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无标题

第3-1話「過程中總是充滿歡笑」

我鑿了一個大約三十公尺深的窪洞，完全垂直的深洞。但是，卻在垂直的壁面鑲上了足夠讓人攀爬的岩石。並且將一頭獅子丟入窪洞，牠不會攀岩，在裡頭餓了幾天。我憐憫牠，因此將一個人也推入窪洞中。

第一次掉入洞中的人很快發現了壁上的岩石，利用靈長類特有的攀岩技術逃了上來。在他爬到洞口快要得救之際，我將他踢了下去，讓他再次跌落深淵。

第二次，那個人受了點撕裂傷，卻還是攀上岩石。同樣的，在他爬到洞口快要得救之際，我又將他踢了下去，讓他再次跌落深淵。

第三次，那個人被咬斷了一隻腿，即使十分痛苦，卻為了生存而沒有痛倒在地，而是立刻拖著殘破不堪的身軀，用盡全力攀上岩石。

第四次，他死了。被獅子活活分屍，發出了淒厲的慘叫與哀嚎。

如果沒有壁面上那些岩石，這件事將不再有趣，那個人可能在第一次就死亡。正因為我置入了壁岩，正因為在絕望中放入了希望，才如此有趣。

因為希望，痛苦的時間增加了；因為希望，感受到了更多次的恐懼；因為希望，最後的絕望更加放大。

沒錯，所謂的希望並不是為了讓誰得到救贖，而是為了讓人感到痛苦而存在的。

卡彌戴奧斯站在山崖上，俯瞰著在山谷間行進的隊伍－－優依、荒神凜音以及妖精公會的魔導士們所組成的隊伍。

他的視線尤其注視著隊伍前方，已經成為普通女孩的優依。

「那張純潔無垢的面容，那份天真爛漫的心靈……即便經歷了席多亞的大戰，失去了父母、與戀人分離了七百年，妳卻沒有絲毫的改變嗎？這樣子的妳，實在是太美了，美麗到讓人不禁幻想如何將妳染上污濁。」

魔王優依，妳正是我所有投入窪洞中最滿意的人。

一次次爬了出來，又一次次落入深淵，比平常人更加堅強的毅力讓妳感受到的絕望不斷累積。但是即使如此，爬出深淵的妳卻總是面帶微笑，彷彿從沒經歷過那些恐懼與絕望。

「我要挑戰妳，魔王！以天賜神器持有者的身份、以神的代行者的身份、以討伐魔王的勇者的身份！總有一天，妳那可愛的面容將憔悴不堪；妳那美麗的雙瞳將黯淡無神；妳那嬌弱的身驅將遍體鱗傷。」

啊啊，光是想到就令人興奮無比！

我很期待著，期待妳絕望發狂的那一天到來，期待妳對現實淒慘嘶吼。

在那天到來之前……

「妳就儘管沉浸於現況吧，魔王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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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覺得有種視線……」

優依自言自語著，向四周張望的她沒看見任何可疑的事物，也沒感知到任何危險的魔力。

錯覺嗎？

她看了看身旁的凜音，似乎沒察覺到任何不對勁－－果然只是自己的錯覺而已。

「怎麼了嗎？」發現優依在注視著而提出疑問：「話先說在前面，我對妳這種身材嬌小的幼女沒有興趣唷。」

「優依才不是幼女！」

「是呢是呢！凜音姐姐只對筑姐姐有興趣而已，偶爾半夜還會自己在房間喊著筑姐姐的名字呢！」

聽到這句話，荒神凜音將視線看向後方那位突然插話的孩子，有些臊怒地瞪著她：「妳誰啊？不要亂說話！」

「既然妳誠心誠意的發問了……」

「給我說重點！」荒神凜音即時制止了那孩子。

同時，她上下打量著眼前的孩子。外表的年齡似乎與海棠差沒幾歲，淡金色的長髮綁著雙馬尾，身上的穿著也與海棠相似，連綁馬尾的髮飾都一樣是用白色的厚緞帶。

這傢伙很明顯是海棠的腦殘粉吧！？

「我的名字是愛洛莉亞，是個純種的妖精。興趣是打聽各種八卦，專長是宣傳各種八卦。」

「妳是八卦記者嗎！？」

「才不是唷，我智商可是超過30的！」

「……」荒神凜音頓時不知道該怎麼接話，只好轉個話題：「話說原來這公會還有純妖精啊？我還以為只有半妖精跟人類呢。」

雖然她不是很喜歡和小屁孩搭話，不過由於路途長遠，現在她閒得發慌就算是和這種小孩聊天也甘願了……至少不是和後面那些穿著女僕裝的大叔聊天。

「嘛，其實是有純種妖精的，但也只是少數，大多數還是以人類為主的唷。畢竟一開始，海紅會長成立公會的目的是為了保護我們這些棄子。」

「棄子？」

「被這個世界遺棄的孩子。」她說：「無法融入人類的人類、無法融入妖精的妖精，還有那些被視為異類的半妖精。不過無法融入族群的妖精算是少數呢，所以公會大多都是人類。」

「收容所嗎……」

「是喔，這個公會就是我們世界的全部！」

閃爍著光芒的目光。

這個孩子，愛洛莉亞眼中的光芒是什麼？就算自己的世界僅僅剩下這個公會也能夠滿足嗎？

「真虧這樣的公會能夠成為六大組織之一呢……明明每個看起來都沒什麼戰力，只是單純將一群奇怪的人聚集起來而已。」

「那是過去事了。」她說：「『六大組織之一』什麼的，只是因為第一團……尤其是海紅會長的實力所撐起的。第一團全滅、海紅會長逝去之後這個公會能算是戰力的只剩下蕾伊副會長與海棠副會長。」

「只靠兩個人是無法維持一個公會的唷。」

聽著凜音與愛洛莉亞的對話，一旁的優依想起了那時（前篇38話）侵入魔王城的半妖精－－海紅．溫葛爾。

原來那是海棠的哥哥嗎？同時，也是這個公會的會長。

與海紅曾經是敵人，卻與他的妹妹還有公會的成員們成為了朋友，這個世界也真是太過於作弄人了呢！

「啊！我也算是個戰力唷！」愛洛莉亞突然伸出手臂比出個強壯的手勢，雖然毫無肌肉：「我能夠赤手空拳就擊退史萊姆！」

「……」荒神凜音頓時沉默，腦中浮現上百條吐嘈的句子，卻因為太多吐嘈點而導致腦袋像當機般停滯。

「好厲害！」優依則露出崇拜的表情，而且似乎是發自內心的感概。

「哪裡厲害了啊！？」

無視荒神凜音的吐嘈，愛洛莉亞與優依歡樂地擊了掌。

接著，像是為了給她表現的機會，從樹林中衝出了一隻史萊姆－－普通的，等級只有1的那種。

「看著吧！魔導公會『妖精的屁股(FairyButtocks)』首席戰力！超級厲害宇宙第一強史上最年輕的特級魔導士愛洛莉亞的必殺－－！」

好長的台詞！

「上級魔法，妹斗破骨拳！」

魔法你妹啦！

看著朝史萊姆筆直揮拳過去的愛洛莉亞，凜音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了。這明明是拳擊，根本不是什麼上級魔法好嗎喂！

受到攻擊的史萊姆呆立在原地，什麼也沒有發生。

「妳的必殺完全沒用啊！那個什麼上級魔法毫無效果啊！妳的拳頭根本不痛不癢嘛！」

「唔嗯……反正史萊姆已經死了。」愛洛莉亞鼓起臉頰。

「『反正』是什麼意思！妳是在間接承認自己的攻擊不痛不癢嗎！？還有史萊姆並沒有死啊，它好端端站在那邊啊！」

「不，史萊姆是泥土魔化而成的妖物，就某種意義上確實是死了沒錯。」優依解釋著，不過無論誰聽來都像是詭辯。

照這個解釋，史萊姆一開始就是死的，根本不是愛洛莉亞解決的。

史萊姆像是嘲諷般跳了兩下。

「別、別得意太早！」愛洛莉亞手指著史萊姆嗆聲：「你的死兆星在閃耀著呢！」

「我還是第一次看到有人會對史萊姆嗆聲……」

「竟然能夠撐過我必殺的一擊，你還滿強的嘛！不過……接下來我可要認真了！」

「我還是第一次看到有人對史萊姆認真……」

才剛吐槽完，就看到愛洛莉亞朝著史萊姆衝了過去，在雙方只剩下三步的距離跳了起來。

「上級魔法，妹斗翔鳳踢！」

－－然後踢空，跌坐在地。

看到這景象，凜音開始猶豫要不要出手幫忙了，雖然對方只是隻Lv.1的史萊姆。

但是她沒有那麼做，因為她看見愛洛莉亞自己重新站了起來。即使在戰鬥中處於劣勢也努力不懈的那份身影，即使是難以戰勝的困境也毫不氣餒的毅力，怎麼能讓人有插手的空間？

沒錯，這是屬於愛洛莉亞自己的戰鬥，是賭上名譽的戰鬥！

……畢竟輸給史萊姆還真沒什麼面子。

「哼，不愧是我所承認的對手，比我遇過的所有敵人都要來的難纏多了！」愛洛莉亞拭去頭上的汗珠，臉上卻仍然保持著勝券在握的笑容：「但是，你也只能囂張到現在為止了！」

「居然把史萊姆認定為好敵手嗎……」

「是你逼我動真格的，就別怪我手下不留情了！就讓你看看吧，身為妖精的我最強大的招式……」

她的表情看得出來與先前有所不同，凜音也開始期待她究竟會使出怎樣的招式。

在愛洛莉亞說出招式名稱的剎那，所有人都感到無比的敬畏，彷彿從山林中躍出一隻猛虎對自己咆哮般的敬畏感。

「禁咒魔法……」

那是，被禁止的招式。

無論是多麼強大的強者都會盡量避免使用的最後招式，甚至公會中實力數一數二的蕾伊也從未使用過這招禁術。

「道濟末策(If all else fails, retreat)！」

逃走了。

愛洛莉亞脫離戰鬥，並躲到荒神凜音身後。

看著躲到自己後方的愛洛莉亞，凜音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了。

確實如她所說，這是很少有強者會使用的招式，就算使用了也是逼不得已的最後手段。

但是……

「什麼『禁咒魔法』啊！不就是逃跑嗎！是逃跑對吧！？」

「才不是逃跑，是轉進！我只是從史萊姆身旁『轉進』到凜音姐姐身旁。」愛洛莉亞裝出一副認真的表情，說著明顯是在唬爛的發言：「身為一個戰士，永遠只有進，沒有退！」

「妳分明撤退了！」

「是轉進！」

「……」荒神凜音頓時覺得，自己最初真該和後面那些大叔聊天的，至少他們成熟多了。她深深嘆了口氣，摸摸愛洛莉亞的頭說道：「反正史萊姆也不是什麼主動怪，我們就無視它吧？」

「『竟然連愛洛莉亞都戰得難分難解，自己恐怕也贏不了』凜音姐姐是想到這點，才顧左右而言他想要逃離吧？」

「很明顯是妳拿了『敗北D』被勸退，哪裡像是戰得難分難解了……」

「居然說我敗北什麼的，凜音姐姐真是不清楚我的實力呢！愛洛莉亞認真起來的話，輕輕鬆鬆就能把那種程度的敵人打得四捨五入唷！」

「妳是想說『四分五裂』吧……」

「哼－－嗯，凜音姐姐不相信嗎？雖然我可愛又迷人，但我會招來死亡。」

「……真想立刻無視妳。」

凜音感到有些頭痛，忍不住扶額。

要是繼續吐嘈下去會變成像塔芙那種除了吐嘈外一無四處的廢物的。

所幸接下來一路上都沒有再次遭遇什麼魔物，否則就算是凜音也會感到麻煩的。不是因為敵人，而是因為緊緊跟在身後的那個愛洛莉亞。

「吶……」突然，身後的她發出了聲音。

「嗯？」凜音隨口應了下。

「我喜歡凜音姐姐身上的味道。」

「我倒是對乳臭未乾的小孩子很反感。」

「哈哈。」聽了凜音的冷言冷語，愛洛莉亞卻反而笑了：「別看我這樣，身為妖精的我可是比妳活的要更長久唷。對你們人類來說，就算是我也是個充滿智慧的成熟長者了呢！」

「喔。」

「凜音姐姐的味道，就像我的媽媽一樣呢！」

「喔。」

「……凜音姐姐？妳在生氣嗎？」

「只是不想被妳傳染笨蛋病毒，所以減少說話而已。」

「真過分！」愛洛莉亞鼓起臉頰：「就算是成熟的我，偶爾也會想撒嬌嘛！」

「對我撒嬌也沒有用唷，我可不是蘿莉控。」

「是嗎……」愛洛莉亞笑了笑，接著手指向前方：「看到出口了。」

離開了充滿林木的道路。

走出森林之後，眼前浮現的是廣闊的原野，以及遠方若影若現的黃金色城市。

根據優依的說法，爆炸的場所是在西遼寮山的上空。因為急著想要見筑亞薩因的心情，加上路途上一直顧著聊天吐嘈，凜音完全忘記了－－從妖精公會到西遼寮山的直線距離中途會經過艾爾朵拉多。

荒神凜音的故鄉，黃金的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