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Chapter 10
很久以后,八神司令和司库长叙旧的时候仍然会想起当年管理局内狸猫雪貂共同出动造成的轰动,当被问及赌约时他们会说“互有输赢。”
而赌约的内容至今仍是秘密。
所幸司令晚年撰写的仅在亲朋间流传的回忆录手稿在经其本人同意后能够誊抄部分在此。为尊重当事者的隐私请在阅览完后即时封存且勿任意扩散。
【现在想来,那就是她们会做的事。
我怀着类似目睹难产的复杂心情经历了全过程,同时向我的两位挚友为当年迫于形势使用手段窥视及窃听而致歉,但每次翻找出来回顾时都热泪盈眶。
谨以我的真诚和祝愿来记录那天的故事。】
なのは经历过这样的事。
不断地确认时间,反复挑选比对衣物却始终未能有最佳搭配,满心期待满心欢喜着将要到来的见面,数次推敲字句再度润色腹稿,严谨到问好时肌肉伸缩的程度及身体四肢该如何摆放才能不显疏离又不过于急躁。
还记得在9岁时,在临行蓦然懊悔对施朱傅粉一窍不通且因尚需上学只能穿着校服,非要在发型上颇费心思将每根发丝都妥帖理顺,本来熟能生巧闭眼就能扎起的双辫却仔细寻找着最合理的位置。
现在,再次的,梳妆打扮。
如若不是时间有限,なのは相信她会在盥洗台前消磨许多时间,她喜欢看到三人的漱口杯都呈现用过的痕迹。
半夜时轻微的努力减少至最低的衣料摩挲声昭示着执行官的不辞而别,深知对方贪恋梦乡的习惯和寂静迅捷的动作,原该熟睡的なのは意识清醒地察觉到她们同样失眠。
女儿特地压缩起床时间自主准备早餐,但她没有点破女儿举动背后的含义。
在街道拐角遇到友人未太出乎なのは的意料。はやて用种告状般饱含调侃的语气道
“Harlaowen执行官深夜来讯搅人清梦,你可要负责哦,なのはちゃん?”很久以来人们总会将她们的姓名并列责任相连仿佛那是太过自然的事,被点名者仅轻挑眉梢,单是石板蓝里升腾起的警告意味就足以将司令意欲趁此握住执行官把柄方便日后非法行事的动机扼杀殆尽。
什么嘛,はやて笑着想到,那种保护模样。
司令驱车前往传送点时在余光里看到挚友在副座脊背笔挺,不时借用后视镜整理发型,眼睑低敛睫羽细密像株玉骨冰肌垂瓣待放的白花,
风华未展已绰约多姿。
はやて平视前方,今天心情的开端很好。
朝传送中逐渐隐去身形的なのは挥手后,司令驱车径直往家里赶去,瞄了眼集体通讯的在线人数,真是一个不落。
海鸣的空气总带着若有似无的咸意,自藻蕨里释放任由鱼鳍拍碎,就像从遥遥远方携着雨露霜雾,扑面而来,便是故乡。
なのは想起当年赴约时也是这样的清晨,云清天淡阳光落束,风推着浪海吟着歌,每步都离她更近一步。
Fate看到なのは向她走来,裙袂翩跹。
稚龄时的皮鞋由高约四五公分的跟鞋取代,步伐由缓转急但依旧以有序的间隔前行。想要以最完美最从容的心情展现,生生按耐下快跑的冲动,挽住风起时的发丝,距离渐缩,好吧,なのは承认,在遇见Fate时她总会忘掉预备好的全部言语。
这株白花,根茎处的踝骨形状分明与延展而出曲线优美的小腿相得益彰,常年锻炼后匀称而蕴含着无限力量的体态与刚刚过膝的素雅蕾丝两相衬托,教人分不清是裙边的镂空碎花托得她更加赏心悦目还是她使碎花悦目娱心。
瓣片交叠里最得赞赏的是花药,精心盘结的发辫是平日未刻意显露的娴静脱俗气质与其本身标志性的生机朝气相融的最好诠释。
石板蓝向来赢得执行官的倾慕,但此时她的盈然笑意她的俏丽双颊都令Fate无法割舍。
她钟情于她的千千万万。
“なのは,你真美。”
只能由衷而直白地使用简朴字句,语言无法梗概的丰沛情感从胸腔里鼓涨而出使喉头发紧,这样的女孩子实在太美好。
なのは其实听到多次称赞甚至些许带有爱慕意味,对比那些词语华丽被冲昏头脑时许诺的海誓山盟,なのは将选择的天平倒向Fate这头。
她不喜欢恭维。若是执行官则另当别论。
防波堤畔,なのは肩膀的高度与Fate相差无几而相隔的宽度也近似为零。
只及腰间的防波堤对现在来说并非高处,但儿时总是很想站上去仿佛可以满足偶来的冒险叛逆心思,なのは很快又收回视线继续着前往具有纪念意义地点的路程。
“なのは想要到上面去看看吗?”
她难道不清楚吗?这个人总能发现她的小细节敞开怀抱接纳她的任性,她不需要矜持自重在意着礼节或者再度克制本性。是的,她清楚,在Fate面前なのは只需做なのは就好。
她摆脱掉高跟鞋,柏油路面上还残存着夜间温度,登上磨砂质感的防波堤,地球时令尚且刚入夏却仍有丝丝凉意,衣裙在无阻海风前略显单薄。
她就在你身边,触手可及,咫尺之遥。
Fate伸手便可够到なのは的指尖,但她更近一步圈住手腕牵引着なのは俯身到自己身前,将休闲西装的外套仔仔细细披在其肩头。
“会冷的。”
面颊处的温度愈发热,心尖有点烫。なのは微微眯起双眼,即便许多年流逝,她仍然会惊叹近在眼前的淡金眉宇富有英气偏生又那样柔情似水。
“不会。”你不会让我冷。
实在是犯规,最终败阵移开视线的是冲锋在先的执行官,被用那样的表情看着了。
首战告捷的教导官还未巩固战果就被重振旗鼓的执行官一招将军。
与旧时无两的清澈双眸,不知何时就深陷其中仿若降落在海洋里,看向何处都是无限的包容的蓝色。所以更加沉沦更加贴近都没关系。
请握住我的手吧。
なのは可以眺望到波翻涛卷水纹诡谲,仰观到云卷云舒浩渺垠空,看到极远极高,看到世间万象。这个注定属于天空的人,却稳稳地紧紧地握住在地面上Fate的手。
而Fate能看到的风景又有所不同。她眼里光线汇聚之处是你,至始至终都是你。
执行官内里纯黑衬衫袖部裁剪得当勾勒出骨肉匀停的小臂连接着肌理细腻纤长白皙的手。她太适合穿黑色,并非如沉闷凝滞的淤塘更像在静谧里鲜活的川流,与融化的纯金与深邃的猩红协调交响,成了唇齿间最缱绻的三行情诗。
金色闪光,容貌昳丽举止进退有度广受大众喜爱,每年讨论执行官的心之所向和其被表白次数是否突破记录是管理局内部的传统。
なのは扯了扯肩头的外套,她来这里的目的就是——终结传统,抢占主权。
堤到尽头。
Fate将提在手里的跟鞋放在地上,然后双手牵住なのは小心翼翼地让她落地。不足米高的落差对Fate来说如万丈深渊,她总不愿她有丝毫意外。她稍稍侧身礼貌地回避掉可能会瞥见淑女俯身时膝上更远的区域。
“我想要,Fateちゃん替我穿。”
蹲下,捧住踝后,采撷花卉时多是连根拔起留冠毁茎,但Fate不肯损毁其半点半分,虔诚而郑重。火星只需拨弄就可燎原,从鼻翼处绵延到耳根的是漫天红霞。なのは无法置身事外,因为她知道她们又再次相同——同样羞涩。
已能看到那座长桥,栏杆上锈迹丛生。Fate蓦地眼睛发热,很久以前她就在这里等候着那位女孩的到来,学会成为朋友的方法,学会呼唤她的名字。
像这般脚步虚浮却又坚定有力是第四次。
第一次,她自破碎梦境里觉醒初次以自己的意愿去使用力量,站在母亲身前诉说着不求回报的心愿。即便真相残酷,也想要去谋求遗憾至今仍未见到的微笑。
那一次,从过去触摸新生。
第二次,时隔半年重逢千辛万苦得来的朋友,延缓的信件承载着跨越光年的思念。烂熟于心的三个音节得到即时的回应。
那一次,由远到近愈发特殊。
第三次,在高町家外的拐角,间隔两年归航前方是变故是疏离,也是她朝思暮想的家庭。
那一次,感情开始突破禁锢。
第四次,就是现在。
这一次由隐藏到袒露,直面喜欢。
“我来这里,是想和なのは说些话。”
声音在不争气地发颤,呼吸。
“给你自己个机会也给爱你的人一个机会。”
“我希望被我视作对手的人能拿出自信。”
“无论如何我都站在Fate这边。”
“我为你骄傲。”
“你知道我是支持你的吗?”
“なのは妈妈她在等你。”
亲友们的鼓励回绕在耳畔,勇气再度被盈满。尾音得到控制,“首先请原谅我以下的言论,因为我并非是以朋友的身份而是以一个爱慕者的角度来诉说,所以全都是非分之想。”
なのは的脑袋空白却将Fate的话一字一字都听得很清楚,她等待到那只迟到十年的手就该满足,可她还想要眼前这个人倾述更多想要更亲密的关系,想要段表白。
“我喜欢你。”
主语是Fate,宾语是なのは,谓语是喜欢。没有多余修饰,清晰明确地完完整整地叙说。
“我喜欢なのは,一直喜欢着。”
还能记得,在拼尽全力屡次落空的呼唤后终于得到回应时,自此身心俱有支撑。这份情感始于执着长于相伴,起于误会延于理解。这份情感是每次指尖相错的距离,是在转身时破牢而出的妄想,是掩于唇舌以后的弦外音。也是无需言语就可托付后背的完全信赖,是危难之间总会履行誓言的及时相助,是轻声,是细语,是她的名字。
原来,她从来都不是孤身一人。
赤眸里的是岁月,十六载。她的表达能力向来很差,倾吐爱意艰难到一次只能有支言碎语,所以完整地传达喜欢这种事需要的时间很长,长到一辈子。
“我无法时刻陪在なのは身边,在なのは开心的时候不能共同分享快乐,在なのは难过的时候不能给予臂弯,会令なのは寂寞,甚至连性命都无法确保。”
她见证过太多次恶讯传来。都说执行官的伴侣是世界上心理素质最好的人,一次次病危一次次挑战神经,即便自此孀居也会抹干净泪水收拾容貌坚强地生活下去。
她不愿那会是なのは。
执行官们是最该也最不配拥有伴侣的人。“与我在一起有一千种坏处,”并非是因为你喜欢我,而是因为我喜欢你,所以会将缺点全都说明,交付选择权。
“我惟能保证一点——爱你。”
なのは认识的人里有几位是与执行官缔结婚姻的,其中也有位失去所爱的。偶然旁听过那位聊及到过往,大半都是交往前后的傻事最后演变成数落伴侣不懂浪漫无法长期留家之类的弊端。笑着埋怨着,最后都结束于一句话“如果是那个人的话,再怎么样都没办法跑掉吧?”
只因是你,再无他求。
“我喜欢星海,我也喜欢执行官的工作。所以我知道なのは无法舍弃天空的心情,但请赐予我追逐你的权利。”
愿化为风,送鸥鸟展翅上九霄。为你扫清障碍曲折变坦途,为你在倦怠时有处合拢羽翼的居所,为你在沟谷时有块恰到好处的踏脚石。
“如果我做得到的话……”
なのは微微向侧边低头,好奇怪,泪水无法被止住。“如果你愿意接受我的话……但是我不明白自己究竟该做什么。”她抬手拭去なのは眼角的泪水,就像多年前那样。“所以……希望你能告诉我……怎样才能够成为恋人呢?”
Fate柔声道“很简单的,成为恋人是很简单的事情。呼唤我的名字,以这个为起点就可以了。不是使用[你]之类的称呼,而是看着对方的眼睛,呼唤对方的名字。”
“Fateちゃん。”你的手真温暖啊。
“嗯。”不,温暖的是你啊。
最终的最终,她还有话要告诉她。喜欢上你是第一次,成为恋人是第一次,势必要慢慢摸索但会共同完成。“无法胜任伴侣拥有我的感情也好,还是恐惧着在一起的代价也罢,なのは都不用再担心。”
哪怕代价是别离是两隔都请别害怕。
“我全部的全部,这颗炽热的爱恋着你的心脏,愿守护你的笑容而赴汤蹈火的躯体,所有的所有都抵给你。”
我的人生由你而起,也只终结于你。
恋人——Fate和なのは,要一直一直在一起。
“有句话我一直没和你说,我遇见你的时候,第一次想到未来。”她不再焦灼地等待,而是像老朋友一样迎接着未来。
回答她的是携带着海鸣的浪潮和蔚蓝天际、勇敢、青涩的吻——なのは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