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无标题
第八章 时间差
我和菲尔玛大概就是林萧口中“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典型。基本的生存能力的确没什么大问题,但当我真的不再想吃土豆沙拉了以后,菲尔玛也终于在速冻牛排面前丢下了刀叉。
“……你不是中国人吗?”菲尔玛苦着脸塞了一小块牛排到嘴里,“你们不是遍地是美食家吗?”
“你是不是觉得我还应该会中国功夫啊?”我叹了口气,瞄了一眼落地钟上的时间,在心里默算着现在中国的时间,已经是将近半夜了,放在平常,林萧还没睡的几率非常之高,但刚才南湘的邮件里还汇报,她吃了一晚上的烧烤,半醉着回去的。
但是想在外人面前炫耀一下的想法开始膨胀,我稍微犹豫了一下,还是拨通了林萧的电话,一边听着铃声一边往厨房走。
接通的瞬间,还没等我开口就听见了林萧慌张又迷糊的声音:“喂?”
“被我吵醒了?”
“没有没有我还没睡……”但听上去她正支着身子从床上爬起来。
“你有没有什么简单便捷的菜式,能提供远程指导啊?”我打开了冰箱的保鲜层,里面零零散散放了点东西,除了鸡蛋没几样是我认识的。
“嗯……”林萧好像伸了个懒腰,“你先告诉我,冰箱里有什么,就告诉我你认识的就行了。”
我扫视了一圈,除了鸡蛋就是绿叶蔬菜,除了叶子的大小和形状有微妙的不同,我真的看不出有什么区别,或者说就算看出来,我也不知道这些区别意味着什么。但我还是在角落里找到了我能辨认出的东西。
“黄瓜……还有鸡蛋。”
“你一个人吃够了。”林萧的语气变得欢快起来,我想了想,决定还是不在这个时候告诉她是两个人。
“先把黄瓜洗洗,切滚刀块。”林萧说得很是轻松,好像遗忘了我在厨房里至多算个初学者,“你放心,你能把这道菜做毁了我跟你姓。”
在短暂的沉默之后,她可能是没有听见这边传来菜刀和砧板接触的声音,轻笑着补充道:“你要是不知道滚刀块怎么切,就把手里菜刀横过来,黄瓜在砧板上放好,用劲儿往下拍。”
“林萧,你是准备侮辱我的智商吗?”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拿着菜刀的确太容易出事故了,我把手机开着免提放在桌上,转身拉上了厨房的门。
这句话显然不怎么有威慑力,林萧喝了一口水接着说下去:“是我语言表达能力不好,没办法隔空解释怎么切滚刀块,你相信我,我没敷衍你,拍黄瓜是道很正统的菜,你往下拍就行了。”
我拎着手里的菜刀,看着案板上那根显得很无辜的黄瓜,觉得这是我人生中最落魄的时刻之一。
说得准确一点,没有之一。
“拍碎了吧?”林萧好像还找了包瓜子磕起来了,“现在把拍碎的黄瓜倒到一个大碗里面,要大的。”
“然后呢?”
“你看厨房里有什么调料,盐,盐总有吧,你要分不清糖和盐就尝尝。”林萧说着笑着,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我总觉得这是嘲笑,“然后剩下的正常点的调料就随便放!咸了就是北方口味,甜了就南方口味,辣了就是川味,基本没有太多意外——好了没?好了把鸡蛋磕开,不会你就戳个洞慢慢往碗里倒,还是找个大碗,倒两个蛋进去。”
我尽量小心地把两个鸡蛋给打进去,尽量小心地把碎蛋壳从里面挑出来,林萧已经干脆利落地告诉我:“拿个东西给它搅散了,加点盐,然后烧开水往里冲,蛋花汤。”
我打开门叫菲尔玛过来端东西,手机再次举到耳朵边上的时候热得发烫,这种状况自从来到英国之后就没发生过了。我还想再说些什么,林萧抢在了我前面:“好了,那汤你趁热喝,凉了不好喝了,我先挂啦。”
她急匆匆地挂了电话,心虚程度让我怀疑我是不是挑了什么不恰当的时候打过去,满心疑惑地在桌边坐下,菲尔玛正艰难地用叉子叉拍黄瓜,酸溜溜地说道:“有女朋友真好啊。”
“嗯?”我喝了一口蛋花汤,味道出乎意料的不错。
“……Lily。”菲尔玛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盯着我,“你家厨房不隔音。”
林萧再次打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我再一次被菲尔玛拉到了party聚会的现场,只不过这次是我、她还有宫洺三个人一起躲在了一个稍微安静一点的小角落,但林萧显然还是听见了我这边异常的喧闹声。
她连续第二次用最快的速度挂了电话,末了还丢下一句冷冰冰的“你忙吧”。
菲尔玛颇为担忧地看着我:“没问题吧?”
“应该没有,过会儿我再打个电话回去道歉好了。”
在这几个小时里面,林萧会在她的脑海里活生生编出一场精彩的大戏,要是拍成电影在国外放映起码标到NC17级,想完之后擅自怪罪我,然后又擅自原谅我,整个过程全部在她脑子里面完成,除了我大概都不会有人知道这个思路的存在。
我们两个从小到大吵了无数次的架,从来没有任何一次是因为问题解决了而和好,每一次都是在其中一个人道歉之后告终,没人让步也没人要妥协什么,就算吵得天翻地覆恨不得去厨房拎菜刀来对砍,不说绝交不提分手也是最后的底线,可能我们两个人心里都清楚,我们两个无论是谁,离开了彼此都会过不下去——至少是很不好过。
林萧一向冲动,热血往头上一涌什么事儿都干得出来,这方面却非常沉得住气,愣是保持了认识十七年恋爱五年以来没有一次主动低头道歉的记录。
在去和林萧道歉这方面,我已经是个具备多年经验的熟练工,本以为这次也会平安无事,结果事儿坏就坏在我没向林萧汇报,就收留了菲尔玛·沃特森。
一大清早的就听见家里的电话叮铃铃乱响,我没能跑到楼下,铃声已经停下了,菲尔玛抓着话筒正往上扣。
“你接电话了?!你刚才接电话了?!”
菲尔玛抬起头看着站在楼梯上的我:“怎么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又慢慢地叹出来:“假如你有个心里常年酿着一缸老陈醋的女朋友,她前一天晚上打电话查岗的时候你旁边一片喧闹还有人喊着倒酒,第二天早上再打家里的电话,有个陌生人,接了,你猜猜看,她现在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