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与灵:我为逝者歌

第21章 噩梦之后(2)

这话说得轻巧,却让路瑾瑜心头一紧。她还没来得及细问,张以宁就已经推门而出。关门声不重,却像是一道明确的界限,将她与外界彻底隔开。


宿舍重归寂静。


路瑾瑜轻轻叹了口气,拖着沉重的步子挪回床边,任由自己像断了线的木偶般倒进床铺。她仰面躺着,目光空洞地望着那片看了无数次的青色天花板,恍惚间竟觉得那颜色比记忆中更深沉了些,像是蒙上了一层看不透的迷雾。


“亦舒,你现在还好吗?”


她缓缓闭上双眼,尽管没有丝毫睡意,但此刻唯有在梦境之中,她才能偷得片刻喘息。


也就只有在这片自我营造的黑暗里,她才能暂时卸下所有伪装,任由疲惫与迷茫将自己淹没。


她放松身体,放缓呼吸,随后,意识在清醒与混沌的边缘漂浮,像一艘无桨的小船,在寂静的深潭上打着转。


就在这半梦半醒的迷离之际,一个极其细微、仿佛来自遥远彼方的声音,如同投入静水的一粒石子,在她意识深处漾开了一圈微不可察的涟漪。


那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带着某种稚嫩的、却又无比熟悉的腔调,模糊地萦绕……


“……姐姐……”


路瑾瑜闭合的眼睫猛地一颤,但终究没有睁开。那声音来得太快,去得也太快,几乎让她以为是渡梦舟遗留下来的幻觉。


与此同时,局长办公室内,齐雁回静静地抚摸着窝在自己腿上的那只白色苏格兰猫,猫咪慵懒地蜷缩着,发出满足的呼噜声。他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而在他的对面,他的贴身秘书陈倾正在汇报工作。


“Q省那边一切顺利,他们成功在‘卵’孵化前找到并抹除了它,而我们派去协助他们的四席预计明天就可以回到局里报告。”陈倾一顿,见齐雁回没有开口的意思后便继续说道:“另外,医疗部门的维修账单今天报上来了,是一笔不小的费用,而且后勤部表示渡梦舟已经完全损毁,没有维修的价值,所以他们提议,向四大家那边申请给局里再分配一部渡梦舟。”


“毁了就毁了吧,反正像路瑾瑜那样的人,可不是什么菜市场的大白菜,说有就有的。”齐雁回懒洋洋地说着,目光依旧流连在爱猫身上,“况且,没了渡梦舟,就算以后真有这样的烫手山芋,我们也有借口甩出去,不是吗?”


“明白。”陈倾点点头,随后继续汇报道:“六席汇报说,路瑾瑜已经醒了过来,状态还算正常,明日会安排对其进行全面的身体机能与潜能测试,同时如果没有意外状况的话,后天就会开始对她的入局培训,培训方案还是和局里之前的培训方案一致。”


“既然已经确定她恢复了正常,那就把她屋里的监控都撤了吧。”齐雁回漫不经心地吩咐,“她现在又不是灵畸,继续监视下去可就是侵犯人家的隐私权了。”


“明白。”


“有沈忧颜的消息了吗?”


“还没。”陈倾摇了摇头,“夜鸽也是一样,在次席遇袭后便没了动静,就好像消失了一样。”


“那就不管她们了。”齐雁回伸了个懒腰,而那只雪白的苏格兰猫也顺势从齐雁回膝头轻盈跃下,肉垫无声地踩过光洁的地板,它溜达到角落的阴影里,蜷成一团模糊的光晕,“反正有皇甫在,她们也就只能搞一些小打小闹,不必理会。”


“还有,等宋怜回来之后,给她放个一星期的小假,让她不管是出去旅游也好,家里蹲也好,总之别回局里。”齐雁回笑着说道,而听到这话的陈倾有些不明所以,但既然局长都已经这样吩咐了,她也只能照做了。


“好的。”


“行了,没有别的事你就下去吧。”齐雁回打了个哈欠,姿态慵懒。


等到陈倾出门,他才不紧不慢地拉开左手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了一份档案。


“你可真是给我带回来了一个大麻烦啊。”齐雁回有些讥讽地说着,而在他的身后,一面书墙无声地滑开,露出一道暗门,云惊秋从中缓步走出,神色清冷。


“彼此彼此。”


云惊秋回怼道,拉开办公桌前的椅子坐了下来,齐雁回闻言也只是笑笑便把那份档案扔到了云惊秋的面前。


“行了,这是你要的林千歌在叛离之前的所有资料,这里面记录了她叛离前的一切。档案仅此一份,你可要好好保管,别给我弄丢了。”


云惊秋接过档案,入手微沉,她瞥了一眼那个普通的抽屉,有些无语:“这么宝贵的东西,你就随意地放在办公桌的抽屉里?而且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还用这种纸质文件。”


“纸质的文件才是最安全的,家族里比我们权限高的人多了去了,他们想调取我们拼命藏起来的绝密文件比呼吸都容易。”齐雁回耸耸肩,装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而且俗话说得好,‘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难道不是吗?”


“我要的录像呢?”云惊秋知道这个人的个性,所以也就懒得和他辩解,而齐雁回听到这话,又接着从右边抽屉摸出个U盘丢向云惊秋:“这里面有所有我能找到的林千歌的战斗录像,甚至有她当年在局里时的录像。不过我觉得,这些对你参考价值不大。”


“谢了。”云惊秋将档案和U盘收好,起身走向暗门。手触到门框时,她停顿片刻,背对着齐雁回,轻声问道:“你有没有想过,千歌她当年……究竟为什么背叛?”


“我不关心这个,”齐雁回的声音一如往日一般慵懒,“那是她自己的选择,我没有闲心去揣摩别人的心思,况且你应该明白,纠结过去是没有意义的。”


“我只是想知道真相,毕竟当时事发时我不在市里。”


“当年的事故报告就是所有的真相,如果你不相信的话,可以去问问皇甫。”


“我知道了。”


云惊秋叹了口气,随后便直接推门离去。


云惊秋离开后,办公室内重归寂静。齐雁回的目光落在空荡荡的桌面,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光滑的木质表面。


笃。笃。笃。


声音很轻,却在过分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节律。


他想起云惊秋最后那个问题。林千歌为什么背叛?


“真相么......”


他喃喃自语,拉开右侧最底层的抽屉,取出藏在最里面的那个档案袋。确认无误后,他轻轻将它按进自己的影子里。随后文件便如同沉入深水一般,悄无声息地消失在阴影之中。


"可惜,现在还不是时候。"


他望着那片吞噬了文件的黑暗,眼神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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