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赌之渊】[芽副] Persona 
第4章 第四话 封闭的女人（中篇）
“没想到你居然还在做着这种事情。”
“会成习惯的，莉莉香。”
等等喰定乐乃的话在耳边响起。
以“调整”为家业的等等喰，永远在谋求着所有人利益一致的解法，以实现百喰家族中的最大幸福为目的而前进。这样的定乐乃，看不下去十年如一日的自我放逐也不奇怪吧？
可是定乐乃，你不懂绮罗莉，你也不懂我。
“绮罗莉”是不会违反赌约的，即便是败北后成为莉莉香。这是双生子的约定，胜者获得一切，败者成为胜者的影子。原本别无二致的外表在岁月流逝中依旧难以分辨，但曾经也如出一辙的内心却不再如此。成为“莉莉香”的她，被阴影笼罩着，那是属于“绮罗莉”的阴影。
希望，光辉，“绮罗莉”这个名字如此闪耀，与只有片假名的“りりか”截然相反。只有音调的“りりか”，随你怎样解读，恰似她戴上那张面具，从此也没有了自己的喜怒哀乐。
已经接受了假面的人生，也不想再去反抗现在的绮罗莉。没有必要，反正绮罗莉也会邀请自己在某些时刻扮演“绮罗莉”这个角色。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们都是绮罗莉，莉莉香只不过是属于失败者的一点补偿而已。
与此同时，回到寝室的路上。
芽亚里也想起了同一件事——她瞥见副会长真容的那一日。
盘算着该如何利用好手中仅有的一枚选票，芽亚里陷入沉思。梦子方才问她打算如何，她并没有正面回答。
赌博吗？那是梦子的最爱，也是梦子的目的。
她当然要赌博，但对于早乙女芽亚里而言，赌博只是手段，并不是最终目的。选票只能通过赌博转移，她必须利用好每人一枚的选票。这点可怜的本金，将是她踏上权力之路的基石！从进入私立百花王学园开始，她就面临着相较权贵家公子小姐们分外不利的境地。她没有雄厚的资金，所能依仗的，唯有聪颖的头脑、深刻的洞察力，以及那颗不服输的心！
至少这一次，每个人的起跑线一样，都是从一枚选票开始战斗。
只要收集这个筹码，就能成为学生会长，且必须通过赌博转移选票，而不能靠金钱收买，亦或者靠身份地位进行威胁，的确对任何人都是十分公平的选举方法。只不过在此情况下同样会产生交易——一部分人会各自以学生会长的宝座为目标进行战斗，另一部分人则会以某个人为首，通过助其一臂之力的方式来获取部分权力。毕竟不是所有的人都擅长赌博，与其白白浪费选票，不如“输”给可以给予好处的人。
这不是关乎金钱的交易，却同样浸透了权力的阴影。
该怎么做呢？
追随别人分一杯羹？还是从最开始就不参加这场选举？亦或者……
把学生会长作为自己的目标，为此而努力奋战？
也不是没有过一瞬间的心动，但终归是妄想吧？真够蠢的啊，还会肖想这样的事情，且不说一枚一枚收集选票会何等艰辛，光是想到要和学生会长进行赌博，都足以让很多人自动败退吧？在桃喰绮罗莉发起的选举战中，用桃喰绮罗莉制定的规则进行桃喰绮罗莉最擅长的战斗……在有这个想法的瞬间，其实就已经落入了那个女人之手了。
“疼……好疼……”砰的一声，她和什么人撞了个满怀。
“你是会长……不对，副会长……？”
还沉浸在副会长和学生会长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这一事实的震惊中，面前的银发少女已经迅速戴上了面具。
“早乙女芽亚里是吗？我在找你。我有话对你说。”
就这样跟随着副会长走过一段又一段长廊，无数个转角，有上上下下的楼梯，与无数人擦肩而过，路程漫漫似乎永无尽头，恰似攀登学生会长宝座的路，从来都不是一条坦途。
直到她走进第十五休息室。
副会长的速度比她略快一些，此刻对方正端坐在沙发上，双手放在大腿上。那坐姿和学生会长别无二致，连给人的压迫感都如出一辙。
“就让我们赌上一局吧。”面具下传出低沉的男人嗓音。
面前的矮几上放着长方形的盒子，里面满满当当的浅蓝色，都是学生会长选票。
芽亚里震惊至极，瞬间瞳孔紧缩。
这……全都是选票吗？
“选票有100张。”副会长拈起一枚选票，拇指轻弹，浅蓝色的圆形塑料片在空中旋转，一瞬间迷了芽亚里的眼。那颜色与副会长面具滑落时露出的眼睛有些肖似，令她不由自主地出神。
在选票落到副会长领结高度时，修长的双手交错，猛地一抓，那抹浅蓝消失了。
“来选择吧，你就猜选票在哪一边。”
莉莉香望着早乙女金色的马尾辫。
夕阳西下，照耀着私立百花王学园的一草一木，也照耀着在空中长廊上行走的两人。那阳光并不耀眼，但照在早乙女的长发上时，就像是黄金融化，光芒耀眼到令她几乎不敢直视。
正如那一日的相遇，以及此后的威胁。
“猜对了，100张票都是你的。”隔着面具，莉莉香直勾勾地盯着金发少女震惊的面容，“一旦猜错，你那票就是我的。”
很不错的赌博吧，二分之一的概率，左右手的选择罢了。不会有出千，也不需要什么技巧，纯粹倚靠运气。胜利的话会获得100票，一笔不菲的起始资金，一摞足以扭转战局的筹码，而失败的话，也不过是一票的损失。反正和谁赌都要承受风险，都有失去这一票的可能，与其将时间浪费在小打小闹中，一枚枚艰辛地收集选票，不如——
和我来赌吧。
用最简单的概率学也可以得出结论，这场赌局划算到令人吃惊，在私立百花王学园此刻眼花缭乱的选举战中，说是送到嘴边的肥肉都不为过吧？
莉莉香想不出她有什么理由不接受。毕竟，那可是精于计算的早乙女芽亚里。越是理性的人，行为轨迹越好预测，因为他们如此理性，不会偏离追求利益的轨道，像绮罗莉那样随心所欲的家伙，反倒难以琢磨。
何况她已经做好了早乙女不肯接受的准备，即便这可能性几乎为零。
桃喰莉莉香胜券在握。她举起双手，两只拳头伸向芽亚里，示意她来选择。
“哈？”早乙女没有上前，疑惑地皱起眉来。
“我听说了，你似乎拒绝了绮罗莉的邀请啊。”早乙女猛地一僵，果然绮罗莉的压迫感所带来的阴影还笼罩着面前的金发少女，“在那之后，我便在想，既不充义气，也并非怯懦，又不是鼠目寸光之辈，这样的你，为什么要拒绝成为学生会成员呢。”
早乙女没有看她，而是扭过头，视线投向她身后的玩偶装少女。那是莉莉香专门从选举管理委员会请来的见证者，黄泉月露娜的手下。
任何事关学生会长选举战的赌博都必须有选举委员会的人作为见证者，莉莉香不会忘记这点。
“答案很简单，早乙女，你其实——不愿听从于任何人，也不甘心成为任何人的附庸。”
否则，她有什么理由拒绝壬生臣葵三番五次的拉拢，宁可冒着巨大的风险，也要与他的手下进行那么多次赌博？
“如此说来，在这场学生会长的选举中，你的想法便昭然若揭。‘要做会长的，是我早乙女才对’！”莉莉香在面具下露出胸有成竹的笑容，“这便是为此准备的100张选票，是为了让你在选举中胜出的本钱。”
早乙女沉默。
“来吧！握住我的手吧，早乙女芽亚里！”压迫感不由自主地从她身上流露，充斥着整间休息室。
成为我的同伴，与我并肩作战吧，早乙女芽亚里！
芽亚里可没有副会长想象得那么天真。
的确，这100票是块肥肉不假，不过凭什么落在她早乙女芽亚里的头上呢？凭她长得漂亮，还是凭她头脑聪颖呢？这样的特质放在私立百花王学园根本算不上什么吧，对于学生会而言，最值得他们念念不忘的就是自己的赌博技术，可是她很清楚，世上没有白吃的午餐。
肥肉后面很可能藏着捕兽夹。无论如何，她不能贸然地进行选择，对方可是连真容都不能示人的学生会副会长，何况和学生会长长得一模一样，大概是桃喰绮罗莉的人吧？
“冒着失去一张票的风险，却有得到100张票的机会，如此不对等的赌博，审议员要坐视不管吗？”
绝对中立的选举管理委员会总不至于给她下套吧。
“这与我无关，只要双方同意，而且只要这游戏还算一场赌博，不管赌什么赌多少，我都无权干涉。”玩偶装少女回答。
哈？还有这等好事？
然而下一秒，副会长的话打断了她的沉思：“当然，并不只是这样。这场赌博我只开出一个条件——早乙女，如果你赢了赌局，得到100张选票，那就和我一起参加学生会长选举吧，形影不离，共同思考，一起欢笑，一起哭泣，凭你我之力赢得这场选举吧！”
“什么？”果然，事情没那么简单。
“我自然不能强行让胜者非得背负这项义务不可，这个条件只不过是口头约定。虽说如此，我会自动执行这个条件的。你接受这百枚选票的代价就是我将会跟随在你左右。”
“你等等……别自说自话啊！”什么自动执行，什么跟随左右，听起来真是太令人惊悚了，讨厌肢体接触的芽亚里完全无法想象一个人成天跟在自己身侧，尤其是对方还是完全不熟悉的，戴着奇怪面具的学生会副会长！“你到底打算做什么？”
“那种事情都无所谓。现在的重点是——”副会长的面具投下阴影，空洞的眼眶和夸张咧开的大嘴一下子放大了许多，“只要你选择了我，坐上学生会长宝座的机会便唾手可得。来吧，选择吧！”
两只拳头离芽亚里又近了一些。
这个人自说自话并不是让芽亚里最心烦的，那张掩盖面容的面具才是。明明很好看的一张脸，非要用阴森森的面具盖住，咧开的大嘴又像个滑稽的小丑。一切喜怒哀乐都被一成不变的伪装取代，这样的人，到底要怎么选择？
她看那面具不顺眼极了，以至于腾地站了起来，张开五指，伸向那滑稽的假面，紧紧扣住了副会长的伪装道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