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十六章

曾经你对我的好，是我如今最疼的伤，因为，我们不在一起了。

自唐晓晓那天晚上在我的教室当着那么多人闹出的那次风波以后，当所有人都渐渐淡忘了这件事情，生活仿佛慢慢回到了唐晓晓在我身边出现以前的样子。我依然是一个人去上课，一个人去食堂吃饭，一个人回宿舍，对外界不闻不问，外界对我也不闻不问。

唐晓晓似乎也回到了她从前的生活，就如同我也从来没有在她的身边出现过一样，只是，她不在来我的教室找她的那个同学了。我知道，她是不想再见到我。

有时候在教学楼走廊或者宿舍楼相遇，我总是强装镇定，一路目不斜视的向前走。而唐晓晓不像我，我始终都是孤家寡人一个，她的身边总有着这样那样的人，对于我出现在她的面前，视若无睹，依然和别人说说笑笑。然后，我们插肩而过，我对她而言，似乎已经完全变成了一个陌生人。

至此，我总算是为自己的矫情付出了代价，一次次因为自己的意气用事，伤害她的人是我，但放不下的那个人也是我。

假期里开始动笔写的那个故事已经完成了一半，但下面的情节我却怎么也想不出一个满意的构思。之前在脑海里打好的草稿被我全部作废，经过了和唐晓晓的事，我自暴自弃的企图将情节改的更加残忍一些，那样才符合我当时的心境。

为此，我心力交瘁，绞尽脑汁的把所有心思都放在这一个故事上。每一次无意间在学校与唐晓晓的相遇都使我更加苦恼，这一次我终于确信我们不会再有什么交集了，但生活中又不可避免的要见到她。

那个学期的第一次月考，我华丽丽的将所有科目考挂了，连同我唯一拿的出手的语文。

一向对我青睐有加的语文老师兼班主任急了:“张雨涵，你最近是怎么了？前些天我就注意到你不对劲了，上课也不听讲，老是开小差。你语文一直都很好的，怎么都不可能考不及格，这次是怎么回事？”

我如一根木头一样杵在她面前，不说也不动，同样也毫无生气，就像一个死气沉沉的布偶。

我能怎么回答？我不想在这个让我受尽煎熬的地方呆了！显然我没那个胆子这样说。

在面对别人问话的时候，我经常性的沉默总是能让人郁闷的同时又感到无可奈何，他们感觉这是我对他们无声的抵抗。班主任看着我，一脸火大的表情，我的不言不语同样也让她很郁闷，只是忍了半天，终究还是没舍得对我这个语文课代表动刑。

“去我办公室待着！等会我再跟你说！”班主任指着教室门，对我下达了指令。

我一言不发，默默的从她身边走过，走向老师们的办公区。

上课期间，走廊上就只有我一个人的身影，我的前面没有人，后面也没有人。此情此景，就像我这几年来的生活，一直孤零零的一个，开心也好，难过也好，我不知道和谁分享，也没有谁能给我依靠。

可原本，如果没有那些如果，我身边的那个人，应该是你的。

教师的办公室里还有几个我不认识的老师正在办公，上课时间看到我一个学生进来也没人过问，估计是见过太多问题学生被叫到办公室接受批斗了。

我站在门口，感觉有点丢人的我一时有些无措，左右看了看，居然发现还有一个女生正百无聊赖的站在角落里掰手指。听到开门声的她也抬头向我看了过来，我不认识她，于是先她一步把目光转向了别处。想了想，我站到了另一个墙角里。

等待我的班主任回来对我降下审判的期间，时间的流逝在感觉中过得格外漫长。无所事事的我站在原地不知不觉就发起了呆，眼睛看着前方，却不知道在看哪里。

然后，一个纸团被踢到了我的脚下。我茫然的低头看了一眼，左右四顾，才明白过来纸团是那个女生踢给我的。

我看着她，她也有些新奇的看着我，手上还不忘自娱自乐的玩着她的手指。仔细一看我才发现她的指甲是鲜艳刺目的红色，满满的十个手指都涂着指甲油。只是我没明白过来她想干嘛，向我显摆她的手指很漂亮吗？本人虽然长得不咋地，像男生多过像女生，可事实上我确实是个女的，我没有喉结，手指也和女生一样很纤细，涂上指甲油未必就不比你好看了！

对于这种人我可没什么话好说的，跟她对视了两眼就把目光转了回来，马上就要迎接班主任的审判了，哪有闲工夫理她！

刚回过头没多久，眼角余光就发现那个女生正一步一挪的向我这里靠过来。我转头看向她，她正鬼鬼祟祟的观察其他老师有没有发现她的小动作，然后，又向我这边偷偷的迈了一步。

一直到她离我只有三步距离的时候，才停了下来，然后转头看着我，一张嘴，向我露出了两颗犬齿。

我还从没见过有人的虎牙可以长的这么突出，简直可以媲美电影里的吸血鬼了，只是长在她的身上，当她笑起来的时候，不得不承认，配上她有些娇蛮的样子，看起来很可爱。

可我不认识她啊！

看着我木纳的模样，她兴致索然的微微撅了撅嘴，可能是觉得我这个人太无趣了。

我回过头来，对她的表情视而不见，这个人在教师办公室还胆子这么大，此刻在这明显又是跟我一样在罚站，再加上她故意成熟的打扮，一看就是学校里那种跟黑社会势力蛇鼠一窝的学生妹，还是不去招惹的好。

作为曾经也是在学校被标榜为一名问题少女的我，对于招惹到这一类人的后果可是很清楚的，她们会不停的成群结队、趾高气昂的围堵你，纠缠你，威胁你，直到你屈服！

天性胆小且极富同情心的我，虽然在那段时间因为回老家感觉终于自由了，对自身的放纵下幼稚的想要学坏过，只是事实证明我根本就不是那块料，要我去扮坏人拉帮结派的欺负弱小，跟让我考试数学考满分一样的难！看着那些老实孩子含着眼泪可怜巴巴的样子，我的那些同伙可以得意的大笑，但我笑不出来，身边人没少对我的软弱表示恨铁不成钢。

所以，至多跟着他们那些“坏孩子”滑滑旱冰，打打游戏，了不起再顶着被阿公打骂的风险晚上跟着去蹦迪厅逛逛的我，如今上高中以后，心态变了，跟之前那些狐朋狗友也分开了，我也算认清了自己，我就是一个一辈子只适合老老实实过日子的人。人都是会变的，但改变一个人也没有那么容易，至少要我变成一个为非作歹的坏孩子没那么容易。

“哎！”她叫了我一声，好像没有看出我不想理她。“你干嘛了被罚站？”

我转头瞅了她一眼好奇的模样，没吱声。

“哎，我问你呢！干嘛不说话？”

我继续装聋作哑，双眼直愣愣的看着前方，又变成了一根木头。

“我x！这么拽？”她诧异的看着我小声念叨了一句，似乎有些不信邪，故作老江湖的问道:“兄弟！你跟谁混的？”

我转过头，不得不纠正她:“我是女的！”

她瞪着眼睛上下看了看我，显然不信:“骗谁呢？男的女的我分不清啊！”

“骗你干嘛？”我郁闷的回瞪了她一眼。

“哪有女的长你这样的？”

我无语的看着她，回过头接着当我的木头，女的就非得长头发瓜子脸啊？李宇春不也是女的！还不是长得跟我一样。

“你真的是女的啊？”这个人仿佛是个话唠，一说话就停不下来，可现在是在教师的办公室罚站啊，这么明目张胆的跟她聊天，她这个三不好学生可以天不怕地不怕，我可不行。

“爱信不信！不信拉倒！”我不耐烦的回了一句，以表明对她很不待见，期望她可以闭嘴。

“你干嘛对我这个样子？爱理不理的，我又没惹你！”

我怕她记我的仇，无奈的解释道:“没有，我只是考试考挂科了，心情不好。”

“挂了几科啊？”她好奇的追问。

“全挂了！”我没好气的回答。

她笑着看着我，又露出了两颗犬齿，很幸灾乐祸:“厉害！厉害！跟我一样！”

开门声想起，我看向门口，几个上完课的老师回到了办公室里，其中就有我的班主任，那个总是板着一张脸的中年女人。

在进门看到站在一起的我两时，她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在自己的办公桌坐下，然后把我叫了过去。

随后一起进来的一个老师也把那个女孩叫了过去，我听到她的名字，殷茗。

“说说吧！你最近怎么了，上课也不专心，这次考试还考这么差，什么原因？”班主任一边整理自己桌上的东西一边随口问我。

我轻轻摇了摇头，无话可说，撒谎找不到合理的理由，实话更是说不得。

班主任停下手里的动作，一脸无奈憋闷的看着我:“张雨涵，你这脾气得改改了，老是别人问你问题你什么话也不说，平时在班上也不和人交流，你这样是不行的！老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你不可能这样过一辈子的啊！跟我说说，你最近是遇到什么事了？还是有谁欺负你了都可以告诉我，不要怕！”

“没有，没人欺负我。”我避重就轻的避过了前面的问题。

“那你说说是因为什么考试考这么差的，你现在成绩下滑的这么厉害肯定是有原因的啊！其他老师的课我也不说了，但你的语文一直都是很好的，现在连语文也考成这个样子。你是有什么心事吗？有心事也可以跟老师说说，不要一个人闷在心里。”她看着我尽量语气温和的说道。

面对班主任语重心长的开导，我局促的只是摇头，但就是不开口回答她，长久以来，这似乎已经成为了我的习惯。

眼见我又是这副样子，她郁闷的叹了口气:“也就是你，换成别的学生这样子跟他说话要和你一样理都不理，我不让他在这站几节课才怪！”

我低着头不吭声，我知道班主任说的是实话，作为班上语文最好的学生，她没理由不喜欢我。依照她严肃刻板的脾气，对待别的学生还真的有可能让他在这罚站个几节课。

面对着我这个闷葫芦的性格，班主任也是感觉没办法了，眼神示意了一下刚才和我站在一起的那个女孩，换了个话题:“你跟她认识吗？”

我摇了摇头:“不认识！”

班主任微微点头:“不认识就好！她是二班的，天天不知道好好学习，总跟学校那些浪费生命浪费父母血汗钱在学校混日子的人待在一起，你离她远点，不要跟这些人走到一起！”

我乖乖的点头答应了一声，一面想到自己果然没看错，这姑娘果然不是个好孩子！

“好了，问你什么你也不说，你先回去吧，下次考试要是还考成这样你可别怪我打你手板心！知道没有？”班主任说着又无奈的摇了摇头，向我摆了摆手，回头又忙着备课了。

平安度过这次审判的我松了口气，连忙答应了一声出了办公室，路过殷茗身边的时候，她看着我，又向我亮了亮她那两颗犬齿。对此我面无表情，当没看见，只是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这脾气张扬的姑娘可能跟我杠上了，以后还得找我麻烦。

算算时间，我将自己和周围人隔离开来也有很长时间了，算上在江苏那几年，在那里其实也只有一个可以推心置腹的人，就是我那个性格活泼开朗的表妹。

这么长时间孤零零的生活，犯下的毛病就是我容易走神、发呆。回教室的时候正是下课时间，我行走在人群中，思绪却已经不知道飘去了哪里，直到与一对突然从教室里走出的人差点撞到一起，我才回过神来。

她们没有理会一时间因为突然碰面呆站在原地的我，若无其事的说笑着与我擦肩而过。我抿了抿嘴唇，狼狈的让自己回复正常，回到了教室里。

这一切，我知道都是我咎由自取，而自见她之后我的孤僻独处，是我的自暴自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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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时间总有个人来我的教室找我，她涂着一天一个样的指甲油，嘴里总是嚼着口香糖，每次来都是嚣张的让我同桌躲远点，而我那身为男子汉却一点都没骨气的同桌立马就听话的不见了人影。

一切只因为那天我脑子一热为她解了一次围，几个个子高高，不知道是高二还是高三的男孩围着她，其中一个正一脸坏笑的说想让她做他女朋友。

我刚从图书馆回来，对于眼前发生的一切不敢过问，一向老老实实的我对于见义勇为这种事可不热衷。

“你烦不烦啊？都跟你说了我又不喜欢你，还老是缠着我干嘛？”

“殷茗！给个机会不行吗？我都追了你这么久了！”

“不行！”她拒绝的干净利落。

旁边正要经过他们的我愣了愣，转头一看，果然就是我在教师办公室遇见的那个姑娘。

而我的这一扭头也让他们注意到了我，我明显看到殷茗见到我时眼睛一亮，不由分说的就把我拉到那几个人面前:“看到了吗？我有男朋友了！”

那个男的一脸不可置信的瞪着我:“殷茗，你逗我玩的吧？就算你不想接受我也不用拉个这样的来当挡箭牌啊！”

我顿时就火了，什么叫这样的？这样是哪样？

“她本来就是我男朋友！我就喜欢他这样的关你什么事？”没等我说话，殷茗就站到我面前维护着我说道。

“可我咋感觉他像个女的啊？”高个男孩上下打量着我显得很是质疑。

老天开眼，可算有一个明眼人了！长相中性的我可是很久没听到有人这样评价我了。不过看着旁边面对着我不停龇牙咧嘴威胁我的殷茗，或许是迫于她的淫威，或许是我一时脑子缺了根弦，下一秒我就胆大包天的搂过殷茗承认了:“我本来就是她男朋友！”

说完这句话我一下子反应过来，自己啥时候变得胆子这么大了。那股豪勇一去，我吓得立马就想把手抽回来，结果抽回了手殷茗却出乎意料的紧接着又靠在了我身上，我扭头一看，她正一脸得意的看着那个男孩，两颗犬齿又露了出来。

“兄弟！你跟谁混的？知不知道我是谁？我看上的女人你也敢抢！”眼见我两的亲密举动，高个男孩脸色一变，故作嚣张神态的开始威胁我，他旁边几个帮凶也跟着摩拳擦掌的围了上来。

我紧张的看着殷茗，姑娘，我跟你没仇没怨的你拉我下这趟浑水干嘛？她却没我这样的紧张神态，又是一把把我拉到身后说道:“高鹏，我可警告你啊！你要是敢动他我叫我哥收拾你！”

“你咋就看上这么个小个子呢？我哪样不比他好啊？”名为高鹏的那个男孩显得很无奈。

“那是我的事，用不着你管！以后你别再来烦我了啊！”说完这句话，殷茗不再理那些人，拉着我急匆匆的跑了。

然后，就像现在，隔三差五的，殷茗开始来我们班找我。

“你又来找我干嘛？”我头疼的看着她，她每次来都要把我同桌赶跑，搞得原本井水不犯河水的我两，现在他看我的眼神都变了。不仅是我同桌，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我对于学校里的校痞们不熟，别的同学他们多少还是知道的。就比如殷茗就靠着有个在社会上混的哥哥成了高一为非作歹的大姐大，老师不管学校不问的那种。

可我的老师要管我呀，班主任知道我跟她混在一起后已经找我下过一次通告了，我可不敢顶风作案，但又得罪不起殷茗这个大姐大。

“你是我男朋友！我找你有什么不可以的！”她对着我得意的笑，露出了她标志性的两颗犬齿。

“可我是女的啊！”此时我看不见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是什么样子，但估计很绝望。

而她看着我的样子，笑的就更开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