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无标题

本帖最后由 chromate 于 2015-7-2 23:39 编辑

《2.3》

6月5日，縣祭。

和去年一樣，和相熟的部員一起去縣祭不知不覺間成了吹奏樂部不成文的傳統。很多人都在練習結束後趕快回家更衣，再相約友好在縣祭會場附近聚集。當然，也有不少人是和伴侶或家人來的。

小綠今年也和妹妹一起去，而葉月則和她們結伴同行。在久美子說了她另外有計劃、不和她們同行時，葉月露出了狡詐的笑容，氣得久美子叫她不要胡思亂想。

秀一也有邀請久美子一起去縣祭。

「啊…不好意思，但我當天不打算去。」

嚴格來說她也不算說謊吧，畢竟她已經和人約好了，在離祭典一段距離的地方集合。

為了不被人責怪遲到，她特意早了十分鐘到達，趁著有空時找個能看到祭典的地方，望向那鋪滿燈火的街道。

她隱約可以見到夏紀和其他三年生一起，又見到後藤和梨子這對低音部情侶拖著手在逛。也有一些她認得的一年生，比如說同屬低音部的修之和雪步便和其他一年生走在一起。另外她也看到圓號的折木友樹以及小號的淺野孝一這兩名一年生，認到友樹是因為曾在快餐店碰到他和麗奈，孝一則是因為他是小號部中少有地會主動和麗奈交談的人，看似是一個相當認真兼實力不比麗奈差的小號手。

望見各人都在享受縣祭的氣氛，久美子覺得所在的地方雖然四周無人，但能清楚聽得到蟬的叫聲以及葉子和風兒的互動。這種寧靜，更讓她感到自在。

「這一次沒遲到啊。」

約定的人如她所料，提著黑色的盒子，站在離她不遠的草叢旁。

久美子倚著照約定帶來的上低音號，點點頭。

「那走吧，路程和去年一樣，你應該記得吧？」

要久美子忘記去年6月5日晚上的經歷，其困難程度可比要她連續三次數學測驗拿滿分。

不論是經過的神社、麗奈的白色連身裙和被高跟鞋磨傷了的阿基里斯腱、她那略帶色情的答話及輕蔑的一句「變態」、從山上觀看全市的萬家燈火的景象、麗奈的愛的告白、以及兩人在山上的合奏，她都牢牢地記著，沒有忘記過片刻。

即使翌日小綠問她有沒有去縣祭，她都只是隨便說了些什麼瞞了過去。無他，那一晚的記憶，有一種力量叫她不想和其他人分享，哪怕這些人是她最要好的朋友。

她只想把那夜留給那位特別的人。

「我們交換吧。」

一直無聲地走著，毫不察覺原來已經走了一半路程。高坂麗奈放下小號箱，向她伸出手。

「不重啊，一年來多次拿回家練習，已經習慣了。」

「那可不行。」麗奈皺皺眉，面露不悅。「這樣不公平。」

什麼公平不公平啊，久美子喃喃自語，不過和麗奈為了這種小事而吵好像很幼稚。

久美子看著身穿淡紫色連身裙的麗奈束起頭髮，花了點力氣背起上低音號的袋子，轉個身便繼續前進。自己其實有想過應該好好裝扮一番來回應麗奈的，但挑了整個小時也覺得正規的裝束太奇怪了，和她根本不襯，反倒是舒適的T恤和短褲更讓她感到自在。

「吶，麗奈。」

「嗯？」

「你依然喜歡瀧老師嗎？」

麗奈停下腳步，久美子看著她的高跟鞋原地一百八十度轉了過來，而鞋子的主人正使勁地眯著眼瞪著她。

「久美子果然性格很惡劣。」

「為什麼又回到這個話題…」

「有說錯嗎？哪會有人問失戀的少女這種問題的啊？」

「那不是因為麗奈你上次沒有回答我嗎！？」

麗奈和久美子像在無聲地較勁般，互相盯著，四周的環境靜得久美子可以聽到從縣祭那裡傳過來的吵鬧聲。

最終是麗奈主動揮舞白旗，以一個微笑結束了這場沒有意義的較量。她提起腳跟，繼續向目的地邁進。

「我啊…依然喜歡著瀧老師。」

「那麼，是like還是love啊？」

不知為何，這問題的答案，對久美子來說非常重要。

「是love。」麗奈沒有猶豫，爽快地答道。「不過，是作為演奏者的love。」

什麼意思啊？久美子不明白。

「在音樂上，他依然是我仰慕的對象，這一點沒有變。」麗奈的背影，好像比以前更耀眼。久美子看著她的長髮隨風飄逸，看得入神。「但如果作為戀愛對象的話，則不是。」

「是因為和瀧老師的談話而改變了嗎？」

「可能吧。」麗奈瞥了久美子一眼。「我有告訴過你，我和瀧老師之間的事吧。」

久美子點點頭，回想起去年因為有關麗奈和瀧的謠言而導致吹奏樂部分裂的事。

「我當時沒有說的是，我一開始時是討厭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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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從拿起小號的一刻開始，便一直比同齡人出眾，一些學得比我久的前輩也很快被我追過了。

…別給我露出那種看見討厭的人的表情啊，我只不過是在描述事實而已。

當然，和像我父親那種職業樂手相比，有一段明顯的距離。說到底我還只是個小孩子，不過我對自己的能力還是挺有信心的。

什麼我居然有自己是小孩的自覺啊？意義不明，久美子果然性格很惡劣，我沒有看錯人。

一切的轉變，來自和瀧老師的邂逅。

瀧老師的父親和我的父親是舊相識，那次父親帶同我到他家拜訪，剛好他們在研究樂譜，我便嚷著父親，叫他讓我試試小號的部分。

什麼厚顏無恥啊？真是失禮啊！快跟小學生年代的我道歉！

…好吧，原諒你了。

我拿出我的小號，戰戰競競地吹好了一小段。那可是頂級交響樂的樂譜，所以雖然不算吹得很流暢，高音和三連音也拿不準，但也勉強可以接受吧。父親和瀧老師的父親都誇獎我吹得好。

就在這時，一陣尖銳的批評聲傳入我的耳裡。

瀧提著他的長號走過來，先是指出了我的不足之處，然後用長號把我吹的段落完完整整地再吹了一遍。

我被他狠狠地羞辱了。

我後來才知道其實他也是鬧著玩的，可能就是見有一個小妹妹在吹小號所以逗她玩吧，父親也只是笑著叫他手下留情，但當時我可是氣得不得了。我從未試過這麼丟臉的經歷啊！

那次以後，一有機會，我就會找他，然後向他挑戰。

對，是挑戰。

原因嗎？其實很簡單。

我就是討厭失敗。

敗給其他人不是沒有試過，我亦沒有自負到認為自己能吹得比長號年資過十年的瀧老師出色。

那為什麼還要去挑戰玩不同樂器的他？就是因為一個吹長號的人，吹小號的部分居然比吹小號的自己還出色，這份屈辱，我可接受不了。

多次的交流，令我漸漸發覺我看待他的目光亦變得不同。我開始不希望在他眼中只是「父親的友人的女兒」，而是「高坂麗奈」，與眾不同的「高坂麗奈」。

我想成為他眼中特別的人。

這份感情在他的…不多說了，畢竟是他的私事。總之，就是他經歷了人生的低潮，好一段時間過著行屍走肉的生活。

所以當知道他終於走出陰霾，決定上任北宇治高中的吹奏樂團顧問一職，我便立刻放棄了立華的獎學金，決定追隨他來這裡。

我有沒有後悔？

沒有。絕對沒有。

即使他拒絕了我，他依然是個很厲害的人，所以作為演奏家，我對他永遠都會抱著仰慕的心情。這一點絕對不會變。

而且，我並不討厭這個地方。雖然北宇治高中吹奏樂部的能力和立華比當然想差甚遠，但我也學懂了很多。去年和香織學姐的事，是很寶貴的經驗，我不會忘記。

我依然打算在這裡成為特別的人，不過只是不再是為了瀧老師而已。

是為了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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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了偶爾的吐糟和發問，久美子全程只是聽著黑髮少女細訴著她埋藏在心底的往事。

到底麗奈為何眼裡只有瀧，是她一直以來的疑問。現在謎底解開了，她感覺和麗奈之間的距離好像縮短了，儘管她知道，她仍有很多她所不知道的故事。

「到了。」

夜光下的繁華鬧市，和她們所在的幽靜涼亭相形見拙。不過，只有她和麗奈的一角，卻不會讓她感到寂寞。

麗奈放下沉重的上低音號後，把手放在圍欄上，把整個城市的景色都收入眼簾內。

「剛才說不後悔的，還有另外一個原因。」

久美子把小號放在長椅上，看著麗奈欣賞城市亮光的背影。在繁星的照耀下，她的背影顯得更加迷人。

「和你們相處的時間，我並不討厭。」

自從得到瀧的準許、可以一起於學園祭表演後，麗奈和小綠、葉月的互動也多了。

小綠因為要編樂譜的原故，最近經常和麗奈相約到咖啡廳一起討論，期間因為彼此對音樂的執著，所以兩人相處得非常融洽。葉月偶爾也會參加她們的會談，雖然大多時間也基於音樂知識所限而答不了嘴，但總會很活躍地弄熱氣氛。

「川島同學對音樂很有熱誠，而且在編曲方面很有心得，會注意到我不為意的地方；加藤同學則不會怎麼掩飾自己的感情，總會說出自己的想法，這種性格我不討厭。而且…」

麗奈和久美子對望，那閃爍的眼神，令她想起了去年麗奈以指頭點著她的額，把她徹底地迷惑住的表情。

「能夠重遇到久美子。」

在這刻，久美子都忘了今晚是縣祭，但她又知道只有在這日子，她和麗奈才會在空無一人的山頭，傾訴著各自的心聲。

「麗奈沒有感到被迫要去和我們合奏，我很高興啊。」

小號少女好像被提點了什麼似的，眼睛一轉。

「說起來，我還未知道久美子想合奏的原因。」

「誒？」

「當初你那麼堅持，說實話我是有點兒意外的。」

「啊，那時啊…」

久美子一五一十地把當時的心情說了出來。和小綠及葉月合奏時的快樂，以及她不想浪費這次機會的心情。

「而且，我也想和麗奈合奏啊，在其他場合。」

「接下來你便有機會了。」麗奈笑一笑，彎下腰打開保管著心愛小號的盒子。

「但還好瀧老師答應了幫忙，我當初還真的打算叫友樹來幫忙，但總覺得好像不太好，不過同年的圓號手又不怎麼出色…」

麗奈主動地提起了一年生圓號手的名字，令久美子差點打翻了剛拿出來的上低音號。

「你和…折木君關係很好嗎？」

她小心翼翼地問道。如果麗奈真的放棄了瀧老師，那把感情轉移到其他男生身上也不是什麼令人驚訝的事。

「友樹？啊，我們自小便認識了，可以算是青梅竹馬吧。」

不知為何，「青梅竹馬」這四字，輕易地把久美子自上山以來建立好的心情輕鬆打破。她腦內浮起的是秀一的面孔，然後想起了葉月不斷強調的青梅竹馬之間的羈絆，令她感到胸口有點難受。

「你們就只是...普通的青梅竹馬嗎？」

麗奈好像察覺到有什麼不妥，抱著疑惑的目光望向久美子。「你該不會以為我和友樹在交往吧？」

高坂選手再來一發直球，黃前選手呆在原地，不知道如何招架。

「想起來…當天你們在快餐店時碰到我和友樹時，都是落荒而逃般的，該不會…」麗奈先是露出驚嚇的樣子，然後作了個讓久美子發呆的動作。

她一手抱著小號，一手捧腹，然後大笑了起來。

久違了的高坂麗奈的大笑。

「友樹的雙親都是我父親所屬的交響樂團的成員，所以我們從小便相識了。在他而言，我最多是個姐姐吧，況且我也不是他喜歡的類型。」

就像本能反應般似的，久美子鬆了一口氣。

「想不到久美子會因為一個一年生而吃醋啊。」

「我才不是吃醋！」

滿面通紅的久美子，只逗得麗奈笑得更燦爛。等到兩人都平心靜氣下來時，已經過了好一段時間。

「不要浪費時間了，來，這是樂譜。」

麗奈把自己手抄的一份上低音號樂譜交給久美子。「這是初中一年級時玩過的樂曲，不過我想你大概已經忘了，所以就看著樂譜來吹吧。」

初一時的歌啊…印象中沒有太多令人印象深刻的歌曲啊，唯獨只有一首曲子是久美子挺喜歡的。

打量著熟悉的音符以及以英語寫的標題，她已經知道了，麗奈所挑的正是那一首。

「這是…」

「《When I’m Sixty Four》，披頭四樂隊的名曲。」

雖然久美子並不熟悉搖滾樂，但披頭四的歌曲是銅管樂中常見的合奏曲。

保羅麥卡尼十六歲的時候便寫了這首曲子，講述年輕的戀人細訴著共諧連理、結伴到老的夢想。到我年屆六十四的時候，你還會愛我嗎？你還會照顧麻煩的我嗎？很簡單的主旋律、很簡單的音樂結構，但每一次聽都會讓她覺得很溫暖的曲子。

「這是你和小綠一起編的？」

印象中，她們有想過在學園祭時表演這首歌，不過久美子留意到她的部分比初一時的多，亦有主旋律的出現。

「不，這是我自己編的。」

麗奈提起手指，把頭髮撥到耳後。

「這首曲子，我很喜歡，所以想和久美子合奏。」

久美子看著麗奈，腼腆一笑。

「什麼啊？又是你的愛的告白嗎？」

麗奈輕輕一笑，把小號放到嘴邊。「不能嗎？」

「性格扭曲。」

「性格糟糕。」

一邊笑談、一邊細閱樂譜，在確保沒有問題後，久美子向麗奈點點頭，示意她準備好了。

「那，開始吧。」

久美子伸呼吸，再吸了大大口氣，慢慢地透過上低音號吐出一開始的旋律。麗奈的小號聲悠然加入，吹出了屬於保羅的歌聲。

When I get older losing my hair

Many years from now

Will you still be sending me a valentine

Birthday greetings, bottle of wine?

久美子對這首曲子的第一個印象是，低音 (貝斯) 的編排很有趣，和單調的連續單音不同，這低音部分就好像有自己的生命力般，非常調皮，隨時比主旋律還要搶眼。所以初一時，她特別喜歡演奏這歌。

麗奈的身驅隨著特別柔和的小號聲而輕輕擺動著，想必也是非常享受這曲子吧。在合奏期間，久美子多次想起了去年這時候、初次和麗奈合奏的奇怪情景。

You’ll be older too

And if you say the word

I could stay with you

如果有人在這裡碰到她們，肯定會覺得她們腦袋有問題。

但她完全不在乎，因為和麗奈合奏，總會令她有驚喜，而總會令她希望時間停留於此刻，好讓她和麗奈的聲音能一直持續下去。能當她的保羅，她非常榮幸。

「這首曲子，我很喜歡，所以想和久美子合奏。」

「而且，我也想和麗奈合奏啊。」

Will you still need me, will you still feed me

When I'm sixty-fou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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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D 裡除了那命運的紅線吸引了我眼球外，另外一點就是小綠是很雀躍地抱著麗奈而麗奈是微笑著回應的。那時候就覺得，同為對音樂相當認真的倆人，應該能成為好朋友的。有些許可惜動畫裡沒有太多麗奈和小綠的交流，不過本文預定的番外篇便會是小綠視角，講述她和麗奈一起合作 (以及發助攻) 的經歷。

在找披頭四的貝斯樂譜時找到了這首曲子，我常覺得大家談論保羅時只在意他作的曲子，但其實他的貝斯部份也是也有趣的，以前管樂部練習時倒是沒玩這首，而是較為經典的《Yesterday》。披頭四的歌曲很多也有管樂的，大家有興趣可以找找《For No One》、《Strawberry Fields Forever》、《All You Need is Love》、或者直接聽聽搖滾樂永恆經典的《Sgt. Pepper's Lonely Hearts Club Band》...感覺扯太遠了

未來數天要遠行，下次更新應該最快也要一個星期。請見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