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EP28人在家中坐,大姐天上来
EP28 人在家中坐,大姐天上来
掩藏于心的秘密骤然暴露在外人面前,彩一瞬间迟疑了一下,看向三森的的金眸也变得迷离起来,像是看陌生人般打量着三森。
三森抬起头来注视着倾心之人,她穿着烟灰色的小西装,是早上三森亲手为她挑选,好淡去她周身耀眼的戾气,可一旦那份戾气对着自己了,那柔软的烟灰色便成了烟雾般迷离的冷漠,看得她心头阵阵生寒。
交往多年,三森深知情人冷绝的秉性,不由得眼神一黯,曾几何时,和她水乳交融的情人竟会用这样的眼神看她。
饶是如此,三森仍是努力撑起笑容,朝彩伸出手。
金发少主下意识伸出手去拉她起来,眸中仍是迟疑,嗓音也充满了沙哑的晦涩。
“你...都听见了?”
三森伸手去抚她的脸,想用满心的柔情融化恋人眼底的寒冰。
“没关系的。彩,一切都会没事的。”
柔软的指尖才碰到她的脸,被一瞬间往后躲了躲,那纯金的眼眸深深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眼她身边的园田海未,话中更添了一份寒意。
“为什么来这里?”
三森眨了眨眼睛,压下心头的悲伤,仍是微笑着柔柔解释。
“竞马场本来就归农水省下管辖,其中运作我比你来得熟悉,拿回来也名正言顺,也免得你们起冲突。”
彩冷冷一笑,打断了她的话。
“这竞马场自落在府中,便是楠田家的私产,我们凭本事拿来,你凭什么收回去。”
她停顿了一下,阴恻恻地眯起眼尾。
“还是说...这就是你的目的?”
“目的...”
三森困惑地重复着这两个字,猛然反应过来彩话中的含义,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被她握在手里的手掌也在想扇对方一巴掌的一瞬间倏然抽回,藏在身后紧紧握住,压抑的怒气从紧咬的齿缝挤出来,更添了份深沉的哀怨。
“你不相信我?”
从来金尊玉贵的千金大小姐,哪里受过这般委屈,彩自觉失言,抿了抿唇刚想说些什么,但看到三森背后怒瞪着自己的园田海未,面色又冷了下来,
“你不该来,这是我们楠田家的家事,你不该管。”
这话虽是对着三森说,目光却森森地与园田撞上,那份冷淡更成了杀机,图穷匕见。
“管了,会死。”
园田原本就对黑道不齿,亲眼见她杀人面不改色,便知她是极恶的暴徒,三森甘心为她以身犯险,却没得一个好脸色,三森藏在背后的手,掌心明晃晃四个月牙形的血痕,心中正觉不忿,不知三森看上她哪点。
又得了彩一通威胁,听在耳中如寒冰刺骨,更觉此人危险,绝非挚友良配,她有心想要维护三森,可这里是敌人地盘,她不能贸然和队友起冲突,理智虽存,只得闷闷地按下怒气,身体却诚实地下意识紧张起来,警惕着她的一举一动。
园田尚感不安,三森心中更如刀绞,心上人就在眼前,她却丝毫没觉得温暖与安全,她碰触着她,却如握着一柄无柄的尖刀,寒霜满刃,握住便要割手。可她是她的妻,捉不住也要捉,鲜血淋漓也要握。
“我不想你一个人去冒险,也不忍心你和你父亲反目...”
说到这里,那金色的眸子骤然锐利起来,等三森意识到不对刹住话头,彩已然暴戾地呵斥出声。
“我说过不要多管闲事!”
她这样粗暴,园田紧紧皱起眉,拉了下三森将她挡在身后,沉声喝她。
“你别太过分了!”
两人之间骤然插入外人,彩握刀的手指下意识弹动了一下,纯金的眼眸微微眯起注视着园田。
三森看她神色转变,看似柔媚的眼尾微微眯起,不过是掩住眼底的杀意,便知她动了杀念,连忙拉了拉园田的手臂,轻声劝着彩。
“海未是我的发小好友,她只是来帮我的。”
那刺人的目光从两人交接的手臂流到三森身上,彩阴恻恻地笑冷一声。
“她的确是来帮你的,你们才是一路人。三森大小姐。”
说罢,人已然往后退了一步,阳光下三人纠缠的影子倏然分作两团。
“你...!”
三森眼睁睁看着心上人远离,又气又悲,想伸手却被园田紧紧拉住,转头一看园田正严肃地看着她。
那平素正直清明的金眸里兼着怜悯,看得三森全身一震,更觉羞愤凄楚,面上顿时惨白一片,嘴唇颤抖着,竟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园田看在眼里,更添了一分怜悯,展臂将三森密密护在怀中,低声劝她。
“这里是是非之地,不宜久留,我们先走。有话,日后再说。”
话音才落,便听到彩冷笑一声,园田愤怒地抬头瞪着她。
“你怎能这样对自己的...”
她顿了一下,面上不知是羞是怒,泛起了薄薄的绯色,终究没有说出那两个字。
少主看着自己的女人躲在其他人怀中,心又冷了一分,右手掌心抚着刀柄,拇指微微推动无镡的刀鞘,泛蓝的寒光自黝黯处隐隐浮出。
园田常年修习弓道,深谙武道,被她周身蠢蠢欲动的杀气一激,下意识拔出枪来指着她。
彩看着那黑洞洞的枪口,微微翘起的嘴角勾起薄凉的笑意。
“哦?既然园田警官出手在先,便没有怨言了吧。”
园田心道不好,这该如何开口解释武人下意识的应激反应,彩这话一出口,便是要和自己生死相搏,她既不好收回枪来,又不敢收回来,只好硬着头皮警惕着她的动作,准星也瞄准了她的右臂。
三森看着情人好友竟然刀剑相向,情急之间,那股怨怒和委屈便悉数丢到了脑后,脑袋也冷静下来。
她从三森怀中退出来,用背挡住园田的枪口的同时,握住彩持刀的手,柔声劝她。
“彩,今天的事是我不对,没有事先和你商量,不仅没有办好,反而害你涉险,是我不对,我们先回家,之后慢慢筹划,我都听你的安排,好不好?”
那沁着杀意的金眸转向她时,眼底彻骨的寒意,竟让那纯金的瞳色被冻住一般泛着幽幽的蓝光。
龙喉下有逆鳞,人触之便要杀之。
三森近在咫尺,望着她那双冷眸,竟觉今日才真正认识她。她是块冰,她能拿出多少爱去暖她呢。
不知何处卷起的狂风与轰鸣席卷而来,巨大的阴影骤然笼罩在她们头顶,三森按住被风扰乱的长发,勉力睁开眼睛抬头去看。
只看到一台直升机斜斜地迫近,转眼螺旋桨几乎要切到展台的房顶,她还未看真切,便听得身后园田闷哼一声,一个矫健身影从天而降,在半空中一旋身,一脚踢向园田的背心,把她狠狠撞倒在地,巨大的惯性一下把园田踢晕在地。
三森还没反应过来,那将园田放倒的身影一脚踢开园田的手枪,利落地站起身,越过三森的肩膀,笑嘻嘻地捏了捏彩的面颊。
“怎么有人拿枪指着你,莫气了,我来了。”
彩愣愣地看着从天而降的影子,她穿着规整的深灰色的三件式西装,肩背挺拔,傲然立于啸啸狂风中,不见一丝动摇,如太阳出于海面,自有一番光风霁月的清朗明净。明媚的面容上,颊边和彩相似的酒窝漾动着温暖的笑意,去融那寒冰似的面容。
“惠海...”
彩望着暌违已久的明艳面容,心头百般滋味杂陈,不知是该欢喜,还是羞愧,那凝在眼里的坚冰也不自觉地动摇皲裂,喏喏地问她。
“为什么回来...”
新田惠海越过三森,展开双臂将那纤细的身子抱进怀中。
“自然是来接你,我们回美国去。”
彩被她抱住,看在三森眼里自然是刺目得很,又听到她要带彩回美国,更觉得奇怪,这是哪里冒出来的人。
三森开口想问,正好撞见那人歪过头来,那含笑的面容上嵌着一双清冷的浅棕眼眸,让她恍如撞见了二十岁初遇时的彩。她微笑着看着她,嘴角勾着浅浅的笑意,满身从容。
你是三森家的大小姐?
“你竟然还敢回来。”
楠田宗茂从破碎的窗户里走出来,定定地盯着新田。
新田一手抱住妹妹,抬起头来看着阔别多年的父亲,平静地眨了眨眼睛,敛下胸臆间翻滚的情绪。
“自然也要和楠田家做个了断。”
楠田宗茂看着她,心头复杂滋味不逊于彩,她自小倔强叛逆,打折了鞭子也折不弯的刚毅性情,这是楠田家血脉里与生俱来的血性,如今风雨历练,自然苍鹰展翅,傲岸不群。她孤身在美国尚能打拼出一方天地,若能继承楠田家,必然能让楠田家如乘鹏翼,登峰造极。
可这样的女儿,是他的冤孽,仇敌。她要了断,自然是了断这份孽缘。
“当年造孽犯错的人是你,因为你年幼才留了你的命在,如今你要了结,是拿自己的命来了结?”
楠田宗茂手中握枪,只是略略提起,彩便从新田怀里钻出来,手按在刀柄上阴沉沉地盯着他。
他轻声笑了声,坦然地摊开双手。
“还是要像杀了你母亲那样,杀了我?”
“楠田さん,我们要杀你易如反掌,你心里清楚。时代变了,砍砍杀杀可不管用,我不愿多造杀孽,今天也是给你方便,争地盘这种小事,你再也不用担心,请转告家老,彩不会再回楠田家了。”
彩也是第一次听新田说这种话,也是瞪大了眼睛看着新田。
她真的来带自己走了。
她竟从未想过末路离别的承诺也能成真。心头的坚冰像是被突燃起的小火苗舔了般缓缓融化。
“既然从来没有为楠田家着想过,这样的继承人也只会断送楠田家。亚衣奈是个好孩子,她来继承家业,楠田家也能得安泰。”
心底细小的火苗还未烧旺,已然被冰水浇灭,彩瞪大的眼眸重新收敛垂下,潮湿的手掌握紧刀柄,闪动着冰蓝色寒霜的刀刃铮然出鞘,朝楠田宗茂面门劈去。
“你也配提亚衣奈!”
新田身形一动,手一捞便抱住彩的腰身,右手也稳稳握住她持刀的手腕,让她收回刀。
“让我来,你先上直升机去。”
“不,我要同姐姐一起。”
“我不再是任人欺负的小孩子了。听话,我有事要和他谈。”
楠田宗茂养尊处优已久,论武力绝不是新田的对手,彩盯着楠田宗茂一会,还想执拗留下,却被新田笑着摸了摸她的脸颊,揽住她的背往不远处的直升机推了推。
新田平静地看向楠田宗茂,男子身形依旧高大健朗,风姿不减,在她眼中却再不是高山一般难以跨越的存在了,她见他,也再也没有当初的失望与难过。
“我有一句话,要你的回答。彩这么多年来受的苦,你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楠田家人身负着能力和重担,各有各的责任,岂是你这种只顾自己放纵不负责任的人能懂的。”
新田垂下眸,像是无聊般扯住西装衬衫的袖扣,慢慢将那一节洁白的袖口翻折过来。
“我以前一直不懂,彩手握大权,如果自己要走,你们又拦得住吗。后来我想通了,她是怕你们把亚衣奈拖下火坑,继承这些脏东西,如果当年我没有离开楠田家,是不是承受这一切的人会是我?”
楠田宗茂冷笑一声。
“这些年你们暗地不知掏走楠田家多少财产,以为我不知道吗!只是看在继承神血的份上纵容你们。一边逃避唾弃身上的责任,一边贪图楠田家的财富和权势,你也配提继承楠田家。”
新田闭了闭眼睛,沉淀下眼底的悲伤,浅棕色的眼眸骤然浮出凛然的杀意。
“够了,彩这么痛苦,你竟然还当成荣耀。动物尚且舐犊情深,你连禽兽都不如。我瞎了眼竟对你还存过期望。”
“楠田さん,请转告楠田家的家主,当年巫女有办法镇压妖狐,他最好也有这样的办法。只要他去掉彩身上的脏东西,我们恩怨从此了结,再不相欠。不然,我就夺你们地盘,拆你们祠堂,毁你们墓地,你们每一个活着的人都来尝尝当年妖狐肆虐的痛苦。”
她握紧拳头,猛地一拳擦过楠田宗茂的面门砸向他身后的玻璃幕墙。
“我们都是妖狐的后裔,谁都逃不开这肮脏的宿命,就让我们比比看,谁的罪孽更能登峰造极。”
她转身朝直升机走去,浑然不在意将背部暴露给敌人。
正面能抗击子弹冲击的高强度防爆玻璃幕墙这时才像支撑不住般滋滋地呻吟起来,转眼碎裂成无数小块,在楠田身后玉碎山崩般倾泻下来。
楠田宗茂望着那并不宽阔的背影,盘旋的螺旋桨搅乱了西斜的阳光,洒了她一肩斑驳的碎光,好似往昔的沧桑一任担在肩上,晃花了他的眼。
他下意识抬起手想揉揉眼睛,眼角突然扫过一点红光,他抬起手掌挡了挡,那红点也在掌心晃了晃,这才反应过来是狙击枪的镭射瞄准镜的激光。
他心头一冷,丢开手里的枪。那索命的镭射红点才从他身上移开。
三森眼睁睁看着直升机呼啸离去,却没法追过去,园田是为她而来的,被新田不小心打晕,哪能不管她,只得狠心摇醒园田。
园田从晕眩中清醒过来,便觉背心像大锤锤碎了一样,连呼吸都感到剧痛,默默自检了一番,像是肋骨挫伤,更差大抵是骨折了。
“海未,天大的歉意等事情了结我上门向你请罪,眼下我有件事请你帮忙,请你替我去京都一趟。京西土御门家与我家交好,你是园田流的传人,你去请才请得动他们的宗主来,我有事要办分不开身,请你一定替我去一趟。”
园田看着三森满脸凄楚,眼睑都哭红了,模样比她还可怜,只好捂着胸口强撑着安慰她。
“你还好么?请土御门家来做什么?”
三森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咬了咬嘴唇,握住园田的肩膀。
“土御门是阴阳师名门,他们宗主定然有办法...我对不住你,拖你进这样的浑水,等一切安定下来,我再向你解释请罪,好不好?”
园田摇了摇头,屏住呼吸冷却一下心头的剧痛,朝她露出微笑,那金色眸子自然而然流露出安定的气息,安抚着神思纷乱的人儿。
“我替你去,你答应我,不要再一个人轻易涉险,等我的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