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赌之渊】[芽副] Persona 
第19章 第十九话 冷战的女人（上篇）
夜风习习，拂过两个人的衣衫，吹起制服下摆在空中飘荡。
“这样一来，我们的票数加起来就有268票了。”芽亚里计算了一下，“虽然比不上学生会长，但也算排在前列。”
“嗯，芽亚里很厉害呢。”莉莉香向她微笑，“和芽亚里成为同伴是非常好的选择。”
“我可一票都还没赢来呢。”芽亚里耸耸肩，“倒是你，打败了狛喰希后，又从尾喰那边拿下这么多票数。的确是一场精彩的赌局啊，莉莉香。”
“不是这样的……”
“晚餐还是去学校餐厅吗？”芽亚里没有接她的话，“虽说寝室里也可以做点简单的料理，但食材不够，除了甜点什么都做不了。”
“嗯，可以。”莉莉香应道，然后坚持说完方才的话，“芽亚里在尼姆零式里赢了那么多票，怎么能说是一票都没赢来呢？”
“也只是赢了三支血清堪堪够救命而已。”想到那场赌局，芽亚里脸又沉了下来，“阳喰又兑付不了输掉的选票，只是白费力气。”
“白费力气吗？我觉得不是呢……”
那场赌局让莉莉香见证了早乙女芽亚里的头脑、决心和意志，让她更加肯定于这抉择的正确，然而那场赌局同样也成为笼罩在她们头顶久久不散的阴云。
芽亚里没有回答。
路灯投下暖黄光晕，但没能使芽亚里的轮廓柔和半分。她蹙着两道细长的淡金色眉毛，看起来心情很不好。于是莉莉香也没再说下去。
气氛一时僵冷，两人一路无话。
到了学校餐厅，莉莉香才低声道：“去普通餐厅吧。”
“哦，桃喰大小姐今天想要尝试一下平民餐食吗？”芽亚里表情揶揄。
莉莉香不知道她是想调侃自己缓解气氛，还是依旧在为想起那桩不愉快的赌局生气，毫无波澜地应道：“我不太习惯在人多的地方就餐，不过现在这里也没多少人，不影响什么。”
“嗯，走吧。”
有零散的人在前方排队，莉莉香和芽亚里跟在后面，两人没有交谈。莉莉香偏着头，视线落在右前方，芽亚里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发现那里还剩两三个布丁。
队列向前移动，莉莉香的视线没有丝毫偏移，直到前方的人开口选走了最后一个布丁时，学生会副会长才收回视线，重新望着前方，手指轻轻捏了一下衣角。
“天妇罗定食，谢谢。”莉莉香说。
芽亚里看着她的眼神在瞥见炸虾时重新有了一丝小小的雀跃，又在西蓝花落入餐盘的那刻黯淡下去。她不由得有点想笑。不过莉莉香没说什么，端过餐盘后便在一旁等待芽亚里。
芽亚里要了另一种定食，配菜给了水果沙拉。她接过餐盘说声谢谢，然后和莉莉香一到走去餐桌旁坐下。莉莉香的眼神又飘向她的水果沙拉，芽亚里忍不住唇角一动。
“你想换配菜吗？”她顶着一张扑克脸开口，随即又故意皱起眉头，“为什么这里就不能自己选择配菜呢？”
“嗯？”莉莉香咬着炸虾抬起头，含糊不清地发出声音。
“我是说，你想不想换配菜？看起来你似乎对我的水果沙拉有点兴趣，而刚巧我比较想吃西蓝花一些。”
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即便芽亚里不挑食，也不可能想吃水煮的、一点味道都没有的西蓝花，只不过不会像莉莉香上次那样难以下咽罢了。
“嗯！”莉莉香咽下炸虾，“可以啊，芽亚里想交换吗？”
芽亚里没再说话，直接端起一小碟水果沙拉放进对方的餐盘，又拿过西蓝花，并且注意到对方如释重负般轻轻吐了一口气。
“谢谢，芽亚里，那个……”
“没什么，吃饭吧。”
莉莉香点了点头，两人又回到沉默，各自吃各自的晚餐。
晚餐之后，那种久久萦绕的奇怪氛围依旧在持续。莉莉香跟着芽亚里默不作声，芽亚里看起来还是不太高兴，但也没有赶走桃喰大小姐。她们只进行最必要的交流，譬如“我洗完了”，或者“睡衣放好了”，得到对方一句“嗯，那我去洗了”以及“谢谢”。
这是莉莉香第二次在芽亚里的寝室留宿，芽亚里面无表情地继续准备打地铺，还没铺好床铺时，银发少女说：“今晚一起睡吧。”
“什么？”芽亚里被她的话吓了一跳。
“你的褥子看起来很薄，地上睡着应该没有床上舒服。”莉莉香低着头，手撑着床铺，没看金发少女的眼睛，“虽然有点挤，但还是睡得下的。”
“不用了，我觉得那样的话……”我们谁都睡不好了。
芽亚里还没说完，莉莉香打断道：“或者我睡地上。”
“算了。”芽亚里明显不想和桃喰大小姐讨论“谁该睡什么地方”的问题，“那就一起吧。”
她率先躺了进去，留给莉莉香一个背影：“我睡了，晚安。”
“晚安，芽亚里。”莉莉香拉上窗帘，又熄灭顶灯。她坐在床沿，手机屏幕映亮雪白的脸，以及波光粼粼的蓝眼睛。
屏幕上是绮罗莉的信息：“今晚也不回来？”
“嗯，和之前一样。”她把打出的“和芽亚里在一起”删掉，然后发给了绮罗莉，将手机熄屏后放在一旁便躺了下来。
这晚莉莉香也没逃过噩梦。梦境的主角依旧是她和芽亚里，只不过地点换成了空中走廊。
“约定这种东西，是不可能跟连自己的事情都无法自己决定的蠢货做的！”梦里的早乙女芽亚里在她耳边怒吼。
于是她也如最初那般，吓得哭了起来。她不知道为什么她会哭，这感觉其实很荒谬——在哭了几秒后她意识到自己在哭，甚至感觉这场景似曾相识。为什么呢？是因为金发少女的凶恶吗？
似乎也不全是。
“还是说因为，对无法做出承诺，不被当作人对待的自己……感到愤怒？”对方的声音不似之前火气旺盛，却多了一丝冷意。
莉莉香喘着气醒了过来，胸口憋闷得快要炸开。她摸到手机点亮一看，凌晨3点15分。
接下来她倒了一杯水慢慢喝下，胸腔里酸胀的感觉消散了些许。她重新躺下闭上眼，然而她没能入眠，自然也就不会再做噩梦。辗转反侧了接近一个小时，莉莉香决定放弃，她轻手轻脚地起身换回校服，收拾妥当后拎起提包。
离开之前她望了一眼芽亚里，金发少女在熟睡，似乎并没有被她打扰到。莉莉香上前将被子往上方拉了一下，然后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第二天一早，芽亚里醒来发现身旁空无一人。桃喰莉莉香连人带衣服提包集体消失，只剩下一张字条被水杯压在桌面上。她展开一看，上面写着：“我回家了，芽亚里，不用担心。”
“谁要担心你啊！”芽亚里把一旁的抱枕扔了出去，“跟着我回来，又不声不响地再跑回家！”
她气哼哼地起床洗漱，换好干净制服去上课。
不过嘴上负气，芽亚里的身体却很诚实。课间她便跑去三年華班找莉莉香，得到的答复是：“哦，你说戴面具的那位吗？她今天上午请假。”
“请假？那学生会长呢？”
“学生会长倒是……”
绮罗莉不紧不慢地走到她面前：“早乙女同学。”
“莉莉香回家了？”在绮罗莉的凝视下，她僵硬地补上后面那个称呼，“会长？”
“你们不是同伴吗？”绮罗莉似笑非笑地望着她，然后走开了。
芽亚里想要追上去，但最终只是在原地顿住。她气得跺脚，感觉自己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
无论是绮罗莉还是莉莉香都是，果然是双生子啊。
她甚至不记得昨晚怎么就说到了那场不愉快的赌局，而在此后她还试图缓和气氛，但收效甚微。明明她是那个被逼迫的人，被同伴的性命所要挟去赌博，她甚至都接受了这点，也做了努力想让关系和缓，但莉莉香只是逃避。
芽亚里又想起那张字条，心不在焉地想着莉莉香怎么在黑暗中写下的字条，为什么自己对她离去的整个过程都毫无察觉。
芽亚里都不太想继续努力了，但想到莉莉香为这个同盟关系之前所做的努力，想到她向狛喰希挑战并以毋庸置疑的碾压之势取胜，想到她与凛的对决，在重压之下背负着高风险放手一搏的勇气，她轻轻叹了一口气。
或许莉莉香为这段关系做得更多，每个人都有处理的方式，迎面而上是努力，暂且退让也未尝不是，虽然看起来很像逃避。
整个中午她都没有休息，也没有吃饭。一下课她便匆匆回到寝室，堪堪赶着即将上课的时间做完了想做的事情。两节课后，下午三点，百花王学园的学生们又迎来了赌博时刻，而芽亚里再度奔向三年级的教室。
莉莉香依旧不在，绮罗莉也不在。三年華班空无一人，很可能学生会长正在快乐赌博，而众人前去围观。
芽亚里给莉莉香发了消息，对方没回，于是她又拎着提包冲去学生会长室，就算双生子都不在那里，学生会成员也比较可能知道莉莉香的下落。
她用指节敲击了三下会长室的门，无人回应，于是她试着推门。
出乎她的意料，门一下子就开了，完全没有锁上，只是虚掩着。芽亚里走进去发现，莉莉香正趴在办公桌上，似乎已经睡着了。她的银发散乱披在肩上，面前则摊开一堆公文，面具放在一旁。
所以，这是被那个女人叫来顶班了吗？自己去玩乐，然后让孪生姐妹替自己处理公事？芽亚里怒气冲冲地想。
但她还是压下怒气，轻手轻脚地走进去，将提包放在一旁。莉莉香的肩膀随呼吸轻微起伏，长长的睫毛笼下来，遮住清澈的蓝眼睛。
芽亚里站在她面前半晌，最终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莉莉香身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