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无标题
第五章 烧烤
在我心情不好又没办法迅速找到顾里的时候,我会用土豆来发泄。
和顾里在一起之后,我试图去享受一下有钱人的感受,拎着一袋硬币去月牙湖边玩打水漂,以此作为情绪的宣泄,刚飞出去一个我就意识到我的心脏不适合这个,灰溜溜地跑回去,结果发现几天前吵完架之后就处于半失踪状态的顾里正倚着墙站在我家门口,看见我拐进楼道,把身边的行李箱往我跟前推了一点:“搬到我那儿吧。”
不知道是不是我和她的别墅八字不合,刚去的第一天,卧室吊灯的灯泡就坏了一个。
“我们先说好了,林萧。”站在下面替我扶着梯子的顾里仰起头看着我,“你要是掉下来……”
“你会接住我的?”
“我会躲开的。但是你要是触电了,我连躲都来不及躲。”
“电闸不是关掉了吗!”我叼着手电筒低下头抗议,“而且你要信任我的动手能力!”
我当时真的不觉得这句话有什么问题,完全是无意识脱口而出,然而脸太白的坏处之一就是红晕会过于明显,即使在一片黑暗中我也看见顾里迅速地红了脸,啐了一句:“流氓!”
在那之后我就改用土豆这种友好和谐减少浪费练习刀功的好东西来发泄情绪了。
南湘走进厨房门的时候先看见了砧板上处理好准备塞进烤箱的风琴土豆烤培根,她似乎是赞许地点点头,又松了一口气,然后把目光转向坐在厨房一角的小板凳上刨土豆皮的我,惊恐地问我:“你买了几吨土豆?”
我吸吸鼻子把最后一个去了皮的土豆丢进篮子里:“打电话喊唐宛如不就得了。”
从现在的情况来看,顾里当初要收回我的钥匙实在是一个非常明智的决定,虽然行李搬回去了不少,但我仍旧顽强执着地把这里当家住,南湘看着眼前的这桌土豆,十分大义凛然地拿起筷子尝了一口土豆丝。
“林萧,为什么只要顾里不在家,你就用这么敷衍的态度来对待我和如如的味蕾?”
“因为俗话说得好,要抓住一个霸道总裁的心,就要先抓住她的胃。”
唐宛如这会儿正用她的整个上半身趴在桌子上,偷偷把她刚咬过一口的土豆饼给放回了盘子里。
“哦……”我尝了一口让南湘艰难咽下肚子的土豆丝,然后拿起一片唐宛如没咬过的土豆饼,这才察觉到我犯了什么致命错误,“奇了怪了,我放的明明是盐怎么变成糖了……”
“因为我进厨房的时候,你正对着手机屏幕傻笑,所以,对于这个后果,我还真是一点都不意外。”南湘深吸了一口气,似乎仍旧难以忘怀加了糖的青椒土豆丝的味道,“去小吃街吧,我请客。”
很好,我今天又成功地找到了拉她们两个出去吃烧烤的理由。灶台左手边的架子上,宜家的透明玻璃调味罐整整齐齐地按照应循的位置排列,就算哪个人为了完成一个小小的恶作剧而调换了它们的位置,我也完全能一眼看出盐和糖的区别。
说是小吃街,更准确一点的称呼是“瞎吃一条街”,不过这个准确的称呼也只是我们几个人之间拿来特指孝陵卫的这条街的,一到夜晚这里就熙熙攘攘地挤满了人,无论是那家被标点美食推荐了无数次的烧烤店面前,还是普通的小摊子前面,前几年的时候这里还能听见硬币当啷当啷落到搪瓷碗里的声音,然而现在随着物价飞涨,就连来这种地方,有时候都要用上百元大钞了。
那家在招牌上挂着“标点美食推荐”大横幅的烧烤店我是从来不指望能挤得进去的,尤其是在带着南湘这种战斗力低于平均线的人的时候。我记得我们四个人唯一一次得以进去抢到位置,是顾里淡定地走到人群的边缘,“失手”掉落了几张人民币——最后她挨桌要回来了——我们坐在这家久仰大名的烧烤店里,刚吃了一口就集体同意付账走人,并且干脆把标点美食推荐过的东西给拉到黑名单里。
小摊贩越来越少了,心里清楚这对于一座城市来说算是好现象,但还是忍不住想让那些别处尝不到的美味能够长期地留存下来,如果哪天这条街上彻底没了夜晚的热闹,我觉得我会开始怀疑,我到底有没有成功地把顾里半哄半骗到孝陵卫来吃炸臭豆腐。
由此可见,人的记忆实在是过于脆弱的东西,有时候遗忘都算不得最可怕的,明明清晰地记得,却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的一场梦,才是最可怕的。
我顺着长街的两边看过去,没有看到任何想吃的东西,梅花糕甜得发腻的味道往我鼻子里钻,带来一阵没来由的厌烦。最后,我们三个人走进了一家似乎新开没多久的图门烧烤。
这里已经快要出了那条街的范围,但店里还是人满为患,我四处张望着没找到座位,刚想转身出门,忽然发现角落里一张桌子旁边坐着一个人,正盯着她面前刚刚热起来的炭炉。
我立刻笑了起来,朝那边走过去。
“哎林萧!”南湘一把扯住我的袖子,“那不是顾源的女朋友吗?你熟?”
我顺势拽住她往那张桌子跟前拖,唐宛如也跟了上来:“在吃烧烤找不到位子的时候,别说顾源的女朋友,顾里的女朋友我也熟!”
我挂着一脸自来熟的笑去和袁艺打了招呼,令我万分惊讶的是她居然认识我而且对我印象深刻,原因自然是顾源背地里肯定咬牙切齿骂了我不少回。
我们就这么成功地找到了座位,坐下来还没多久袁艺就把话题切到了一个她显然好奇了很久的方向。
“这么说你和顾里……什么关系?”
这明显属于明知故问,还不等我回答,也不等正忙着加菜的唐宛如抬起头侃侃而谈,南湘已经用一句简单的话总结了事实:“她的指纹能打开顾里的手机。”
顾里这个人,表面上看起来严肃正经,口才只有在挖苦人的时候瞬间升到满级,但是只要实际体验过一下,就会知道她的情话说起来一套一套的。倒不是说她真的辞藻华丽言语优雅到了能唬住我这样一个深谙此道的伪文青,她说话其实挺直白的,只是每句话她都让你觉得是真的。
这年头听一句“我爱你”就当至死不渝的人估计几乎没有了,然而每次顾里这么说的时候,她的眼神、动作、每一个字的咬字发音都让人觉得她在发什么重誓,又郑重又虔诚。
我经历过最精彩的一次是南湘在翻微博上的星座运程,看到一条忽然笑着和我们调侃:“这条说,狮子座对什么人好,心里都记着那人欠她多少,哪天要讨回来的。”
我也跟着问顾里:“那我现在欠你多少?”
顾里抬起头看着我,用很平淡的语气回答:“还欠我一整个林萧。”
我当时只感觉整个人骨头一软就往她身上靠过去,气儿还没喘过来呢就忙着喊:“我也要看我也要看,南湘你看的哪个微博啊。”
一伸手就发现自己的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没电了,我拿过顾里放在桌上的手机打开,将输入密码的界面摆到顾里面前。
她抓过我垂在身侧的右手,把我的食指摆了上去。
就在我们就此事开始热烈交谈的时候,有个人走到袁艺身边坐了下来,递给她一个梅花糕:“给,最后一个了。”
秉承着一个自来熟的人应该有的热情天性,我凑上去递给袁艺的朋友一串刚烤好的脆骨:“来来来,介绍一下,我是林萧,你呢?”
袁艺慢条斯理地把烤好的青椒从铁丝上扒拉下来放进盘子里,开始往里面包香菇和培根:“她叫萧潇,头一个是没三点水的,后一个有。”
我在心里回味了一下这个名字的读音,差点把刚下肚的羊腰子吐出来。
为了缓解这尴尬的气氛,南湘慷慨无私地把她烤好的那串羊腰子从炉子上拿下来放进我面前的盘子里,亲切地说道:“林萧,多吃点肾,补补腰子。”
我把盘子推到南湘跟前:“别让正在异地恋的人吃这个,容易触景伤情。”
南湘一边吃一边啧啧地感叹:“你已经神伤到开始乱用成语了?”
这个时候唐宛如代替我们所有人问了一句很在理的话:“袁艺,你为什么叫园艺啊?怎么没叫土木工程呢?”
袁艺微微一笑,又像是说真的又像是开玩笑:“因为我有四个哥哥,他们分别是袁A袁B袁C袁D,所以我就是袁E啰。”
对于这个说法,南湘似乎深受启发:“那这么说我父母可以生一个中国地图,南粤南川南……”
我当机立断打断了她:“你有没有考虑过北京的简称?”
一直没和我们搭话的萧潇忽然在这个时候冒出来一句:“所以袁艺外号叫小园丁嘛。”
袁艺伸出手在她肩膀上拍了一下:“兔子,在外不揭短。”
“园丁我能理解……兔子?”
“这家伙老哭。”袁艺一手拿着啤酒杯,一手指了指萧潇,“眼睛红红的像兔子。”
就这样边吃边聊,我和袁艺已经在这场聚餐中引为知己,她抖给我了一件重要的事情——她暂且和顾源在一起的主要目的是帮萧潇弄个《ME》的助理当当。
“当然啦,本来就是我们双方父母擅自把我们介绍给对方的,我就顺便让他帮个小忙,然后过一阵子顺便分个手。”
我和南湘交换了一个饱含同情的眼神,我越过桌子拍拍袁艺的肩膀:“你甩他的时候轻柔一点,我怕他承受不了这个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