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人在家中坐,妖狐天上来
EP11,人在家中坐,妖狐天上来
尽管医院方报了警,但警察似乎并没有把新田受伤的事情定性为家暴,而是打电话隐晦地询问了一番,谨慎地选择将监护人请来后便告辞了。
当班主任进藤出现在医院时,南条震惊了,她甚至还带来了新田的健保手册,什么也没问,为新田的手术签了字。
新田的监护人居然是南条觉得欺负和歧视新田的进藤老师!
面对南条诧异的眼神,进藤苦笑了一下。
“抱歉啊,让你碰到这样的事情,你父母会担心吧,需要我送你回去吗?”
南条摇了摇头,望着手术室门楣上的“手术中”红灯。
“我想等到新田平安无事。”
进藤苦笑着摸了摸南条的脑袋。
“新田ちゃん真是交了个好朋友呢。抱歉啊,发生了这么糟糕的事情,我还是不能和你解释什么。”
南条摇了摇头。
“那不重要。”
进藤垂头看着小个子的孩子,面容手脚都十分稚嫩,望着手术室的目光却沉稳笃定,没有一丝慌乱,这份超越年龄的成熟令她想到了手术室里躺着的新田,更觉出一丝可怕。
相似的人,注定会聚集到一起吗?那是否也在暗示,也许会有相似的命运?想到新田的家世,进藤的头又疼了起来。
“南条さん...不想知道吗?关于新田ちゃん的事情。”
南条想了想。
“虽然不知道新田和她妹妹到底经历了什么。但隐约可以猜到是让她们感到痛苦的事情,如果我不能解决问题的话,对我来说这件事就不重要。”
进藤无言地看着她。
这是小孩独有的单纯吗?还是过分聪明的孩子独有的逻辑方式?
进藤自问做不到这份洒脱,她轻声探问着南条。
“那对南条さん来说,什么比较重要?”
南条垂头看着摊开放在膝上的双手,细嫩的手掌掌心朝上仿佛握住虚空一般微微收拢,又缓缓松开,抬头望向进藤的眼中尽是沁满湿润的迷茫,仿佛刚刚的沉稳都是幻觉一般。
“亚衣奈ちゃん被她爸爸带走了...是我打电话请她爸爸来的。我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是对还是错。如果新田醒来,问我要妹妹,我该怎么回答她?”
进藤心头一痛,伸手握住南条的手。
“不会的,老师陪你一起等,你们都会没事的。”
南条木木地任进藤握着手。
肢体语言拥有语言所不能及的力量,成年女性的手温柔和暖,南条能感受到进藤老师想要给她安慰,给她支持的心情,但这双手,同样放开了想要从她这里汲取安全的小楠田,光这样想,便让她感到心痛。
“那不重要。”
南条喃喃低语。
这些阻碍思考的情绪和疼痛,一点也不重要。
进藤无言地将南条抱进怀里,如母亲一般轻轻拍抚着她的背,想要尽力安慰为别人的受伤而感同身受的孩子。
新田送医院不到两个小时就从麻药和昏迷中苏醒过来,连医生都禁不住感叹新田那野兽一般旺盛的生命力。
新田寄住的东乡寺的巫女终于发现新田不见了,还穿着祭祀时的巫女服就匆匆赶了过来。
新田望着冲进病房的三人,烧得通红的病弱的面容仍是故作元气地笑了笑。
“抱歉,让你们担心了。”
一袭洁白上衣朱红绯袴的巫女严肃地瞪了她一眼。
“完全不是没事的程度。”
又转过头来朝进藤和南条说道。
“这孩子现在归我管了。你们请回吧。”
南条望着新田,抿了抿唇,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新田似乎看到了南条的犹豫,微笑着轻声安抚她。
“南ちゃん,很晚啦,你先回去吧,明天去找你玩,那个喷火的装备,你很想要吧。”
南条眼睛盯了她一会,还是还是没有任何动作。
巫女好像等不及了一样,将新田的身子转过来,褪去本就虚掩着的手术服,细瘦的背部大片深褐色的碘酊覆盖满背深深浅浅的伤痕簇拥着十多条蜈蚣一样的黑色缝合伤痕就这样一下暴露在南条的视线里。
南条一把捂住嘴唇,死死盯着新田背部触目惊心的伤痕,不让惊呼脱口逃出喉咙。
这绝不是一次偶然的受伤,即使是毫无经验的南条也看得出,新田背部新新旧旧层叠的各种伤痕,这绝不是新田第一次受虐待。
新田被剥个精光,在巫女满是威仪的眼神下无奈地闭上眼睛,乖乖放松全身,静下心来接受巫女的祝祷。
巫女一手持系五色带的金色神乐铃一手持洁白的御币,踏着庄重的舞步,围着新田轻声念着驱邪的咒语,清脆的神乐铃在巫女手中奏响,白色的御币飒飒轻响,轻轻扫拂过新田的肌肤。
“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邪灵,退散!”
直到驱邪仪式结束,巫女已经是满头大汗,而新田却明显精神元气了许多,甚至有力气自己穿上病号服,遮去了满身疮痍。
南条目睹眼前超越科学和理解范围的仪式,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只是望着新田。
新田转过身来,脸上高热的绯红也奇迹似的退去了不少,她看着仍站在原地一语不发的南条,犹豫了一下,抿了抿唇。
“进藤老师,二条さん,让我和南条单独待一会好吗?”
名为二条的巫女看着咬住嘴唇强忍情绪的南条,又看了眼似乎下定决心的新田,刚想说什么,进藤轻轻推了推她的肩膀。
“相信她吧,我们先出去。”
“南ちゃん想和我说什么吗?”
新田趴在病床的小桌上,用手撑起无力的脑袋笑呵呵地望着南条。
“亚衣奈ちゃん...被你爸爸带走了。对不起,我没能留住他们。”
新田眨了眨眼睛,垂眸怔了一会,这才叹了口气似低语。
“是嘛...”
南条咬着嘴唇弯下腰道歉,任眼中强忍多时的泪水一滴一滴砸在地板上。
“对不起!”
新田忍着背部的剧痛费力地挪到床边,拍着南条的背部。
“不用道歉,这不是你的错。”
“这是我的错,是我放了手才让他带走亚衣奈ちゃん的!”
“请抬起头来吧,南ちゃん。”
南条抬起头来,望着新田一脸温柔,又忍不住扁起嘴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新田手忙脚乱地拿袖子给她擦眼泪。
“も--别哭嘛。”
“可是亚衣奈ちゃん...”
新田的嘴唇颤抖了一下,也露出要哭的表情,她吸了口气慢慢将这份颤抖的哭意按捺下去,轻声对南条说道。
“有些事,我一直没有说,南ちゃん也很温柔从来不问我们,现在我想说给南ちゃん听,关于我,我的家族的...罪孽。”
新田斟酌着词汇,扯起嘴角苦笑了一下,满目诚挚地望着南条。
“可能会有点长,可能会让你因此讨厌,惧怕,但我希望你知道,这一切都不是南ちゃん你的错。所以,请别哭了。”
南条扯起T恤的下摆用力擦去满脸的泪水,一边用力摇着头。
“不会,我绝不会讨厌你,惧怕你。相信我。”
新田笑了笑。
“我一直相信你。我不相信的...只是我自己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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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需要知道的彩蛋:
南条说了这么一句话。如果新田醒来,问我要妹妹,我该怎么回答她?
这个梗其实是出自曹操。
太祖病困,自虑不起,叹曰:
“我前后行意,于心未曾有所负也。假令死而有灵,子脩若问‘我母所在’,我将何辞。
我一生做事,没有什么后悔的。假如死后还有灵的话,子脩如果问我他的母亲在哪,我将怎么回答啊。
子脩就是曹昂,当年曹操霸占了张济的遗孀邹夫人,张济的侄子张绣因此怀恨曹操,继承了张济军队后,张绣就跑去偷袭曹操,曹昂为了保护曹操而死,他的养母丁夫人因此而埋怨曹操,自己跑回娘家,把曹操给休了(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