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尸体不见的夏天「其三」

我开着倍速把监控录像粗略看了一遍，并没有任何可疑的人在这附近出现过。

透过窗可以看见正处在夏季的天，更可以看见夏天的热，这个发展明显落后的地方，只有温度和学习的竞争激烈程度没有落下。

所幸屋内不算太热。

世界上有太多的人了，理所当然会热，人本身就带着温度，呼出的气、说出的话、纠缠的关系，全都是热的，让人烦扰不堪。

“好无聊啊，我们找点事做吧，说说话好不好？同样在五星红旗下成长，四个现代化还要靠我们呢，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同志和同志之间要紧密联系起来……”

好吵，话好多。

我已许久不曾这样和人共处一室了，不过也没有觉得特别心烦，她想说就让她说吧。

“啊，好无聊啊。”

她用手拄着脸，表情皱成一团。

暑假一直就是这样的东西，松散的时光里注满无聊，长久的惬意和炎热让人在家里懒散起来，渐渐的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想做，自然而然就无聊。

尤其是她不能随便出门，肯定是会无聊，游戏玩久了也会乏的。

“你理理我嘛，只有我一个人在说，我很受打击的。”

“你昨天为什么自己跑出去？”

我顺着她的意思跟她搭话。

“因为……想要去感受自由？”

“什么？”

“是因为你，你不跟我聊天，也不跟我玩，我当然会想出去，你不觉得自己应该反思吗？”　

我完全不懂，她不跟我商量，一个人偷偷跑出去，到头来说是因为我，我实在是搞不懂。

“那我陪你聊天，也陪你玩。”

我用眼神示意她开始话题，她想了想说道：

“你……以后想干什么？”　

“以后？不知道。”

她整个人缩在沙发上，侧着身子将头靠在沙发靠背上，总是很没精神的眼睛直直地看着我。

搭在沙发上的脚背上可以看见血管，指甲剪的很平整，裸露的白皙小腿上可以看见细软的小绒毛。

压在小臂上的脸颊被挤压着，有些斜的衣服露出一小截肩膀。

她确实是特别的，生动的温度让我难以忽视，有些发烫的美好并不招我反感。

我，找不到与她相配的死法，想象不出她的死。

她，适合活着。

“这样就聊不下去啦。”

我发散的思绪被她中断。

“就是不知道啊，那你以后想干什么？”

她发出了异样的音节，应该是在思考，想了一下她才说：

“画漫画。”

“你会画画？”

“不会。”

真是莫名其妙，都不会画怎么还会想画。

“这算什么？”

“嗯……因为最先要考虑的是养活自己，所以画漫画只能往后排，但是现在可以试着插下队了。”

她始终是看着我，不知道她到底想表达些什么，她跟别人说话的时候是并不会这样盯着人看的。

“你就没有什么爱好吗？”

我回望着她，试着从过往中寻找出自己的喜好。

但我并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从始至终我所做的都是根据有用程度去不同程度地掌握我接触到的。

“都还行。”

“真是花心，不专一的女人。”

“什么跟什么？”

“找个恐怖片看吧，女主角是花心女那种。”　

她这么说着就去拿遥控器了，也不等我表达自己的意愿。

“有这种吗？”

我实在是没有听说过这种类型的作品。

“我不知道，我一下子连这种类型的角色都想不起来，花心的……有这种吗？”

她突然停住了，一脸真诚地看着我，我也看向她给出了回答：

“花心超人？”

这个答案不知道哪里好笑，她开始笑起来，笑声莫名就感觉很有意思。

“这是大小姐私藏的幽默感吗？一本正经的说些什么呢。”

我茫然地看着她，她看着我笑得更开心了些。

她伸手擦了下眼泪，又偏头看向我。

“我说，你谈过恋爱没有？”　

“没有。”

为什么话题没有一点缓冲就跳到了这里呢？

跟她相处几天我发现她不仅人是特别的，她的脑子也是相当特别的，很难知道她下一句话会拐到哪里去。

“为什么？”

“这种事哪有为什么？”

“总该有点理由嘛，就连起兵造反都得找个正当点的由头，你现在编一个。”

“因为……我觉得他们都不是人。”

她又一次笑了起来，不太懂她到底为什么这么高兴，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在遇上她之前我确定自己没有和人亲近的可能性，直至我遇到她，唯一的可能性出现了。

“我说的真的。”

“行，但我说了是编，重说一个。”

“我，喜欢的是女生。”

这次我说了个自己都不确定的答案，毕竟我从也没谈过恋爱，也没想过跟谁谈恋爱。

但她这次没有笑，反而是看了我一眼后往后缩了缩。

“这个更不像是编的啊。”

“是吗？”

确实也不算是编的，她就是女生。

一时间我们两个陷入了沉默。

“暑假还有几天啊？”

又是这种突然的跳跃。

“不才刚开始吗？”

“但我感觉自己闲好久了啊，好累，闲得好累。”

“那要做做运动吗？”

“绝对不要。”

我点了点头，看向电视屏幕里的经典电视剧。

她放下摇控器又缩回沙发上，瘫在沙发上大大的打了哈欠，随即伸了个懒腰，伸直的脚踢中了我的腰。

见我看向她，她也回望我，神情没有丝毫认错的意思。

“怎么？”

这人真是没有一点要道歉的意向。

渐渐的，时间在光线中沉淀出昏暗的红，落下的太阳留下一片晦暗。

“饿了，该吃饭了。”

我仍旧斜躺在沙发，她站起身来，双手叉腰俯视着我。

“怎么？”

她对着一脸理所当然的我摇了摇头，很夸张地叹了口气。

“就你这样的，革命事业真是指望不了你一点。”

她这么说着就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走掉了。

“喏。”

碗底碰桌子的声音带有很强的感情色彩，我无视她低头吃东西。

该说不说她做的东西我很喜欢，我觉得她很有包养的价值。

“你说警察什么时候会来找我？”　

她头也不抬，突然就开囗跟我交谈，让我没法专心吃东西。

“不知道，你希望他早点来还是晚点来？”

“暑假结束之前吧。”

暑假结束之前……如果警察在这段时间里来的话，我们大概就没法像这样待在一起了，没有再维系这种关系的必要了。

“你那是什么表情？”

“嗯？”

我自己可看不到自己的表情，这种问题我也没法回答。

但我想我脸上不会是什么很开朗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