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九

然而，当天晚上两个人又见面了。

排练倒是顺利。乔娜娜和吴明远这次状态不错，每个人的表现尽管都有瑕疵，但终归有了几分以前的默契。对一个乐队而言，个人技巧固然是加分项，不过最重要的还是互相打磨后可以像啮合紧实的齿轮般有效地配合，又或是如同一起骑多人自行车，关键在于步调和节奏得协调一致。如此一来，所有人都能轻松一点。通常，排练会在十点结束，偶尔会稍迟一下，肯定也有提早结束的时候。遇上节假日，会从下午一两点开始，结束时间不变。严格地讲，其实效率已经算是相当之高的了。当然，她们付出在其他时间、其他地方所付出的努力和汗水同样功不可没。

乐器是这个世界上少有的，实打实一分耕耘就能有一分收获的东西。

结束后，本打算直接去乘公交的秋迟和应晴因为肚子饿干脆多走了两条街，钻进一家小店吃了点东西。两份炒饭。吃完，应晴喊着想吃雪糕。

“现在？”秋迟问。

“现在。过几天应该就吃不了咯。你不也差不多？”

“也是，”她盘算两秒，“走吧。我请客。”

“哎呀，真的吗？走吧！”

没多会儿，她们走到公交站前的便利店。十字路口。秋迟很快选定巧克力味的脆皮雪糕，移步到收银台附近等还在犹豫的应晴。她低头看着手机，没成想这里有人会叫她名字。

“秋迟？”

她茫然地循声望去，出现在眼前的是穿着可爱裙装的诗予。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撞见，秋迟着实意外。

“我就说我没有看错！”诗予开心地说。

“这么巧。”秋迟微微笑着，“出门玩吗？”

“不是啦。我到家之后爸妈才告诉我晚上要去参加爸爸朋友的婚礼，现在刚准备回去，我想着买瓶水。他们在车上等我，明明走几步就是小区门口了，我说我自己走进去就好，非要等我一起。”

“毕竟时间不早了，担心也是正常的。你住在附近吗？”

“是呀，前面一点就是了。要去我家坐一会儿吗？”

“现在，呃，现在就算了吧。”秋迟带着笑容，礼貌地回绝了。

“这样啊——”诗予脸上一闪而过的失落没有被她忽略，但她也无可奈何，“你呢？穿得好帅！”

“我？”尽管秋迟记得自己穿了什么，但还是像评估般低头打量了自己一番。下身卡其色工装裤和黑色厚底马丁靴，上面则是藏青长内搭又罩了件浅灰色的没有图案的长袖T恤，会稍微宽大一些，所以她特地把手腕边缘翻折过来，总体而言，穿着蛮舒服的。胸前选了两条长度不一的项链作为点缀，仅仅只是装饰，值不了几个钱。她懒得研究特别复杂的穿搭，不过为了上台时能够得体些，终归简单学习了点，排练或者演出的日子轮换着穿倒也方便。“谢谢，都是便宜货。你这身比我好看多了。”

“哪有？真的好看吗？”

“真的，挺适合你的。”

“那就好。”诗予腼腆地笑了笑，“所以你是去学乐器了吗？还是跟朋友出去玩？”

秋迟明白她一开始就注意到了自己身上的琴包，正准备回答，应晴的声音忽然插了进来。

“哟，哈喽啊，诗予。”

“应晴姐也在啊，晚上好。”诗予打了声招呼，“你们是一起出门玩吗？”

“不是，我们在排练。”

“排练？”

“乐队排练。”秋迟适时地补充回答道。

“你们在组乐队吗？好厉害！”

“小打小闹而已。”

“别这么说嘛，我们也挺认真的了。”应晴笑着说，“好啦，确实是小打小闹。有空欢迎来看看，一下就明白了，哈哈哈。”

“可以吗？”诗予转头看向秋迟，像是一定得征求她同意似的。

“可以。”她干脆地答应下来，没什么好扭捏的，“不过，你得跟你爸妈先说下。”

“嗯！我明白。你们一般什么时候排练呀？明天还会排练吗？”

“明天倒是有。”秋迟和应晴对视一眼，“时间定是这么定下了，人能不能到齐得两说。”

“那明天可以吗？”

“应该吧。不出意外的话。”

“就这么定了呗，临时有什么情况你跟她说咯。”应晴利落地作出决定。

“行。”

“好！对了，我好像还没有加你的联系方式呢。现在加一下吗？”诗予满脸尽是高兴之色。

“可以。”秋迟重新解锁手机，和她交换联系方式。

“还有应晴姐。”

“喏，我早就准备好了。”

“嗯嗯，都弄好了。好期待，秋迟弹吉他一定很帅。”

“吉他啊……”应晴意味深长地抓住这个词重复一遍。

秋迟瞧了一眼她那憋着笑的脸。“你选好了？”

“选好啦。”

“那诗予你也去拿下你要买的水吧，我一起结账。算我请客。”

“欸，不好吧？”诗予开口道，有些不好意思，“而且，你之前帮了我，应该我来请客吧？”

“没关系。本来就已经打算请她了，既然遇到了，肯定也要算你一份。不管怎么说，今天就由我来吧。”秋迟用稍显强硬的语气说道。

“那，谢谢啦。”

“没事。”

结完账，她们走出便利店，左右看了看后，准备话别。

“要去我家坐一会儿吗？”诗予再次问道。

“算了吧。”秋迟说，“有点晚了。我回去收拾下，衣服该洗了。”

“那——好吧。也是。”她的语气明显能听出犹豫，“明天见。”

“明天见。”

“明天见啦。”应晴活泼地挥手。

目送诗予坐进轿车后——不知道是她爸爸还是她妈妈在开车，驾驶位的车窗没有降下来——秋迟转身朝车站方向看去。

“走吧。”

“我说你啊，干嘛找这么蹩脚的借口呀。”

“至少都是真话吧？”

“是没错啦。”

秋迟沉默地走了一会儿，才进一步开口解释：“如果你是她爸妈的话，会希望女儿跟一个大晚上没什么正经事在外面瞎晃的同学很熟吗？”

“什么叫‘没什么正经事在外面瞎晃’嘛，哎呀，首先，我们不是瞎晃，其次，也是有正经事的嘛。不要想那么多啦。你啊，就是太习惯远离别人了。”

她没有反驳她的话。

“还真是别扭，”应晴声音中带着几分笑意，“亏你比我还大两个月呢。”

“要你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