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烫的尸体和腐烂的夏天

第17章 夏之始「其六」

“你家里人怎么办?”

已经把我带回家了才开始考虑我父母那边未免太迟了。

但听了安昕的话我还是稍微想了下,会怎么样呢?

大概还是会有些着急吧,不过不是对女儿的担心,更应该是多年来持续投入,差不多该要有回馈了的某种养成物自顾自消失了的那种感觉。

对他们来说还有着上位的替代品,不过在我身上投入的成本收不回来他们也会着急就是了。

“会报警吧,到时候就麻烦了。” 

我记得在那片林子附近是有人看到我了的,安昕和我差不多同时在那边露过面,如果用心点找的话就会找到这里来。

到时候会有很多人来的吧,那就没法确定凶手是否在其中了。

“没事的。”

又在说这种毫无根据的话,但为什么就是会让人我觉得安心呢?

“他们的重点会先放在杀人案上,一开始会认为那具尸体是你的,花点时间确定真正死的人是谁之后关注重点就会从你身上移开,他们能花在找你上的时间不多,在觉得有问题开始找你之前凶手肯定会先行动的。”

“你平时到底都在想些什么?”

原来不是无凭无据胡说,这个大小姐满脑子在想些奇怪的东西。

懒得想了,就听她的吧,反正东窗事发也有这个富家小姐顶着。

想放弃的颓然情绪随着疲倦一同而来,让我想停下自己正在做的这种蠢事。

回想起来,陈念夏这人总是发呆,直愣愣地看着不知道什么地方,不合群的主要原因就是这个。

我和陈念夏也不熟,对她可以说一无所知,她被霸凌跟我也没有一点关系,我到底图什么,我真是蠢。

好累,好烦,不想管了。

这算是我的坏习惯,物体有保持先前状态的倾向,系统会维持当前化学状态,人也会有这种倾向。

第一次想着杀人的时候我会选择放弃正是这个原因,每次站在会迎来变化的可能性前,我都会想朝回跑。

我是个倾向过往的软弱人类,但偏偏人生是个不断熵增的系统,只会越发无序混乱。

永远不安定,对任何人来说我都不唯一,对任何人来说我都可以抛弃。

安昕和我都不说话,一时无言,只剩夏夜里的虫鸣和灯光里蚊子的嗡嗡声。

我光着脚缩在沙发上,盯着自己的脚尖出神。

安昕打开了电视,不算大的声音让我有些犯困。

“你,到底是去那里干什么?”

她跟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没多大关系,不应该是因为跟案子有关的事情去那里。

我也想过她是不是跟着我过去的,虽然不清楚她对我总是有些特别的原因,但感觉她做出什么来都不奇怪。

可是她是骑着车的,要跟着我的话骑车很不方便。

所以我想也许她是因为一个跟这一切都没关系的简单理由出现在那里。

“你真的不知道我的饭卡在哪?”

安昕看了看我,没有说话。

如果是警察在现场找到,他们会觉得死的人是我,之后会知道我可能在现场出现过,这种可能是影响最小的。

如果是被凶手拿到,那我的信息早早就完全暴露给凶手了,恐怕会很难从这事情里脱身。

但还有一种最简单的可能——饭卡被安昕捡到了。

如果是这样,那我现在大可以直接离开,我就这样回家,然后装作一无所知,这样一来事情就全到了安昕那边。

安昕到底为什么要主动来牵扯进这些事?

她到那里找我就只是为了把东西还我,但之后发生的事情让她多做了些别的事。

她做的这些给她带来了什么?我?就为了把我带回来,让我不能轻易离开?

即使知道了她的情况,我也仍怀疑自己是否有让她这样做的价值。

“不知道,警察也没有提,可能是被凶手捡到了。”

“是吗?”

我想我是有点高兴,她说起谎来很明显,这人真的应付得了警察吗?

从心而起的倦累变为困意,我缩起身子,将下巴枕在膝盖上,闭上眼睛就更清晰地感觉到了自己的笑容。

“我对你,是不是比别人都特别?” 

我转过头睁眼看安昕,膝盖硌得脸有些痛。

“嗯。”

安昕点了点头,这样就够了。

反正人生肯定会越来越乱,我改变不了,那就让我自己开心就好。

困意泛开,意识渐渐被涂黑。

再醒来,我正躺在一张柔软的大床上,被踢乱的被子半搭不搭盖在身上。

我清醒之后便走出门去,下楼见安昕正在看小说。

这个大小姐从不看修身养性的正经书,每次见她看书都是看些杂七杂八的闲书。

夏天的明亮带着直白的热,安昕两腿交叠,白皙的腿相当吸睛。 

“我怎么到房里去的?你没叫醒我?”

“抱过去的。”

安昕神色平静,总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淡然,我老有一种完全被她掌控的感觉,这让我很不爽。

我径直走过去贴着她坐下,顺势将手放在了她腿上。

这一进攻颇有成效,故作镇定的安昕眼神飘忽不定。

意外的很纯情。

不过稍微想想也挺合理的,以前应该不是什么人都能接触到她,更别说是亲密接触了。

脑子不好之后她就更不会跟什么人亲密接触,所以这种像含羞草一样的表现倒也正常。

“是吗?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大小姐竟然能抱得动我。”

“挺轻松的,我略通拳脚,等闲三五人不得近身。”

完全不像是个富家小姐,说起胡话来比我还厉害,不过她好像是真的有些肌肉。

“哦?等闲三五人不得近身,那看来我不是等闲之辈喽?”

安昕仍在强装镇定,我一只手很不客气地在她大腿上占着便宜,我倒要看看她能撑到什么程度。

“我说的是真的,我学过很多东西,卡波耶拉、泰拳、柔术、咏春我都会。”

“咏春?你叶问啊?”

越说越离谱,但我用另一只手感受了下她的腹部后愣住了,搞不好她可能是真会。

“这你以后要是家暴可怎么办?”

“我看起来像是那样的人吗?”

看着是不像,我一手摸她腿,一手摸她肚子,现在看起来倒像是她比较弱势。

“我说,以后你包养我吧。”

还有更合适,更含蓄,更纯情的词可以好好说,但是正经说什么一辈子之类的会让我觉得难堪。

“什么?”

突然跳跃的话题让安昕很意外,比起那种冷静,她这种人情味更重些的表现让我更舒服些。

“我说真的,我爸妈不会在乎我是跟什么人过,只要你给他们足够的钱就可以带走我。”

安昕沉默地看着我,修长的手指压在摊开的书上。

听了这种话果然是会生气吧,但我还是这样说了。

“你要是愿意给的话我是无所谓,听你的就是了。”

这大小姐还真是出人意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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