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赌之渊】[芽副] Persona 
第20章 第二十话 冷战的女人（中篇）
“芽亚里？”
外套落在肩上的力度很轻，似蝴蝶轻吻水面，但莉莉香一下子就醒了。
“我吵醒你了？”芽亚里捏着手指，深呼吸按下心头的火气，“那个女人呢？”
“绮罗莉有其他的事情。”莉莉香打了个哈欠，揉了揉蓝眼睛，看起来有些疲惫，“所以让我处理一些公文……”
“哼，其他的事情？是在赌博还差不多吧，学生会长这个家伙……”
“芽亚里……”莉莉香撑着桌子站起来，银发散乱，她顾不上梳理，眼中唯有金发少女压抑怒气的脸，“只是几份公文，没关系的，我已经习惯了。”
“习、惯、了？”对面的金发少女把牙咬得咯咯响，灿金眼眸中卷动暴烈气流如太阳风暴，“所以，听从她的命令要和我成为伙伴，也是因为习惯了？设计那场赌局，逼迫我为了筹码和你联合，也是因为习惯了？而今继续替她当牛做马，还是因为习惯了？”
“不是……”
“我以为在经过那两场赌局之后，有什么事情变了的。”芽亚里胸膛剧烈起伏，“以自己意志挑起赌局的桃喰莉莉香，不会再继续当那个女人身后的影子和傀儡了的，可能……”
她忽然笑了一下，声音变轻了：“可能只是我那么认为而已。”
莉莉香站在原地，微微垂着头，没有回答。她的肩上还披着芽亚里的制服外套，但不知道为什么，感觉比因为困倦而趴在桌子上时更冷。
芽亚里大步走向自己的提包，拎起来打开后，举着手中的餐盒大声道：“今天我找了你一天，上午也找，下午也找，都没有找到你在哪里。你上午请假的消息，是我从你的同学口中听到的。而那个女人见我找你，问我‘你们不是同伴吗？’，然后走了。是啊，莉莉香，我们是同伴，而我还得从别人口中打探我同伴的消息。”
“对不起……”
“我找你是因为我觉得，你凭自己意志挑起赌局，你也冒了风险，为这段关系做了努力，我不该直接放弃，所以我一直在找。”
“其实，芽亚里可以给我发消息的……”
芽亚里像是被戳破了什么般，恼怒自稚气的脸上一闪而过，随即消影无踪。她不想承认她不发消息，是怕对方根本就不会回复她。或者说，她也有可笑的自尊心，觉得对方扔下一张纸条就回了家，也没再约定什么时候再一同作战，她不想去问，显得自己那么主动。
可她还是……
“我发了的话，你会回吗？”
“看到了的话，会的，芽亚里。”
那一瞬间芽亚里差点按捺不住喊出“那如果你一直都没看，也不在意有什么消息呢？”，但她终究忍住了。
“我找你是为了这个。”她把餐盒放在桌上，力道不重，莉莉香却觉得心如被重击了一下，“昨天晚上你盯着那布丁却没有吃到，我做了这个，是打算为昨晚我的态度而向你道歉的。”
“芽亚里，不用的，我其实没有……”
“不用？”芽亚里挑眉，“那我拿回去了。看来我没有必要多此一举浪费午休时间。”
说罢，手指重新落到餐盒上，芽亚里自嘲地笑了一下，准备带着东西离开。
“不要！”莉莉香一改之前近乎于软弱的态度，声音陡然高了几分。
“什么？”
“我想说芽亚里没有必要向我道歉，你生气也是应该的。”莉莉香上前攥住她的手腕，芽亚里试图抽手，两人僵持不下，“不是我不想收下你做给我的东西。”
芽亚里肌肉绷紧，没想到还是无法摆脱莉莉香的钳制，看来副会长的力气比她想象更大。她有点恼怒：“你放手！”
莉莉香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一脸不解。
“我说你弄疼我了！”芽亚里负气道。
上次莉莉香突然从便利店逃跑也是，她追了一条街，最后气喘吁吁，膝盖酸痛，完全没料到对方这么能跑。副会长看起来并不像是运动健将，但的确她低估了莉莉香。
“对不起芽亚里……”莉莉香慌忙松手，芽亚里差点没拿稳餐盒。
她气哼哼地把餐盒拍在桌上，动作比上次粗暴很多：“你要就给你好了，反正也是给你做的。我要回去了。”
随后她转身走到沙发边拎起手包，准备离开。
手腕再次被紧随其后的副会长攥住，芽亚里本能一抖，腕骨处泛起一丝熟悉的感觉，那瞬间她甚至以为是疼痛，但实际上不是。
那更像是一种灼热感，即便对方体温并不高。
莉莉香旋即松手，接着又轻轻握住她的指尖：“等等我。”
芽亚里转身想抽手出来，但她望着对方的眼睛最终停下动作。银发少女抓得并不紧，与其说是桎梏，不如说是挽留，甚至带了一丝小心翼翼的意味，和赌局上的杀伐决断的桃喰大小姐完全不同。
“等等你？”
“嗯，现在已经放学了吧，芽亚里？”
芽亚里凝视了她几秒，没有回答，只是极轻微地点了一下头。
莉莉香立刻松手返回桌边，披着芽亚里的外套，开始整理公文：“这些带回去再看吧。”
“你还需要回去看吗？”芽亚里上前几步，手撑着桌子，刚刚平息的怒火又有了复苏的势头。
“嗯，是学生会副会长的职责。”莉莉香的声音平静却又坚定，“我并不是只站在绮罗莉身后。”
还有一句话莉莉香没说，她想芽亚里不会喜欢。
——我也是她。
芽亚里对这番话保持缄默，退了一步，拎着自己的手包，不过也没有离开。
接下来的时间，莉莉香理好了公文，将餐盒放进提包后，取下了肩膀上的外套。
她抓着深红色的西装，两手拎在衣领处，似乎在等待着芽亚里伸手过来穿上。两人静默了几秒后，莉莉香忽地合手，将制服收拢在一侧手心，递给芽亚里：“谢谢你，芽亚里。”
金发少女点点头，沉默着接过外套，放下提包穿好。
莉莉香没再做什么多余的动作，在金发少女重新拿起提包后，和她一道离开了会长室。
依旧是乏善可陈的学园餐厅定食，但莉莉香已经不似之前那般感觉难以下咽了。
用餐完毕，她打开了芽亚里的餐盒。布丁表面闪着一层润泽的光，像是镀了一层蜂蜜，上面点缀着几颗草莓，被剖成两半，红得甚至有些妖冶。
莉莉香叉起草莓端详，手臂悬在空中，芽亚里忽然有些紧张。
“不吃吗？”
“我只是……”莉莉香顿了一下，然后快速将草莓塞进嘴里，全然没有桃喰大小姐应有的优雅，“没什么。”
芽亚里蓦然想起静风堂的栗子蛋糕，和对方放进自己餐盘的那颗栗子。桃喰莉莉香在很早之前似乎就有超越了她们之间关系的举动，只是此刻她才意识到而已。
她是这所学园里异于同侪的存在，出身普通，因而得失心重，胜负欲强。她偏偏天生又有好的头脑，敏锐于数字，执着于胜利，一心钻研如何赌博，对人心的把控似乎相当到位。双重印第安扑克比赛中，她看穿了傲慢的县知事公子，将其玩弄于股掌之间。尼姆零式的对局中，她也率先参透了牌局的奥秘，从而一举夺得胜利。
但对情感，她其实……非常后知后觉。
“味道……怎么样？”她看着莉莉香纠结的脸，局促不安道。
莉莉香深深吐了一口气：“很好吃。”
芽亚里莫名有些难受，这表情就像是不忍拂了她的好意才强自忍受一样。
“其实，如果……”
“真的很好吃。”莉莉香闭了下眼，像是下定决心般，抬头直面她的目光，“我只是觉得吃完就没有了，所以在思考要不要慢慢吃掉它。”
“真的吗？”
莉莉香没有回答，接下来她以令芽亚里诧异的速度消灭了布丁，之于日常的桃喰大小姐算得上风卷残云，当放下叉子时，莉莉香才肯定道：“真的。”
芽亚里蠕动着嘴唇，似乎还想说什么，手指无意识地攥着桌沿。莉莉香的手覆上她的，银发少女低声道：“我很抱歉，芽亚里。”
“嗯？”金发少女有些摸不着头脑。
“或许我应该说清楚的。”莉莉香的声音平静又坚定，“我早应该向你道歉，为昨晚令你我不快的事情。不是被你提起才喏喏应和，或者干脆缄默不语。我应该为我做过的事情负责，无论出于怎样的理由——我很抱歉，芽亚里，为曾经用那场赌局设计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