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夏「其五」

“你好，打扰一下。”

医院走廊上人来人往，人人神色匆匆，大部分人表情都不轻松。

梁玄参轻叩敞开的门，朝着屋里那个有些年纪的女医生打了声招呼后走了进去。

“你就是警察同志吧，有什么我能配合的？”

“不好意思啊，医院这么忙我还来打扰，那我直接说了，安昕您有印象吗？”

这家医院在精神方面的疾病上还算在行，住在这边的安昕曾经在这里接受过治疗。

“记得，她的情况比较特殊，我对她有印象。但这属于个人隐私，你是出于什么原因来调查这个？”

“安昕现在跟命案有些关系，就是这边的那起连环杀人案，希望您能帮帮忙，我不会透露给无关人员，绝对不会给您添麻烦的。”

“稍等，”

老医生站起身去拿来了某个东西，找了一会儿拿着个本子走了回来。

“这几天也有别的人来问过，还有个小姑娘是拿着安昕的身份证来的。”

她用手扫了扫封面，将东西放到桌上，示意梁玄参自己看。

“她那时候十二岁不到，正要升初中，考完试她家里人带她来这边放松，顺便就带着她到我这里来让我帮忙看看，想帮她疏解下心理压力。”　

梁玄参边听边翻看，安昕一开始时内心就很压抑，整个人几乎是没有任何情感表达，来到医院就只是看着窗户外，医生问话她就转过来看着医生很有礼貌地回话，问什么就答什么，一点不肯多说。

这样的治疗持续着，并没有什么起色。

医生那时便尝试着与她的家长交流，只有改变教育的方式和家庭生活的氛围才有可能让安昕慢慢好起来，结果自然是失败了。

“她的父母都是很有主见的成功人士，知道自己需要什么样的孩子，比起普普通通但是心理健康的孩子，他们更想要自己培养计划里的那种，当时安昕的状况明面上看起来还不算严重，所以他们自然不会觉得自己需要改。”

老医生回忆着那个待人接物得体却又无比沉默寡言的女孩，她说出的话没一句是她自己想说的，都只是回话而已。

她永远只是带着礼貌的笑容回应，从不肯主动说些什么。

治疗一段时间后安昕就没再来了，再次来的时候便是在父母和警察陪同之下。

安昕在发现尸体后就一直是有些精神恍惚，大部分时间里都是在看着人发呆，被问话时就像以前一样很正常的回话，仍是不肯多说什么。

“那种表现不像是受到了惊吓，更像是一直在看自己觉得有意思的东西。”

“有意思的东西……”

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从安昕礼节性的回应中，医生得以了解彼时她眼中的世界的一小部分。

“认知障碍？”

“对，直接的诱因就是她发现的那具尸体，她把这种认知当作了一种情感宣泄，通过这种方式来解决没办法处理的心理压力。”

安昕在自己的视角中把所有人看作死法各异的尸体，死法千奇百怪的尸体行走在她的世界里。

据医生所说，安昕仍可以分辨她认识的所有人，不止如此，她甚至还可以相当清楚地认出曾见过的人，那怕是只有过一面之缘。

她会依据第一印象给每个人安上自己觉得相匹配的死法，然后就根据这个来认人。

“我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我铆足了劲想要帮她治病，但还不等我继续进行治疗她爸妈就把她给带走去大医院治疗了，安昕再回来之后也没有来过医院，我私下去找过她，她又跟我第一次见她的时候一样了，我也不清楚现在她的病究竟是什么情况。”　

梁玄参点了点头，刚要把病历放下就看到桌上还有几张纸，上面赫然摆着杨又桉的名字。

“他有来过你这里？”

“我觉得可能会对你有点帮助。”

薄薄的两张纸上，一张上主要是个人信息，另一张像是调查表一样，是心理测评之类的。

“他就来过一次，之后就再也没来过，从表现来看他是没有会影响到日常生活的精神疾病的，但我认为他可能存在轻微的偏执性精神障碍，频繁东张西望，精神有些紧张，像是在提防着某种危胁，可能存在自残倾向。”

“感谢您的配合，今天打扰了。”　

梁玄参站起来微微欠身，随即转身离开了医院。

外面阳光仍是发烫，灼热的黄昏与夜晚隔阂明显。

梁玄参径直又来到学校门口，当下高中里没有在上学的学生，但门仍是开着的。

出示证件后目的明确的梁玄参直奔一间教室而去。

真正的死者叫陈念夏，跟安昕和林荫都是同一个班。

尸体被发现前两周陈念夏就请假了，她的父母在外务工，从小同她一起生活的奶奶两年前去世，那之后陈念夏就独自生活。

陈念夏的学生证和饭卡之类的东西都被放在家里，家中没有打斗的痕迹，综合来看，她更像有事出了趟门，然后就没再回来。

紧凑的书桌挤压着过道，堆叠的书本被阳光涂红，此刻只有一个人在的教室既空荡又显得拥挤。

陈念夏的桌上扔着一摞没写的试卷，除此之外还算整洁。

安昕和林荫的书桌也没什么特别的，并没有可疑的地方，看起来都有在正经学习的样子。

梁玄参离开学校，在外面吃过饭后回到了办公的地方。

除了值班的，大部分人都已经回家了，这情况很合梁玄参的心意。

他打过招呼后就钻进了档案室。

六起案子，六个死者，五个抛尸地点，同样的处理方式，六个人在人际关系上可以说没有任何交错，能找到的共同点就是身上都有着隐秘的伤。

那凶手又到底是怎么知道这些人那不可示人的隐秘伤痕的？

还差杨又桉，现在还没在杨又桉身上找到那个点，究竟会在什么地方呢？

每个受害者失踪前都没有有效的目击信息，也没有留下过多痕迹，从这点上该推测受害者是自愿跟着凶手走的。

梁玄参边思索边翻看着，时间慢慢被月光推走，思绪不停，但梁玄参的手停了下来。

一起旧案完全吸引住了他的注意，思考良久，梁玄参拿出手机拨通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