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拉弗之歌（2022年2月版） 
第2章 受祝福的少女们（3）
夜幕似乎是在须臾之间降临的。
离开图书馆的时候，泛紫的云朵还镶着金边，但当她们坐在学校附近的奶茶店里时，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由于带着一位异国美人的缘故，在这里她们也吸引了不少目光；至于方芹的目光，则始终锁定在数码相机的显示屏上。她正一张一张地检视、观赏着今天的战利品，因此冷落了桌上的奶茶。
无功受禄，童梦觉得有愧——毕竟自己全程什么也没有做，就连灵异侦探部的那些宝贝也是方芹自己搬到图书馆然后再搬回活动室的——但她还是捧着一杯益菌多，咬着吸管小口小口地喝着。
童梦不喜欢喝奶茶，今天伊甸的选择和她一致，选择了奶茶的方芹反倒罕见地成为了少数派。想必是因为自己，伊甸才跟着选了益菌多吧。童梦偷偷看了伊甸两眼，祈祷自己的口味别让她失望。
“唉，如果伊甸同学能加入我们就好了。”方芹把相机捧在手心，眼巴巴地望着伊甸，“哪怕……哪怕是不能入部，在万圣节那天来担任讲解员也好啊。”
她瞟了童梦一眼，或许是意识到自己的这记直球有些操之过急。
她接着说：“不着急做决定。毕竟伊甸今天才刚来，还是先适应一下新校园吧。不过，伊甸同学看起来还真像是能够感应灵体的体质呢……说到这个，或许你还不知道吧，童梦也有超乎常人的天赋。”
“我？”童梦指着自己的鼻子。
“关于‘食脸男’事件的预言啊。伊甸同学大概还没有听过那件事吧。就在你转校过来前不久，三山市曾经发生过一连串骇人听闻的袭击事件，好几个人都被陌生人咬伤了脸，就连我们学校也有一个高年级女生被攻击。虽然伤得不重，但全校都人心惶惶的。
“有一天在放学路上，童梦说：‘今晚过后应该不会有袭击事件发生了吧。’果不其然，以后再也没有发生过那样的事！要不然，社团活动是说什么也不可能这么快恢复的。可那真的是巧合吗？说不定童梦在我们不知道的角落，把食脸男给收拾掉了吧。”
“噗——怎么可能……咳咳咳。”
方芹这冷不丁的一句，让童梦呛了一口水。
“抱歉抱歉，只是开玩笑而已。不过听班上的同学说，这两天偶尔会在学校附近看到一个可疑男子，大热天的总是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还总戴着兜帽，据说脸上还有可怖的伤疤。童梦你说，会不会是食脸男又卷土重来了？”
“应该不会吧。”童梦答道，“或许只是食脸男事件过去得太快，大家迫切需要新的谈资，因此杜撰出来的。”
“或许吧。对了，今晚不能和童梦一块回家了，要去舅舅家给我的表妹补课。无论那个兜帽男的传闻是真是假，你们回家路上还是小心为妙。”
“方芹也是。”
“如果有什么发现，记得通知灵异侦探部。”
“嗯，知道了。”
○
方芹走后，童梦和伊甸也起身离开。
先是漫无目的地走了一小段路，酝酿了许久的童梦才开口问道：“伊甸晚上住在哪儿呢？还要回庇护所吗？”
“不必回庇护所去。现在的住处离学校很近，步行大约十分钟。”
“我也住得不远。伊甸住在哪儿呢？”
“在……那个方向。”异国少女朝正北面指了指。
“嗯，公园的方向吗？那……我送你吧。”
“如果不麻烦的话。”
“刚好顺路。”
就这样，两个人沿着湖走着。
为了配合那座凭湖而建、可以追溯到西晋时期的古典园林，湖边的石质栏杆也被设计得十分复古。凉风拂过，树叶飘落在水上，这也是今年第一次，童梦感觉到了秋意。
在伊甸的故乡，现在大概已经是深秋了吧，可三山市依旧暑气难消。说起来，伊甸是来自哪个国家呢？童梦想起了这个疑问。辉夜小姐和她本人都不曾提起过。要不要现在问她？可不知为何，两人独处的时候反倒是多了许多顾虑。
“那天晚上谢谢你。”拐进一条看不见路人的小道时，她还是打破了沉默，“多亏了伊甸及时赶到我才能得救。现在才道谢有点晚，但在学校的时候一直没有机会说……”
“其实是辉夜小姐的功劳。”伊甸说，“是她预见到了危险，我才能及时赶到。而且，那天晚上我才应该感谢童梦。”
“感谢我？”
“童梦战胜了恐惧，才赢得了逃生的机会。如果那晚目睹你遭遇不测，我一定会悔恨终生。”
“嗯……”
那天，两个人明明只是初次谋面，但童梦相信“悔恨终生”的说法是发自内心的真话。也许这就是圣女吧，目睹无辜者受到伤害，自己的心灵也会承受悲恸，哪怕对方与自己非亲非故。
每个圣女都有一颗善良的心吧，就像月华一样。
“伊甸现在的住处也是辉夜小姐安排的吧。”她可真是神通广大，童梦想。
“地方是丽贝卡小姐选的。辉夜小姐说想让我搬来三山市，和童梦在一所学校，丽贝卡小姐就用最快的速度办妥了一切，也包括学校方面的手续。”
“丽贝卡小姐？”
“她也是杜兰达尔的一员。来自教团中的一个非常显赫的家族，不过三山市不是教团的控制范围，所以丽贝卡小姐动用的还是自己的财富吧。那天童梦没有见到她，是因为她正在为家族的事务忙碌。”
“是这样……”
说到杜兰达尔，童梦回想起那个有“焰姬”称号的女孩。
从她身上感受到的杀气，至今还是让童梦有些心有余悸，临别前说的那番话，更是成了童梦心头的阴霾。不过童梦还是尽量克制，不让自己对她产生太多负面情绪，毕竟那天是她和伊甸一起把自己从眷族的口中救下。
“月华很强大，辉夜小姐说她的潜力胜过我们中的任何一个。”
“嗯……她是个很出色的‘猎魔少女’。想必现在她还在城市的黑暗处寻觅着魔物的身影吧。”
“今天也有魔物活动的迹象吗？”
“那倒没有。只不过那天在和眷族的战斗中吃了亏，迫不及待地想要找一些魔物出气罢了。虽然我劝阻过，但她一定坐不住吧，因为月华一直都是这种要强的性格啊。”
说到这儿，童梦禁不住嘴角上扬。
“当然了，我了解她的实力。”她继续说，“战斗中她一直表现得非常可靠，如果没有她，这座城市不知会有多少人受到魔物的威胁。假如月华能够加入你们，加入杜兰达尔，一定会在大家的帮助下成为更加出色的圣女吧。”
“嗯。”
○
伊甸很快到了家。
那是一栋貌不惊人的老式公寓，不过距离学校、商店街都不算远，附近还有一座堪称三山市标志性景区的古典园林。不得不说，丽贝卡小姐还真会选地方。
虽说伊甸初来乍到，又“曾经远离普通人的生活”，但鉴于丽贝卡小姐考虑周全，童梦打算碰碰运气……
“伊甸有手机吗？”她问道。
“倒是有。”伊甸取出了一台手机，是今年的最新款式。
“我们交换一下号码吧。”
“好。”虽然嘴上应允，但伊甸只是直勾勾地看着屏幕，并没有行动。
“不必勉强的。”察觉到她有些为难，童梦微笑着说，“如果伊甸还不想的话也没关系，毕竟我们才刚刚……”
“不是的……不是这样。”伊甸说，“只是……我不太擅长用这类东西。”
“诶？”
这倒是令童梦有些意外。
一个成绩出色、精通多门语言的万能美少女，竟然不会用手机吗？或许她真是某个贵族学校的学生，而学校又禁止使用手机？
“没关系的，让我来教你吧。”
童梦手把手地教会了她“当代人必备技能”，并且互换了手机号。
她还发现丽贝卡小姐甚至为伊甸装上了社交软件和许多时下流行的应用，这份贴心可谓是到了无微不至的境地。
“好了，这样就可以啦。”童梦把手机交还回去，“如果伊甸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联系我。”
“嗯。”
“那么，明天见。”
○
伊甸离开后，童梦抬头看了看公寓，又看了看天。果然，想在城市里看到满天繁星是一种奢望吧。
想起伊甸面对智能手机时的笨拙模样，她莞尔而笑。并没有半点嘲笑的意味，只是觉得可爱罢了。这份意外的笨拙非但没有损害伊甸在她心目中的形象，反倒是在一定程度上消解了距离感。同时，她也更想了解伊甸的过去了。
往回走时，电话响了，是“猎魔少女☆露娜”发来的消息——
猎魔少女☆露娜：唉，果然被梦言中了。
猎魔少女☆露娜：浪费了一晚上的大好时光。
猎魔少女☆露娜：早知道听你的就好了。
童梦：我就说嘛。
猎魔少女☆露娜：我过去找你吧。
童梦：我还在外头呢，一会儿才会到家，今晚的作业也还没有写。
猎魔少女☆露娜：正好，把我那份也做了吧。
童梦：想得倒美。
猎魔少女☆露娜：拜托嘛，数学作业太难啦！
童梦：我们一起做吧，我教你。
猎魔少女☆露娜：真的吗？那一会儿在你家见！
猎魔少女☆露娜：爱你哟！❤
虽说回复了一个嫌弃的表情，但童梦的脸上却挂着微笑。她重新迈开步子，这一回走得更快一些。
○
此时，伊甸已经回到家里。
她的房间除了冰冷的四壁一无所有；没有漂亮的衣裳，没有毛绒玩具，没有一丝温馨的暖色。与其说是少女的房间，倒不如说只是住所，甚至是牢房而已。
唯一值得留意的，是一盆有如水晶质地的花朵，在桌面上的泛着紫色幽光。无论是枝叶还是花冠都明澈透亮，看起来不是尘世之物。当伊甸触碰到那透明的花瓣，紫色的光泽微微变得暗淡。
她抬起头，隔着窗帘凝望外面，想象童梦远去的背影。
视线中的一切逐渐变得朦胧，路灯的光亮仿佛幻化成了跃动的火焰——吞噬一切生命的无情之火。
回过神来的时候，泪水早已悄然滑落……
○
大约一小时后，三山市的一条肮脏小巷；
残缺的霓虹灯忽明忽暗，空气中隐隐能嗅到氨水的气味，坑坑洼洼的地面上满是积水。这儿距离热闹的商店街也不过两三百米的距离，却如同另一个世界般，与一切光鲜词汇毫无关系。
一个男人撞进了这条小巷，他的手中拎着一个塑料袋，上面印着附近便利店的标志，袋子里头装着水和罐头。幽暗的灯光中，依稀能够看见脸上有几块骇人的伤疤，藏匿在兜帽的阴影之下。
他进入一栋老旧的公寓，沿着贴满小广告的斑驳的楼梯间，回到逼仄的陋室之中。他没有开灯，只是将从便利店里买来的东西胡乱地放在桌上，然后掀起兜帽，借助窗外投射进来的光线观察着镜中的自己。
黑暗中，本就沟沟壑壑的面部线条显得更加深邃阴沉。大到有些失调的双目陷在深渊般的眼窝内，目光空洞而无神，好像蒙着一层雾霭。
灰色的皮肤上爬满了黑色的纹理，像无数条细长的蠕虫，不停游走着。失去了兜帽的掩护，更多的伤痕暴露出来。那成片成片的伤痕既不是钝器造成的，也不是利器所致，而是腐烂——发生在活人身上的、毋庸置疑的腐烂。
男人拉低衣领，一道更加刺眼的伤口出现。
与脸上的那些伤痕不同的是，这个伤口新鲜而湿润，就像是刚刚被某种利器剜去了一块棱角分明的肉。但从伤口中流出的却不是红色的血，而是某种乌黑的黏液。当他用枯枝般的手指触碰这创口边缘的时候，胸前的、脖颈上的，还有脸上的黑色蠕虫也抽动得更加猛烈。
○
“如果我是你，就不会碰它。”一个诡谲的声音从他的身后传来。
他猛然回头，发现有如幽魂一样的轮廓立于黑暗之中。而刚才的声音就像是某种变声器处理过，虽然失真，但依旧能辨认出是个女声。
“你是……”男人的声音微微颤抖起来。
“猎犬死后，身为‘训犬师’的你，也受到了巨大的伤害吧。”那个女声继续说，“毕竟一旦和眷族定下契约，你们的生命就会合二为一。”
“啧，你专程找到这里，应该不会只是为了嘲弄我吧。”他的声音干瘪，气息也十分虚弱。见那人没有回话，男人苦笑了一下。
“哼，你是来杀我的。”他十分肯定。
“你已经活不了几天了，我完全没有必要浪费时间来做这种毫无意义的事。发生在你身上的腐烂是不可逆转的，完全没有治愈的可能。至少对于你，或者说，对于普通人来说是这样。”
“难道你有办法？”
“不，但我可以让你死得其所。”
“……”男人皱了一下眉头，随后，表情放松下来。
他坐在一把椅子上，旋开瓶盖猛喝了一口水，然后眯起眼睛，凝视那个轮廓所立足的黑暗。他说：“让我看看你的样子。”
访客向前走了几步。
借助着窗外的灯光，已经适应黑暗的眼睛勉强看清了那个身影。来者穿着黑色的斗篷，戴着一副面具，像是一尊铁处女的模样。
“你究竟是谁……”
“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道你的目的。”铁处女说，“你相信，让眷族顺利地吞噬掉那个孩子，你们所崇拜的‘父’就有可能挣脱时间闭环的束缚。三山市不是教团的势力范围，在这里出现了如此完美的猎物，对于你们混沌之子教派而言，可谓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只是以你现在的状态，就连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女都能轻易地把你击倒吧。”
“唔……”男人痛苦地呻吟了一声，但他忽然发现了什么，于是露出怪异的笑容，“呵呵……真是讽刺。如果我没猜错，你是杜兰达尔的圣女吧？身为‘神的利剑’的一员，却要帮助教团以及‘神明’的敌人吗？告诉我，你究竟想干什么，你究竟有什么企图？”
对方没有说话，只是从漆黑的斗篷下伸出一只手，一个有如烈火煅烧过的符印透过手套显露出来。
“这是……宗教裁判所的印记？”男人先是有些吃惊，然后冷笑一下，“哼，我不知道你究竟做了什么才被施以这样的刑罚，但教团那些道貌岸然的家伙对待自己人也真是丝毫不留情面啊……
“我明白了，你我虽然不是一条战线上的人，但恰好有同一个敌人罢了。只不过，我操控的那只暗影猎犬已经死了，我已经失去了最有力的武器，我还能做些什么？或者说，我对你还有什么利用价值？”
“死灰独不复燃乎。”
“可是混沌之核已经粉碎了。”
“还有一些能量残留下来。只要把这些残余的混沌植入你的身体，以你的血肉为土壤，就能够让暗影猎犬复活。换言之，它将会借助你的身体重生，而你将会失去灵魂，完全异化成没有思想的眷族。”
“这是稳赚不赔的买卖，不是么。反正我就要死了，如果能复活那个家伙，也算是值得吧。所以我们还等什么？趁这具躯壳还能动弹……”
铁处女没有回答，只是伸出手，他们的脚下出现了一个紫色的魔法阵。转瞬间，他们便被传送到了小木屋附近的树林，也就是眷族殒命之处。
○
“就是这个地方，没错。”男人说，“虽然我无法看见当时在暗影结界中发生了什么，而且眷族被杀后我昏迷了很久，但我想应该是你的一个同类杀死了猎犬。现在……就算是亲身回到这里，我也无法感知到一丝一毫的混沌。”
“因为你终究不过是个凡人罢了，凡人只能看到世界的表象。”
铁处女触摸了一下早就镌刻在树干上的符号；周围许多同样被刻在树上的符号也如呼应一般发出幽光。
“这是……”
“这是我布下的符咒阵列，为了防止接下来要发生的事过早被你的敌人察觉。”
说完，她用肉眼几乎无法看清的速度抽出利剑，在夜空中凭空划开了一道口子。就像揭开一层破损的画布一样，把现实世界撕裂开来。当男人反应过来，两人已经处于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
“这里是……暗影结界？”
“确切地说，只是暗影结界的碎片。正如眷族尚未完全被杀死，它所创造的结界也还没有彻底消失。”
铁处女向上摊开手掌，一只黑色蝗虫如同受到感召一样从不远处飞来，停留在她的手心。
她猛然一捏，那有形的蝗虫便化作了一团无形的暗影。
“这团黑暗，是混沌的种子。把它种在你胸前的伤口，我就可以让它重新凝结成混沌之核。”她把手中的黑暗举向对方，“用不了多久，你将被同化成为一个新的眷族；在那以前你会很虚弱，比现在还要弱。但与之相应的是，在你彻底完成转变以前，圣女们也察觉不到你的存在，她们的感知力发现不了你。”
“……”男人想要扯下衣领，露出棱角分明的创口，但还是迟疑了。
“怎么，就算是‘混沌之子’的一员，想到自己将会失去心智，彻底沦为恶魔的眷族，还是有些无法接受吗？”
“不……那将是我毕生最大的荣耀。只不过……目标的身边的守护者……你的同类，即使是变成了眷族，我也未必是她的对手。”
“这你就不必担心了。”她从斗篷下取出一个卷轴交给男子，“有了这个符咒，你就能设下陷阱，轻而易举地打败圣女。只要你做得够快，抢在更多的帮手出现之前……”
“人皮？这……这是？！”
男人摊开卷轴粗略地看了两眼，瞪大了眼睛，面肉抽因为震惊而不住地抽搐。
“没错，这正是《魔典》的残章，也是能够帮助你打败圣女的利器。
“或许你也知道，圣女们经历过强盛的黄金时代。以神圣的长剑、号角和马骨为信物，教团组建了杜兰达尔、奥利凡特和韦兰迪夫三大战团。如今，这三件圣物中唯有不灭的圣剑依然留存着，所以也只剩下杜兰达尔依然存在。”
“我听说毁灭她们的是一个不被允许提及名字的渎神的召唤师（Summoner）……那个人将自己的身体转化成了活体的地狱之门，从而把异界的魔物源源不断地送到我们的世界……但那以后，召唤师便连同原稿一起消失了，她所召唤的魔物大军也不知所终，只有部分的抄本落在了我们手中，控制眷族的法术也正是源自于这本黑魔法书；但是……”
“但是许多年前就被教团缴获了，就在你们的教主被俘获的时候。现在，是时候把这一小部分残章归还给你了。卷轴上的知识将会告诉你怎样才能毁灭天使和他们的宿主。不过掌握这个魔法并不容易，你要在被混沌腐化、彻底失去心智或者死掉之前学会它。”
“明白了。”男人笑着，用低沉的声音说，“有了这个魔法，下一次相遇的时候，圣女将必败无疑……我至高无上的‘父’啊！你冲破那时间的牢笼重返这个污浊世界的日子……很快就要来临了……”
他闭上眼睛，袒露出胸前的伤口，让对方把那团混沌置入其中。混沌顺着叶脉一样的黑色纹路，蔓延到他的全身，超乎想象的疼痛让这个自认为能承受一切痛楚的人类撕心裂肺地嚎叫起来。
在结界外面的世界，黑暗就如同水波一样，以那道剑劈开的裂痕为中心，飞快地向四周扩散。路灯熄灭了，星光黯淡下去，就连月亮也不见了踪影。一时间，所有的光明都被黑暗吞噬殆尽……
铁处女站在那里，冷冷地看着暂时昏迷的男人。
“愚蠢的邪教徒，区区一个烙印就骗取了你的信任。”她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的符印。
○
用不了多久，你就会醒来吧。
只不过那时候，你就再也不是从前的自己了。
继续苟延残喘吧，除掉最后的障碍。
但你永远不可能知道，就连你们崇拜的恶魔
也不过是我的工具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