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十三

最终，秋迟决定下午两个班一起上体育课的时候看看情况。由于男女生项目不同，通常由两位老师分开带队，而单独一个班的男女生数量又太少，效率不高，所以基本都是两个班拼在一起上课。上课期间，洗手间几乎是不会有人的，一楼的更是如此，因此只要能逮到周洁琳单独进去的机会，那她就能问出自己想知道的事情了。原本，她计划是在课上慢慢等，实在不行再主动搭话，结果出乎意料的是，上课之前机会就出现了。尽管确认不了里面是否有其他人，但秋迟还是选择跟过去，没办法，只能随机应变了。处于被动一方实在烦人，更何况她本来就讨厌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秋迟走进洗手间，站在洗手台等周洁琳从隔间出来。稍微有点麻烦的是，有两个隔间都关着门。算了，有个听众就有个听众吧，再者，反正只是说话而已，反正只有特别小概率里面的人认识自己。不多会儿，周洁琳出现在秋迟面前，后者显然一愣。

“哈喽，这么巧？”对方眯眼笑了笑，似乎掺杂了些许意味深长的轻蔑。

“还行吧，不算很巧。正好看到你，想跟你聊聊天。”秋迟往旁边偏了偏身子，让她能够打开水龙头洗手。“之前不是说下次接着聊吗？”

水哗啦啦地流动着。

“但现在我想不到什么话题耶。”

“话题不还挺多的吗？比如，这次考得怎么样？”

“还行吧，勉勉强强。估计算是进步了点，所以周末可以放心出去玩了，不怕被父母念叨。怎么样，有兴趣吗？一起去逛逛商场什么的。”

“商场啊，我可没什么兴趣。”秋迟说。

“那就可惜了，应该会很有意思的。”

“真的很有意思吗？”

“至少对我来说，逛商场还挺有趣的。”

“看样子真是你出的主意咯。”

“不是。我可没提。我就……”周洁琳的目光隐藏着挑衅，“小小的暗示了下。当然啦，我也对陈诗予的男朋友挺感兴趣的，今天晚上跟她说说，希望明天能亲眼见到。你不好奇吗？哦，对，你见过了。亲眼所见。”

“她如果明天不去呢？”秋迟问。她听周洁琳这话，目前应该还只是在罗织陷阱，晚上才准备拉网。

“那就不去呗。反正机会有的是，总有我期待的那一次。”

秋迟叹了口气。“你比以前还让人讨厌。”

周洁琳收起哂笑，毫不掩饰地露出怒容，咬牙切齿地说：“你又好到哪里去呢？孤僻的家伙。”

“是没好到哪里去。”说着，她往旁边一瞥，忽地发现刚刚另外一个隔间的门已经悄悄打开了，里面的人居然是诗予。两人对上视线，秋迟用眼神示意正准备出面的她躲回去。看样子，周洁琳也没注意到诗予，并不是和自己一样刻意进来的。真是莫名其妙的巧合。

“所以，我都不明白，你到底为什么掺和到这事来。”周洁琳问。

“看不下去吧。我还有点良心，怕半夜做噩梦。”

“没那么严重吧？我呢，只是打算把气球戳破罢了。既然自己爬上去的，下不来台可怪不了别人。”

“或许是这样吧，但我就是看不惯。戏耍别人很有意思吗？”

“我不知道耶，你要体验看看吗？”

“怎么，现在打算把编排的目标换成我？”

“看情况呗，别着急。好了，上课去了，谁有工夫跟你扯这些乱七八糟的啊。”

周洁琳作势要走，秋迟一把拉住她的手腕。

“你要干嘛？”周洁琳皱着眉甩开她的手。

“我打算今天把这件事讲完。”

“讲不完的。”

“不一定吧？”

“说到底，这他妈的关你什么事了？”周洁琳不满地吼道，“这是我跟陈诗予的事，你他妈插什么手啊？你算什么东西？你是她养的狗，还是她是你养的狗？”

“我啊，一直跟她说，千万要小心别啪嗒一下被戴上项圈。现在看来，倒是有些人必须被戴上项圈，最好再戴上嘴套，省得到处乱咬人。”

“你！”

周洁琳气得面红耳赤，抬起手准备扇巴掌，却被秋迟抓到，反手扇了回去。紧接着，秋迟两手一拢拽住周洁琳的衣领，将她往身后的隔板压去。

“放开我！我要告诉老师了！”她喊道，完全没听到急忙推门的动静。秋迟再次给了诗予一个眼神：乖乖回去，这里我来搞定。

“我说过，我不是什么好人，至少我心平气和地跟你说了很多了，劝也劝过了，我问心无愧。”秋迟把脸贴过去，几乎和周洁琳的脸只有一指距离。“你想把我推进泥潭，没关系，我不介意，不过嘛，我也会拉你下来的。比起狗，我更愿意当狼，可以一口把人脖子咬断的狼。你尽管说，我不怕，到处去说。然后……你看，好好看看，咱们俩谁能失去更多东西？也让你爸妈看看你这个乖宝宝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是什么鬼样子。”

“你真他妈是个疯子。”

“应该是吧。所以，今天能不能谈完呢？你退一步，我退一步，这事就算结束了。”

两人僵持了一分钟有余，上课铃终于响起。

“我知道了。”

“那就这样咯。”

“放开。”

秋迟很是干脆地松手。周洁琳默默整理好衣服，带着藏得不是很好的畏惧瞧了她一眼，随后便匆匆离开了。

“秋迟你没事吧？”诗予连忙走出来，面色惨白。

“没事。”她也低头简单收拾收拾自己衣着，“之后应该也没什么事了，周洁琳不会再作妖了，就是个欺软怕硬的家伙。刚刚是她喊你过来的吗？”

“不是。我是听到外面的声音很熟悉，才发现是你们俩。一开始这里没人。”

“奇奇怪怪的巧合。挺好的。要是其他人估计也麻烦。嗯，对了，这样一来，如果你想的话，明天去逛逛商场也可以。”

“欸？秋迟，我，我不想去的。”诗予听到这话立刻慌了神，表情泫然欲泣，“真的。”

“不要哭啦。怎么了这是？我现在可没纸巾帮你擦眼泪。好啦，好啦，没事了。不要哭哦？”

“嗯。”她咬着牙，把眼泪憋了回去，“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呃，这是什么莫名其妙的说法？”

“我——我讲不好啦。就是，啊，就是，我怕跟之前那几天一样，一没联系，就被秋迟你疏远了。”

秋迟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你啊，就是太习惯远离别人了。”——她倒是不否认应晴这话有错。

稍作思索，她解释道：“我刚刚的意思是，我不一定会那么早回去，如果时间上允许且你有兴趣的话，你可以先去商场逛逛，再过来我这边。既然你想学，我肯定会教你的，只是可能不需要那么着急。”

“我不去。我要在家等你喊我。”

“行。好了，你乖乖去上课吧。”

“你呢？”

“我洗把脸就去。”

“那我等你。”

“没关系，你先过去吧。”

“不要……”诗予抿紧嘴唇，又很快开口：“我知道了。”

“算了，你等我一会儿吧。”秋迟说。

“好。”她表情一转，非常高兴地应道。

到操场时，正巧体育老师也晚了一会儿来，她们俩因此省去找借口的麻烦。从上课期间周洁琳刻意避开秋迟的样子来看，这件事应该至此了结了。如今问题在于，周洁琳只是企图让炸弹更早引爆的人，但引线本身不是由她点燃的。如今，秋迟只能期望这条引线长一点，再长一点，长到足够等候时间慢慢淡化这个本就无趣的闹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