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20

夏日如火，别浦趁着晨间清凉，操练了一阵，就匆匆赶回居所，门还没关就开始脱软甲

初凉见了直皱眉，伸手将门掩上，刚要帮她，别浦却往后躲了躲：“我这一身的汗呢，别噌你身上。”

吴初凉飘她一眼，不再坚持，转身到水盆前打湿了一块手巾，再回身却看到这人宛若做贼一般避着她在换衣服，一大片线条明晰的背肌坦露在眼前，吴初凉避开了目光，却暗自皱了皱眉，她在这人身边做私奴已有两年光景，脾气秉性早已摸透，这人换衣洗澡不让自己服侍就不错了，何曾背过自己，这两日是怎么了？

吴初凉心下有些烦躁，一些无法言说的情绪在反复蒸腾

“阿凉？“别浦换好了薄衫，见这小娘呆愣，唤了声，吴初凉被唤醒，忙递上手巾，让别浦擦脸，消消暑

此地地处南庭边陲，地势多山，天气燥热，对于北军来说实在是难以适应，稍微一动就是一身的躁汗，这时就显出南方娘子的好处，吴初凉本就体虚贫血，这些年又不得修养，日日手脚冰凉，来到此处倒是真应了句冰肌玉骨，降温消暑

别浦没接手巾，而是直接把这小娘的手摁到自己脑门上，一阵清凉，让她舒服的直感慨：”阿凉真是宝贝啊，做饭好吃，还能降署。“

吴初凉早就习惯了她这般做派，也不收回，另一只手捻起手巾帮她擦脸，两人站的近，四目相对，几个呼吸间，别浦突然变得有些尴尬，她傻笑着接过手巾，吴初凉看她几乎要把自己埋在手巾里的架势，心中再次肯定，这人不对劲儿

前几日大原建国，消息传来军中一阵沸腾，南庭覆灭，南庭国主被大皇子显目达山骑马踏死在御座之上，北边统一两地，建国号为原，民众皆称大原帝国

别浦因功被封为平南将军，奉命继续带领部分先锋军，深入南庭也就是现在的南州，追缴一部分南庭余寇，似乎自从那日起，别浦就变得有些不一样了，吴初凉暗自揣测，隐有头绪

此刻门外传来敲门声，有军士传讯刑姥姥求见，光听这名字吴初凉就是浑身一颤，往后缩了缩，别浦见了连忙安慰道：“别怕别怕，他应该是来辞行的，你放心咱以后再也不回他那营中了。”

说罢将吴初凉领到椅子上坐下，倒了碗 热茶塞到她手里，瞧她缓了过来，才转身离开

刑姥姥确是来辞行的，与大原建国一同传来的还有一个消息，海穆尔达山陛下为彰显天下同一，万民皆子，下令直接赦免了南人奴隶，所有的南奴皆恢复平民身份，遣散返回籍地，此令一出，南民欢腾，抵抗之声骤降

虽然一些北边贵族仍暗箱操作，但军队作为皇权象征，有令必行，军中奴营解散，刑姥姥作为先锋军奴营主事，素有威名，再留在此处有些大材小用，因此被召回上都任职

刑姥姥见了别浦，拱手抱拳，行军礼：“将军！”

“嗯”别浦应了一声，也不摆架子，邀他同座，虽然吴初凉怕的厉害，但其实别浦对这位刑姥姥颇为欣赏，能把自己的手艺在行当中打磨的出类拔萃，无论是什么手艺，别浦都抱有一份尊重，更何况这一位一向拎得清，看的明，从不越界，别浦自然也以礼相待

“姥姥这是准备启程了？”别浦知道他的来意，与他闲话，刑姥姥恭敬回道：“回将军，营中的事已经打点好了，上边催的急，小人特来与将军述职。”说罢奉上记录营中奴隶的名册，别浦接过，也不打开，只笑笑道：“姥姥做事一向严密，这些事交与你我是放心的，你回上都供职大有前途，倘若将来有一日，你我上都相会，可不要忘了故人，与我喝上一杯。“

刑姥姥连忙起身，拱手答谢：”将军谬赞，到时只要将军不嫌弃咱一身煞气，就已经是咱的荣耀了。“

说的是感激的话，刑姥姥却全无谄媚，面色平静，别浦也不是要求他一个心悦臣服，只是发自内心的赞赏此人，而且这两年来他虽看似狠栗，但也真没有为难过吴初凉，要不然光那每月私奴必赏的一顿教化鞭子，小娘又如何能逃得过

别浦让他等等便进了后堂，再回来时手里多了一串檀木佛珠，递给刑姥姥：”这是当年随主子去皇寺中，一个老和尚给我的，说我身上煞气重，这个可以遮遮，如今仗也打的差不多了，这个就送给你吧，你那地界，煞气更重，遮遮也好。“

刑姥姥连忙推拒，这下倒是显出些人味来：”将军，这太贵重了，小人不能收。“

别浦也不与他多说，直接往他怀里一扔道：”拿着！“

刑姥姥见推脱不掉，只能再次拱手道谢：“谢将军！”能看出来是发自真心的感谢了

别浦点点头，不再留他，让他先回去别耽误了出发的时间，刑姥姥本已欲走，却踟蹰的抚摸着手串，返回又与别浦拜了拜道：“小人清楚自己干的这活上不得台面，在将军军中这些年，将军一直不偏不倚，已是大恩，如今还将如此珍贵之物送于小人，小人实在不知如何感激，因此说句不当说得话，小人知道将军您与您屋中那位，感情渐深，如今天下归一，陛下也下了昭，按理说便是一直在一处也是没大碍的，但您身份不同，您早晚是要回上都随侍那一位的，身边一直带个南人，要不得，将军，听小人一句劝，此刻安置了总比将来后悔强，小人也不希望日后上都相见，小人这点手艺，哪一天会用在将军您的身上。”

刑姥姥说的诚恳，一副决绝模样，别浦听了也没动气，只点点头：“我知道了，烦姥姥操心了，你且去吧。”

刑姥姥走后，别浦独自一人站在堂中，过了许久，才翻开他留下的那本奴营名册，看到了熟悉的名字以及名字后红笔批注的两个字，暂留

别浦手指轻柔的拂过那名字，眼神中溢满了愁苦，她何尝不知道刑姥姥话中道理，可她舍不得啊，暂留，她也不知自己还能把阿凉暂时留多久，只盼着，多一天，再多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