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十三话 印随的女人（上篇）

芽亚里气得想要掀桌子，可这是尾喰的赌局，她又不能真的泄愤了事。相比之下，她对尾喰本就没什么好印象，与其说是对于对方欺诈的愤怒，不如说对于桃喰莉莉香明知是火坑还非要跳进去的行为气到极点！

整个脑袋都在嗡嗡作响，像一锅沸水，不断侵蚀着仅存的理智，到最后理智灰飞烟灭，脑海中炸开一捧又一捧烟花，火光烧透眼睛也烧进心里，烧得那琥珀色的眼睛变成了滚烫的钢水，向着莉莉香迎头浇下！

“切……你在搞什么啊？！”她一把攫住银发少女的肩，冲着对方大吼，两人脸颊距离不过咫尺，“如果不能脱身的话，那就干脆赶快放弃啊！”

这么近的距离，不是接吻就是打架，她不可能和桃喰莉莉香接吻，那当然就是要“打架”了！

莉莉香在她的大力下颤抖了一瞬，不过她完全没有意识到，依旧连珠炮般吼着对方。胸中憋了一口浊气，她不吐不快，之前对莉莉香多抱有期待，如今就有多失望。她都认同了这个人有了挑起赌局的自我意志，赌技也十分高强，心态沉稳冷静，足以成为她的同伴——她都下了这样的定论，只是没有宣之于口，没想到对方回馈的是什么？

不自量力的夸下海口，飞蛾扑火的孤注一掷，明知火坑的执迷不悟！

如果看不出这是骗局，要她怎样相信她有实力并肩作战不拖后腿？

可如果看得出这是骗局，还不尽快脱身，依旧扎在里面，岂不是更加致命的缺陷！

从任何角度想都糟透了，简直是糟糕透顶，无可救药！

“难道你以为即使挑起没有胜算的战斗也能够体现你的诚意吗？！你傻么？！”尖锐的话冲口而出，似密集的雨点砸向银发少女，双手捏住她的肩，力气大得惊人，莉莉香表情变得痛苦起来，但面具遮盖一切，芽亚里没有看到。太阳的光辉暴烈至极，像是炙烤着世间万物，将一切都烧灼殆尽，“给我看这么肤浅的花招就想‘和我成为伙伴’，你觉得可能吗？！”

“不……不是……”银发少女在她的怒吼下只能喏喏出声，举着手摇摆否认，想要辩解却又找不出合适的表达。

“喂喂！你在干什么啊，早乙女？！‘花招’是指什么啊？”狛喰希也急了眼。

“你还没明白？”芽亚里咆哮，眼中流露出野兽般的光，“这里所有人都在合谋对抗她！那种事情不是很明显吗？”

咆哮吧，怒吼吧，如果不将这几乎冲破心房的情绪宣泄出来，洪流就会一瞬间将她压垮。不，这不是因为心疼桃喰莉莉香被这么多人针对，而是因为对方自不量力地给她看了这么肤浅的花招，所以她很生气，生气到整个人都要炸开。她早就知道尾喰兄弟是骗子了，意料之中的事情根本没什么好生气的，真正令她难以忍受的，是给了她期待却又将她拽进失望之渊的桃喰莉莉香！

“什么？为，为什么你能这么说？”狛喰希依旧处在迷茫中。

“这很简单，本来只有莉莉香连续两次都选择‘守备’什么的就很奇怪了，不管怎么想‘守备’明明都是有利的，但是谁也没有选择呢。”芽亚里耐着性子解释，“选择当然都是通过‘请求’串通好的，这样的话就不存在所谓的串通……从一开始这个游戏的规则就包含了串通！”

既然规则允许，那根本没必要在参加之前就串通，而且合谋对抗也天经地义起来，根本不会有什么惩罚！

“而且杏子她们也显得很不在乎，且不说能否支付选票或者sc，她们对胜负根本没有严肃认真的态度。”

所以她们知道，这就是玩玩罢了！她们是不需要为“失败”付出代价的！这不是合谋，还能是什么？如果真切地关系到自身利益，又怎么可能不以为然？1点一千万，一旦失败，这辈子都会变成无法翻身的家畜！没有人会赌上人生还如此轻慢！

“那……那是……”三个女生期期艾艾。

“喂喂！误会了吧？”尾喰茨站了起来，“我们根本没有合谋……”

芽亚里已经懒得观看这场无聊的闹剧了：“赶快放弃吧你，不好意思啊，我要先走了，真是无聊……”

如果那个女人还是执迷不悟，就继续在那里待着好了！她真是一秒钟都忍不了，拙劣的把戏，把她当傻子耍么？

“等……等一下！”莉莉香却上前捉住了她的手，“早乙女，全员合谋对抗我是不可能的。有你明白的理由，也有你不明白的理由。”

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

桃喰莉莉香的手有些热，或许是因为焦急的缘故，手心像拢着一团火，指尖也渗出了一层薄汗。芽亚里自己的体温已经够高了，莉莉香的手居然能让她感觉到滚烫的热意。

与往常截然不同的触感，之前几次交递东西无意触碰到对方手指时，只感到光滑又冰冷，现在却像在燃烧，似潮湿又闷热的夏天。

她应该是讨厌这种感觉的，讨厌亲密的肢体接触，讨厌别人的汗水覆上自己的手背，但很奇怪，她居然一点儿都不想挣脱，甚至还有一丝窃喜。

当她意识到自己心情的那一瞬间都吓了一跳。为了掩饰，她只能转过头勉强应付：“哈？”

莉莉香的手攥得很紧，紧到她骨节都有些抽痛。她右手抖了一下，莉莉香又像是感觉到她的不适似的放松了许多，但手指依旧拢着，很怕她跑掉一样。

感觉是小心翼翼的挽留吧？并不强硬，但却又不肯放手。

尾喰凛的话打断了思绪：“呵呵，我来说明一下吧，有两个理由。第一个是早乙女同学明白的理由，‘全员合谋是有风险的’！如果我们是合谋攻击莉莉香的话，不知道莉莉香的选择是没有用的，不如说给我们自己造成伤害的可能性更大。”

接着他又指着玩偶装少女道：“当然我们也不可能事先知道莉莉香的选择，这个机器的中立性有选举委员会的她来保证的哦~”

所以机器倒是没作假了？可是这也不代表合谋不存在吧？

“第二个是早乙女不知道的理由，‘茨参加这次赌博这点’。”尾喰茨瞪大眼睛，低语着“我，我……？”，“我们在童年时期就认识彼此，莉莉香知道‘茨绝对不会撒谎’这一点，如果有全员合谋的事情，肯定会被茨泄露吧？这么说没错吧……莉莉香？”

尾喰凛指向莉莉香，黑发遮住没有光亮的眼睛：“如果茨不在这的话，你也不会接受这场赌博的吧？”

“……就是这样。”莉莉香回答道。

“综上所述！全员合谋是不可能的。怎么样，早乙女同学？”

芽亚里沉着脸道：“反正我是无法接受，但是……”

她转向莉莉香，表情缓和了许多，抽回右手紧攥成拳：“我已经充分明白你的意思……也明白你自己的方式了。那样的话，就请让我看看，用你的方式获胜吧！”

“我知道了。”莉莉香重新坐回原位，拿起了平板电脑，“我会用我的方式赢得胜利！”

一旁的茨一会儿抿着嘴情绪低落，一会儿又用力摇晃脑袋像是驱赶着什么。

“那么接下来第三轮，请进行选择！”选举管理委员举起三根手指。

“莉莉香，你也真是拼命呀，有意思。”凛将平板倒扣在桌面上，依旧是那副贵公子般不急不缓的语气，“决定了！这一轮我不做任何‘请求’了！”

“诶？！”

“我已经做好决定了哦，直到下一轮开始之前我是不会碰图标的，这样就可以证明没有全员合谋的事了吧？”

“哼！你在说什么啊！你只是这一轮‘请求’吧！”黑发少女也反应过来了，尾喰凛真的很擅长误导别人。

“莉莉香，我也希望你能证明一件事，证明你对这场赌博是认真的。”尾喰凛冰冷道，“如果你不这么做的话，这个游戏就毫无意义了。”

莉莉香没有接话，身子轻颤了一下，随即转向了尾喰茨：“茨，凛给你发过‘请求’吗？”

茨的脸淌下一滴汗，但他没有失态：“……没有哦，凛没有给我发过任何‘请求’！”

“这样啊。”

“你相信她吗？”芽亚里抱着双臂，站在莉莉香身后，身子凑向她。

“如果茨说没有，那就是没有，因为他是天生的老实人，尾喰家的异端啊。”面具后方传来低沉的男声。

像是在打消莉莉香的疑虑，尾喰凛又转向三个女生问道：“你们怎么样呢？”

“我……我也没接收到‘请求’。”

“我也是。”

“我，我也是！”

“……看，是这样吧？”尾喰凛道，“请吧？做选择吧。”

芽亚里抱着双臂，瞳色暗沉下来。

心下的不安不仅没能随着尾喰凛的话语消散，反而越来越大。这就像是个圈套，哪怕她当下说不出什么确切的理由，但本能的警钟不断在脑内轰鸣。虽然很让人不快，但好像也没什么办法。退出游戏的话，就要失去1亿円现金，莉莉香选择了不退出，可她完全想不到有什么办法打破这种不利的境况。

如果不做些什么来挽回局面的话，接下来会变得很艰难也是事实。所以，如果真的想赢的话，就必须要承担一定的风险。

“选择结束！”荷官高声道，“‘交战’开始！”

莉莉香按下按钮，与芽亚里所想的一样。

选择……只能是‘攻击’！

结果又是一场挫败！

这次除莉莉香以外的五人全员守备，说不是共谋根本就不可能吧！

“全员……‘守备’？”狛喰希看起来已经心态崩塌了。

“对A、B、F国的‘攻击’失败！桃喰莉莉香……负25点！”荷官宣布道。

尾喰凛忽然狂笑起来：“啊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真是太令我吃惊了，没想到……用这种骗小孩的把戏就让你中圈套了呢！桃喰家的脸都被丢尽了哟！”

“你……你做了什么，凛？！”狛喰希质问道。

“哈——太好笑了！”尾喰凛甚至笑出了眼泪，“我唯独没有对茨发送‘请求’！其他3人倒是好好按照我的‘请求’去做了呢。茨是经过自己考虑选择‘守备’的，很了不起呢！”

尾喰茨腾地站了起来：“凛，凛你？！对我撒谎了？！”

“茨，对你说谎的人是谁？”尾喰茨勾着唇，笑意渐渐加深了，“‘没有全员合谋’，‘没有给茨发送请求’，我想我一句谎话也没有说过吧？说谎的人是明明接受了我的邀请却说没有的她们几个吧。”

三个女生目瞪口呆，完全没料到尾喰凛一下子把她们卖了个底朝天。

“不过这样也挺好的嘛！你们都取得了最好的结果了！通往胜利的道路只剩下一点点了哦！”他又开始使用之前的伎俩，引诱着三个花痴女。

芽亚里深切体会到了尾喰的可怕。

这就是欺诈师的手段吗？！自己总是说着真话，让其他人说谎，并且过高评价仅有的一点可能性，误导他人做出错误选择。莉莉香也应该觉得有合谋的可能性，但是在即使承担风险也想获胜的情况下，她误解了可能性的评价！

目前的得分是凛+11点，茨+51点，莉莉香-35点，杏子-19点，有架-9点，美岛+1点，莉莉香的点数是场上最低的！

到底该怎样赢得胜利呢？芽亚里心急如焚。

就在她焦虑之时，玩偶装少女道：“第四轮，‘交战’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