁道夫一眼,甩甩袖子走了。侑慢腾腾跟在赫奇帕奇两个级长的后面,一出门就被女级长格雷德拦了一下。


“七海灯子。”


她看到这位总是让人如沐春风的级长以从未见过的眼神剜着她,好像她身上携带着某种传染病菌。


“最近经常有人看到你在赫奇帕奇公共休息室附近出没,”格雷德语速极快地说,“我警告你,少打歪主意,你们自编自演的那套‘友好’把戏也只能骗骗小孩子了。”


她也不等侑回话,说完就转身走了。


侑呆呆地站在原地,整颗心脏都被对方毫不掩饰的嫌恶攥紧。


那不是针对她的,而是针对七海灯子的,针对斯莱特林的。


她知道格雷德不喜欢斯莱特林。她知道很多人都不喜欢斯莱特林。可是,她今天才真正明白这轻飘飘的三个字到底怎么写——一个人居然可以仅仅因为身上贴着的标签就被群起而攻之、得不到半分信任;一个人也可以仅仅因为一个标签就对他人释放出如此寒冷刺骨的恶意。


鲁道夫拍了拍她的肩,劝慰道:“别放在心上,他们总是这样。”


侑没有看他,而是望着已经空无一人的走廊。


“一直……都是这样?”


“从没变过。”鲁道夫把手塞进长袍口袋,悠悠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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