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无标题

《3.1》

久美子覺得如果有一天，她被賦予一種神力，可以改變這個世界，她首先做的一定是把夏天從世上移除。

八月的高溫，總叫人提不起幹勁，偏偏八月又是他們要準備關西大賽的月份，亦是關西大賽舉行的月份。去年的這個時候已經熱得久美子根本不想回校練習了，今年還要比去年同時期熱，連向來喜歡夏天的葉月都頂不住的時候，久美子只能在心裡面咒罵著這個不人道的溫度。

在離開車站步行到學校途中，久美子碰到了秀一。

「啊…早。」

「嗯，早。」

經歷過學園祭及成功的縣大賽後，久美子還以為她和秀一之間可以回複以前的關係，大家能坦然面對，不過看樣子秀一仍是耿耿於懷。在縣大賽奪得金獎的慶功宴中他已經刻意和她保持距離了，久美子當時還以為他只不過是因為忙於照顧初嘗奪金滋味的後輩，但看來他們之間還有一段路要走。

感受到手機的震動，久美子查看收到的短訊。是麗奈傳來的。

“我已經到了學校，有時間的話在老地方見？”

久美子迅速地回覆了一句”OK” ，然後看看顯示屏幕，大概還有五分鐘的路程就到學校了。

不過這五分鐘倒比相像的來得長。秀一和她之間還是築起了無形的牆壁，雖然他們會說一些無關痛癢的事 --- 學園祭的表演很棒啊、縣大賽辛苦了、關西大賽要給力啊 --- 但其實大家都知道真正想說的不是這些，但雙方都不知道應怎麼開口。在久美子看來，當晚拒絕秀一時的促膝長談理應是了斷他心結的，不過看來沒有什麼效果。

不過即便秀一打算再次告白，久美子知道她不會像上次般猶豫不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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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說，塚本君還是喜歡你？」

回到學校後，她到天台找到正在進行個人練習的麗奈。本來她沒打算多說什麼的，但她那扭捏的表情逃不過麗奈的注視，結果在麗奈質疑的目光下便一五一十地把所有話都吐了出來。

「嗯…我想大概是吧。」久美子靠著圍欄，瞥了麗奈一眼。「你會不高興嗎？」

「才不會，塚本君的思想我可控制不了。」眼見全員練習的時間快到了，麗奈收起心愛的小號。「我在乎的只有久美子的想法。」

久美子雙眼發亮，像個淘氣的小孩子般看著麗奈稍稍漲起的臉頰。「難不成麗奈你吃醋了？」

「才不是。」

「但你臉都紅了！」

「現在是夏天，天氣很熱。」

「啊，吃醋的麗奈樣子很可愛啊，讓我先用手機拍下來---」

「你敢！？」

麗奈的腦海一瞬間閃過用手上的小號箱打向久美子那欠打的傻臉，但她的理智告訴她，久美子可是發誓了不會背叛她的，而且即使是要她為此而死，也不應該讓自己所珍愛的小號當殺人兇器。她可是立志要在維也納的金色大廳裡奏出各種小號協奏曲的高坂麗奈啊，為了區區一名欠打的悠風手而斷送自己的將來，太浪費了。

「放心吧。」收起手機的久美子，面上依然掛著那個傻笑，叫麗奈不知道該打她還是吻她。「我就說過了，我可是會一直待在麗奈身邊的啊。」

她的話無意中為她作出了決定。在迅速確保附近沒有其他人後，麗奈抱著久美子，向她的嘴唇邁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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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次是縣大賽後的第一次練習，主要是為了確保大家沒有因為放假而影響了心情，仍有進行定期練習，以確保八月下旬舉行的關西大賽也能順利奪金。

和去年的縣大賽不同，今次比賽時大家也比去年成熟了不少，背負著的希望亦令他們盡全力奏出每一個音。奪得金獎兼拿到關西大賽的參賽權，可算是在無風無浪的情況下完成了。現在大家都知道下一個目標是關西大賽的金獎，而且不能是個沒用的金獎。

「好了。」瀧收起手勢，轉向坐在音樂室旁的雪步。「菊地同學，時間是？」

「是，11分21秒。」沒能入選A隊的雪步，於練習時負責計時。

雖然B隊也有自己的樂曲，但久美子也見到雪步在落選後沒有放棄練習A隊的曲目，一直在個人練習時也聽得出她進步明顯。

「雖然沒有機會出賽，不過我也想追趕前輩的步伐，好讓下年選拔時我也能作好準備。」

那天使般的笑容，直教久美子想撲上去抱她入懷。要不是小綠早她一步的話...

「黃前醬你下年可要小心啊，一不留神小雪步便會奪去你的A隊位置了。」

「才才才才不會！我我我會和黃前前輩一起參加比賽的！」

夏紀被雪步的回應嚇了一下，本來只不是想調戲一下後輩的，想不到雪步會回答得那麼認真。久美子也一樣，因為雪步的話令她想起了去年夏紀在她的樂譜上寫下的那一句話。

「一定要拿金獎，明年一起吹吧！」

在縣大賽會場宣布北宇治奪得金獎的一刻，久美子先是整個人呆掉了，然後回過身，整個人撲到夏紀身上。

「夏紀前輩，我…我…」

夏紀被嚇得退後了兩步，但迅速回過神來，溫柔地撫著久美子的頭，安慰著這個哭得一塌胡塗的後輩。

「托你的福，我的確吹得比以前好多了。」

「嗯…看來節奏還得加快一點兒。」瀧的話把久美子帶回現實。夏紀依然是坐在她身旁，一面認真的看著瀧的方向，等待著他的指示。久美子望向小號部，麗奈也是掛著同樣的表情。

「大家先記住剛才的節奏，明天再排練的時候我們會加快一點兒。」

「是！」

「至於獨奏部份，高坂同學和折木同學，就先按平時的節奏來一次吧，之後我們再嘗嘗不同的速度。」

分別負責小號和圓號獨奏的麗奈及友樹，不約而同地點點頭。

「是！」

「好，那今天就先到這裡吧。」

「謝謝您的指導！」

在眾人都開始收拾自己物品的同時，創之拿起一疊宣傳單張，揮著手去吸引大家的注意。小綠這時協助他把單張發給其他人。

「大家，請聽我說說！我的樂隊後天便會進行第一次表演了，如果大家有空的話請過來觀看吧！」

創之在校外有加入樂隊大家都是知道的，偶爾便會看到他背著貝斯來學校，所以大家都不感到意外。

「瀧老師，這是你的。」

創之向瀧遞上單張，瀧細心地看看單張上的內容。

「是那一間Live House嗎？老師我認識那裡的工作人員啊。」

「真的？難道老師以前也是不羈的搖滾樂手嗎？」

聽到創之的話，其他人都相當感興趣，開始七嘴八舌地圍著瀧。

「不是吧？真的？」

「看老師的樣子，應該是主音結他手吧？」

「是嗎？但我覺得瀧老師比較像鍵盤手啊。」

「老師，你以前玩的是不是憤世疾俗的metal或者punk嗎？」

看著大家在作眾多無謂的猜測，麗奈嘆了一口氣。誰說在Live House 表演是樂隊的專利啊？難道他們不知道一些爵士樂或古曲樂的組合也可以在Live House 演奏的嗎？

「高坂高輩。」

麗奈轉個身，望向同屬小號部的一年生淺野孝一，久美子眼中和麗奈很相似的人。

「這裡的一段，可以陪我練一下嗎？」

麗奈看看樂譜，那是比較難吹的部份，在分部練習時優子也叫過孝一要注意這裡的節奏。

「好的，那就去平時小號部練習的教室吧。」

孝一點點頭，拿著樂譜和小號，等麗奈也收拾好後一併離開。在他們離去後，久美子聽到了小號部其餘三名一年生的對話。

「淺野君為何總是找高坂前輩一起練習啊？平時又不會跟我們交流太多…」

「要找人練習的話，也應該找小號部領隊的優子前輩吧？」

「其實他已經很優秀了，總覺得他是在討好處，好讓自己之後有機會拿到獨奏。」

她們你一言、我一語，不斷地在數落孝一。的確，久美子也注意到孝一平時在小號部裡只有和麗奈交流，只是在必需要的時候才會找優子。在一年生之間看來也不多朋友，和圓號的折木友樹應該是最友好的了，雪步也說過在班裡孝一也是個沉默寡言的人。

「我說你們啊、」坐在旁邊一直一言不發的優子，笑著地望向她的後輩，不過也許其他人沒留意到，但久美子知道，那是皮笑肉不笑的笑容。「好歹他也是小號部的一分子啊，不要說得那麼難聽好不好？況且進行私自練習是准許的，不一定要找分部領隊來教。」

「但是…」

「這樣對優子前輩很不尊重吧！再說淺野君也總是高人一等的樣子…」

「高坂同學吹得比我好也是事實，不然我就不會在獨奏的選拔中輸了。」

今年的樂曲也有小號獨奏的部分，不過落選了的優子挺爽快地接受了瀧的決定，沒有像去年為香織抱不平般大發雷霆。倒是圓號部那邊，聽說有些人對一年生的友樹贏得獨奏而不甘心，但因為他和去年的麗奈一樣，實力是公認的好，而且圓號部的人也不見得怎樣優秀，所以除了少量的埋怨聲外大家也沒什麼不滿。

小號部的低年生忙於安慰優子，而久美子因為她們談話的內容而感到心煩。

「小號部還是一樣地混亂呢。」

久美子被壓低聲線的夏紀嚇了一跳，差點兒鬆開拿著樂譜的手。

「當初選了上低音號真是太好了。」

久美子注意到，夏紀向優子的方向，露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當中帶有一絲寂寞。

「夏紀前輩，你是指…」

「嗯？啊，什麼都沒有。好了，明天見。」

揮一揮手便離去的夏紀，還有看著她離去背影的優子，成了久美子離開音樂室前印象最深刻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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優子坐在河邊的長凳，拿著剛買的橙汁，呆望著河流的水。

在不遠處的地方，傳來了小號聲及上低音號的聲音。優子也是不久前才發覺到低音部的黃前會在河邊練習，偶爾麗奈亦會加入。雖然她不知道她們是哪時候關係變好的 --- 她倒記得去年小號選拔時，黃前是第一個為麗奈鼓掌的人 --- 但她選擇了不跟她們打招呼，就這樣靜靜地和她們保持距離，聽著她們的合奏。

優子雖然和麗奈不算親近，但作為一個音樂學生她是很敬重她的，因為她明白麗奈的而且確有實力，一直也是吹奏樂部中表演最好且穩定的樂手。去年技術性擊到香織，亦令她心服口服。今年的獨奏選拔，她也僅是抱著放手一博的心態去參加。說實話的，她早已知道麗奈一定會奪得獨奏權的，所以落選了她也沒什麼感覺。

失落嗎？沒有。意料之內的戰果，完全沒有她可以抱怨的地方。

叫她感到無力的，是現時小號部的氣氛。正如夏紀所說，小號部相處並不融洽。去年是因為她的不成熟，今年則是一年生們之間對淺野甚至麗奈的不滿。她們都只會圍著她這名小號部領隊，有意無意地冷落掉明明實力是比她強的兩人，縱使她也明白麗奈一針見血但毫不留情的評語令一年生們對她避之則吉。

這算是報應嗎？優子歎道。總感覺是因為去年對麗奈態度太差了，所以上天現在要對她進行報複，令她領導的小號部總是在略帶尷尬的氣氛當中完成練習。

「去年香織前輩也因為我的任性而煩惱過嗎…」

對香織的愛慕是人所共知的事，連對她有興趣的男生也因為她對學姐的崇拜而遠離她，但她一直都不在意，因為為了香織，要她上山下海赴湯導火也在所不惜。她從來沒想過的，是自己的行動可能會對香織以及身邊的人帶來困惑。到她要擔當領導角色的時候，她才明白了看到後輩們相處不好原來是一件非常累人的事。

香織有因此而恨她嗎？

優子把身子往後靠，頭往上望，仰天長歎。但在她的眼剛習慣夕陽的天色時，一陣冰冷的觸感從額頭傳來，嚇得她整個人彈起來，大聲尖叫。

「原來你被嚇到時是這種表情的啊…真想不到。」

優子怒勢凶凶地轉個身，死盯著背著上低音號、一手拿著冷咖啡罐且偷笑著的中川夏紀。

「你想嚇死我嗎！？」

「你才不會那麼容易被嚇死啊，又不是第一次這樣作弄你。」

啊，想著想著，的確一年級時夏紀好像也試過這樣對她。這想法只令她怒火中燒。

「你這個該死的…」

遠處再次傳來優美的小號聲。優子征住了身子，雙眼望向遠方。微弱的上低音號聲，和小號聲交織著。

「是黃前醬及高坂同學？」

對著夏紀的發問，優子點點頭，重新坐在長凳上，手抓緊自己的小號箱。

「真厲害啊，想不到小號和上低音號的合奏居然會是這麼動聽。」

的確，優子也沒想過這種樂團中甚少見到配搭，能奏出這樣動人的聲音。以前也見到香織和明日香鬧著玩的合奏，但麗奈及久美子的聲音與其說是普通的練習，倒不如說給她一種情人互訴愛意的感覺。

優子自問也算是個有經驗的樂手，她不會聽不出麗奈的小號比平常的更溫柔、更嬌羞。

「吶…剛才在音樂室時，你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夏紀的那句「當初選了上低音號真是太好了」一直在優子的腦海裡徘徊不散。

「吓？你在意的是那個？」

夏紀回過神來，把目光從音樂的來源轉移在優子身上。

「不可以嗎？」

優子扁著嘴，把臉移開。

夏紀輕歎一聲，把手放在長櫈上支撐著自己的重量。

「當初入吹奏樂部時，我有想過挑選小號的。」

優子瞪大雙眼，這她可從來未聽過。

「不過啊，在等待其他人試吹時有個麻煩的蝴蝶結在嚷來嚷去，什麼『中世古前輩長得真漂亮啊』，一臉陶醉的樣子，覺得很麻煩，所以便走過去色士風那邊看看，然後不知怎麼就被明日香前輩拉入低音部了。」

「『有個麻煩的』…喂！」

意識到自己又被嘲諷了的優子，剛想發難，但夏紀無視了她，接著說話。

「不過呀，上低音號也不壞啊，雖然一開始因為前輩們的事而沒什麼興趣去練習，但自去年開始慢慢感受到了，玩音樂的熱誠。」

「…去年不過是B隊的，在耍什麼帥氣…」

「嘛，的確呢，黃前醬那小妮子吹得比我好多了。」夏紀抓緊樂器袋的帶子，面露微笑。「如果沒有她，也許我早已退部，專心準備大學入學試了。但她的存在，令我想吹得更好。」

優子不是不了解夏紀的話。要不是答應了香織今年要在全國大賽拿金獎，以及覺得自己有責任彌補去年為整個部所帶來的麻煩，成績不算突別出眾的她也會選擇退部，反正自己也沒打算大學也唸音樂，吹奏樂部的成績說到底不能為她奪取大學的學位。

遠處倆人的合奏也結束了，夏紀和優子再也聽不到樂器的聲音。考慮到已經七點鐘，相信她們也離開了。

「那我也先走了，我還想今晚多練一段時間。」

「等等！」優子站起來，手持著夏紀放在她身邊的藍山咖啡，望著被夕陽照射著的夏紀。「你的咖啡…」

「啊，就讓給你了。」夏紀揮一揮手，毫不在乎自己剛在附近買的飲品。

「夏紀！」

少女急停了腳步。印象中，優子以名字直呼她的次數，少於高坂練習時出錯的次數。

「在關西大賽後…有時間的話要和你合奏數曲也不是不可以…」

夏紀停頓了數秒後，再次提起腳跟，繼續步離河邊。她輕輕逗起背上的上低音號，笑著往家的方向走。

「這個傻瓜，我明明已經買了橙汁了…總是做些令人摸不著頭腦的事…」

優子幽幽地怨道。她盯著咖啡罐，拉開易拉環，開始品嘗自己最喜歡的咖啡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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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一直也沒怎麼寫我最愛的夏紀學姊

看畢整個第三章的初稿，共六回，有些是剛開始寫這文時便有的想法 (如夏紀之後在這章的作用)，有些則是根據自己現實生活裡遇過聽過的人和事加以改編而寫成的，總的來說調子會比較沉重，不過可以保證，除了小劇場以外，麗奈是不會走School Days 路線的。

等等，其實是不是有很多人期待麗奈黑化變成病嬌的？ ww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