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尸体不见的夏天「其二」

从警局回家的路上我顺路到路边的便利店买了些东西。

走出便利店后我便有些后悔，不知不觉间手上的重量有些太踏实了。

大概是因为各种东西都多买了一份，这种日子不知还要持续多久。

我拎着东西走在路上，街边的灯光落在地上，让人觉得这灯光也不怎么干净。

这里的夏天的晚上要凉快很多，热很轻易地就被风从不高也不挤的混凝土块中裹走了。

跟以前待过的地方不一样。

那些高楼是有效利用有限空间的建筑，当有限的空间里东西越来越多，也就越来越热。

对我来说，遍布在地面上，涌动在我身旁的人比离我无比遥远的太阳更热。　

我至今也没能喜欢上那些高耸而紧凑的楼房，那些东西唯一的优点就是方便人从楼上跳下，也方便楼下的人被楼上的人砸。

当某一天，世界上净是高楼和人，如果一半的人排队走上高楼后跳下，淅淅沥沥的人落下，将剩下的另一半人砸死，碰撞后堆叠在一起的人向着天空生长。

那样的世界恐怕要比我现在看到的都还要凉爽空旷。

我不停交换着手来提东西，结果就是两只手上都被勒出了红色的印子。

好不容易走到了家门前，我下意识抬头看了眼上边的摄像头，然后有些吃力地推开外面很高的铁门，走到里面的门前按了下门铃。

我抬起头看向二楼那个亮着灯的房间，就这样等待着。

虽然我自己也可以开门，但我仍是选择看着门边的摄像头等着门开。

门后传来声响，随后门被打开，一个比我要高些，跟我一样留着学生头的女孩探出了头。

“你回来啦？”

完全是没有意义的话语，没有任何实际作用的搭话，没必要回应的疑问。

但我仍是点了点头来回应。

走进屋内，她自然地接过了东西，边翻边走开了。

我换好鞋子后走了进去，东西已经放到了桌上，她转头看向我，手上已经拿着包薯片。

把她带回来纯粹是我自己的私心。

早晚会有人找过来的，警察一定会找过来的，早晚会的。

完全是给自己找麻烦，暴露给警察的话我大概也会陷入本来与我无关的麻烦里。

但是我还是把她带回来了。

因为她对我来说是特别的，完全不同于其他人的特别。

所以就算负担些风险我也想要留住她。

我坐到她旁边，拿出手机玩游戏，她不时会看看我，颜色有些淡的眼珠不安分地在眼框里动来动去。

“怎么了？”

“没怎么。”

我用手指划动着屏幕，里面的人物也随之而动，她一手拄着下巴，头歪向我这边。

游戏中的人物死掉后屏幕中出现了个框，我沉默地点了点结束。

这些虚拟人物活着就是活着，死了就死了，对我来说这边反而更真实。

我偏头看了她一眼，把手机递给了她。

她是特别的，于我而言是最为真实的。

无意间碰到的手凉凉的，她似乎就是这种体质，摸起来还算舒服。

“以前玩过？”

“没，我不喜欢这种类型，我是进攻性很强的女人。”

“那你喜欢什么？”

“暗影格斗那种。”

我是没听说过，不知道是种什么游戏。

我探过身子拿出瓶可乐，拧开瓶盖后瓶身就变瘪了一些。

打开前摇一摇的话里面的液体就会喷出来，这是跟里面的二氧化碳有关。

如果往人里面加压注入二氧化碳后把人密封起来，再打开的时候会怎么样呢？会喷出些什么来呢？

“死掉了，没你跑的远。”　

她看了眼我手里喝过的可乐，于是我便递给了她，她喝了一囗后又拿还给我。

明明袋子里还有一瓶的，这到底是在干些什么？

但是无所谓了，是她的话就无所谓吧。

“今天怎么样？”

“什么？”

“警察。”

“没什么，就是有个别处来的警察。”

我仰头喝了囗手中的饮料，感觉牙齿有些酸。

警察具体的调查进度我没法知道，从今天的情况来看死者的身份还尚未确定，如果确定死的人是谁的话肯定会问问我和她什么关系之类的。

人皮的下落他们也不清楚，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找到这里来。

“别处来的，以前一次也没来过这里？”

我点了点头，这个人的存在对我们来说是好事。

“这个，你也看看。”

“嗯？”

我把写着电话号码的纸条递给她，她看了一眼，然后继续忙着玩游戏。

“死了，但是比你远。”

她将手机递回给我，然后拿起了我放在桌上的纸条。

“说起来，你还没吃饭吧？”

“还没。”

我低头用手指在屏幕上点着。

“那我去弄点吃的吧，被包养的小媳妇要有小媳妇的样子才行。”

已经开始游戏的我忍不住抬眼看了看她，没法确定她这话是不是认真的。

把真话混在习以为常的怪话里，真实就很难被相信，她这种人是很优秀的骗子。

薄薄的嘴唇画出狡猾的弧度，她笑了笑便转身走掉了，我不动声色地从头重新开始游戏。

我希望那句话是真话还是她搞怪的怪话呢？

大概是前者，我想我是希望把她留在身边的。

没过多久，她端着一小锅热气腾腾的东西跑了过来，放在桌上后又摸着自己的耳朵跑去拿碗筷。

我探头看了眼，是一小锅饺子。

“怎么样？很贤惠吧？很有人妻的感觉吧？”

我沉默地看着眼前跟我年纪一般大的女高中生，过了一会儿才开囗说话：

“你包的？”

“没错。”

“这明明是我刚才买的吧？”

“知道你还问？”

她把一碗饺子朝我推了推，我收起手机，拿起筷子却没有动筷。

“吃啊，干什么？”

“你没放别的东西吧？”

“放了，某个饺子里我放了媚药。”

她表情相当冷静，让人觉得她是在说真的。

“是吗？”　

如果是那种东西的话没什么所谓，我们两个中的哪个吃到都不算坏事，这里只有我们两个，她又不能出去。

怎么想都可以算是好事。

看着我开始埋头吃饺子，她表情显得有些嫌弃。

“我刚才的话好像让你在期待些什么的样子？我现在好担心我自己，我可还是未成年啊。”

“我也是，所以没关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