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烫的尸体和腐烂的夏天

第10章 尸体不见的夏天「其四」

“晚上出去玩吧?”

“现在是玩的时候吗?”

“暑假就是玩的时候。”

说的也是,于是我点了点头,她没自己偷偷跑出去就已经是有很大进步了,就答应她好了。

反正今天也没有任何人来过,我出去的时候也没见到什么可疑的人,她也待得很无聊,就出去走走吧。

“大小姐万岁,我真的是要爱上你了。”

又开始说这种莫名其妙的烂话了。

“要出去干什么?游戏已经腻了吗?”

“游戏怎么可能腻啊,我就是想出去……跟你约会。”

她中途明显是改了主意,一本正经地看着我说这种话是想让我害羞吗?

“在这不行吗?”

“嗯?哪,哪有在家里那什么的。”

我沉默地看着她,她自己挑起来的话头,她在慌些什么?

到了深夜,才待了没几天的她像是在牢里蹲了几年一样,穿着拖鞋就往外跑。

周围路灯都已经熄了,街道上还是会有声音夸张且装饰张扬的车穿过,那种速度下不怎么会注意到我们两个。

这样骑车时飞出去会很有意思吧,落下是种必然,摔得血肉模糊是确定的,借着过度的速度暂时脱离重力,摔死在地面也才不算背叛了地和引力。  

“啊,自由,我现在感觉手里缺个火把。”

我从想象中偏离,转头看向她。 

她伸直了双手,稍微小了点的衣服被拉伸,露出了略有肉感的小腹,我现在也觉得这里缺个火把。

很快,或许也不快,总之我装作若无其事地又转过了头。

“衣服买小了啊,这也在你的计划之中吗?你们这些资产阶级的算计真是让人害怕。”

果然刚才还是被她注意到了。

“我不是资产阶级,我始终都站在工人和农民这一边。”

只是顺着她的话往下的回应让她笑个不停,她笑着直往我身上靠,身上的温度不让我觉得热,或许跟她有个“林荫”这种挺凉的名字有关。

“笑什么?”

“因为很好笑,我都没遇见过这种会一本正经地接我话的人。”

原来她每次笑那么开心就因为这个?真是搞不懂。

我摇了摇头,把双手放在衣服囗袋里往前走,没穿外套的林荫背着手一蹦一蹦的,见到路边有什么杂物就要用脚去踢一下。

顺着公路一直走,两旁也没什么景物,就是再普通不过的建筑,稍远处是没什么特别的山,这些不突出的要素组成了这个贫乏的地方。

走在这种地方并没有什么乐趣,但是四周都没什么人,自然也没什么热量,所以我不排斥。

旁边的林荫一直向我搭话,她的说话声合着夏天晚上的虫鸣声,有种诡异的韵律,莫名感觉听起来很舒服。

我想这也许也是她的名字带来的影响,不会让人烦躁的阴凉,我不排斥,不,我很喜欢。

“你有想去的大学吗?”

“没有。”

“那你跟我去同一个大学吧,方便你包养我。”

她说着便侧身朝向我,特地把衣服拉下来了一点做出个我理解不了的动作,大概是想向我展示她的魅力的意思?

“读同一个大学很难的吧?分数之类的谁也说不准。”

“你不是大小姐吗?只手遮天的,你想想办法。”

我伸手帮她把衣服拉好,手指只是稍微碰到,但她立马就缩了一下,好像是很怕痒的样子。

“大小姐也不管用,要不你先帮我复辟帝制,等我成皇帝之后你就算是想当状元都可以。”

一层薄薄的月光里,她嘴边带着笑,长长的睫毛随着眨眼的动作而动,眼睛里融着笑和惊讶。

“你平时真不看小品和相声,或者是去菜市场看人吵架什么的吗?”

“什么?”

“你太会胡说八道了。”

“你先开始的。”

我继续往前走,林荫依旧是在我旁边不停说着,很难说她跟那些草里的虫比起来谁更能讲。

也无所谓了,反正对我来说世界现在那么宽松,只是分一些给她的话没有什么问题。

“你要不笑一笑?这样才能看出来你在开心嘛。”

“我没有开心。”

“我就说你很会胡说八道。”

我现在是不是感到开心呢?应该是的吧,至少我现在不难受。

路上开过的车挪动着有些刺眼的光,每当有车靠近我都会希望那车突然撞到路边。

驶过的是一辆嗡嗡响着的冷藏车,开着这种车环游世界也许不错。

晚上就开着这车在没什么人流量的路上,遇见合适的人就把那人杀了塞到车上冻起来,像是往冰箱里塞冰棒,这应该也可以算是雪糕车。

“对了,你听说过那个吗?就是差不多七年前的事情。”

“什么?”

冒着冷气的车勾起了林荫的回忆。

“就是有一个女人,还有她儿子,不小心被关在那种车里,最后两个人都被冻死了。” 

在没死之前就被冷冻,这种冻肉能不能算新鲜呢?

走了一会儿,我和林荫一起在路边坐下,林荫手掌撑着地,头向后仰着。

我坐在台阶上伸直了腿,偏头看着自己的脚,鞋上蹭上了沙土和月光。

“那天警察没问我的事吗?没说找到了我的饭卡之类的?”

她歪头看了我一眼,随后又仰起了头。

“他们连死的人的身份都没告诉我,也没道理问我你的事。”

“是吗?”

她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什么都没有表现出来。

我们两个都不说话,虫鸣突然变得吵闹了起来。

月光也沾到了林荫的手背上,本就白的手白得透亮,手上的血管让我看得入神。

不知受到了何种心理的驱使,我朝她伸出了手,将掌心覆在了她的手上,叠起的两只手一同浸在月光里。

林荫转头看着我,平时总是有些无精打采的眼睛睁得很大。

这样的触摸到底有什么意义呢?

只是皮肤与皮肤的相互接触,靠触碰这种起屏障保护作用的部分能传达些什么呢?

我垂着眼看着我和她的手,没能得到我眼神回应的林荫突然将手翻了过来,掌心朝向掌心,我这时多少理解了些她刚才的反应。

皮肤好像也不只有保护功能,透过神经传递来的触感好像确实是在表达着什么。

“会热吗?”

“还好。”

她说话声音有些奇怪,开囗也没有说怪话,我搞不懂她。

我抬眼看向林荫,她正垂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有些遮挡的头发让我看不清她的脸,我很想凑过去看看她现在脸上的表情。

“我,还是第一次这样跟人牵手,感觉有点怪。”

林荫这时说话的声音确实是有些异样,她大概是不适应这么正经讲话。

这样算牵手吗?好像确实是有点奇怪,跟别人牵手我也是第一次。

“回去吧?”

“按大小姐说的办。”

林荫松开我的手站起身来,往前走了几步又停下来看了看没往前走的我。

“你还真是会撒娇啊。”

她伸出了手,于是我走上前去握住她的手。

我并不是在要求她牵我的手,只是在拍裤子上的灰而已,但她都主动朝我伸手了,就以她的说法为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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