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为了自由的灵魂

“宇宙是非决定论的。纵使「神」声称创造了宇宙，我也笃定：祂无法干涉万物法则，也无法左右我们的灵魂。”

* * * * * *

银发的「燯曜」族少女星芒与黑发的燯曜族少女星影，驾驶外形如圣剑的星航机，抵近一颗蔚蓝色海洋星球的近行星轨道。

海洋行星位于银河系船底-人马座旋臂，与银心的人马座A*超大质量黑洞相距约5200秒差距。她是母星为F9V型、被称为「第九希望」主序恒星的第四行星——希望-4。

蔚蓝而瑰丽的希望-4行星完全被液态水海洋覆盖。希望-4在约500年前被燯曜发现后，燯曜遂在行星海洋表面建造了数座壮观的浮空岛屿。

浮空岛的基座是安装了反重力装置的黑色晶体结构。而浮空岛上侧被翠绿的草原、墨绿的森林覆盖，以及流经森林的人工河流。河流最后汇聚成瀑布、重新倾洒回到海洋。浮空岛的生态运作全由演算机器管理。而星芒和星影是一百多年来、首次再度光临希望-4的燯曜人。

她们驾驶着星航机「幽刃」进入大气层，并降落在一座浮空岛上。这一座座浮空岛犹如茫茫苍蓝海面上一片片翠绿的世外桃源。

星影走出星航机，踏在浮空岛柔软的翠绿草地上，深吸了一口希望-4纯净湿润的空气，赞叹着：“星芒，你总算带我们来到一个让我有久留想法的星球了。毫无疑问，这是我们去过的十七颗行星中最漂亮的一颗。”

星芒也走出星航机，她轻抚着银色秀发，以免被海风拂乱，“除了没有陆地，确实几乎完美。但我觉得那些非宜居行星也很有趣呀，比如那颗环绕着脉冲中子星的光狱-2。”

“你的爱好真特殊。”星影并不在意被海风吹拂而飘扬的墨色秀发，“在那待久一点就被脉冲星闪得眼花缭乱。这里才是适合度假的星球。”

“我们可不是来度假的哦，星影。我们还得逐一检查这里的一千七百三十六个管理演算机。”

“欸，好麻烦哦。这种活交给「幽刃」去做就好啦。”

“「幽刃」演算机也是演算机。如果都用演算机去管理演算机，我们燯曜存在的意义为何？”

“好啦，我知道了。”星影不想被星芒说教，“突然觉得以前在「永恒之矛」战斗组的时光更有意思……”

“星影！”星芒突然用严厉地口吻训斥着，“你答应过，不会再提战斗组的事情。而且，这也是当初我答应成为你的「纠缠者」的条件！”

星影慌忙道歉：“抱歉呀，我是随口说的。我真不是故意想惹你生气的……”

星芒上前搂住了星影，神情哀伤：“我也不是故意要指责你的。但，我不想再一次「失去」你，我不想再一次尝试那种痛苦。”

“我明白了，我保证不会再说这种蠢话。”星影也搂着星芒，“也感谢星芒如此重视这一世的我。”

这时，停靠一旁的「幽刃」星航机发出类似警报的声响，星芒和星影面前各自浮现出全息文字，文字的意思是：「拉贵尔化」警告！

星芒惊讶地问：“「拉贵尔」？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这颗行星并没有任何文明。”

“该不会就是因我们而来的？”

“仅仅为了我们两个人？”

这时，「幽刃」主演算机发出语言提示：“监测到时空引力波，确认为灾害级别-III型「拉贵尔」，已进入希望-4近行星轨道。”

“应对建议呢？”星芒问道。

“一、星航机内奇点能充足，加速至高亚光速从常规时空脱离第九希望行星系；

二、破坏灾害-III型拉贵尔内部奇点，消除拉贵尔化威胁。”

星影分析：“如果只是III型拉贵尔，凭我们两个就可以消灭了。”

星芒：“可是，如果拉贵尔是因我们而来，为何却只是III型级别？”

“拉贵尔并不是什么老谋深算的智慧存在，诸多行为只是出于本能，不是吗？”星影回答，“而且我实在不希望这颗美丽的星球被拉贵尔沾染。如果在这里完成一次「去拉贵尔化」，也算是为「世园」立功一件了。” 星影所说的「世园」是燯曜的发源星。

“好吧。”星芒勉强认同了星影的主张。

她们登上「幽刃」星航机，加速至超过希望-4的第一宇宙速度，并即将与低轨道上的III-型拉贵尔接触。

所谓的III型拉贵尔，外观是一艘长约1000米的星际母舰。但所谓拉贵尔化后的星际战舰不存在独立的文明个体。在燯曜的理解看来，这是一艘「死亡」的、由内部奇点事件视界上的信息驱动的亡者之舰。

「幽刃」号向III型拉贵尔母舰发射出一束高能中性粒子束，轻易地在母舰外壳上击穿巨大的开口。「幽刃」号随即载着星芒与星影钻进了母舰内部。

“「幽刃」，我们离III型拉贵尔的中央奇点还有多远？”星芒向演算机提问。只要破坏了拉贵尔母舰的奇点，其所含有的信息和能量都会同时消失，让这个母舰成为漂浮在虚空中的残骸。

“约350米。母舰内部结构复杂，建议直接前往。”

“就是得肉身前往，这最有意思了。”星影兴奋地说道。

“请不要开玩笑，务必谨慎，星影。哪怕是III型也不要掉以轻心。”

“遵命，我的主控者大人。”星影回答。

星芒与星影离开「幽刃」，穿行于拉贵尔母舰内部结构中。

在前往内部奇点的过程中，她们遭遇众多类机械结构物体的攻击。大部分采用发射等离子束的攻击方式，但这种攻击完全无法伤及被「时空屏障」保护着的星芒与星影分毫。而她们使用的武器「相变之刃」则可以摧毁一切阻挡在她们面前的障碍。相变之刃可以将其刀刃接触到的所有目标物体分子间的结合空间区域发生短暂瞬时的真空相变，让一切亚原子结合力瞬时失效，从而直接分解目标物体。所以，母舰内部没有任何力量可以阻挡两人前行。

她们最终来到一座宽大空间的舱室区域内，这里就是储存奇点的装置。据「幽刃」推算，奇点的质量约为2-3亿克级。奇点本质是黑洞的核心，若没有专用的存储装置，奇点很快将随黑洞表面事件视界的蒸发而消失。

星芒与星影背靠背，同时伸手指向拉贵尔母舰的奇点位置，并异口同声：“展开真空相变环，加速事件视界蒸发。”一个金色的光晕出现，包裹住了拉贵尔母舰的奇点。

就在这时，一把深沉的声音径直灌入星芒与星影的脑海，声音并非通过声波传播，而是直接进入了两人意识中：“为何反抗？与吾相融，吾可将汝等的意识化作唯整的信息，汝等方可获得真正的永恒，与宇宙齐天的永恒。”

星芒回答：“这样的永恒毫无意义。你们只想将一切意识化作事件视界上的冰冷信息，那根本不是自由意志。失去独立的自由意志，一切生命都只是没有灵魂的躯壳。”

星影说道：“星芒，大可不必搭理它。拉贵尔永远只会用这种无聊的话术蛊惑人心，我们不是那种能被轻易蛊惑的低级生命体。反正这个奇点马上就要蒸发了。”

哪怕是这种小型奇点，蒸发后的能量也足以破坏一个小行星。真空相变环启动还有一段时间，她们此时必须及时撤离拉贵尔母舰。

就在她们准备撤离时，突然两人眼前都亮起全息文字提示：警告！III型拉贵尔内发现第二个奇点！

然而，警告出现得已经太晚。一颗微小的金色光球迅速朝星芒飞去，顷刻钻入星芒腹中。

星芒立刻手按腹部，张开相变环，阻止着奇点吞噬自己的躯体：“真是糟糕，这个奇点质量太小，因此被忽略了……”

“星芒！”星影焦急地喊着，试图伸手拉走星芒。

“不要过来！”星芒喊道，并对星影展开时空屏障之墙，让星影无法与自己接触。星芒这么做，是因为她知道已经太晚了。就算是燯曜文明，也不可能改变物理法则。光速都无法逃离的奇点事件视界内的一切均不可逆，一旦开始被奇点吞噬，其过程注定不可逆，“如果我们都被拉贵尔化，一切就都结束了。”

“可我绝对不能就这么把你丢下！”星影心乱如麻。

“现在当然还不能……”星芒一手用相变环努力控制着奇点、一手拿出金色的相变之刃，“星影，你必须还得见证我的「死亡」。”

“不要！快住手！”星影双眸涌出泪水，并捶打着无法穿透的时空屏障。

“听好了，星影。如果我的量子信息都被拉贵尔吞噬，我们就真的永远无法相见了。我失去过你一次。现在，轮到你要勇敢地面对我的死亡了。”

星影哽咽着：“可是……即使能再度「相见」，我们一直以来的情感和记忆都不复存在了啊……”

“那就再创造新的情感和记忆吧。”星芒微笑着，“星影，愿我们的灵魂，在下一个「量子来世」再会。”

星影咬着牙，哽咽着、不甘地说：“星芒……愿我们的灵魂，在下一个「量子来世」再会……”

“谢谢你，过去与你在一起的时光里，我很幸福哟。”

“星芒，不要……”但星影话音未落，星芒已将相变之刃刺入胸膛。随后，她的身躯幻化作金色的粒子，消失在虚空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