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被掩埋的历史与真相
第二天路瑾瑜起了个大早,早到在她收拾好一切后墙上时钟的时针也才指向了“五”与“六”的中间。
“起这么早?”张以宁的声音突然从宿舍门口传来,激得路瑾瑜猛地回头看去,而张以宁此刻正靠在宿舍门旁,一身得体的白色西装,嘴里依旧叼着一根棒棒糖。
“你怎么,在我宿舍里面!?”路瑾瑜一脸震惊,她分明记得自己锁了门。
“看你醒了所以来接你。”张以宁闻言轻笑,糖块在齿间轻轻转动。
“你怎么知道我醒了?”路瑾瑜一脸怀疑,毕竟她刚收拾好一切张以宁就莫名其妙地出现在了她的宿舍里面。
跟个鬼一样。
“秘密。”张以宁一用力,一口咬碎了嘴里的棒棒糖。
“这样让我很不舒服,所以不管是监控也好,还是你的能力也好,请你以后不要再监视我了。”路瑾瑜冷冷地说道,毕竟眼下的情况很难不让她以为自己正处在监视之下。
就像实验室里的小白鼠,周围是无数的实验人员与监控设施无时无刻地盯着自己。
张以宁见她动怒,反而露出玩味的笑容:“好吧好吧,实话实说我只是想来给你一个小小的突袭,就像你军训时学校会在大清早突然响起床铃让你们集合一样,结果没想到你起得那么早。”
她慢条斯理地向前踱了两步:“至于我为什么能进你的房间,这就是我们局里的纰漏了。”
“纰漏?”
“嗯哼。”张以宁点点头,“简单来说,是因为我的身份卡权限很高,而你的维序官权限还没有激活,这个房间的权限等级很低,理论上所有的维序官都可以用自己的身份卡刷开你的宿舍,等你权限激活,作为和你同级的我自然就不能刷开你的房间了。”
她说着,从口袋里又摸出一根新的棒棒糖,利落地剥开糖纸:“所以别太紧张,这只是个过渡期的小小误会,没想到你起的还挺早。”
“那我的权限什么时候能激活,我可不想我的宿舍像超市一样,谁都能进来逛一圈。”
“现在就可以咯,毕竟我就是来干这个的。”张以宁拿出一个终端向路瑾瑜晃晃,随后伸手向她索要身份卡。
“给。”路瑾瑜从枕头下翻出自己的身份卡递了过去,而张以宁只是接过卡后在终端后一刷便给她递了回来。
“这样就好了,‘谛听’审核通过后会把你的权限升级为维序官培训生级别,这样除了局长那种 高权限卡就没有人能随意刷开你的宿舍了。”
“谢谢,不过为什么这么久才来激活我的权限?”路瑾瑜接过了卡,又将它放在了枕头下面,“我以为在我入局的时候权限就已经激活了。”
“工作纰漏。”张以宁摊了摊手,实际上因为路瑾瑜入局时正值江亦舒被掳走,中央有所警觉对局里加以监视,而为了不引起中央的注意,局里并没有第一时间激活路瑾瑜的权限,而是在江亦舒失踪数日后才注册了路瑾瑜维序官培训生的身份,并且由于‘二次觉醒’突发意外,导致激活权限的事又被进一步的延迟。
“好吧。”路瑾瑜没有抓住这个问题不放,既然现在权限已经激活,那就没有再纠结的必要了。
“所以,你专程一大早来,就为了这点事?”
“当然不是,”张以宁自顾自地在房间里那张沙发上坐下,“我可不是那种会为这点小事搞清晨突袭的神经病。”她顿了顿,糖棍指向路瑾瑜,“昨天忘了通知你,局里指定我当你的培训员。”
路瑾瑜沉默了一下,“所以,也不用这么早来接我吧?”
“当然要,”张以宁理直气壮,“毕竟我实在想早点见到我的学生。”
“那至少打个电话或者发个消息吧说一声吧。”路瑾瑜感到一阵无力,她还没有见过有老师会兴奋到大清早偷偷溜到学生宿舍来的。
哦,有些冤枉这位培训员了,毕竟人家才不是偷偷溜进来的,人家是正大光明刷卡进来的。
“第一,我没你手机号;第二,我也没有你的微信。”张以宁竖起两根手指,凤眼里闪着狡黠的光,“请问,我该怎么联系你?再说了,提前通知,那还叫突袭吗?”
路瑾瑜语塞。她这才想起自己的手机自从昏迷事件那时候就被收走了,现在用的还是入局时局里发的那一部,甚至她自己都不记得自己现在的手机号......
至于微信,她本身的联系人就只有江亦舒和程悦,而现如今江亦舒下落不明,程悦那边局里给出的说法是路瑾瑜被国外知名大学破格录取,并且在程悦住院期间路瑾瑜就已经出国留学去了,况且路瑾瑜也不知道该如何用谎言给程悦糊弄过去这些日子发生的事,索性就没有试过在自己这部新手机上登自己的微信,反正到时候可以和程悦说自己在国外手机被偷了,登不上原有的微信。
“好吧,我认输。”路瑾瑜叹了口气,打算跳过这个话题,“所以我们什么时候开始培训?”
“现在就可以。”
“现在?在我的宿舍里?”路瑾瑜不解,培训难道不应该去一个空旷一点的,适合战斗的地方吗?
“没错。”张以宁似乎很满意她脸上露出的困惑,她调整了一下坐姿,让自己在沙发上靠得更舒服些,双腿交叠,“今天上午我们先进行理论科普,下午再换地方,让你在实战中适应现在的身体。”
“好。”路瑾瑜坐在张以宁对面的沙发上,静候她开口。
“从哪里开始呢?”张以宁搓搓手,“云次席应该已经给你讲过灵畸和我们维序官的事情了吧?”
“说过了。”
“欧克,那就介绍一下维安局的制度吧,首先是维序官席位制,局里的维序官会按照实力依次排名,然后之前带你回局的就是我们局里的次席——云惊秋长官。”
“而我们局里现在的首席,名叫皇甫意清,是一个可以说得上恐怖的女人。”张以宁轻咳几声,随后继续说道:“一般而言维序官的席位不会有很大的改动,毕竟觉醒者的天赋差距是后天努力难以逾越的。当然,如果今天前四席全体殉职,那我明天就可以光荣晋升为首席了。”
“咳咳,我只是开玩笑,毕竟现在还没有高席位维序官集体殉职的事情出现。”张以宁摆摆手,仿佛刚才只是说了个无伤大雅的冷笑话,“席位不仅仅代表着实力和地位,也关联着权限、资源调配和任务分配。高席位的维序官往往需要处理更危险、更复杂的异常事件。”
路瑾瑜默默点点头,表示自己记下了这些信息。
“除了我们这些战斗在一线的维序官,”张以宁话锋一转,“局里还有庞大的后勤、研究、医疗、情报等部门。比如你见过的周主任,属于医疗部门;昨天那些负责调试仪器的属于研究部门;而‘谛听’,则是我们强大的人工智能中枢,负责数据处理、监控分析、权限管理等一大堆杂事,你刚才的权限激活就是它在处理。”
“在你权限激活之后,你也可以通过你的终端随时调用‘谛听’来为你服务。”
张以宁看着路瑾瑜认真听讲的样子,嘴角微不可察地翘了翘,随即又恢复了那副懒洋洋的姿态。她将棒棒糖从嘴边拿开,用糖棍轻轻点了点空气,仿佛在点着一个无形的屏幕。
“好了,枯燥的组织结构就说到这儿。接下来,是和你切身相关,也更有意思的部分——”她顿了顿,目光落在路瑾瑜那双异色的眼瞳上,“关于我们力量的来源,以及我们赖以生存的‘伙伴’。”
“‘灵子’,一种空气中无处不在的微小粒子。我们觉醒者能够吸收并运用它。”张以宁的声音放缓了些,“但仅仅吸收是不够的。将它们储存在体内,加以锤炼、引导,使之成为我们意志的延伸,这才是维序官真正的力量。你现在感觉到的身体里的‘气流’,就是初步被你所吸纳、但尚未完全驯服的灵子。”
路瑾瑜下意识地感受了一下体内那股温热而躁动的脉动,点了点头。
“而要将这份力量有效地发挥出来,尤其是在对抗灵畸时,我们还需要‘钥匙’和‘武器’。”张以宁抬起左手,向她展示了无名指上那枚样式古朴的戒指。戒指看起来是暗银色的金属材质,表面刻着细密而陌生的纹路,在宿舍的灯光下泛着幽微的光泽。
“这就是‘灵戒’。它不仅是身份和权限的象征,更是我们存储、召唤‘奥瑟瓦’的媒介。”张以宁的指尖轻轻拂过戒面,“每一枚灵戒在制作后,都会与第一个向其注入灵子的维序官绑定,终生唯一。除了主人,无人能再激活它。”
“当然,除了奥瑟瓦你也可以放一点别的东西进去。使用的时候只需要在心里默念你所需要的东西就可以了,另外,活物是没有办法放进去的。”
“我清楚了。”
“至于奥瑟瓦,过段时间我会带你去领的,就像《哈利波特》里面的魔杖一样,你与奥瑟瓦也是双向选择,你只有驯化了奥瑟瓦里残存的灵畸意识,才能够完美地使用它。”
“如果我驯化不了呢?”路瑾瑜看向自己的双手,有些不自信。她尚不能自如掌控体内那股躁动的力量,更遑论去驯服一个陌生的存在。
“放心,其实很简单啦。”张以宁摆摆手,语气轻松,“这个过程更像是双向选择。当你站在那些沉睡的奥瑟瓦面前时,它们也会‘感受’到你。你的灵子特质、你的意志,甚至是你自己都尚未完全察觉的潜力,都会成为吸引它们的因素。”
看着路瑾瑜依旧有些犹疑的眼神,张以宁站起身来走到她的身旁,拍了拍她的肩膀:“别把事情想得太复杂。你现在要做的,不是担心能不能驯化奥瑟瓦,而是尽快熟悉你自己的身体和力量。等你真正站在那些奥瑟瓦面前时,凭直觉去选就好了。相信我,那种感觉……很奇妙,就像命运轻轻推了你一把。”
“好的。”
“说完局里,我们就该谈论一下四大家的事情了。”
“其实在很久之前,除去现有的四大家之外,还有两家实力更加强盛的家族,分别是皇甫家与赵家。六大家都拥有着悠长的历史,关于他们的记录最早可以追溯到唐朝贞观十六年,也就是公元642年。原本的家族之间井水不犯河水,只是管理好各自的势力范围,并没有成立与现如今维安局类似的联合机构。”
“而打破家族们各自为营局面的转机,出现在明朝天启六年,也就是公元1626年。”
“王恭厂大爆炸?”路瑾瑜眼神微动,几乎是脱口而出。小时候的她很喜欢看一些历史纪录片,所以对一些特殊的年份十分敏感,张以宁一说出口她便联想到了这个神秘的爆炸事件。
王恭厂大爆炸,又名天启大爆炸,是一起发生在公元1626年北京的一场神秘且极具破坏力的大爆炸,那场爆炸瞬间摧毁了北京中心地区几千座建筑并导致数以万计的人死去。
根据史料记载,1626年5月30日上午9时,京师天色皎洁,忽有声如吼,从城东北方渐至城西南角,同时有一特大火球在空中滚动。巨响声中,天空丝状、潮状的无色乱云横飞,有大而黑的灵芝状云柱直竖于城西南角。刹那间天昏地暗,尘土、火光飞集,天崩地陷,万室平沉。东自阜成门,北至刑部街,长三、四里,周围十三里,尽为齑粉。王恭厂一带地面剧烈震动,地裂逾丈,深不见底,烟尘扶摇直上,形成巨大的黑色云柱,宛如魔神探向人间的触手。数万间房屋瞬间崩塌,木石、人体、器皿被抛向空中,又如同雨点般砸落……
“不愧是S大的高材生,我一说年份就猜出来了。”张以宁赞许地看了路瑾瑜一眼,糖块在齿间发出细微的磕碰声。
“既然你知道那场爆炸,那我就不给你讲史料上那些止于表面的记录了。”张以宁依旧靠在沙发里,但坐姿稍微端正了些,指尖转动着那根棒棒糖,语气比刚才收敛了些许随意,“王恭厂大爆炸的原因在明面上一直都众说纷纭,毕竟当时的科技水平根本不可能造成那种规模的爆炸。”
“所以,那场爆炸是由灵畸引起的?”路瑾瑜开口打断道。
“当然!”张以宁打了个响指,棒棒糖在唇边俏皮地晃了晃,“而且不是普通的灵畸,是那种能让历史书都吓得抖三抖的大家伙。”
“爆炸前约半个月,全北京突然离奇地出现了严重的霜冻,空气中的灵子浓度也在短时间内异常升高。当时的北京是皇甫家本家所在之地,而作为当时六大家最强的皇甫家第一时间察觉到了这些异样并派遣人手调查。之后的几天里,北京城奇异的天气现象频发,皇甫家也渐渐确定了事情的真相。”
“皇甫家确信,北京城的地下沉睡着一只古老且强大的灵畸,而那只灵畸即将苏醒,找到它的巢穴便成了重中之重。”
“当时的皇甫家动用了所有能动用的力量,甚至不惜动用一些潜藏在朝廷的人手,势要将那只灵畸找出来。”
“五月二十七日,皇甫家确定了那只灵畸的具体藏身之处。” 张以宁的糖棍在掌心敲出轻响,语气里多了几分凝重,“但那不是普通的灵畸,根据事后调查可知,那是一只在燕山龙脉下沉睡了数百年的怪物,与我们所认知的那种捕食人类的灵畸相比,它更像是地脉灵子长久淤积、偶然诞生的‘活着的天灾’。它以地脉灵子为食,沉睡时能隐匿气息,苏醒时则会引发天地异象。而在皇甫家找到它巢穴的当天,王恭厂一带的灵子浓度已经飙到了正常值的数十倍。”
“数十倍……”数十倍于常态的灵子浓度,路瑾瑜无法想象那会是怎样一种压抑而狂暴的环境,仿佛整个世界都在无声地沸腾,只待一个引爆的契机。
张以宁看穿了她的惊骇,继续轻轻地说道:“当时的皇甫家做出了一个决定——他们决定独自处理这个威胁。”
她微微前倾身体,声音低沉下去:
“作为六大家中最强的一支,皇甫家有着自己的骄傲。他们认为这是发生在自己地盘上的事,理应由自己解决。而且,他们相信凭借家族积累的力量,足以在地下悄无声息地解决掉这个威胁,避免惊动朝廷和民间。”
“但当时的他们并不知道自己要面对的是一个什么样的怪物。”张以宁的声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叹息,“五月三十日,上午。皇甫家家主亲自上阵,率领族里最精锐的力量通过挖好的地下暗道前往灵畸的巢穴,然而,没有人知道当年在地底之下究竟发生了什么。”
“在皇甫家精锐进入地下一个小时之后,便发生了那场惊天动地的大爆炸”
路瑾瑜屏住呼吸,仿佛能看见四百年前那天地变色的瞬间。
“经过事后勘察,”张以宁的声音更低了,“那只强大的灵畸,连同皇甫家最精锐的力量,都在那场爆炸中消失的无影无踪,没有人知道那场爆炸是谁引发的,也没有人说得准,那只灵畸是否在那场爆炸中活了下来。”
“显赫数百年的皇甫家,”张以宁轻轻吐出这句话,“一夜之间,土崩瓦解。本家血脉几乎断绝,只剩下一个远在江南、与主系关系疏远的分家侥幸存续。”
“而现如今,曾经辉煌至极的皇甫家更是只有一人尚存,那就是我们局里的首席,皇甫意清。”
她顿了顿,将嘴里只剩下一小块的糖咬得粉碎,发出清脆的“喀”声。
"这件事震动了剩下的五大家。他们终于明白,在这世上,有些威胁已经超出了任何一个家族能够独自应对的范畴。皇甫家的覆灭,就像一记警钟。"
"所以维安局的前身就这样成立了?"路瑾瑜轻声问。
“是的,经此一役,分散各地的家族们才真正意识到,单个家族的力量在面对某些超出常理的威胁时,是多么的捉襟见肘。王恭厂的灾难像一记警钟,敲醒了所有还抱着门户之见的人。”张以宁摊了摊手,“所以,在经过一系列……嗯,不算太愉快的协商和利益交换之后,一个联合机构的雏形诞生了。这就是我们维安局最早的前身,最初的目的,就是协调资源,共同应对可能再次出现的、足以动摇国本的超常威胁。”
“那四大家现在……”
张以宁的嘴角勾起一个微妙的弧度,“最初的蜜月期早就过去了。联合是为了生存,但当生存不再是首要问题,权力、资源、还有……对‘进化’方向的不同理念,就成了新的矛盾焦点。四大家盘根错节了几百年,哪是那么容易就能拧成一股绳的?”
她站起身,走到宿舍那扇伪装成窗户的屏幕前,手指在上面随意划了一下,外面的景象瞬间从北极冰川变成了热带雨林,变幻的光影在她白色的西装上流淌。
“好了,历史课到此结束。” 张以宁转过身,眼底的复杂不见了,又变回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知道太多老黄历,对你没好处。” 她看着路瑾瑜,眼神里多了点期待。
“下午两点,我会来接你去进行实战训练,之后的一个月里每天都是今天这样的安排,上午理论课,下午实战训练。我很期待经过一个月的培训后,你能变得多强。”
“所以,今天这样的突袭也会变成常态?”
“怎么可能。” 张以宁笑了,“上午的课八点半开始,我会用终端通知你地点。放心,不会再大清早来刷你宿舍的门了。”
路瑾瑜点了点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