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赌之渊】[芽副] Persona 
第16章 第十六话 被轻视的女人（下篇）
欺诈的本质是什么？
切实地欺骗？误导？设计陷阱让对方悄无声息地踏进去？还是……？
欺诈的本质是主观。
不让出钱人觉得“被骗了”，无论怎样都不是阴险的交易或者会被谴责的事情，相反，如果出钱人觉得“被骗了”的话，即使用诚实的手段进行交易也会被责备。不被察觉“被骗了”的欺诈，就是其本质所在。
所以，利用的无非是对方心智上的薄弱，诱导也好，隐瞒也罢，亦或是悄悄地在对方脚下挖出陷阱接着在上面盖上树叶，此后静候佳音——归根结底，怀有恶意地使用手段来获取利益，哪怕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那也是欺诈。而重点在于，你的意图不能被发现，否则就只有“欺”而无关于“诈”了。
只是没说“假话”，但不代表没有藏起真相，更与真诚无关。或者说，最好的谎言总是真假参半，这世上最难的便是无中生有，完全虚假的谎言太容易被揭穿。以真实为底色，信手涂抹，修改几个细节，这便是最方便也最有用的欺诈方式。正因为它的底色是真实，人们才不容易觉得自己“被骗了”吧？
那么，完美的欺诈存在吗？
不存在，看起来再怎么真诚，归根结底还是骗子，谎言一定会被揭穿，纸里包不住火，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尾喰所要做的，只是在被发现欺诈前及时带着利益撤退，此后的事情就……
无所谓了吧？
如果假设，存在认为“这是欺诈”的人，即使如此，也有一直能够骗到对方的谎言的话，那就已经不能说是欺诈。这不是尾喰家的领域了，这是……
尾喰凛感觉自己似乎隐隐约约摸到了那个答案是什么。
“美鸟2亿9千万円，有架1亿9千万円，杏子2亿9千万円！”随着点数所对应的欠款数额被逐一报出，三个女生汗流浃背，莉莉香审视着她们如坠深渊的神情，“这些是你们输掉的数额，你们打算怎么做？”
“噫……”
“什，什么？”
“呜呜呜……”
“哈哈哈，不不，先等等？”尾喰凛端着那副温雅笑容试图挽回局面，“被莉莉香迷惑了可不行哟，这很明显是诱导你们的言论……”
三个女生回以怒目，恨不得将他扒皮卸骨，好饮血啖肉似的。
他眸光一凛，没再继续说下去。她们已经在主观上觉得“被尾喰凛骗了”。事情进展到这种程度的话，欺诈已经不成立了。对方无法信任的情况下，又如何使诈呢？再多解释也是徒劳，基本上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不过，他还没有输……目前茨的分数遥遥领先，他次于莉莉香位居第三，他不觉得莉莉香能够反败为胜！
“给你们个建议吧。”莉莉香指着那三个女生，明明是有点粗鲁的动作，她做出来却如乐团指挥那般从容优雅。“全员攻击凛和茨。”
此刻的莉莉香散发着令人信服的气势，仿佛指挥官一样沉稳坚定，三个女生的目光牢牢钉在她身上，再也没分给尾喰凛半分。
“诶……？！”
“我只能选择‘守备’了。你们想要得救的话，就要承担一定的风险。”
“攻击？”
“诶……”
“我们吗？”
三个女生犹疑不决。
尾喰凛抿紧嘴唇，心情很不好。
欺诈提前被戳穿，他还没来得及全身而退。虽然目前他和茨还是占据着绝对优势，但不能掉以轻心，毕竟巨大倍率下，一局便能定生死。
莉莉香教唆那三个人攻击他和茨的目的是什么？
总不可能桃喰还会大发善心想要拯救家畜吧？绮罗莉手足相连的另一半能这么好心？
如果三人选择攻击他们，只要他们选择‘守备’就可以了。在30倍的比率下，一举就能得到900点，相当于游戏结束了。想让他们有负点简直白日做梦，莉莉香不可能不明白这一点。
那么，答案只有一个——莉莉香想要吃掉这三个人！
这三人看起来已经陷入绝境，为了翻盘会病急乱投医，被莉莉香所蛊惑，而如此一来，恰恰会落入她所罗织的陷阱之中！
在他和茨都选择“守备”的情况下，没有防备的三人都选择“攻击”，只要莉莉香同时选择“攻击”，她的点数便会大幅上升！
失去了同盟的他和茨只能防守，而防守方只能拿到抵御进攻的点数减去防守花费的点数，也就是说，他和茨都只能拿到抵御进攻的900点减去防守花费的150点，加上对方分配的防守点数30，合计780点，最终他的分数是781分，凛是841分。
而莉莉香没有防守花费，光是进攻分数都能拿到900分，再加上从他和茨的防守中获取的点数，合计960点，最终得到975分。
剩下的三个女生损失惨重就对了，负八九百分的情况下，一分一千万近百亿的债务估计到曾曾曾孙子辈都还不起了。
将比率提高到30倍的目的正在于此，因为3倍的话是达不到反超的！
3倍比率下，他和茨可以获得的分数是3倍于抵御进攻的30分减去防守的5分，加上对方分配的防守点数1，也就是26分的3倍，78分。而莉莉香所得到的是32分的3倍，也就是96分，最终他和茨分别是79分和139分，莉莉香却是111分，还是没能超过茨。
莉莉香故意放大比率的目的不是为了吓退他，而正是在反过来利用他的欺诈！她打算借此让自己取得胜利！
她简直就像那个女人一样——
明明察觉到他在出千，准备了一模一样的两张牌，故意做出要一起抽走的动作，让他误以为她打算揭露自己，却又一脸戏谑地只抽走一张。
“呵呵呵，你脸上太明显了，凛。”那张幼童的脸上有着成年女人才有的成熟和戏谑。
结果却是他赢了，明明她看穿了的。绮罗莉没有揭露他的老千，却在此后决定了他心中的序列。被施舍的胜利，被桃喰绮罗莉植入心底的自卑，让他在她面前再也抬不起头来。明明是尾喰家家主嫡男，立志于成为百喰的大当家，不应该有任何人存在于他之上，然而……
噩梦如影随行，自卑每夜都席卷而来，冷意渗进骨血，令他无法入眠。那场赌博留下的阴云始终笼在头顶上方，提醒他自己不过是一介凡人，大当家之类的只是做梦。
焦躁和不安缠绕着他，令心上的伤口无法愈合。他需要治疗，他需要有机会扳回这一局！这个选举！对他而言是个福音，让他有机会来证明，他才是可以高高在上，俯视众生的那个人！
他向茨发送了请求。
“攻击那三人和莉莉香！”
“那个啊，凛，这个实在是有点……”
他回以高高在上的眼神，俯视着脸上冒汗的茨。茨低下头，面容痛苦地扭曲了。
他其实从没想过，他是个软弱的人，以圆滑为外壳，冷漠为盔甲将自己重重包裹，可心灵却脆弱不堪。他俯视着他人，仅仅是因为——如果他不这样做就保护不了自己，如果不这样做的话……
他不会感到安心。
茨给了他“yes”的答复。他没有注意到，自己的伙伴汗如雨下，手脚发抖，胃里“咕噜”响了一声。
“第七回合，请输入——”
整颗心都被想要一雪前耻的情绪都充斥着。尾喰凛将下巴搁在交叠的双手上，思考目前的局面。
一次次的谎言使得场面开始混乱，他应该避开风险的，那三个花痴女是怎样的货色他再清楚不过了。只要选择守备，即便莉莉香能吃下那三个人，游戏也没有结束，他还可以和茨联手再战！
但是，如果说谎的那个人是莉莉香就另当别论了。顶着尾喰的姓氏，他的人生必将与欺诈相伴，可是这世上当真只有他这么不堪吗？只有他是个恶劣的骗子，玩弄着人心，撕碎他人的信任再将对方一脚踹入地狱吗？
不，绝不是如此。他会揭开莉莉香的假面，撕碎她的谎言，将那伪善吞噬——为了救济他的灵魂，为了证明不是只有他才欺诈他人，为了证明即便同为欺诈者，他也是更优秀的那个！
从绮罗莉那里失去的自信，就先从她的影子身上开始讨回来！
“交战！”
凛用力按下攻击键，面容扭曲。
你觉得你会胜过我的谎言，能将我戳穿，真是愚蠢！可笑！莉莉香！
尘埃落定。
“怎么会……是这个局面？”
凛的A国前方宛如炸开一片烟火，三个花痴女都听从了莉莉香的建议攻击他和茨，顺带也没放过自己的“情敌”。茨只是攻击了三个花痴女，答应了他yes却没有攻击莉莉香。
而莉莉香，她的选择是——“守备”！
“我说过的吧，我从来不说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