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四十一章

对于晓晓来我们家过年，我妈他们倒是表现的很热情，回到家的当天晚上就做了满满一桌子好菜招待她，这待遇，我这个亲闺女也没享受过。

而晓晓这时候也发挥起了她嘴甜如蜜的本领，我爸比晓晓的爸要大些，她就伯伯婶婶的叫个不停，直叫的两个人乐个不停，连连夸她懂事，同时不忘连带着贬低一下我：“多跟人家学着点！一天天的屁都不放一个，你看人家晓晓多懂事，一来就知道叫人，让你说句话跟开金口一样！”

我对我妈的这些话早已做到充耳不闻，从小听到大，反正我不管咋样都是不如别人的，爱怎么说怎么说吧！

旁边，得到夸奖的唐晓晓冲我得意一笑，并眨了下眼睛。而我看着她的可爱模样，心里的一丝郁闷顿时就一扫而空了。

这次过年除了我爸妈，阿公他们老两口也被接到这边来了，据说是准备到时候和我三姨妈跟舅舅他们，三家人一起过年。

店里的生意还不错，算起来，这应该是我妈他们第四次开店了，或许是吸取了以往失败的经验，或许是他们的时运开始转好了，总之，这一次他们的努力没有白费，生活有了些起色和盼头。生意稳定了，他们现在也就不再什么事都亲力亲为，请了几个工人在店里帮忙，而我就更不用像他们刚开这个店的时候一样跟他们一起干活了。回到家，吃完了晚饭，我和唐晓晓就早早借着舟车劳顿需要休息的借口回到了我的房间里。

可实际上我们并没有真的回去睡觉，简单的梳洗了一下，我就坐在床上拿出笔记本开始码字，争取早日把那个完成了一半的稿子写完。而唐晓晓则枕着我的大腿在旁边安安静静的玩手机。两个人在外面一起生活的那些日子里，在我工作的时候，大多是这样过来的。

唐晓晓不怎么喜欢看小说，以她的性子，让她老老实实坐个十分钟都是难事，让她一动不动的在那看小说更是不可能，她宁愿花那个时间玩手机打游戏。而且在她看来，小说里面的情节大多过于虚幻和浪漫，包括我写的故事也一样。女生确实对浪漫的事物都有追求，从前的唐晓晓和其她女生也并无不同，只是现在的她，更喜欢能够真实拥有的东西。

可就是这么一个不喜欢看书的人，从小到大的学习成绩却一直都比我好，这也是我一直感到不服的事，为什么有些人明明就是没怎么花心思，但不管是学习还是做别的事都能做的很好。

“小雨。”躺在我腿上的唐晓晓突然叫了我一声。

“嗯？”我一面专注的敲字，嘴里随口应了她一声。

“你说，要是我们向你爸妈坦白我们之间的事，他们会同意吗？”

我停了一下手里的动作，低头看着她问道：“怎么突然问这种问题？”顿了顿，我又抬头盯着电脑屏幕回答她：“肯定不可能同意的！以我妈的脾气，要是让她知道我们之间的事，她能一刀劈死我！在她眼里同性恋都是神经病，要让她知道自己女儿是个同性恋，她可丢不起这个人！”

“那你爸爸对同性恋这种事是怎么看待的呢？”她接着问。

我摇了摇头：“不知道，我跟我爸平时也很少说话，他平时话也不多，没听他说过对这方面的看法。不过，希望不大，他一直是个很传统的人。”

说完，我低头摸了摸她的头发，好奇的问道：“怎么突然问这个？”

她看着我的眼睛：“我只是想，虽然我不愿意跟我爸的那个新家庭生活在一起，跟我妈。。。。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最近她变了好多，从我爸出轨以后，她的性格就变的很容易发火，一开始是经常因为一些小事就跟我爸吵架，后来又经常和我吵，或者就是突然间就在我面前哭，和我诉苦，诉完苦再把我和我爸骂一顿，骂我跟我爸两个人都不是东西。。。。。那个时候，我最想做的事就是离开他们，在那个家里呆的每一秒钟对我来说都是煎熬。他们离婚以后，我在外面从来不跟他们主动联系，他们也很少打电话给我，但是自从上次我们去我妈那里呆了几天以后，她的性格好像又变回以前那样了，甚至比以前还要好还要温柔。原本今年过年她也给我打电话想让我去她那里过年，但只让我一个人过去，可我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她，也不敢去面对她。”

说到这里，她轻轻叹了一声：“我们就快离开了！离开所有人，我不想再和谁有什么牵绊，也在刻意的疏远所有人，不想在我们离开的时候还有什么留恋。可是，我不知道你是不是也愿意和我一样，我不想你是因为对我的承诺而离开你的家人。如果你不想离开他们，我也愿意留下来，和你一起试着去告诉他们我们之间的事，不管发生什么，我也有勇气去面对，谁也不能阻止我爱你！谁也不能阻止我们在一起！”

我看着唐晓晓一脸坚决的样子，只觉得心中被感动的温暖填的满满的，忍不住在她脸上狠狠啃了一口：“傻子！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了，你难道不知道吗？为了你，我是可以放下一切的！我跟我妈什么样你又不是没看到，跟他们在一起根本就是折磨。从小到大，就只有阿婆对我最好，要说舍不得，我也只是舍不得阿婆，可我更不能没有你！我们好不容易才在一起，阿婆少了我还有我爸他们能照顾她，要是没有了你，我都不知道怎么去面对以后的生活。和你一起离开是我心甘情愿的，因为我想跟你一起生活一辈子！我不想有一天我们会被这个世界的偏见分开。”

唐晓晓看着我眨了眨眼睛，一脸幸福的笑容：“小雨，你的脸皮变厚了！说情话都不会脸红了！”

“啊！”想起我刚才说的那些话，我顿时感到一阵窘迫，说时没觉得，现在却羞红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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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婆并不太习惯城里的生活，主要是离开了生活了大半辈子的地方，在这里又没个年纪差不多的熟人能说说话。刚开始那两天无聊时还跟着阿公两个人出去附近转转，转了两天感觉没意思又扔下阿公一个人去，自己在家待着了。

爸妈他们两个忙于店里的事，因此我和晓晓就成了每天陪阿婆说话的人。

江苏的冬天相比广东要冷的多，随着一天天降温，怕阿婆他们两个老人受冷，同时也是作为新年礼物，老爸让我带着他们去买两件厚衣服。阿公一如既往的油盐不进，满不在乎的让我们自己去买，倔强的表示自己穿的很好，我有钱！要买我自己知道买！用不着你们操心。

“你这个人真的是，不识好！你儿子给你买两件衣服孝敬你，你还在这端起架子了！那等你走不动了的时候也不要人家养啊？”阿婆看不过去，也教训了他两句。

“我身体好得很！还能挣两年的钱，现在孝敬我早了点！真要等我天天躺床上走不动的时候还有这个孝心那还差不多！就怕真到那个时候你儿才懒得理你了！”

“说啥呢？再怎么样我也不可能不理你们啊！”我爸见状也过来劝他。

只是阿公的脾气却是越老越倔了，认定的事怎么也改变不了，最后没办法，一家人也不再强求了，我爸只好交代我回来时给阿公买两件厚衣服，买回来就不要也得要了。

在家的这两天，因为怕太过亲密会引起家里人的注意，唐晓晓一直都跟我小心的保持着一定距离，专心的维持着自己的淑女形象。只有在晚上入睡之前，两个人躺在一张床上时她才会暴露出自己的邪恶本性。而现在刚一出家门，少了那些顾虑的她就自然而然的将我的一只胳膊挽在了怀里。在上大学期间，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大多如此，这已经成了她的一个习惯。

“你们两个真是好姊妹啊！小时候一块就玩的很好，分开了几年长大了也还能玩到一块。就是可惜了晓晓的妈，这么好的一个女人，晓晓你爸爸也太不知道珍惜了！像你妈妈这么脾气好又懂得顾家的女人哪里找啊？非要去外面又找一个，这人啊真是不能有钱，一有钱就变样了。你爸年轻时候也是一个很好的小伙子，现在长大了，上回他回来见到他，完全都变了个样了。”

不知道是因为想起来阿婆还在旁边，怕被看出什么，还是因为阿婆的那些话触动了晓晓的情绪，她慢慢松开了挽着我的手。

“这两年在那个新家庭里面，我也知道晓晓你过的不容易，后妈哪有亲妈好啊！唉！你也别想太多，有时间就多去你妈那边看看她，之前听人说她生病了，也不知道什么病。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又不跟你外公他们一起住，你说这生病的时候身边连个照顾她看她的人都没有，该有多难过啊！”

听了阿婆的话，我俩都惊异的转头看向她。

“她什么时候生病的？”晓晓问道，看来她妈妈也没有跟她说过自己生病的事。

“我也是上次跟人聊天的时候听人家说的，具体怎么回事我也不知道，有时间你跟她打电话问问吧！最好还是回去看看她，她一个人在老家肯定很想你的！”

“嗯！”晓晓闷闷的应了一声，低着头不再言语。

“你和江涵雨从小关系就好，我们两家关系也比较近，我也没把你当外人，这些事我就是说给你知道一下，晓晓从小就是个乖孩子，你现在长大了，有些道理我不用说你也应该明白的！不管怎么样你妈妈心里一直都有你，你爸你可以不管，你妈妈你还是应该多跟她联系的！”

对于阿婆的话，晓晓依然只是点头，什么也没说。

“还有你也是！”阿婆又转过头向我教训道：“别天天跟你妈唱对台戏，明知道你妈的脾气不好，有什么事不能顺着她点吗。两个人天天这样你说我一句，我也必须要顶你一句，到头来他们两口子又要怪到我跟你阿公头上，说我们没把你教好。她说你的时候，说的有道理你就听着点，要是说的没道理的你就当耳边风别往心里记就行了。本来你妈也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你还非得跟她硬碰硬。我跟你阿公现在也这么大年纪了，还能活几年啊！最多还能活二十年都是烧高香了！我们是过一天就少一天，你现在也长大了，等毕业以后肯定也是跟你爹妈他们一起生活。到哪天你要是也谈对象了嫁出去，要是嫁在我们那边还好，要是嫁在你爹妈这边，跟我们家离着这么远，以后想见个面都难。唉。。。。。想想这辈子也活到头了，咱婆孙以后还能见几次啊！你就再听阿婆一次，别在跟你妈闹别扭了，啊？你多顺着她点，也好让你妈他们不会记恨说是我跟你阿公破坏了你们之间的感情啊！”说着说着，有感而发的阿婆就忍不住哭了起来。旁边的路人看着我们，也投来了异样的目光。

而原本还想反驳几句的我，听到阿婆后面的话，再也不忍违逆她的意愿，受到她哭声的感染，我同样感觉想哭。我知道这个冬天或许就是我最后能陪在阿婆身边的日子了，过完年他们就要回老家了，而最多再过两个多月，当我完成了手中的这篇稿子，我也将和唐晓晓一起悄悄离开，离开身边的所有人，去一个陌生的地方生活。而后半生，我和唐晓晓互相之间就是彼此的一切，所有其他的一切都不再与我们相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