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烫的尸体和腐烂的夏天

第12章 夏「其四」

第五起案子,死者十二岁,刚上初中,致命伤在颈部,被剥皮后抛尸河边草地。

被剥下的皮顺着河流下,一个钓鱼的人发现后报警。

死者身上多处陈旧伤,系其父母所致,邻居为家庭暴力的事报过警,但在处理的过程中死者无声无息地消失。

第四起案子,死者为二十九岁本地男人,一个已近而立之年却仍是一滩烂泥,整日游手好闲的烂人。

他初中辍学,自称十四岁在道上混,平日好勇斗狠,平时还会小偷小摸,就是个整日行凶撒泼的花腿闲汗。

手臂,肩膀和腿之类可能会露出的地方都有遮疤的纹身,在身上还有着纹身没法盖住的疤,这些伤来的不光彩,所以他不愿让别人看见。

他二十三岁时还因伤人坐过两年牢,出狱后还是不知悔改,成天浑浑噩噩,无所事事。

尸体就被抛在一块荒田的水沟里,水沟里的水变异成恶臭的黑,发现尸体的农户一见尸体就吐了出来,几天都吃不下饭。 

第三起案子,死者是一个就读于二中的十六岁男生,长期遭受着霸凌,尸身上大量陈旧伤,虽然也有死前不久添的伤,但伤势与之前相似,可以推断不是凶手造成。

尸体的处理延续凶手一贯的做法,处理后被抛在山上,一个当地人到山上放牛发现尸体后报警。

死者父母在死者死前并不知晓他被校园霸凌的事,死者本人从没有主动向人说过此事。

霸凌他的人曾经在某个社交软件上发过些视频,虽然视频里并未露脸,但是学校里很多学生都知道被霸凌和霸凌的是谁。

之后当地派出所虽有介入,但从尸身上的伤来看是没有起任何正向作用。

第二起案子,死者是一名三十七岁已婚女性,长期被丈夫家暴,死前曾到警局报过案,被害后抛尸到了树林间,当时第一个发现尸体的也是安昕。

和其他受害者一样,死者失踪前并没有任何异常表现,也没有被人看到去了哪里或是与什么人同行。

不知从何处吹来的风穿过亮堂的月光,没有热气的风闻起来很干净。

梁玄参坐在一块平坦的石头上,低头翻着手里的资料,空荡的高外,手机手电筒的光显得很突出。

远处不时有稀稀拉拉的光点从夜的表面上掠过,周围是不停息的虫鸣和杂乱的蚊子声。

这里与其他抛尸地相比要偏一些,但也是可以顺着公路一直开到山脚下的,不过要把尸体带上来还是需要相当程度的体力。

在抛尸上应该假设凶手是有帮手的,晚上将车长时间停在公路上相当可疑,在监控中并没有发现有在夜晚长停的车辆,所以要有个人帮他开车,凶手在能避过监控的地方带尸体下车,车一切如常开走。

凶手抛尸必然是在夜晚,梁玄参觉得他处理尸体也会选择在晚上,不只是避人耳目,而是夏天的夜晚对他来说有某种特殊意义,这种意义也联系着抛尸地点和受害人的选择。 

降温明显的风一阵一阵的吹着,间隔的清凉让人期待着尚未来到的下一阵晚风。

梁玄参下午也到抛尸的那片荒田看过,被晒得很干的土又硬又烫,那片水塘早就已经干掉了,黑色的土布满开裂的纹路,周边的杂草也都干死了,但仍隐隐有种发热的臭味。

就在一旁有个宽大的树桩,从大小可以窥见这里曾经的那棵树有多大。

这时一阵隔外凉的风吹来,持续的凉风带走了沉而烦乱的念头。

抛尸的地方都很凉快啊。

晚风停下后,这样的念头吹了起来。

顺着这个想法往下,死者大都是身上带着不能外示的伤的,平日都得遮掩。

所以像是帮忙脱衣服一样剥下死者的皮,是想让他们凉快些?

当想遮掩的一切彻底暴露出来,夏天夜晚的风首次吹过总是裹在皮囊之下的燥热,他们的夏天终于结束,他们的夏天再也不会到来,他们可以向着不再发烫的方向腐烂。

来路不明的杀意依托于这种单薄而又扭曲的动机上,凶手的异样在夏天的温度中膨胀。

凶手作案模式固定,下手时不带多余的感情,对他而言,杀死选中的人只是满足自己的途径,人是不会对自己脚下踏过的路有什么感情的。

想更接近凶手果然还是只能从最近和最远的案子入手。

第六起案子的死者仍在调查之中,而疑似跟案子有关的林荫失踪前最后出现在监控中是在一个距离安昕的家说远不远的路囗。

她出现在画面中的时间很短,甚至不太看得清脸,只能是从身形判断可能是她。

但是有一点可以看清,就是她背着一个包,手里还拎着个包。

在各种可以乘交通工具和离开的路囗都没有发现可能是林荫的人,她大概率是就在这附近。

要在这附近不留痕迹的活着,只可能是躲到了某人的家里,而这个人就是不知为何也出现在了抛尸地的安昕。

梁玄参仔细地回想过了安昕所说的话,她没有任何说谎的表现,虽然有些部分还不确定她是怎么做到的,但她说的确实都是真话,是由互不关联的部分真话编成的大片假话。

她们两个为什么要做这种事?她们能从中得到些什么?

再怎么想都是无利的坏事,她们不能从中得利,所以应该推断为是不希望对某人有利,她们所针对的,是凶手,还是受害者?

把死者的手机和皮带走是在向凶手传达什么?到底是为什么呢?

梁玄参叹了口气,用抓着资料的手揉了揉脸,蹭过皮肤的纸张发出着声响。

关于那两个行径怪异的高中生也只能是等着进一步调查后的新信息了。

现在该考虑的是第一起案子,受害者叫杨又桉,是一名初中男生,因死者生前没有做过任何心理方面评估,所以无法确他具体有什么心理疾病,但可以确定他有自残的行为。

死者父母都是本地人,平时打零工谋生,没有跟人结过怨。

周围人对这名男生的评价都是话少和性子软之类的,他也没有很亲近的朋友,完全不知道有什么人会有杀他的想法。

这起案子的受害者的皮没有被完整剥离,当时凶手手法尚不成熟,所以出现了失误,皮肤就只割下了一部分。

这也是唯一一名被掩埋的死者,应该是凶手觉得自己并未成功,所以选择将其掩埋。

但是埋下后过了段时间,尸体在雨季被雨水从山上冲下,这才被人发现。

第一起案子与其他案有着诸多不同,除去凶手的明显失误还存在着一点不同,只要能找出这起案子中的这一点,就可以大致确定凶手的身份。

但是总感觉还是有点违和,剥人皮无法练习,就算用别的动物练过也不能保证不出问题,所以失误再正常不过。

但藏尸呢?也是第一次做失误了吗?

凶手明显有藏尸的意图,在他想藏尸的情况下尸体会这么巧合地就轻易被发现吗?

凶手应该是有个帮凶才对,虽然不知缘由,但确实是有人在帮凶手做事。

两个人配合就可以做更多事,那些相关人员的不在场证明都未必可信,正好也可以借这个把别的案子拿来看看。

看起来莫名带着些兴奋和高兴的梁玄参抓了抓头,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走下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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