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有一日会相逢

第29章 29

别浦焦躁的在屋中转来转去


吴初凉自昨日在马车中晕倒到现在已经睡了一天一夜了,军医来看过,说是受了惊吓又泡了水,引起了高热所以才一直昏睡,身上的伤也给看了,只是软骨有些损伤,没有大碍,养些时日就好了


连年征战,负伤是家常便饭,便是别浦身上比这严重的伤也比比皆是,可这不一样,别浦心里知道,伤的是阿凉,这不一样


她打湿了手巾弯腰轻轻的敷着小娘肿胀的嘴角,看到她秀气的眉皱了起来,连带着自己的眉头也紧紧皱着,动作更加的小心翼翼,门外有军士回报,副将胡历达已经领完了10军棍,被送到马房报道去了


别浦打发了军士,梗在胸口的火气还是灭不下去,按她本心,就应该赏他100棍,直接将这龟孙打死了事,但毕竟是大胜,严惩首功将领会引得军士非议,反而会让阿凉因身份在军中生活更加艰难


别浦恶狠狠的盯着此事的罪魁祸首,心道没有这人撺掇,就算给胡历达八百个胆子也干不出迷晕自己这样的蠢事,正好那剩下的90棍也别浪费,等这人醒了,高低要让她尝尝滋味,便是哭破了天也绝不饶她,必须要让她见识见识女夜叉的名号是不是白叫的


许是别浦身上杀气太盛,床上的吴初凉突然哆嗦了一下,面上五官轻缩,嘴角抖着发出呜呜的鸣音似是要哭出声来,吓得别浦直接扑通跪在了床边,抓着她的手轻抚小声安慰:“哎呀,我就是说笑罢了,不打,不打,怎么会打阿凉呢,不要怕,乖,快点醒来吧。”


哪里还敢有一分刚才凶神恶煞的气势


耳边呜咽声渐弱,别浦才如经历过一番恶斗般,放松了身体,她将吴初凉的手贴上自己的脸颊,有些无奈,有些无助的看着她,苦涩的想:“怎么办,阿娘,我害怕,我好像离不开阿凉了。”


吴初凉做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梦,她变成了曾经给将军讲过的那只猴子,要去过那火焰山,期间人像如光斑划过,不留印记,只记得浑身炙烤,还有人在给那火焰山加柴,她见了吓得大哭,接着就听见将军在追问她然后呢?


哦,原来她是在给将军讲故事,然后是什么呢?


她一着急,一下醒便了过来,她有些恍惚的打量周围,是将军的房间,然后就看到跪伏在自己手边的将军,怎么这个姿势啊,吴初凉心疼的皱眉,伸手想要把她推醒


刚一动,那脑袋猛地便支了起来,将军眨着一双猩红的眼睛直愣愣的看着她,原地蹿起,一脸的惊喜扑过来:”阿凉你醒啦!“


似乎又突然想起自己还在生气,连忙又端着架子站直身,拼命控制五官以拼凑出满不在乎样子,冷哼一声补了句:”你还记得醒啊!“


记忆一点点涌回吴初凉脑中,一日经历宛若隔世,太多的情绪堆积而来,她此刻却不顾上消解,只匆忙捡起其中最重要的那份心思


将军还在气,要哄


于是她支起身子,肋下倏的闷疼,她也不管,只欠身伸长了胳膊去够将军的衣袖,别浦见了连忙一步跨到近前,吴初凉拽到了袖口,这才力竭跌回到床上,一张脸瞬间湿漉漉的却满意的笑了


别浦看她如此行事几乎要被气死了,她是把人放在心尖尖上疼惜,结果人家自己却毫不在意,好好好,那90军棍也甭省着了,直接打死拉倒,别浦恨恨的上手试她额上温度,发现似乎又烧了起来,登时甩开袖口,气的在屋子里转圈


“让你去,让你去!“她胸中怒气翻涌,指着她骂道:”你这乞奴儿,欠鞭子的南边货,就你能,我这军中这么多人,非得你这么个走三步一打晃的软骨头去?你倒是能啊,你有本事别搁这躺着啊!“


别浦如一头困兽,似要将眼前人嚼碎泄愤,吴初凉瞧着心中却无半点畏惧,先前将军不语,她害怕,现在将军指着鼻子骂人,她却是不怕了,此刻她心中只有歉疚,因着自己的私心,瞒着将军如此动作,确实不该


她微微动了动,又想起身,将军却突然停了骂声,一双眼睛圆瞪着她,似是她要敢动一下就必将她拖出去斩了


吴初凉无法,只得哑着嗓子唤:”将军,你来。“


别浦梗着脖子与她对峙,几个眨眼间便打了败仗,气哼哼的坐到她身边,还不忘将手往近前一扔,方便她捏住,吴初凉见状立刻捧了她的手往怀中拉了拉,轻言细语道:“将军,此事确是我做的不对,那十一王害我一家,我做梦都没想到能有机会亲手复仇,一时昏了头,想出这么个点子,我知此事蒙蔽将军有损军纪,将军要如何责罚,我都是认的。”


“呵!”别浦闻言冷笑一声,戏虐的瞅着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娘子:“你可知胡历达已经领了军棍,现在正在马棚里趴着呢。”


说罢她探手往吴初凉肋下轻轻一按,吴初凉疼的连脚趾头都蜷缩了起来,别浦跟着心也忽的抽了一下,面上却纹丝不动:“你觉得,就你这小身板,能领几棍?”


吴初凉看看自己细瘦的手腕,紧张的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的问道:“副将被打了几棍啊。”


别浦感觉火气又上来了,不是怒火是肝火:“打了10棍,爬不起来了。”


“那我,那我”吴初凉心里算计,自己怎么说也是个主犯,不能比副将更少了,咬牙道:“15棍,20也可,若将军能消气,只管打来。”


“好好好”别浦被她这大义凛然的样子气笑了,讥讽道:“好你个吴初凉,果然是女中豪杰啊,现在了还这般硬气,你口口声声说自己错了,我看你觉得自己对的很。”


吴初凉闻言也被激起了些脾气,刚要急言反驳却看到将军双眼赤红,明显一晚没有好好休息,整个人便又软了下去,她双手攀上将军手臂,将军习惯性往里靠了靠,小心护住她,她便顺势滑进将军怀中,枕着她的腿,搂着她的腰,将军身形健美,隐隐能感受到腰腹肌肉,一呼一吸间让人着迷,她贪婪这样的温度,便把人埋进去,做个缩头的乌龟,遮着脸说真心话:“我知道将军舍不得打我的“


紧贴着的腰腹一动,一声气哼在脑上传来,吴初凉顿了顿,接着说:“我也知道将军一定会生气,清楚一开始便与将军商讨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所以,你不来与我商量,还事事瞒着我,是信不过我了喽。”


吴初凉闻言急忙仰头,撞见了别浦眼中的那抹失落,“不是的!”她厉声否认,“不是信不过将军,是将军待我太好了,定不会让我前往,当时那王先生找到我,我若不出头他们必起疑心,与其告诉将军让将军担心阻挠,倒不如。”


吴初凉心焦,一股脑的把所想都倒了出来


“倒不如瞒着我把事情办了,左右我也不会真的罚你,对吗?”


吴初凉把头再次埋了回去,她无法面对将军眼中的失望,她将自己蜷缩起来,不顾身上疼痛,紧紧的缠着将军


“阿凉啊,你说的对,若你提前将此事告诉我,我一定会阻拦你。”


别浦低头看着这个恨不得与自己相融的人,伸手一寸寸抚摸她的肩背:“我阿娘跟我说过,人,活着才是最重要的,你可曾想过,你一个从未打过仗的小娘,去做这种事,有可能会丢了性命?那十一王若不是为了引开猎犬将你扔入井中,而是直接将你一刀斩杀,你当如何?我又让如何?”


别浦语气低怯,慢慢的她感觉腰腹处有湿润的水汽晕开,渗到她的肌肤上灼的生疼,她愈加放缓了语调,放柔了动作:”你想亲手复仇的方法有很多,你却选择了最蠢笨的一种,胡历达会配合你,是因为他不在乎你的性命,只在乎此战输赢,但是,阿凉,你心里是清楚的,我在乎你的性命,我这般在乎,这般在乎!而你却如此轻率的舍出去搏一场无关痛痒的小战?那十一王藏得再深,早晚有露头的一天,可你要是没了,阿凉,你要我如何?”


怀中人抖得更厉害了,不断呢喃着,念着:“将军,我错了,再也不敢了。”


别浦无奈的苦笑:“你便是吃准了我拿你没办法,打不得,离不开,说你还哭,阿凉,你当真是要了我的性命啊。”


说罢伸手将她架起,让她伏在自己身上,顺着脊背服软:“好了好了,此事算是过去了,你也长个记性,下次若还这般不珍惜自个性命,我定让你尝尝军棍的滋味。”


吴初凉听着将军用温柔的语气说着狠话,侧头将眼泪留在她的脖颈之上,她知道先前想法自负自私,自己哪里有哄好将军的能力,只是得了将军纵容的私心罢了,何其幸运,能得此心,情难自已间,她侧头轻轻吻上了将军的脸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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