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镜中的花·水中的月（1）

——梦的内容是由于意愿的形成，其目的在于满足意愿。

○

“呼——终于结束了，真不容易啊。”

在一处残余眷族的巢穴里，飞舞的烈焰和雪花为冰与火的华丽二重奏画上了完美的休止符。战斗刚一结束，丽贝卡便撂下战锤，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今天，她梳了一头十分花哨的脏辫。

“哼，还是这么麻痹大意吗？”美耶叹了口气，收起的兵刃化为光焰。

“最近几个星期，我们不是已经清理了好几处这样的巢穴吗。对这样的工作，我早就已经驾轻就熟了。”丽贝卡不无得意地说，“况且，恶魔覆灭以后，我们的力量都比从前更强了，而眷族的力量却削弱到了比普通魔物强不了多少的程度。现在，这些残余的脏东西，也不过是凭着本能聚集和筑巢，早就不足为虑了。”

“但毕竟这里是眷族的老巢，你为什么就不能……”

“小心！”

美耶正要继续说教的时候，丽贝卡毫无预兆地扬起手，锋利的冰锥紧贴发丝，掠过美耶的耳畔，就算是身经百战的“焰姬”也不免吃了一惊。

紧接着，一声低沉的哀嚎从背后传来。她回过头，发现身后一团不定形的黑色血肉在化成烟雾，消散在飘零的雪花之间。它的中央被飞驰的冰锥刺出了一个窟窿。

“怎么会这样……我刚才明明已经摧毁混沌之核了。”

“哼哼，虽说身为本代斩杀魔物最多的圣女，但其实美耶你和眷族战斗的经验也不算太多吧。”丽贝卡露愈发得意，“就算是混沌之核被毁，眷族也不一定会马上消失，剩下的残骸就像神经尚未死透的残肢，偶尔也是会伤人的。”

“这我当然知道！不过……总之，这一次谢谢了。”

“那你要怎么感谢我呢？不管怎么说，我姑且也算得上是美耶的救命恩人吧。”

“我叫你救我了吗？”美耶恢复了冰冷的语调，“我不是很早就说过了吗，在战场上我们只要各自顾好自己就行了。不过……看在你最近帮了不少忙的份上，你想要什么？”

“这个嘛……”丽贝卡一脸坏笑地靠上来，“我要你。”

“什么？”

“我·要·你！”

“这又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你今天属于我，今天你什么都得听我的。比起一条命来说，这是很划算的买卖吧？”

“……”

面对丽贝卡的“调戏”，美耶紧锁眉头，像是在组织最犀利的语言进行反击。几秒钟后，她终于开口：

“好吧。”

“哎呀，别生气，我刚才只不过是说笑罢了……等等，你说什么？”

“没听到吗？那就算了，我可不想再重复一次。”美耶把脸撇向一边。

“你是说真的吗？我爱你！”丽贝卡搂住了她。

○

克洛普施托克家的豪宅——

美耶从没想过会造访这样的地方。

在她看来，这里就像是一座宫殿，奢靡到罪孽深重的程度。花园、喷水池、颇有些洛可可风的精美装潢、大厅里的三角钢琴，还有形似金色的竖琴的精心雕琢的楼梯，还有列队欢迎大小姐归来的仆人们……

虽说对司祭长家族的权势早有耳闻，但真正亲身造访这样的豪宅，美耶还是不免感受到了震撼——相较而言，约书亚那位于杜塞尔多夫的宅邸寒酸得如同乡间的农舍。

“太夸张了吧，各种意义上……”美耶嘀咕着。

“虽然很小声，但你把心里话说出来了哦。”丽贝卡笑盈盈地说，“今天的战斗格外辛苦，我的胳膊都有点酸了，手腕都有些不停使唤了。要缓解疲劳什么的，果然还是得靠温泉啊。美耶也一起来吧！”

“什么？一起……？！”

“说好了，今天什么都得听我的哦。”

“好、好吧……就仅此一次。”

○

氤氲的水汽中，精准控制在最佳温度的温泉正在逐渐缓解着肌肉的疲惫。

丽贝卡的浴室是个有着半球形穹顶的场所——从规模上看，与其说是浴室，倒不如说是罗马浴场——为了让美耶放松自在一些，克洛普施托克家的大小姐特地支开了服侍沐浴的女仆们，偌大的浴室中只剩下了她们两个。

“嗯——洗澡的时候，感觉思路总会变得特别清晰。”丽贝卡双眼微阖，背靠着池子边缘，“如果还能看到绮丽悠远的深空的话，搞不好就会——尤里卡！一不小心就参透了宇宙的奥秘与真理。”

“……”

美耶没在听，她的皮肤不自然地泛着红。

虽说两个人相识已久，但如此“毫无保留”地面对面还是第一次。这也是第一次，美耶观察到了那如古典时代经过无数次精准计算，方才雕琢而成的大理石像般完美的躯体。想要避开，却忍不住要看上一眼……

活跃起来的血液透过光滑的凝脂，染出恰到好处的暖色，让这没有半点瑕疵的肌肤不至于因为圣洁的白皙而显得过于冰冷。一个线条、一道沟壑、一抹色彩，都像是饱满的音符般，共同奏出象征青春与丰饶的乐章。

“美耶的皮肤真好啊。”对方也对她报以善睐，“不过水温太高了吗？你的脸都红透了。”

“还、还好吧……”面对主动凑上来的丽贝卡，美耶本能地避了避，“我看差不多也泡好了吧，该去冲澡了。”

“诶，这么一会儿就够了吗？我看美耶明明是一副十分享受的样子。”

“‘享受’？这种奢侈的字眼，和我们这样的人没有什么关系吧……”美耶撇过头，“毕竟，我可不是总是打着信仰旗号却耽于享乐的圣职者之类。”

“诶，其实教团的人也不是只知道享乐而已啊。”丽贝卡说，“我早发现了，美耶对约什总是不太友好，也不是太喜欢教团里的其他人，大概只有奏除外吧。难道，是曾经有圣职者做过什么让美耶十分鄙夷的事情吗？比如说……偷喝了你的牛奶？”

“这个没有必要告诉你吧。”

“总之啊，约什他不是你想的那样。与其说是不耽于享乐，倒不如说他对任何与享乐有关的事都没有什么兴趣。就算是在教团高层，他也算得上是出了名的工作狂。”

“是吗？”

“美耶你仔细想想啊，在为拿非利计划提供实验数据的日子里，你也没少光临约书亚的住处吧。那里除了实验所需的器具外，就只有各式各样的魔法书而已，其余的东西只是能够满足最基础的生存需求罢了。约什也有着自己的执念——就像是复仇之于美耶你——这让他没有时间去考虑生活中的种种乐趣。

“而且，当初在索德玛拉的时候，他可是和我们大家一样几乎拼上了性命啊。虽然这家伙有些古板，但要说为了这个世界奉献一切的觉悟，他可一点都不差。那天，他本可以和尊主大人他们一起，从一开始就躲藏到安全的地方，但他没有这么做，而是选择和我们大家一同面对恶魔，甚至差一点就丢掉了性命。这美耶你也是知道的吧。”

“哼，就算是吧。”美耶不得不承认这一点，“不过，在索德玛拉一战之后，我唯独对一个人还心存着一丝疑虑……”

“是谁呀？”

“童梦。”

“梦？为什么？”

“每一个圣女觉醒之后，都会获得一种独一无二的异能。”

“是啊。”

“可她从没有用过异能吧。”

“在勒阿弗尔的时候用过的啊，她用标枪击退了那个刺客。”

“但那真的是她自己的能力吗？据辉夜的描述，她当时是投掷出了光芒汇聚而成的标枪，刺穿了那个刺客的肩膀。”

“是啊。”

“你就没有发现违和感吗？”

“违和感？哪里？”

“这种能力与那位月华一模一样。”

“这个……应该只是巧合吧。”

“真的只是巧合而已吗？”

“非要解释的话，梦和月华可是最好的朋友啊。两个心灵相通、怀着同样理想的人拥有同样的异能，也不是那么诡异的事情吧。”

“还有那个勒阿弗尔的刺客……她究竟是何方神圣？还有她的动机到底是什么呢？”美耶开始思索，“一面放出了恶魔，一面又帮助我们解决了恶魔，她想要什么？而且，为什么在索德玛拉之战以后她就再没有出现过？”

“好啦好啦。”丽贝卡嘟着嘴，“今天我们已经够累了，就别去想这些无关的事情了。暂时忘掉它们吧，今天只要聊我们自己就好。说起来，美耶似乎很少谈起关于自己的事，我也想多了解你一点啊。比如成为圣女以前……”

“……”

似乎是被触碰到了心灵深处的禁忌角落，美耶的面色凝重起来。

“抱歉抱歉。”丽贝卡意识到自己似乎说了不该说的话，“如果不想谈的话，我们还是换个话题吧。”

“没关系的，这不该是什么秘密。”美耶深吸了一口气，“曾经的我，也拥有过快乐的童年，虽说远不及你这样富有，但依然有着真实的幸福。记得有一天，我在海边看到了一座灯塔，就像是梦境中的景象般迷人。爸爸答应我，会在合适的时候带我到灯塔上去，但他没有兑现这个承诺，而且再也没有机会了……”

“美耶……”

“就在许下承诺的那天晚上，亚巴顿，一个通体苍白的狼人洗劫了我的家，杀死了我的父母。虽然我侥幸活了下来，但属于我的一切都被魔物夺去了……在那以后，我被送去了教会的孤儿院，在这个所谓的‘新家’，我见识到了人性最丑陋的一面。那时我才明白了：在这个世上，我只剩下孤身一人。

“不过这样也好，对人类不再抱有任何希望，反倒让我变得更加坚定。现在，我活在世上的唯一目标就是向魔物复仇。只要还有一息尚存，复仇的火焰就不会熄灭；只要我还活着，就会不断猎杀魔物，我要把它们赶尽杀绝……总有一天，我会手刃亚巴顿，我会亲手斩下它的首级，用它的鲜血祭奠我的过去。”

“那么，完成复仇以后呢？”

“什么？”

“我是说……如果有一天，美耶亲手杀死了那个狼人，甚至灭尽了这个世上的所有魔物，然后呢？在那以后你有什么打算？”

“我……没有想过。”

“是这样吗……让我来帮助你复仇吧！”

“我以为你会……”

“以为会劝说你放弃复仇计划，或是别把复仇看得那么重要？才不！美耶的仇人就是我的仇人，今后，就让我们一起把那些肮脏的东西全部消灭干净吧！当然，尤其不会放过那个狼人，它叫亚巴顿对吧，我记住这个名字了。”

“……”

“你这是什么表情嘛，要相信自己的同伴哦。”

“知道啦。”

“还有啊，在那以后，也请美耶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答应我，请再给这个世界一次机会吧。我明白，美耶曾经体会过的痛苦都是真切的，因为我也曾体会过真切的痛苦。但这世界美好的一面同样是真实的，不论是爸爸妈妈还有约什给我的爱，还是从辉夜身上感受到的美德，又或者，仅仅是甜点的美妙滋味……

“这一切都是真实的、不可否认的。是啊，这个世界带给了我病痛，但同时也在鼓舞着我，赐予我活下去的勇气。世界欠美耶的实在太多太多，如果不能尽情地享受它带来幸福与快乐的另一面，那可就太便宜它了不是吗？所以，当一切结束之后，请带上我一起到灯塔去吧。和我一起，去发现这个世界的美好。”

“你……”美耶稍稍顿了一下，然后露出微笑，“满嘴的陈词滥调，你真是我见过最蹩脚的演说家了。不过……真拿你没办法。”

“那么，就这么说定了！Pinky promise！”

“Pinky promise.”

○

正如这座宅邸里的一切一样，晚餐在美耶看来也奢侈到了有些夸张的地步。用丽贝卡的话说，这是“招待贵宾的最高规格”。

虽说下定决心不再讽刺“高级圣职者的奢靡生活”，但还有些事让她不吐不快。

“那个，不适合你……”美耶指了指自己的头。

“你说脏辫吗？这种不羁的风格，还以为美耶会喜欢呢。”丽贝卡假装有些委屈地抱怨道，“就算是完全用灵力做的发型，也是耗费了不少的精力啊。不过，既然美耶不喜欢的话——就换掉它吧！”

大小姐打了个响指，无数小辫子瞬间散开，柔顺的金发散落在肩膀与后背上，柠檬的明快清香在空气中逸散。

“其实啊……”丽贝卡继续说，弯成新月形的眼睛下面露出饱满的卧蚕，“我也只是想偶尔换换花样而已，合不合适我自己也不清楚。虽然是大失败，但至少吸引了美耶的注意力。从今天刚刚见面的时候，你就总是盯着我的头发看吧。”

“你适可而止吧。还有，我什么时候才能换掉这身衣服？”

从刚才开始，美耶就浑身不自在，理由自然是身上的这件小礼服。

花瓣状的抹胸、覆盖着雾霭般的薄纱的百褶裙，还有露珠般剔透的腰饰；貌似纤弱的躯干全然被包裹在含苞待放的玫瑰中，露出象牙般的肩膀，不算太浅也不算太深的锁骨沟，展现着全然不同于平日的优雅。

“为什么要换掉呢？”丽贝卡的笑容依旧满溢着，“我就知道美耶很有潜力的。平日里总是穿得很随意，但稍稍打扮一下果然就成了大美人！比电视上的明星和杂志上的模特还要漂亮！我想想——美耶要不要留长发？”

“我不要！我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换掉它啊！”

“不是说好要一起发现世界的美好吗？就从发掘自己的魅力开始吧。”

“不是说好先复仇吗？再说了，这裙子设计得也太俗气了吧！”

“俗气吗？这话可有点伤人啊，毕竟是我亲手做的啊。”

“你亲手做的？”美耶发现有些不对劲，“这个尺寸刚刚好，而且是这么贴身的剪裁，多一点点显得宽松，少一点点恐怕就穿不进去……喂，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尺寸的？！难道是……”

美耶回想起艾露逃脱的那天丽贝卡曾从背后搂住过她，而且还下巴搁在她的头顶上！难道就是那个时候……？！单单是搂一下，就能准确无误地测量出尺寸吗？不对，重点不在这里……

强烈的羞耻感袭来，她不由自主地抱住胳膊，脸也涨得通红。

“没关系！”大小姐还在自顾自地嘀咕着，“如果这一件不合适的话，我还做了别的呢。我想想……有英伦校园风、有女仆装、有护士制服……大约还有五十来件吧，美耶会喜欢哪种类型呢？”

丽——贝——卡——！

火焰在燃烧，杀意开始弥漫，而丽贝卡却浑然不觉。就在这时候，两人的通讯器同时响起，救了丽贝卡一命。

“来得可真是时候啊，约什！说到扫兴，真是没有人比你更在行了！”丽贝卡愤愤地说。

“很抱歉打搅你的兴致。”另一头，司祭的声音十分平和，“如果没有弄错的话，濑藤小姐和你在一起吧。”

“是啊，那又怎么样？”

“马上回庇护所，你们俩一起。”

“怎么啦？”

“梦小姐遇到麻烦了。”

○

“……几分钟前，梦小姐的灵力消失了。”

“消失？”丽贝卡有些不解。

司祭向美耶和丽贝卡讲解着情况：

“在更早一些的时候，我们监控到混沌能量的异常波动，地点是一座偏远的小镇。由于你们俩都有战斗任务，所以调查任务指派给了梦小姐。原以为那是个危险系数较低的侦查任务，但现在看来情况要复杂得多。”

“还真是又慢条斯理又死板的解说，能不能直接说重点？”

美耶埋怨道，丽贝卡也点点头表示认同。

“刚才，星图监控到混沌能量毫无征兆地激增到了出人意料的高度，估计已经超出了梦小姐能一个人应对的程度。可是更加奇怪的是，梦小姐的灵力消失了，无论如何也无法联系到她。”

“被干掉了吗……？”美耶问。

“她应该还活着。”辉夜说，“虽然我的灵力还没有完全恢复，但还是能感知到她的生命，只是杂音太多了，无法定位到确切的位置。像是有什么东西刻意地把她藏了起来。”

“被藏起来了？”丽贝卡问。

“那我们还等什么？趁人还活着快点出发吧！”美耶说。

“伊芙也去！”

一个稚嫩的声音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说话的是那位来自疗养院的少女，不知何时，她已经完成了变身。

约书亚看了看她，也看了看辉夜，稍稍停顿了一下，然后说道：“这一次的任务难免要涉及战斗，不太适合没有实战经验的团员。所以贝琪、濑藤小姐，还是拜托你们两个执行这次的任务吧。”

“果然，还是没有办法和大家一样吗……”

伊芙解除了变身。她的表情和语气都没有什么变化，但还是能看出有些失落。

“伊芙也去吧。”辉夜开口了，“伊芙和杜兰达尔的大家并没有什么不同，也是我们的一份子。”

“萤光院？”

“请放心，约书亚前辈，伊芙已经做好准备了。”辉夜坚持道。

“真的是这样吗……”

○

或许辉夜此时的坚持，是对“那件事”的反击，司祭这么想着——

几天前，他和辉夜在那座白色的亭子里远远地看着伊芙在花园中漫步，而先知的面色有些苍白。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司祭对先知说，“听古谷说你最近把太多的时间用来指导伊芙控制灵力，这对你来说也是巨大的消耗，对于现在的你而言负担太重了。别忘了，你在索德玛拉受的伤还没有完全好，你自己才是需要照顾的那个人。”

“我不要紧的。重要的是，用不了多久她就可以和杜兰达尔的大家一起去战斗了，这是我对她的承诺，相信很快就可以兑现了。”

“你确定吗？让这个异类上战场可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如果说在索德玛拉让她上阵是万不得已，那现在则是毫无必要。毕竟她始终都是一个不可预料的因素。”

“她不是什么异类，前辈，她和我们没有什么不同。她已经懂得了如何在不伤害自己心智的前提下控制灵力，而且经过那么多次实战模拟，她早已学会了如何在战斗中保护自己、击败敌人。”

“可是，艾露——她体内的另一个灵魂不是依然在尝试着逃脱对吗？”

“……”

“一旦这个怀着满腔怒火的灵魂彻底脱离掌控，很可能会引发足以让整座庇护所毁于一旦的灵力湮灭。”

“我已经把她控制住了。”

“你能肯定吗？过去你也是这么想的吧。但上一次，艾露就摆脱了你的控制。虽说最终没有酿成恶果，但下一次可能就没有那么走运了。毕竟还是无法放心地把她留在你身边，还是把她交给教团吧。没有人会伤害她的，我向你保证。”

“您知道，无论多少次我都无法接受这个提议。”

“萤光院！”

“请不要再说了！我答应过她的事，就一定会办到。”

“……”

彼时的司祭看着辉夜的双眼，他了解她，知道自己绝对没有让她动摇的可能性。而现在也是一样。

“听你的吧，毕竟你才是先知和杜兰达尔真正的团长。我只希望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约书亚无奈地说。

在约书亚看来，索德玛拉奇迹般的胜利让先知变得有些盲目乐观。

“去吧，伊芙。”辉夜半跪在伊芙面前，凝视着她的眼睛，“和大家一起去吧，把童梦带回到我们的身边来。”

“嗯！”伊芙点点头。

○

三位圣女出发后，花园里恢复了平静。

“别担心了，前辈。”辉夜用缓和许多的语气对司祭说，刚才的过度强硬让她不免有些歉疚，“在索德玛拉的时候，伊芙不是已经证明过自己的可靠了吗？神明已经向我展示了最美好的结局，只要我们大家一起努力下去，就一定会让预言成为现实，索德玛拉就是最好的见证。”

“或许你是对的吧……”约书亚的脸色有些难看，“身为先知的你，应该能够……咳咳……”

“您没事吧？”辉夜扶住他。

“没事，只是太累了吧，我要一个人待会儿。”

说完，司祭独自回到了星图大厅。

他手撑着大门，大口地喘着出气，然后剧烈地咳了几声。捂住嘴的手心上沾染了乌黑粘稠的东西，他的皮肤下面也隐隐地现出藤蔓一样的黑色印记，不住地游走着。在默念了几句神圣的祷词后，才恢复了正常。

他深吸了口气，面色变得严峻起来。

“果然还是要来了吗……没想到会这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