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四十三章

晚上八点的时候，城市里早已到处亮满了各式各样的灯光，天空中，无数五颜六色或大或小的烟花也开始绽放。

准备了那么久，计划了那么久，终于走到了这一步，我也用自己的方式和家里人做了一次告别。我似乎放下了些什么，也似乎失去了什么，内心仍然空落落的我和唐晓晓默不作声的走在去人民广场的大街上，一时有些怅然。

一直走到了人民广场，两个人看了一会烟花，唐晓晓率先打破我们之间的沉默：“小雨你是不是不想离开你家人他们？”

我回过神来看着她：“没有啊，干嘛问这种话？”

“可我看你从刚才到现在都好像很不开心的样子，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让你跟我一起离开身边的人让你为难了。”她说着也转头看着我，眼中有些不安。

我笑着摸摸她的头：“不是的！我也没有怎么为难啊！就算不是因为你，我也早就想离开我妈他们两出去独自生活了。我只是。。。我也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可能是因为想到这辈子跟他们真的有可能不会再相见了，有些。。。。没什么！你只要相信，不管什么时候，不管你去哪里，我都愿意陪着你就好了！”

她轻轻的“嗯”了一声，笑着抱紧我的一只胳膊，转头看向前方放烟花的人群，不再多说什么。只是过了一会，她又轻轻叹息一声：“要是我们也能像他们那些正常的情侣一样，该有多好！”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人群中几对放烟花的情侣或紧紧相拥，或追逐打闹着。在人群外围，还有几对男女在深情拥吻。而不管做什么，他们之间才是真正的可以无所顾忌，别人或许会觉得太过张扬，但绝不会投去歧视的眼光。

可我和唐晓晓之间，哪怕可以不去在意陌生人的嘲笑鄙夷，在上大学期间可以大胆的当着其他人的面牵手拥吻，但家人的阻拦却是我们无法逾越的。更何况，那些恶意中伤的话语，又怎么可能真的一点都不在意。

同性恋之间的感情，从确定了自己取向的那一天起，就注定了自己的所有爱恋都只能深藏在心，不敢和谁诉说，也不敢向谁表白。

这世上和我们一样的同性恋很多，可能够和我跟唐晓晓一样，两个有相同取向的人能够相遇相知，并最终在一起的，却太少了。而即便能够幸运的在一起，我们的爱也不可能得到这个世界的祝福，在这世上的其他人看来，我们的爱是病态的。

我忽然想起了一个人，唐晓晓原本也是一个有着正常取向的女孩子，是她让唐晓晓的取向发生了改变。可最后，让唐晓晓变成这样的人是她，因为害怕世人的眼光，理智的选择始乱终弃的人，也是她。如果不是她，或许唐晓晓这辈子都不会成为一个拉拉，而以我的性格，这辈子也绝不敢去向有着正常取向的唐晓晓表白。真要说起来，她也算是间接帮助我们在一起的人。

不知出于怎样的心理，或许也是想知道自己在她心里有着怎样的位置，我笑着说道：“要不，我们走之前也去看一下殷茗吧？”

唐晓晓看着我翻了个白眼，给了个意料之中，也是我期待的答案：“去看她干嘛？你不怕我跟她旧情复燃吗？”

我自信满满的说道：“不怕不怕！你肯定不会的！”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要不你带我去找她试下！看我会不会跟她跑了！”

我顿时泄露了内心的担忧：“那还是算了吧。。。。”

唐晓晓被我的怂样逗的笑了起来，在我身上锤了一拳：“你个傻子！”

我傻笑着看着她，一直以来，缺乏自信，也比较自卑的我都担心自己只是唐晓晓的一个感情替代品。直到刚才我才终于确信，至少现在，我对她而言是比殷茗要重要的一个人，也或者说，殷茗现在对唐晓晓来说，在她心里的位置已经不是那么重要了。

“过完年，我们还回学校吗？”她忽然问。

我愣了愣：“之前不是说好了，我还有一个多月交稿子，等交完稿子我们就一起走吗？”

她摇了摇头：“我有些等不及了，现在这样的生活，很没有意思。在你家里的时候，你都不敢牵我的手。”

我咬了咬嘴唇，有些为难：“你知道，如果让我妈他们知道了我们的关系，他们肯定会把我们分开的！”

“我知道！可我就是感觉有些受够了！我不想我们总是这样遮遮掩掩的，也不想再和我家里那些人有什么牵连，我只希望我们以后不管做什么，亲吻还是拥抱，都可以不再有那么多顾虑！”

我沉默着再次权衡了一下我们的计划，从心里，我又何尝不想早日和唐晓晓离开，去寻找那个我们可以随心所欲表达自己爱的地方。只是相较唐晓晓，长相中性的我比较理性一些，做一件事之前会考虑计划一下，力求不会出现意外，我不喜欢意外，除非是好的意外。

想了想，我也决定不管那么多了：“那好吧！那等过完年我们去你妈妈那里再陪她几天，然后我们就出发！去威海！”

“真的？”

“嗯嗯！”我点点头：“就是不知道我们的钱够不够花。”

“我们现在有多少钱了？”

我回想了一下上次取钱时我们小金库里面的余额：“好像就两万多点，我们还要去你妈妈那里，要给她买礼物，还有我们去的路费等等，应该要一两千。然后我们去威海的路费，再然后，我们要租房子，买家具和生活用品，在我交下一篇稿子之前我们还要生活费。。。。”我掰着手指数着我们需要花钱的地方，大概估算了一下我们的全部家当和需要的开销：“要是我们省着点花，应该也是够的。”

“那就省着点花！就这么定了！等过完年去我妈那里见一次她，我们就去威海。”

我欲言又止的看着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那你妈妈怎么办呢？她现在一个人生活，你也走了。”

唐晓晓似乎早已想到了这一点：“不然又能怎样呢？她同样不可能同意我们在一起，而且我就算不和你走，也不想和她一起生活，那样只会是互相折磨。我已经想好了，等以后有一天如果她能够接受我们的事了，我们就每年回去看看她，如果她不能接受我们的事，等她老了以后，我也会按时给她打钱，让她养老的，这已经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

我无言以对，只能叹息一声，握紧了她的手。

她看着我笑了笑：“别想那么多了！我知道你是为我考虑，但是我们如果想在一起一辈子，要付出和失去的东西肯定是要比别人多的，这是没办法改变的事。”

我回以一个微笑，仍然不知道说什么，心情也因为这一个话题变得沉重。

已定的计划再一次提前，唐晓晓显得比我高兴一些，看着我的样子，又拉着我向一旁卖烟花的摊子走去：“走啦走啦！我们也去放烟花，今天过年必须要高高兴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