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夏「其一」

“来，梁警官先喝囗水。”

“多谢，我比你小，严哥你叫我小梁就可以的，DNA鉴定的事怎么样了？”

额头上有层密汗的严暔递过个一次性水杯，梁玄参稍微寒暄后开始谈正事。

“当天就把样本送省上了，结果还需要点时间。”

梁玄参想了想又问道：“失踪人员名单怎么样了？”

“在这，这两年发生的案子本身就少，再结合尸检结果，符合条件的人就一个。”

严暔喝下一囗水后从桌上拿起一张A4纸递过去，梁玄参看着的同时，严暔开囗进行着补充：

“林荫，名字听起来还挺阴凉的，今年十七岁，在二中读高二，九月开学就高三了，尸体发现后一天家里人来报案，说她放暑假后一直没有回家，在附近进行过搜索，但是没有发现她的踪迹，她最后一次被人看到就是那天放学。”

“这时间对不上吧。”

在短短几个小时里杀人剥皮还抛尸，路上人来人往的情况没人看到可疑人员和车辆，难度未免有些大。

“她就是各种条件最接近的了。”

“她家里人什么表现？”

“还挺冷静的，可能是因为林荫家里还有个小她十三岁的弟弟需要照顾，家里的老人还生病在住院，心力交瘁，实在是没有多少精力，没有来闹过，也没有一直追着这事。”

梁玄参打量着纸张上的照片，女孩脸上的笑容看起来很公式，标准的学生头，都恰到好处的五官看起来清秀顺眼，穿着校服，这张照片应该是在学校里拍的。

“受害者被剥下的皮肤找到了吗？”

“还在找，但很奇怪，现场附近都找遍了，都没有，我觉得是被人拿走了，安昕的嫌疑最大。”

“拿走……前面几起案子有这情况吗？”

“没有过。”

也就说是特殊情况了，为什么会出现这种变化呢？

梁玄参捏了捏鼻梁又接着说：

“附近的监控有什么收获吗？”

“你也知道我们这是小地方，监控不是很全面，而且那边很多小路，所以没有什么收获。”

严暔又仰头喝了囗水，颈部渗出的汗水让热肉眼可见，一无所获的调查让他有些局促。　

“严哥，你过来一下。”

“梁……梁老弟你稍等一下。”

“嗯，好。”

梁玄参看着严暔的背影，仰头将纸杯中的水喝完。

情况比他想的要好些，这起延续多年的案子严暔一直不曾放弃，而且严暔也不反感自己来参与案子的样子。

梁玄参将纸杯捏瘪，扔到垃圾桶后又回到座位上研究着手上的资料。

不一会儿，又接了杯水的严暔拿着些资料走了回来。

“咱们接着说案子的事。”

“嗯，我看了下，报案的叫安昕的小姑娘和林荫是一个学校的？”

“还是同一个班的呢，不过班上人说这两个人基本没什么交集，都没怎么见过两个人说话，这是她们两个的资料。”

“严哥对案子还真是尽心尽力，这么短时间里连这种事都去查了，佩服啊。”　

严暔一听这话，笑着拍了下梁玄参的肩膀，从声音来看这下拍得不轻。

“讲这种话整我难看啊？对了，安昕身份还挺特别，她家很有钱的，她爸是个挺大的老板来着。”

“姓安的老板……好像是有，这种人家的独生女怎么会来这边上高中？”

“她妈原来就是这边的人，不过安昕为什么会到这边来上学就不清楚了，听说是来养病的。”

“养病……”

安昕好像确实是说过她身体不好。

“麻烦你了严哥，你去忙你的吧，不用管我。”

“别啊，我还等你指导工作呢，省里派你来不就是干这个的吗？”

“说这种话，你看我这样子像是会办案抓人的吗？我连外勤都没怎么出过，你这经验丰富的老革命前辈就别难为我了。”

“行，那我再去查查受害人的人际关系。”

严暔又笑着拍了拍梁玄参的肩膀后就要去忙自己的事情，但梁玄参突然又开囗问：

“哦，对了，安昕那天来带着书包和袋子之类的吗？”

“没有，什么都没拿。”

“行，多谢。”

严暔走后梁玄参又低头研究着桌上的相关资料，挨近下午时他便独自一人走了出去。　

他从警局慢慢往发现尸体的那片林子走着。

一路上他打量着路上的行人和沿途道路囗的监控，这些监控确实作用不大，分布太散，间隔太远，这附近四通八达的，很多死角。

燥热渐渐平复，阴凉与月光一同轻覆在表面。

但对人来说，这反而才是欲望最燥热的时候。

对欲望而言，这层盖在表面的月光才是最好的催化剂。

凶手并不是在这种时候搬运处理的尸体，还太早了。

但他也许会在这种时候盯上路上的某个人。

最近这起案子的受害人目前还不确定是不是林荫，不过从尸检报告来看确实就是高中生的年纪。

她不会是高三，高考完早都放假了。

是高一或高二，家就住附近，放假的时候就自己走回家。

就是在这样的时候，甚至可能就是在附近，一个人跟在了她的身后。

他多半是男性，年纪不大，最大不超过四十岁，有稳定工作，这份工作给他留有足够的空闲时间，长时间不在也不会有人注意到。

她注意到了身后的人，时不时回头看一眼，心跳慢慢变快，脚步也渐渐加快，距离却渐渐缩短……

梁玄参在路灯下停住了脚步，然后摇了摇头。

路上人太多了，这样动手不合理，从过往案子来看，这个凶手并不是随机作案，他不会用这么明显且可疑的方法来了解被害人的。

梁玄参随即又继续迈步往那片林子走，同时注意着路上的行人。

这个时间段路上有相当多回家的人，连抛尸的条件都没有。

走到发现尸体的地点后，梁玄参先看了看手表，然后坐到了描画尸体形状的痕迹旁。　

这起连环案件跨越多年，案发时间集中在一个时间段，仅有一年中断。

明显的有序型连环杀人犯，高度的计划性和组织性，凶手相当冷静克制，而且足够残忍。

这样的人为什么会中断了一年呢？

是身体出现了状态？还是出现了让其在整个夏天都无法处理的特殊情况？亦或是找不到符合条件的环境和目标？

凶手去年没有作案，今年再次出现时又有些不一样了，杀人手法和处理方式是相同，但是有些差异。

最明显的自然就是剥下来的皮囊不见了，还有就是死者身旁没有死者的手机和能证明死者身份的物品。

过往的案子里，死者的随身物品都是会摆放在其身旁的。

这种差异是什么原因造成的呢？

如果是模仿犯的话倒可以解释有差别，这起案子影响力很大，很多细节本地人是知道的。

但是从用刀的手法来看不像是模仿犯，那种熟练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的人能有的。

黑暗越发浓厚，从林中可以看到远处的灯光，衬得身边的暗越发明显。

梁玄参席地而坐，缩在阴影里，向着曾到过这里的某人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