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回目6
得到萧含光驾凌的时候,姬承影还在内殿抱着暖炉懒洋洋窝在竹藤躺椅里享受她的悠闲时光。
整个王宫都在为了迎接新年做准备,准确说,是为了迎接周昌,当真忙得不可开交,杞梁殿却意外的清闲。
姬承影对周昌全然不上心,自然不会为讨好他花任何心思,她巴不得他把自己忘得一干二净。不过,她再怎么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周昌都不会如了她的愿。
所幸是将宫装穿得认真,便不会在萧含光到来之际手忙脚乱怕仪表不洁冲撞了高高在上的王后娘娘。
姬承影不明白,自己对着周昌都能泰然处之,为何要在乎萧含光对自己的仪表的态度呢?这不像平日里的自己,所幸她脑子里还算有个勉强说得过去的理由:她需要萧含光对她有好感,日后平添助力便简易了许多。
说到底不过是想要利用对方为自己卖命,才如此注重自己在对方心中的形象吧。
“王后娘娘驾到!”听着内侍官尖着嗓子报了声,姬承影才放开暖炉,从躺椅中起身,略微整了整宫装,出到外殿。
萧含光已然站在这里等候她这个杞梁殿主人了。
“王后娘娘万安。”行过礼,落了座,姬承影脑海闪过千万思绪,却猜不透萧含光在这个当口前来是为何。
萧含光尽量装作漫不经心的模样子道:“本宫要去内务府看看他们将交代下去的事办的如何了,路过杞梁殿,忆起你是病了,便进来看看。”
暖竹在一旁微睁大了眼,她明明记得娘娘说的是摆驾杞梁殿的,怎的临时改了说辞呢?
姬承影有些受宠若惊,这王后平日里不声不响,从未听闻她对哪些妃子上心关照过一句,还特地跑人家殿里来,瞧着她带来的人不少,怕是也给她送来了不少东西吧?
再福了身,姬承影头都没有抬,一副受了大恩大德的模样:“臣妾多谢王后娘娘关照了。妾身子孱弱,自进宫以来就没几天康健,大王又不在宫中,全凭着娘娘照拂,好在将养了些时日,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如此,便是极好了,待大王归来,你好利索,也能伴着大王了。”萧含光说完这句,便见下面的人微不可查的抖了抖,动作虽小,却未能逃离她的捕捉。
嘴角浮现一丝笑意,语气依旧:“大王纳你入宫,你还未曾侍奉过一次,那些妃子夫人们都抵不上你的新鲜劲儿...”
话说到这里,姬承影若是还未明白萧含光的意思,那她就是太蠢笨了。
一味的拒绝能持续多久?姬承影不敢保证,周昌虽嘴上言明绝不强迫,但是他这个人的话,可信度有几分?逼急了,保不齐要强迫她的。
萧含光这是在激她,逃不掉就得认命,她何尝想认?她不可能认。一定要将周昌对自己的念头完全灭掉才行。
但要做成这件事,何其艰辛。
她抬头迎上萧含光的目光,便晓得自己是没有退路的。就在这短暂的对视中,姬承影脑海里闪过一个大胆的想法——她当与萧含光联手,将周昌推下台。
想必王后娘娘为了周辞晗,为了萧氏一族,也会同意她的主意。
莞尔一笑,姬承影站起身,回到座上坐定,萧含光看着心中已有定数的姬承影,便能将她的目的猜个八九不离十。
“本宫与黎妃娘娘有些体己话要说,你等退下吧。暖竹,将带来的香茗煮些送过来。”萧含光下了旨,一众人便去忙自己的差事了。
待到人都散尽,偌大的外殿只留了她们二人时,姬承影才缓缓开了口,询问道:“不知娘娘有何体己话要与臣妾说?”
“黎妃娘娘这般聪明的人,怎会不知本宫的心思呢?”萧含光如削葱般的玉指摩挲着茶盏,直视着同样动作的姬承影,对方的心思昭然若揭,也必须得由她亲口说出来才行。
“臣妾怎敢妄自揣测您的意思呢?还请娘娘示下。”姬承影姿态摆得够低,萧含光便觉她是个识时务的。
起身,坐到了姬承影身边的座椅上,萧含光拉住姬承影的手,当真是一副姐妹情深的画面:“妹妹何必这般拘谨呢?本宫不过是有事拜托妹妹。”
“辞晗,你是晓得的,本宫觉着,你宫里的人应是对你说了。那孩子不受他父王宠爱,偏偏,王室一脉单传了上百年,若是不出意料,底下的妃子们是养不出男丁了。”萧含光说的隐晦,意思却也易懂。
“娘娘的意思是,将来继承大统的必然会是辞晗公子么?”姬承影惊讶于萧含光的这番话,檀口微启抿了茶水,萧含光的心思竟是叫她猜对了吗!
萧含光点点头,她没有别的选择,周辞晗要登位,除了需要周昌的同意,其次就是要群臣,当然最重要的是百姓的意思。
若是周昌男丁众多,倒是好办,偏偏他只有周辞晗一个,就算再不甘愿,最后还是要将江山交到他手里。
只是周昌现下年轻力壮,要打破单传也不是不可能。所以萧含光要先下手为强,要让周辞晗赢得周昌的青睐,要合宫上下都尊重这个小主子,骄傲如萧含光,自是不屑于那些阴暗的手段,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一向是她的准则。
她也不想因着那些肮脏事,到了夜里无法入眠。要赢便要赢得正大光明才行。
“说实话,”姬承影有些忐忑,萧含光至今仍旧未言明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只能问道:“您是担心臣妾将来会与大王...您不必忧心的,臣妾,对大王并无情意,也未曾存有争宠之意。”
谁知萧含光一笑,那一切尽在掌握的深邃眼神让姬承影有些发慌。
“本宫自然知晓,你与大王毫无情分可言。”萧含光嘴角勾着,使得姬承影想起来那些猎人捕猎时志在必得的样子:“因为本宫知道你是谁。”
姬承影此刻却压抑着心中的慌乱继续试探:“娘娘说笑了,臣妾当然是绛侯的嫡长女啊。难不成...”
“你当本宫不知你吗?”萧含光毫不留情,语气冰冷地拆穿她:“你确是嫡长女没错,可你是崇侯姬重的嫡长女才对吧,姬承影姬大小姐?”
豁然起身,又被萧含光一把按在了座位上,对方紧握着她的手腕让她动惮不得:“怎么,本宫说得不对吗?”
“既然王后娘娘都知道,为何不早早拆穿臣妾的身份?一旦拆穿,臣妾这罪臣之女,定是要下狱受刑问斩的。”姬承影挣扎不开,只得放弃,她挣脱不了束缚,除了服软,别无他法。
她在赌,萧含光即是一早知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又未曾对自己赶尽杀绝,便是有着不杀的由头,现下,她就要知晓这个由头是何了。
果然,萧含光见她放弃了抵抗,就松了手,道:“我知你全家被周昌灭门,心有不甘,只是周昌纳你为妃,还为你找了绛侯做庇佑,定是想护你周全。
只是你想过没有,你这辈子是要与周昌斡旋到底吗?他那个人的脾性,怎能容得了你这般,迟早要用强,我猜,你定是不能忍受委身与仇人身下的吧。到时候追悔莫及。”
“娘娘此言甚是有理,倘若您能护我周全,不被...周昌玷污,还能为臣妾报得大仇,臣妾愿效犬马之劳,肝脑涂地,赴汤蹈火,绝无二话。”姬承影现下能做什么呢?她自己是不知道的,但是萧含光却清楚明白她的价值所在。
她能牵制周昌,这是萧含光不将她的身份大白天下的原因,也是萧含光要选她作为周辞晗上位的推动者的原因。
既然要结盟,便要坦诚相待,萧含光自然而然放下架子,也不会以身份压人,姬承影敏感的察觉到这一点,她对萧含光很满意……
毕竟她也找不到别的盟友了,那些在深宫里呆久了的女人们,只知道争风吃醋,明里暗里做些不堪入目的事。
让她们做出不利于周昌的事,怎么可能呢?周昌是她们赖以生存的命门,不过可惜的是,她们视若生命的主子周昌,对她们并没有一丝情意,她们不过是周昌的兽欲发泄对象罢了。
萧含光对姬承影也是放心的……她定不会背叛。自己是她最好的结盟对象,自己能帮她达成报仇的目的,她没有理由背叛自己。
萧含光面色亲切,甚至露出平日里不曾有过的微笑向着姬承影:“若是周昌回来,定是急着来看你,你是他尚未得到的,他处心积虑这么些年,哪能轻易放弃?你的风寒好利索了,便无任何拒绝他的道理。” 她想知道姬承影会如何躲过这次劫数。
“娘娘既欲与承影结下盟约,便是承影的盟友,难道不该拿出诚意来,为承影避过此劫吗?” 姬承影慢条斯理地将茶盏中的香茗品着。
心中想看萧含光如何应对,又感慨这萧家封地之茶确是称得上国品。不论清茶还是这香茗,都是品过一次便要喜欢上的东西了。
萧含光没想到,对方竟和自己存了同样的心思。应付周昌自是应该的事,她想看看姬承影有何种法子,姬承影又将这个事撂回给了自己,当真是互相试探。
不过,萧含光倒是没有拒绝:“此事若搁于我,倒也好办,左不过我做个坏人罢了,只是还需你配合,一道将他哄过去才行。”
“这是自然的,还盼着娘娘能想出什么高招来,若能一劳永逸自是好的,若是不能,也需尽量拖着。” 萧含光虽是放下身份,称着你我,姬承影却不能顺驴下坡得直喊对方名讳,毕竟此后要仰仗萧含光的地方还很多。
萧含光放下茶盏,依旧持着笑意:“你且宽心,法子我自是有的,辞晗的事也要劳你费心,多与周昌提及,我先在此谢过了。”
眼看时辰不早,萧含光便辞了姬承影,摆驾回了合卺殿。
晚膳用罢,章御医来为萧含光请脉,顺嘴问起姬承影的病情。
章御医倒是不敢作假,将姬承影的身体情形仔细告知:“黎妃娘娘气血不足,体寒湿重,冬日里总是有些畏寒的,女子月信时更是疼痛难忍。
臣已然开了调养的方子,只是这幼时便有的毛病,现下这般久了,见效总是慢的,要痊愈怕是不知要多少时日了。”
“章御医是这合宫上下最好的御医,你说的本宫自然是信的。那你能否给本宫个准信儿,黎妃的身子,若是承宠,将如何。”萧含光遣退了婢女小厮们,独留了暖竹在一旁。
内殿里的碳火燃得起劲,章御医跪在地上没敢抬头,他猜不透萧含光要做什么,虽说这些年在宫里当差,王后娘娘于众人眼中着实宅心仁厚,贤良淑德,人人诚服,可姬承影是周昌的心尖人,保不齐王后娘娘生了嫉妒心…
他由姬重举荐,姬承影是姬家幸存的血脉,他尚未报那知遇之恩,自然是想尽力护着姬承影的。
“本宫在问你话,为何不答?”萧含光看不见章御医的神情,以为他不好说,便追加一句:“将真话说来就是,本宫不会怪罪于你。”
一咬牙,章御医磕了头道:“回娘娘,黎妃娘娘身子弱,尚且不宜承宠。”
果不其然,说了这话,他抬头便见王后娘娘脸上带了些许笑意,他觉着自己暂时是保住了姬承影。
但他根本不知道的是,萧含光要的就是这个结果,在他看来可能已经敌对上的两人,实际上私下里结了盟约。
“待大王回来,你便也如此说就是。你是御医所首席,大王会信你的话。”萧含光倚着桌边,示意暖竹添茶。
“是。”章御医说完,正想告退,谁知萧含光还未问完:“你近日为辰妃请脉,她如何了?”
问完黎妃又问辰妃……章御医实在不懂,不过辰妃却不是他护着的主子:“辰妃娘娘每日服着安胎药,胎像倒是稳健,不出意料,是要在明年初夏产子的。”
“如此甚好,你便退下吧。明日再去为黎妃请次脉,她身子不好,你多注意着。”萧含光终于放过了章御医,可怜的老头子竟在冬日里出了一头冷汗。
文臣们七嘴八舌,勤政殿内闹哄哄的,周昌正打算提前结束这场歌颂他的朝会。
不过是出宫去南山祈福罢了,他哪里出了什么实际的措施赈灾?萧含光都听不下去了,即是如此,她还是看到父亲萧瑾站在众臣之首佁然不动的养神,思绪早不知飘了多远。
“穆侯,”周昌也发现了这边的情况,萧瑾竟是不打算对自己夸赞几句吗?如此重要的朝会,这个岳父竟不对他的女婿,如今的大王另眼相看吗?哪怕那些朝臣所言,都是些虚词。
萧瑾自然是只老狐狸,他晓得周昌此时叫他何意,慢腾腾站出来躬身道:“已然有如此多的同僚陈述了大王的丰功伟绩,老臣不凑这个热闹也罢。”
此话一出口,竟是让那些信口开河之人讽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穆侯所言极是,寡人身为国君,这些本就是寡人之责,你们也不必添油加醋,说的天花乱坠了。”周昌哼了一声,继续道:“王后在长春殿设了宴,想必帖子已然送到了府上,今晚便来参加吧,退朝。”
“今日起寡人便搬去乾元殿,去将那里收拾出来。”周昌摩挲着自己一个月续起的稀疏胡须,一面低声吩咐着内务府总管。
“是。”总管退下,立即去办了。
合卺殿内。
“娘娘,内务部有人报,大王说要从今日起住去乾元殿。”冷菊像是不经意地提起。
“哦?乾元殿。”萧含光将上朝地宫装褪去,换上要参加宴会的宫裙:“这座宫殿都是他的,他住乾元殿有何不可?”
“主子想必早有了准备。”冷菊为萧含光挽起一个复杂的发髻,又选了翠玉首饰来配好:“这套珠玉首饰真的换了您的气质。”
“女人通常会更了解女人吧。”萧含光笑意盈盈地看着铜镜里的自己,确实一改平日里清冷的气质,整个人变得明媚起来。
“您也觉着,稍微换一下会好一些吗?”暖竹从外面进来,领着几日未见的周辞晗。
周辞晗自然对萧含光想念地很,一进了内殿便冲将过来,扑进了萧含光的怀中:“母后!儿好想您!您今日好美!”
“你啊,”萧含光笑意更甚了,刮了对方冒着汗的小鼻尖道:“平日里母后不美吗?”今日的母后果真不一样,竟会与自己调侃。
周辞晗顺势拉着萧含光的手,满含期待:“母后一直都是儿心里最美的。父王今日回来了,所以今晚有宴席是吗?”
萧含光揉了揉他的小脑袋:“是啊,现下时辰还早,你若是饿了便叫暖竹姐姐带你去吃一些小点心,是你最喜欢的小点心。”
周辞晗听了,乌黑的眼眸更是亮晶晶的,高声喊着叫着又拉了暖竹出去了。
“自从黎妃娘娘进宫来,公子貌似比之前更有活力了些。”冷菊也露出了开心的笑意,主子愿意接受这些不符清冷气质的首饰,还是因着黎妃娘娘送的。
萧含光只是轻轻一勾唇角,众妃嫔已然在合卺殿外等候了。
冷菊跟在身后回想起来,之前也不是没有人送来,只是主子收下之后,从未佩戴过罢了。
辞晗公子也是,在主子面前从来都是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可黎妃娘娘一来,好像一切都不一样了,他会袒露自己的童心,会小心翼翼与主子撒娇。
至于公子与主子为何发生这般变化,她不知晓,也无所谓。只要主子和公子开心便是值得的。
这般其乐融融的场景她是见的不多,只有在主子幼时,与大公子对着老爷夫人才会这般轻松吧。
话说,主子幼时便是这般清冷的性格,自觉身负重任,又是侯爷家的千金,事事都不愿落于人后,以至于没什么时间交朋友,只有暖竹和自己两个一起长大的婢女陪伴而已。
有了周辞晗后,她才渐渐多了笑脸,可眉眼间还是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来了个黎妃,不仅没有激起主子的危机感,反而看起来一片祥和?
“即是要住乾元殿,依照本宫看来,是想离黎妃近一些罢了。”萧含光还是那般笑意明媚的脸色与冷菊言了一句,便不再说话。
“奴婢知晓您的心思,这么些年过去,您一直没有变。”冷菊不知真假的劝解是否管用,但是无论如何,她不想将来主子后悔罢了。
萧含光领着众嫔妃前往勤政殿,亲迎着周昌到长春殿。众人落座开席了,周昌一眼便扫到着粉色宫袍的姬承影俏生生坐在众妃嫔中格外打眼。
这人儿是自己念了多年的人,竟因着政务缠身,又是她月事,风寒等一系列事耽搁,一直未曾真正得到。
今日装扮地如此明艳动人,想必颇费了些心思,要来引着君王的注意。
周昌心里升起了一股子傲然,之前自己是世子。崇侯家室仍在,她对自己不屑一顾,自己连穆侯萧瑾的女儿也能冷落下,到处风流也无人敢管,她姬承影算什么东西?
不过是激起了天骄的好胜心而已,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不成?
这些想法不能露给姬承影知晓,周昌无论出于何种心理,总是想得到这个人的,别到时让人心不甘情不愿,传出去说身为君主竟是要靠强权得到一个女子,才是落了君主的颜面。
只一眼,周昌觉着自己的执着没有白费,那天仙似的容貌,略施粉黛就强过了周边的一群浓妆艳抹,唯有离自己最近的王后才能与之比肩。
思及了王后,周昌眼神一转,又看向了右手边与自己平起平坐的王后。
一副波澜不惊,风轻云淡的模样,虽是没有任何改变,却因着今日的装扮,显得着实青春靓丽,一颦一笑间动人至极。
再加上众妃嫔对着他频频抛眉弄眼,他竟是一瞬间在花红柳绿间挑花了眼,不知晚间要留宿何处了。
“王上。”席间正热闹,一名大臣又端着酒出来准备要说些什么了。
周昌却没能给他这个机会,手一挥,不耐地道:“下去下去,现下是寡人大宴之时,有什么事,后天上朝再说!”
“王上,”又出来一个大臣,谄媚的面相让正对着他的姬承影看了直皱眉头,便见那大臣道:“王上,您刚继位,便遇上了这般多的天灾,您撇下后宫佳丽,不辞艰辛到南山为民祈福,我周室有您这样的明君,实为国之大幸!”
萧含光胸中积郁了口气,还借着这番阿谀奉承之言舒了出去,轻笑一声,给周昌递了酒过去,一边道:“大王此番颇为辛苦,大臣们都看在眼里,也是您固威的一件大事。”
“本王亲去,自是大事。”周昌掩不住的笑意,搭上一双掉角眼,整张脸的阴翳之气更重了:“不过,王后在宫里也是辛苦,如何,都还算妥帖吧?”
“自是妥帖的,妃嫔们都没怎么生事,臣妾自然处理得过来。”萧含光说得轻巧,却是暴露了一个事实给周昌。
周昌也不是笨人,一下就听出了萧含光的言外之意,皱起眉问道:“难不成,这些个女人,还能为难了咱们智慧无双的王后娘娘不成”
“大王说笑了,打理后宫本就是臣妾分内之事。只是这后宫都是女人,女人凑在一起是非自然是多的,臣妾怎能因受了为难便不去管呢?”
萧含光的不以为意倒是真的引起了周昌的好奇:“到底是什么人,竟让你如此惦记?”
“回王上,是臣妾。”姬承影不知怎的,要接了这句话,她分明知道,与萧含光为难的不是她。
却是不想周昌那般轻佻的与萧含光说话,她姬承影看不起的男人,萧含光怎能看得起?亏她还这般忍受他那多年积攒起的浪荡公子模样。
“哦?爱妃为难了王后,竟还敢站出来,当真勇气可嘉。”周昌饮尽了樽中酒,调笑的对象由萧含光换成了姬承影。
姬承影微不可查的撇了嘴角,俯首道:“王后娘娘素来是宽宏大度,能忍常人所不能,臣妾早已见识过了。”
周昌看了看萧含光,她面色如常,毫无异样,就算是对着姬承影的挑衅也无半点不满的意思,若不是城府过深,就是真心不在意了。
周昌倒是乐得看她们这群女人的戏,政务缠身,他为了震慑群臣也是费尽了心思,却懒得与先祖一般勤勉政务,固然觉着,看后宫斗来斗去的颇有些意思了。
她们斗来斗去能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自己?思及此,周昌脸上显出一副自得。
“哦?”周昌示意姬承影起身,又道:“你倒是讲来,让寡人也听听。”
本是后宫的琐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竟要在这国宴上说出来?当真是荒唐可笑,不过,姬承影也想看看周昌会如何处理他的家事,便当众毫无顾忌地说出来。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小孩子们的玩闹罢了。”姬承影顿了顿,看了眼还好奇等待的众人才接着道:“前些日子,大王您尚未回宫。墨园的玉梅开的正盛之时,辞晗公子心系王后娘娘,便擅自爬上了梅树...”
“擅自爬上了梅树?”周昌沉下脸,他不愿听见关于此子的任何消息,尤其是坏消息,时时刻刻都提醒着他当年的荒唐:“他竟这般不懂事?”
萧含光不知姬承影为何要提及这件事,心下却有着莫名信任,出声道:“辞晗爬上树,不过是为了给臣妾折几枝玉梅罢了。再说,他自幼习武,爬树而已小事一桩。”
“那看来,几枝玉梅当真是讨了王后的欢心?”周昌又饮了一杯,思绪却飘到了姬承影身上,她未曾如其他妃嫔一般对自己极尽勾引之能事,却牵动着他的心,便是当机立断,今夜要宿在杞梁殿了。
萧含光顺着周昌的眼神,便知他心中所想,笑道:“儿为母亲做的事,无论是成功与否,做母亲的,自然欢喜不尽。不过,他也确实受了些轻伤。”
“是啊王上,辞晗公子受了伤,却不是他武艺不精,而是有人蓄意谋害。”姬承影开始在一旁煽风点火,眼见周昌就要喝多了,她也知道今晚怕是躲不过,心一横,就要将辰妃的事抖出来。
辰妃也不是傻子,从爬树就开始回过神,紧张得盯着事情进展,一听黎妃的蓄意谋害一出,便着了慌,忙不迭出来跪在御前,大声道:“王上您别听她胡言乱语!”
“这又关你何事?”爱妃正与自己说话,这辰妃跳起来一副神色慌张的样子是怎么回事?
“爱妃,你继续说,到底是谁这么大胆,竟敢伤及公子?”就算再不喜欢周辞晗,却还要顾及王室颜面,竟是欺负到公子头上,当真胆大包天。
周昌严词厉色吓得辰妃噤了声,便听到黎妃娘娘将那天的事添油加醋的说了一番。
“这么说,是小嫚故意将辞晗从树上砸下来了?”
面对周昌的询问,辰妃已然不能开口狡辩,毕竟是自己女儿造成的,当时只为一时痛快就草率做了错事,没曾想黎妃这个多嘴多舌的贱人竟要将这等事在国宴下抖搂出来,现下只能想想如何弥补了。
“不仅如此,将辞晗公子砸下树,还是受了辰妃娘娘的授意。”姬承影说着,她就是要看辰妃要如何收场。
“辰妃,授意小嫚,将人从树上砸了下来,还受了伤。此事当真?”周昌音调骤然提高,下方那些还在说小话的人也注意到这边的动静,纷纷停住,听周昌如何分辨。
周昌沉着脸色又道:“辰妃怎么不说话,寡人当你是默认了吗?”
“回王上,臣妾,并未有意加害辞晗公子。只是……只是当日在墨园见了一人在树上攒动,臣妾并不知是谁,又恐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人有什么阴谋诡计,便叫小嫚……扔了块石子过去,谁知竟误伤了公子。”辰妃站起身,抹着硬生生逼出来的一点苦泪,又道:“还请王上饶恕小嫚年幼无知,都是臣妾的错啊!”
见她挺着肚子,周昌蓦然想起,这个妃子是怀着孩子的。心下便多了一丝怜惜,瞥了一眼一向护着周辞晗,这次却默不作声的萧含光,当下道:“即是不知是谁,又未铸成大错,寡人便代王后饶你。若有下次,严惩不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