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看守手》
新學期逐漸回暖的天氣並不怎麼振奮人心,融化的積雪在體感溫度上比初降時更加刺骨。起初只是細雨不斷,過了幾天開始春雷大作,暴雨連連。
聰明的學生們只要能躲在室內裡絕不外出,因為只要一踏出城堡大門,把自己弄得滿身泥濘無可避免。
全校之中,能不畏惡劣氣候堅持在暴雨中外出練習的,也只有備戰狀態的魁地奇球員了。
「我好餓啊!」一顆紅色的球體急速朝右方的鐵環襲來,穿著猩紅色袍子的看守手一個疾衝,鬼吼鬼叫著在快浮射門的最後一刻用腳擋掉了它的來勢。
「幹得好!…莎!」隊長艾魯多的聲音在雷聲中隱約傳了過來。現在他們說話都得用吼的。
棕髮女孩調整了一下頭上的護目鏡,即使鏡片上施以清晰咒讓水滴不會殘留其上,磅礡的雨勢還是嚴重影響著視線。就算現代的掃帚上都附了防雷咒,轟隆的雷聲和不時打在球場上的刺眼光芒仍叫人膽顫心驚。
快浮被伊安一把抓了回去,追蹤手三人飛回球場另一頭,繼續演練新的接應戰術。
萊納.布朗和小葉卡也沒閒著,他們正用盡心神阻止鐵球打爆隊員的頭──到目前為止還算成功。
因為漆黑昏暗的天色和雨勢,加上打擊手中有一個還是新人,艾魯多本來只打算用一顆博格,但艾蓮自己不同意。
(我們無法預測比賽當天的天氣,隊長,不如早一點適應才好!一年級男孩這麼說。)
東張西望確認球場上暫時沒有自己的事,兩顆博格也在遙遠的另一端,薩莎趕緊從懷裡掏出半條法國長棍。
她的衣衫從外濕到內,回到城堡八成可以從中擠出滿滿一桶水,而原本可以拿來打博格的堅硬麵包已經被泡成一坨軟爛的東西,餓壞的女孩卻餓到管不了這麼多。
嗚…訓練要到什麼時候才結束啊?
薩莎一臉悲情、洩憤似的狠狠咬下麵包,她好想趕快回城堡吃晚餐啊。聽說今天有奶油南瓜濃湯,濕冷到骨子裡的身體就是需要灌好幾碗熱湯啊!
嗯,還有肉…一定要吃肉!
看守手的目光不禁開始搜尋起那位唯一可以拯救她的女孩。
亞妮.雷恩哈特正騎著她的光輪2010巡迴在球場上,因為視線範圍受大雨所阻而比平常飛得低了不少,頭上戴著一樣的護目鏡,四處找尋她的目標。
隊長一開始同樣不贊同放出金探子,但在搜捕手的強烈堅持下只好再次讓步──薩莎還記得兩人爭論時她臉上執著到近乎猙獰的表情。
明天就是這學年最後一場魁地奇球賽了,同時也是一場計畫之外的延長賽。
到三周前為止,葛萊芬多積分還是遙遙領先。史萊哲林第二,赫夫帕夫和雷文克勞則一如往常在伯仲之間。
由於史萊哲林在球季初第一場賽事慘敗給葛萊芬多,葛萊芬多學院上下早認定了今年的魁地奇盃為他們的囊中之物,萊納一夥人甚至在放假前的最後一天在交誼廳提早慶祝了起來。
沒有人能料到今年最後兩場比賽開打後,看似牢不可破的局勢竟然被扭轉──
說起來這要追溯到兩周前,葛萊芬多對上赫夫帕夫的那場比賽……
因為忙著調查綁架事件的關係,米娜和亞妮兩人到上場前一刻才知道赫夫帕夫換了他們的搜捕手。
啊是那個新生女孩!叫什麼名字來著…對了!赫里斯塔,連茲!
薩莎之所以對她有印象,是因為假期前的某個傍晚,棕馬尾女孩不小心在晚餐前就把儲備乾糧吃完了。要去廚房時,發現兩個阿克曼教授剛好站在廚房畫像的入口處,不知為了何事爭執不休……她只好摸摸鼻子,躡手躡腳地離開。
米娜和亞妮兩人正在圖書室,估計除了書以外也沒東西能給她吃。
當薩莎蹲坐在餐廳門口,捏著肚子覺得自己的胃快要被消化掉時,被一個路過金髮女孩看到──知道她的困境後,女孩就從包包裡掏出一塊用紙巾裹好的麵包。
薩莎當下感動得淚流滿面,幾乎可以看到那人背後發散著淡淡的聖光。
因為被這位女神大人拯救過,她不禁有點替連茲感到難過。
這應該是新生第一次的比賽吧?竟然好死不死遇到霍格華茲最凶狠、目前未曾一敗的亞妮,雷恩哈特──希望赫夫帕夫的隊友結束後能好好的安慰她,不要留下什麼心理陰影才好……
比賽開始後,發生在搜捕手身上的事薩莎就沒太注意,她那時全神貫注地注意著對方的追蹤手漢娜和法蘭茲──這對情侶的默契經過一年的感情培養似乎又更難纏了些。
但要突破她的守備沒那麼容易──薩莎一會兒在三個球門前以雙八字巡迴,一會兒加速攔截射門,擋掉了好幾回的攻擊。
葛萊芬多的追蹤手們也不是吃素的,在短短十分鐘內攻進了兩球。
快浮的戰況十分激烈,觀眾和播報員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追蹤手和以及雙方看守手身上。
直到從開賽起算二十分鐘左右時,赫夫帕夫的搜捕手突然怯怯地飛到裁判里維.阿克曼教授身邊……裁判吹哨表示比賽暫停,和赫里斯塔.連茲一起降落到地面。
一頭霧水的觀眾席傳來一陣竊竊私語。
「怎麼了,小美女找不到要放棄了嗎?」有學生嘲諷地說。
「不知道,還是受傷了?」也有人關切地問。
眼睛尖一點的人突然喊道:「等等…她手中拿著什麼東西…?」
「不是吧!…金探子─!!」
「不可能!我沒見到這傢伙有任何加速的動作啊,而且她不是一直在草地上方徘迴而已嗎?」
「難不成金探子停在袖口上這種事真的發生了?」
等薩莎剛瞇起眼準備看個清楚時,裁判里維.阿克曼教授已經舉起赫里斯塔抓住金探子的右手,宣布比賽結束。
於是這場觀眾都來不及暖身的賽事,就在眾人的驚詫聲中以20比150終結。
赫里斯塔的隊友們驚得目瞪口呆,過了很久才尖叫著衝向地面,跳下掃帚把嬌小的搜捕手抬起來。赫夫帕夫的學生也從驚訝中回神,歡呼聲一波一波地衝擊著還愣在半空中的葛萊芬多球員。
這感覺真是太糟糕了,連自己為什麼輸了都不知道──薩莎從來沒見亞妮臉色這麼難看過。
一直到晚餐過後,隊長艾魯多從阿克曼裁判的辦公室回來,葛萊芬多的球員們才搞懂事情的來龍去脈。
根據赫里斯塔.連茲本人的說法,她在里維教授放出金探子時注意到它的翅膀振動速度有異,而且左翅特別不穩,於是開賽後她就往右半場去了。暗忖翅膀受損的金球應該飛不高的她,開始貼近草皮搜尋。果然,在離地不到一公尺的地方,看到飛行緩慢、像是電池快耗盡模樣的金探子。
(什麼是電池啊?萊納皺眉問道)
雖然輕鬆抓到金探子,新手女孩不確定這個瑕疵品是否算數,所以才低調地先去問了裁判。
里維.阿克曼當場拿出魔杖仔細檢查球體,確認該金探子的飛行咒的確有所缺陷,但是根據國際比賽的規則,只要金探子沒有完全掉落在地就不需更換;且最關鍵的是──里維教授強調──開賽時這顆球顯露出的異常非常輕微,除了赫里斯塔以外竟然沒有人發覺,包含裁判自己在內。
所以赫夫帕夫的搜捕手憑藉她的過人觀察力,確確實實配獲得這150分。
後來的賽後檢討中,亞妮向隊友們道歉,承認自己的確輕忽了對手。
若赫夫帕夫的搜捕手仍然是佩脫拉.拉爾,看到對手往這麼明確的方向搜尋,就算是有詐她也不會不當一回事。
就是因為過於謹慎、地毯式搜索的行為常是新手的通病,而老練的搜捕手除非已經看到金探子,不然開球後大多都會先從高處鳥瞰──視野既遼闊又可以掌握賽局。
亞妮以為連茲也是犯著同樣的錯誤,大意輕敵了。
「這並不是藉口,時時緊盯對手是搜捕手的基本準則…都是我的錯。」搜捕手低下頭,聲音微顫地總結道。
隊友們雖然心有不甘,卻沒有給雷恩哈特太多責難,雖然女孩這樣說,但金探子失常這個百年難得一見的狀況才是這次慘敗的主因。
就算是懈怠吧,葛萊芬多從假期前就懈怠的不只有雷恩哈特一人,五十步笑百步這種事是沒有騎士精神的。
大家都知道,這場敗北最痛苦的,一定是他們自尊心比天高的搜捕手。
(真正比較委屈的大概是艾蓮.葉卡了。對魁地奇比賽期待已久的他,自主練習量也是所有隊員裡最多的,結果人生第一場球賽不到二十分鐘就以慘敗收場。)
比賽過後好幾天,她和米娜在亞妮身邊都十分痛苦,金髮女孩陰沉的模樣讓兩人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起初米娜想要薩莎一起去安慰低落的好友,卻被她拒絕了,兩人還差點吵起來,平常軟弱的吃貨女孩在這件事上卻異常堅持。
亞妮.雷恩哈特現在最不需要的就是隊友的安慰,一個說不好只會使她更加難堪,而說話的藝術從來不是薩莎的強項。
雖然和赫夫帕夫比賽失利,讓葛萊芬多的士氣大受打擊,但那時大家仍舊對得到魁地奇盃有相當大的把握。因著先前對史萊哲林和雷文克勞壓倒性的勝利,他們的積分還是領先史萊哲林三百多分。
就算史萊哲林還有一場比賽要打而葛萊芬多已經結束了這個賽季,但三百分的紀錄不是那麼好破的。(事實上,這學年來就只有葛萊芬多痛宰史萊哲林時得過一次三百分,這讓他們得意了好久。)
沒想到上週史萊哲林對赫夫帕夫的比賽又再次跌碎大家的眼鏡──那原本是本賽季最後一場比賽。
史萊哲林隊伍在追蹤手換新血後就像換了靈魂似的,風格大變。
其中最特別的,就是副隊長尤彌爾竟然把進攻主力交給了他們的新生,米卡莎.阿克曼。
身為看守手,對於史萊哲林整體追蹤手的實力提升薩莎清楚得很,即使她是坐在觀眾台。
那位新招募的男生她並不認識,只知道和自己一樣同是二年級 (會記住這個也只是因為他那神似西瓜皮的髮型),但只看了一下,就知道這人的跑位意識非常清晰,團隊默契非常出色,總是能出現在該在的位置。而原本走兇猛路線的尤彌爾轉變為存在感薄弱的突襲型。(不得不說這才是適合她的角色,連法蘭茲和漢娜神乎其技的傳接都成功抄截了好多次。)
至於米卡莎.阿克曼…薩莎不禁打了一個寒顫──那時如幽靈、時如厲鬼的身影,活生生就是每個看守手心靈最深處的惡夢。
亞裔女孩對掃帚的掌控可以用出神入化來形容,就像是控制身體的一部分般靈活。雖然這樣說對艾魯多他們有點失禮,但葛萊芬多沒有一個追蹤手能達到她的境界。
(在薩莎腦中少數有印象的學生裡,如果有能與之匹敵的,可能就只有雷恩哈特了。)
史萊哲林的兩座人肉大砲依然正常發揮著,主宰著博格大多數時間的動向。
上一場比賽立下大功的赫里斯塔.連茲從頭到尾被史萊哲林搜捕手黏得死緊。過程中是有兩人發覺金探子後的追逐戰,但同樣的過程經過兩次以後,薩莎就敏銳地看出朵麗絲根本沒有盡速抓到金探子的打算。
沒有上次的金探子異常事故,赫夫帕夫年輕搜捕手的真正實力也顯露出來,雖然算是新生中飛地不錯的,卻沒有其他驚豔之處。在狡猾的朵麗絲的牽制下,連茲簡直是被牽著鼻子飛。
他們打算痛宰赫夫帕夫啊…薩莎嘴裡還是嚼著薯片,背上的冷汗卻流了下來。
最後的比數是三百四十比五十,由史萊哲林的搜捕守抓到金探子。
史萊哲林的觀眾台爆出的歡呼聲響徹雲霄,因為葛萊芬多的慘敗讓他們硬生生地追平了積分,現在兩隊的總分都是五百四十,里維.阿克曼隨即宣布進入延長賽。
「史萊哲林那些傢伙一定是故意的!」當晚,在她從廚房溜回葛萊芬多塔時,發現交誼廳快被大家給炸了。
「我就不相信他們今天不能再多進一顆球,這根本是赤裸裸的挑釁!」
「沒錯!如果他們今天直接奪冠我也認了,竟然囂張到這種程度…自以為延長賽一定就可以向我們報仇?想得美!」
在眾人激憤的情緒下,薩莎沿著牆壁溜到火光較暗的地方,穿著米白連帽衫的金髮女孩正窩在她的扶手椅上,一言不發地聽著。看她低垂的眼簾和黯淡的神情,就算是薩莎神經再怎麼大條,也能猜到隊友一定還在為自己上一場的過失導致葛萊芬多被追平而自責著。
「應該只是巧合吧,他們的隊長胡佛看起來是講究穩扎穩打的人,副隊長那傢伙也是怕麻煩的類型,若有機會直接奪冠,他們應該不會放棄這種機會才對?」五年級的君達提出這樣的疑問。
「希琪.朵麗絲那傢伙對咱們亞妮可是積怨已久……而且他們真的找到了不錯的新人,貝爾托特若是衡量獲勝機率夠大,加上尤彌爾有仇必報的小心眼,倒不一定會反對。」對史萊哲林隊長最熟悉的萊納摸著下巴,如此分析道。
「亞妮,妳怎麼想?」艾蓮突然問道。
女孩發現自己瞬間成了眾人目光的焦點,不自在地縮了一下,撇開了頭。
「我怎麼想不重要,他們怎麼想也不重要…但既然有這個機會,」她低下頭說,「我不會再輸了。」
原本啃著蘋果的薩莎嘴裡一滯,只有她的角度可以看到搜捕手緊握到泛白的拳頭。
「就是這股氣勢!」隊長艾魯多趕緊補上,他早就想停止這無謂的討論,只是插不進話。「從明天開始我們練習時間加倍!這樣如果史萊哲林真有小覷我們的意思,才能讓他們後悔莫及。現在所有人給我回房躺平,明天四點球場集合,練到中午才准休息!」
在全隊一聲聲「好耶!」、「遵命!」志氣昂然的回應聲中,只有看守手滿臉驚恐地發表了她今晚第一個意見──
「等一下…那我的早餐該怎麼辦啊─?!」
在大夥兒不善的注視之下,薩莎被一旁圍觀的米娜抓著後領拖回房間,還一邊被碎念著:「這個傻子,是那麼想被亞妮修理就對了……要是葛萊芬多輸了一定是妳的錯!……」
幸好,艾魯多還是相當可靠的。在和廚房裡的家庭小精靈拜託過後,每天早上便有分量充足的早點被送到球場的葛萊芬多更衣室,甚至還夠讓看守手放到內袋裡隨時充飢。但每到吃飯時間,特別是這種見鬼的天氣,薩莎還是忍不住肖想著熱騰騰的餐點。
『加油啊!』她對著在低處盤旋的亞妮在心裡打著氣,子彈大的雨點打在臉上微微生疼。
訓練差不多該結束,但如果亞妮還找不到金探子他們也有可能忘記時間。
自從他們開始沒日沒夜的訓練後,調查綁架事件的責任全部交給米娜了。上次去找艾爾文.史密斯教授報告後,她們的調查結果全部歸回原點,不知道現在情形怎麼樣…
突然間,她看見亞妮一個急速直線升空──這動作要雙手雙腳緊扣著掃帚才不致摔落──薩莎連忙用手遮在眼前,隱約看見上方有個渺小的光點也在高速竄升。亞妮越竄越高、越竄越高,近處的雷聲轟然大作。就在快要觸到的前一刻,金探子突如其來轉了個彎,往她背後方向飛去。
電光四射之間,薩莎不得不瞇起眼睛,
在刺目光線中,亞妮如影子般漆黑、卻又異常清晰的身影在空中一個三百六十度大旋轉──薩莎狠狠倒抽了一口氣──接著搜捕手右手高舉的身影就被光芒所徹底地覆罩。
「亞妮─!亞妮妳等等我嘛!」薩莎好不容易叫住前方的女孩,踉踉蹌蹌地跑到她身邊。兩人準備先回寢室盥洗一番再下樓吃午餐。她們的球袍在光可鑑人的走廊上沿路滴滿泥水,不知道又給管理員帶來多少麻煩。
當她們爬上葛萊芬多塔的樓梯時,薩莎終於支支吾吾地說,「喂,妳剛那樣也太─太危險了吧!不是…我知道倒掛金鉤什麼對妳很容易,可是下這麼大的雨一個手滑該怎麼辦?─…沒事!我什麼也沒說!」
自己真是沒用,光是雷恩哈特暼過來的一個眼神就冷汗直流……薩莎在心裡埋怨著自己的膽小。
「我說,轉身再追上去也沒差幾秒不是嗎?」她又鼓起勇氣小聲咕噥道。
「妳說什麼蠢話?搜捕手本來就是爭取那幾秒之差啊。」亞妮不鹹不淡地回了一句,立刻把她給堵死了。
「更何況,被妳那幽怨的眼神一直盯著,我飛得都有些不自在了。」她悠悠地說。
「所以亞妮,是為了讓我才冒這樣生命的危險嗎?!」薩莎驚訝地跳了起來。
「當然─」
單純的女孩感動地眼睛亮了起來。
「不是。」亞妮翻了個白眼。
吃完晚餐,為了隊員養精蓄銳,在簡短的戰術討論後艾魯多就把隊員們早早趕回寢室睡覺。只有薩莎獲得特許可以再去廚房一趟。羅馬尼亞女孩的養精蓄瑞方式可和他人不一樣,要是餓到睡不著那就適得其反了。
當薩莎端著一盤肉餡馬鈴薯泥餡餅進交誼廳時,交誼廳已經空無一人。
說真的,這麼早睡可不是葛萊芬多的習慣,或許是體貼球員,怕吵到他們的睡眠,又或是被明天決賽的緊張氣氛所感染、喪失了玩樂的興致,其他學生也都提早回房休息。
薩莎高興地往壁爐走去,目標是那張她覬覦已久的軟椅,但走近後卻發現長久佔領那椅子的原主人仍然蜷縮在上面。
「亞妮,妳不睡嗎?」薩莎遺憾地咬了一口餡餅,口齒不清地問。
「睡不著。」金髮女孩眼睛眨也不眨看著壁爐閃耀的火光。雙手抱膝的姿勢讓原本就嬌小的女孩看起來更加稚氣。
「睡不著?」薩莎瞪大眼睛。雷恩哈特睡不著這件事,大概就和自己吃不下是同個程度的不合常理。但她不敢說什麼,只隨便找了張椅子坐下,張開嘴巴繼續她的能量補充大業。
整個空間有好一段時間只有她咀嚼的聲音及爐火的劈啪聲。
「薩莎,」亞妮突然朝她拋來一個摸不著頭緒的問題,「妳為什麼會來打魁地奇?」
「嗯?」薩莎發出困惑的聲音,「不是和妳一起被萊納抓進球隊的嗎?」
「不,我是指,妳為什麼會想打魁地奇呢?」
薩莎覺得今晚的亞妮有點奇怪,至少自己印象中這個金髮女孩可從來沒有主動探聽過其他人的私事。
「這麼嘛,讓我想想…」她吞下口中的食物,眼球向上轉了一圈,努力回想自己和魁地奇最初的邂逅。
那好像是某個仲夏節慶典上,難得回村落的薩莎和父親,看見一隊異國遠來的火龍學者送給布勞斯族長一組給小孩的魁地奇模擬球具作為禮物(速度較慢、可重複使用的金探子和較輕的鋁製博格)。所有孩童都興奮到不行,大人們也興致勃勃地用魔杖把支搭五月柱用剩的樺樹枝幹和草繩,替孩子們架起簡陋的球門。
雖然偏遠的火龍保護區沒有人真的打過魁地奇,但每當羅馬尼亞隊參與國際賽事,族長家前的空地就會圍了一大群人,徹夜聽著村裡唯一一台收音機的現場轉播。
還能說什麼呢?魁地奇帶起的狂熱就是如此無遠弗屆。
因麻瓜血統飽受排擠的女孩本應毫無機會,但是村裡的孩子分隊時發現少一人。於是在父親承諾的烤肉腸誘惑下小女孩上場了,成為沒有人想當的看守手。
每個團體運動都有它比較受矚目和不起眼的位置。
雖說在霍格華茲能被選拔進學院代表隊就是榮譽,但若是能選擇的話,大部分人的第一志願都是帥氣單打獨鬥還能一抓成名的搜捕手。再來他們會選擇危險但威風的打擊手,追蹤手已經是倒數選項,而被動的看守手是理所當然的最末席。
因為在外行人眼中守住球門是天經地義的,守不好是罪該萬死──標準吃力不討好的位置。
當時老實的小薩莎很努力地攔下所有的攻擊,聽父親的建議,把三個球門想成火龍的大嘴,她需要阻止牠們吃掉屬於自己的食物。
「原來這招並不是萊納先想出來的啊,」亞妮微笑道,又問道,「後來呢?」
「後來啊…」
那場小比賽到一半就變調了。
同隊的孩子開始還做做樣子,後來直接閃開讓敵隊盡情去進攻球門,只要薩莎不小心漏接一球就大聲嘲笑或謾罵。
到了最後變成全部的人都進攻同一邊球門,打擊手專把博格往女孩方向打(如果他們打到的話),連老半天抓不到金探子、覺得無聊的搜捕手都跑來射門。周圍圍了很多看熱鬧的村民,卻沒有任何大人來制止。
灰頭土臉的小看守手覺得非常沮喪,她好幾次想要喊停投降,但是看到下方站著的父親臉上期盼而堅決的表情──以及他手上的兩串肉腸──又恢復了精神。
等到那群孩童玩累了,這場名為比賽實為欺凌的遊戲才告一段落。棕髮女孩降落在父親身邊,正眉開眼笑準備接過一支香氣撲鼻的肉腸,父親卻一把抓住她的手,大步地拉著她離開。
直到他們走到慶典的攤販區,父親才啞著嗓子說:「妳今天攔住幾顆快浮,我就請妳吃多少肉腸。」
隔天村裡孩子們看到薩莎熱情地和他們打招呼,還一直追問今天還要不要打魁地奇都嚇傻在原地,覺得她大概是瘋了。
「這就是妳喜歡打魁地奇的原因?」亞妮挑著眉問,「那妳進葛萊芬多球隊不就失望了嗎?沒有攔一球一份食物的獎勵。」
「不會啊,」薩莎歪著頭說,咬了一大口牛肉餡,「我在這裡打球也很快樂…嗯,更快樂!」
「為什麼?」
「因為,」她把最後一口餡餅吞進肚子,露出有點羞赧卻開心的笑容,「終於有真正的隊友了啊!」
亞妮愣了一下,然後眼睛露出一絲笑意──看她終於鬆開那皺了兩周的眉角,薩莎內心不禁鬆了一口氣。
「我父親總是說:三個巫師才能擊昏一隻龍,我到這裡才明白這是什麼意思,」馬尾女孩站了起來,信誓旦旦地拍拍肚子,「我明天一定會守好球門的,亞妮就放心地好好找金探子吧。」
亞妮不置可否地笑了一笑,正要接話的時候─
「啊壞了─!」薩莎突然想起了某件事,大叫道。「父親寄來的肉腸今天再不吃完就要不能吃了!──亞妮,妳要一起吃嗎?」她急切地轉過頭來問亞妮。
「現在嗎?」亞妮質疑地看著牆上的鐘,以及桌上前幾分鐘才被一掃而空的大盤。
「嗯嗯,沒有什麼比決賽前吃米契肉腸更能振奮士氣了!」薩莎點頭如搗蒜。
亞妮剛遲疑地點頭,她就迫不及待地衝回寢室,把在外窗台用雪冷藏的箱子拿進來。回到交誼廳,直接在壁爐的火上烤了起來。亞妮坐在旁邊原本一臉無奈,但當烤肉的香氣傳出來後,她的眉毛也挑了起來。
薩莎聽到她嚥口水的聲音。
事實證明,在交誼廳烤肉絕對是個不智的行為。沒過多久,樓梯就響起了多人的腳步聲,接著就聽到米娜大叫:「妳們偷偷吃好東西竟敢不叫我─?!」
「這也太香了吧,我肚子都餓了。」萊納走下來,一臉饞樣地說。
「薩莎,可以分我們吃一點點嗎?」這是還算有禮貌的一年級生阿爾敏。
「拜託─!」艾蓮葉卡大聲求道。
越來越多人走進來了,薩莎.布勞斯整個呈現呆滯狀態。
那盒所剩不多的肉腸在兩三人分一根的情況下被吃得精光後,大家的胃口反而更旺盛;在他們的要求下,薩莎和一群敢死隊又偷溜到廚房拿了一大盆食物和幾大壺南瓜汁回來。雷恩哈特變出幾顆浮空火球,於是葛萊芬多學生們開始了烤肉宴會。
艾魯多和級長們發現管不了後,乾脆在交誼廳四周設下消音咒避免老師們察覺後,加入了大夥兒吃喝玩耍的行列。
魁地奇決賽前的前一晚深夜開宴會,這就是葛萊芬多的風格。
「隊長,薩莎剛信誓旦旦地跟我說明天一定會守好球門!」亞妮突然喊住艾魯多。
「是嗎?那只要漏接一球,就罰她一天不能吃飯吧!」萊納彷彿嫌天下不亂般地大聲建議。
「就這麼辦!」君達和伊安大笑地附和道。
「欸欸─!怎麼這樣啊─!!」交誼廳又迴響著女孩的慘叫,以及眾人的哄笑聲。
她突然回想起一年多前,在羅馬尼亞森林上空和父親玩追逐戰的自己。
能來霍格華茲真是太好了…
她看著交誼廳裡一片歡樂的景象,大家舉著裝滿南瓜汁的酒杯,預祝他們的魁地奇球隊明天武運昌隆。
『雖然好像也是一直被欺負…』薩莎.布勞斯心滿意足地想。
『但能來葛萊芬多真是太好了!』
(TBC)
-------------------------------------------------------------------------------------------------------------------------------------------------------------------------------------------
[1]仲夏節
仲夏節是夏至來臨時的慶祝活動,在歐洲是一個重要的節日。仲夏節是歐洲北部地區居民的重要傳統節慶活動,因為高緯度地區幾乎有半年時間不能見到太陽,而仲夏節是白天最長的一天,幾乎沒有黑夜。因此人們在這一天慶祝光明驅除黑暗以及萬物爭榮日子的到來。在東歐、中歐、英國、愛爾蘭、冰島等地也有慶祝仲夏節。
各國的慶祝內容有些出入,大多為祭祀穀物女神(慶祝豐收)、點燃篝火、用各種樹的枝葉裝飾房子、年輕男女互訂終身等等。人們還在村鎮的廣場豎起一根用花環樺樹枝裝飾的五月柱。在仲夏之夜,配合著小提琴和手風琴的表演,穿著民族服裝的人們在柱子的四周跳著民族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