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无标题
第九章 底线
我完全可以确定,昨天晚上那个坐在顾里旁边喊着倒酒的人,和今天早上在顾里家里帮她接电话的,绝对是同一个人。
对于我自己的吃醋频率,我是有自知之明的,如果这两件事只发生了其中一件,我完全可以花上几个小时让自己发热的大脑冷静下来,但当它们连在一起发生的时候,我完全无法阻止自己把两件事给连起来,并且在中间添上一些乱七八糟还过不了审的东西。
这已经是一个万里挑一的意外状况,生活中十分罕有的巧合,就像是那次我和南湘在宜家被顾里撞见的那次,她在我们两个旁边坐下来,我迅速地扑上去:“顾里你听我解释……”
顾里没有立刻生气,很亲切地同意了我的请求:“好,那你解释吧。”
于是我发现我根本就没有什么好解释的。
现在这个时刻也是如此,无论我对于过程的猜测靠不靠谱正不正确,她把人带回去过夜了应该都是无可争议的事实。
我注意到自己还死死地捏着手机,我赶紧把它丢下来以免一冲动我就让事态变得更加严重。
冷静,林萧。按照以往的经验,只要再过上几个小时,我就会做好面对一切的心理准备,在心里想着无论顾里干了什么我都可以毫无芥蒂地原谅她——当然了,事情的后果往往是顾里什么都没干,正无辜地等着我去找她。
但这次不一样。我盯着手机屏幕上顾里的侧脸,心朝着一片混浊的泥沼沉了下去,我明知道自己的毛病在哪里,却不知道该如何阻止我的思维往更加混乱的方向跑过去。
背出顾里的电话号码,对我来说是一个完全不要思考的过程,我用颤抖的手拨通了电话,铃声才刚响第一个音,顾里已经接了。
我抢在她开口之前说话了:“顾里,我们分手吧。”
这句话一出口我就知道收不回来了,我一边在后悔,一边又觉得我只要加把劲儿就能熬过这几分钟的呼吸困难。
可能过了十几秒,也可能过了十几分钟或者几十分钟,就像答应我的每一个请求一样,顾里的应答从与我相隔小半个地球的地方传到我耳边。
“好。”
我挂断了电话,抬起头来,好像才发现我正站在我和顾里一起住了好几年的别墅里,穿着她给我买的尺寸一点不差的睡衣,刚从那张够我打十个滚的双人床上起来还不到五分钟,还抓着手机站在楼梯口。
楼梯和地板一样是木质的,为了防止半夜下来喝水的时候吵醒顾里,我几乎练就了二十一世纪举世无双的轻功,悄无声息下楼悄无声息上楼,结果还没进房间门就听见顾里朝我喊“给我也带一杯”——我一松手她已经就醒了。
收拾东西比我想象中花的时间还要长,毕竟我的东西和顾里的并不是那么泾渭分明,有的东西还需要我花很长时间考虑,这到底算是她的还是我的。
到最后我发现,这些名义上属于我的东西里,大概有百分之八十是顾里送的,有百分之十五是我买了之后顾里报销的,剩下那百分之五全是厨房里的东西,比如我那套自从顾里去英国就没好好磨过的双立人菜刀,比如我到哪里都要买一套的宜家调料罐,再比如我在地摊上买到的茶叶罐子……在做菜这方面,我是被我妈给训练出来的老手,但是刚搬来的时候,我的水平还不足以对付顾里的挑剔。
人的确是被锻炼出来的,就像是顾里因为认识了我这么多年,性子倒是真变得柔和了不少——和我厮混在一起的确是一件很修身养性的事情——我和顾里住了一阵子之后,原本处于基础水平的厨艺飞速上升。
印象深刻的是我第一次试图还原学校食堂的肉丸子汤,因为丸子做多了我还顺便下锅炸了一点,顾里夹起来刚咬了一口就丢进我碗里了:“太干。”
为了满足顾里对于饭菜“别那么荤”的要求,我还特意没用猪肉用的鸡胸肉,自然就造成吃起来比较干,鸡肉里面可没那么多油脂撑起口感。
最后经过了我长达一个多星期的研究,往鸡肉丸子里加了点豆腐,才解决了口感的问题,顾里满意地把它咽下去的时候,我觉得自己像是打通了一个漫长游戏的第一关。
从广义上来说,顾里是不挑食的,只要是好吃的她都吃,以至于她从来意识不到自己舌头有多刁,我炒菜多放半勺盐她都能发现,但她也不会提意见,只是在尝了一口之后默默地绕开那道菜——对于一个做菜的人来说,这样真是最伤自尊的。
就这样千锤百炼,有一次大家凑在一起吃喝玩乐,我做的那桌菜被一扫而空,顾里慢条斯理地说着“我觉得也就凑合啊”,脸上却露出了炫耀般的得意笑容。
“喂,南湘,我和顾里分手了。”往箱子里放东西的时候,我给南湘打了个电话。
“……你等会儿?!”南湘震惊地叫了一声,“你等会儿,林萧,你是不是被绑架了,要用这件事发出求救信号?”
“真分手了。”我诚恳地重复了一遍。
“顾里终于想开了,把你甩了?”
“不,是我把她甩了。”
“你再等会儿,我出门买片心可舒,顺便问问今天的太阳是从哪边升起来的。”
半个小时以后我坐在DQ的桌旁和南湘倒苦水的时候,箱子里只有几件衣服和我全套的厨具。
“你说,我要是和顾里说话都觉得心慌觉得没着落,我这日子还要怎么过啊?”
以前,我和顾里的感情里我最引以为傲的、也是最让我有安全感的一点,就是我和顾里共度的时光,这也基本代表这我对顾里从来无人超越的了解。而且我觉得,这个世界上多得是比我有钱的比我好看的,甚至有人能做到比我更了解顾里,但没人能凭空变出和一个人相识的十七年时光。
而现在,顾里去英国这短短的一个月都不到的时间,这种安全感消失了,我居然会在面对顾里的时候感到惶惑不安。
正因为从小到大都生活在一起,所以一旦分开,我就没办法确定这种了解是否还存在,进而开始怀疑我们的关系是否如以前一般牢固。
“还有那个……那个沃尔玛屈臣氏,就叫她小超市得了,那个小超市,和顾里关系好像挺好的。”
“你怕什么啊,怕从女朋友的位置上退了之后,再从最好的朋友这个位置上被撵下来?你们不是青梅青梅吗。”
“没听说过青梅竹马不敌天降吗?”
“我说我为什么躺得那么远了还老是中枪。”南湘叹了口气,“你不要了可以介绍给我啊,你把她留给洋鬼子是何居心?”
而我成功地抓住了南湘这句话里的重点:“不要了留给你?你对顾里是何居心?”
“你管呢,你现在不是她前女友了吗?”
我哑口无言。
我的前任要是找个南湘这样的现任,好像还是在抬高我的身价。
“你坚决不能那么做,南湘。”我朝她点点头,“无论我们再怎么解释,别人都会以为是你小三上位挤走了我这个匪夷所思的原配的。”
南湘果然是个宽容的人,对于我这样失恋了就到处乱咬的疯狗,她只给了我简洁明了的一个字。
“滚。”
“哎我们这是分手,又不是绝交!绝大部分权利我还保留着呢……”
南湘皱起眉头看着杯子里剩下的那点冰淇淋,忽然问了一个她以前从来没提起过的问题:“你——或者顾里,到底是怎么区分友情和爱情的?”
“其实挺简单的。”我叼着勺子回答,“我们一般会提前说一声,今天心太累,不想谈恋爱之类的,然后那天我们就恢复朋友状态,照常吃照常玩,就是晚上睡觉的时候,单纯地睡觉。”
一向思维敏捷的南湘活生生愣了十几秒钟才反应过来我到底在说什么:“唯一的区分方式就是上不上床?!”
“那我有什么办法嘛,之前我又不是没亲过她。”我耸耸肩膀,发现我的那份冰淇淋已经差不多要化了。
“怪不得你们一异地恋就分手了。”南湘用悲天悯人的神情看着我,“林萧,就算顾里请你吃哈根达斯,还把戒指藏在冰淇淋里想求婚,像你这样最后几口端杯子往嘴里倒的,也会搞出人命来的。”
我的手机恰好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我都还没辨认是不是诈骗电话就随手接了起来,然后就听见一个我完全的陌生的声音,用有些生硬的中文问我:“林萧?”
我猛地吸了一口气,差点从座位上跳起来。
“那个……我是菲尔玛·沃特森。”
“找我干嘛?”我没好气地问回去。
“我……那个什么……呃……”小超市在电话那头支支吾吾了很久,“顾里哭了哎。”
她话音刚落我就把电话挂断,手机往桌上一摔:“他妈的,这是来挑衅的?”
“什么情况?”
我说了一下电话的内容,而且顺便说明了我愤恨的点在哪里——除了我顾里还在谁跟前哭过啊?
但是南湘这次没有和我站在一个战线。
“林萧,你做人不能这么狠,你这里倒好,找我倒苦水来了,你让顾里找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