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偶像设定】这是恋爱啊

——但是……希望你们能看着我。

这么说着的她，无论如何都想要靠近似的，脚步沉重地向前踏出一小步。

——我想去相信。

——如果真的有什么的话……虽然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

——但是、

她的眉头皱了又皱，用手背遮了又遮，始终还是没忍住眼里的泪。

——我想去相信。

——我也想相信自己能够绽放光彩。

——不想一直这样下去了……

内心的愿望混杂着恐惧，她用最朴素的话语诉说着。也许还没说完，却已经泣不成声。

有人在这时拥住了她。

『真是，让我们等好久了。』

『涩凛凛也一起来吧。』

她抬头，费力睁开婆娑的泪眼，稍微看清那位黑色长发的女孩，瞬间察觉到有同伴支撑的此时此刻，自己仍是无法安下心来的原因。

也是能让自己的双脚继续前进、为自己注入最后的也是最为必要的力量源泉。

于是她伸出手，以一种用求助的、渴求安抚的姿态。

——凛酱。

大概就是从口中之人抱过来的那一刻开始，意识的种子在岛村卯月的心底里渐渐发芽了。

「啊，涩凛凛~！」「凛酱~！」

被未央和卯月一前一后叫住的人，从走廊的另一头快步走了过来，濡湿的黑发粘在颊边，气息有点不稳。

「原来你们两个都在这里，今天没有工作吗？」

「巧合啦巧合，我和岛村村是刚好遇上的。」

「嗯嗯。」注意到凛的异常，卯月关心地问：「凛酱呢？是有什么急事吗？」

未央一听也跟着认真起来，面对两道视线凛露出不自然的表情：「不是什么急事……刚刚在舞蹈练习室，教练说Triad Primus的新曲舞蹈方面需要修改一下，可能要商讨到比较晚。」

看着卯月，凛的语气带着遗憾和歉意：「卯月，今天不能和你一起回家了。」

对面的两个人不约而同地露出与凛相差甚远的、十分惊喜的神情。

「Triad Primus的！新！曲！！挺能干的嘛涩凛凛~~~~」未央竖了个大拇指。

「不，能干的是作曲人。」

「好期待~~！」卯月十指紧扣，眼睛里闪闪发光，「这次是怎样的风格呢？……啊，会有复杂的舞步是吗？！」

「呃……舞蹈方面确实挺有难度的。」

「那么问题来了，到底会是帅气的涩凛凛，还是妩媚的涩凛凛呢？！」

凛心想这个二选一的题目是怎么回事：「……你看了就知道了。」

「哇~~~想看！好想快点看到！！」

卯月看起来活像一只摇着尾巴的小狗，凛牵了牵嘴角：「PV制作完成后，会第一时间告诉你们的。」随后好像想起什么似的，表情又端正了起来。

「休息的时间快过了，我必须走了……卯月，你一个人回家的时候记得要小心一点。」

「嗯！凛酱也是，回家的时候也要小心哦。」

三人告别后，凛在转身的时候多看了卯月一眼，向着来时的方向几乎用跑的离开了。

卯月很是理解这种依依不舍的心情，她们三个偶尔聚在一起时她总是希望能延长这种时光，无论是闲聊，还是New Generation的工作，只要在三个人的氛围中，她就感到舒适、惬意，有种不管什么挑战都能顺利通过的自信感。

然而各自的工作正常进行的时候她们三个总是聚少离多，有时候她会想也许正是因为这点，她越来越珍惜和那两个人相处的时光，也经常会怀念至今为止她们曾经历过的事。

在简单的寒暄之后，又该在各自的轨道上努力前进了。

在卯月看来，目前三人之中最能在舞台上闪闪发亮的凛，大概是最希望能待在三个人的小圈子里好好歇息的那一个吧。

「真是辛苦啊。」卯月看着凛的离开的方向，替对方轻轻叹了一口气。

「盯——」回头却看见身旁的未央，以一种探究的目光可疑地盯着自己。

「……怎、怎么了吗？未央酱？」

「嗯——总觉得——」

「？」

短发的棕色头颅低了下去，像变脸一样，再次抬起头时变成了一张双眉抖动，眉间皱成川字，眼含泪水，下唇紧咬的脸。

饰演父亲角色的本田未央：「看到你们俩恢复正常了，我感到很高兴T^T！」

按理来说这应该很不错的喜剧效果，但观众一头雾水的样子：「我们……？」

「前些天涩凛凛和岛村村之间好像发生了什么一样！」

卯月愣愣地跟着念了句「发生了什么」后像顿悟了一样，脸上因为秘密被发现而微微泛红：「我们……有那么明显？」

「超——————级明显啊，我都以为你们俩从此就绝交了啊！！T^T」

实际上会觉得『超级明显』的大概只有本田未央这位New Generation的队长，而且虽说只有过零零散散的3秒钟——总是到了第4秒就被『反正睡一觉到了明天就会和好的』之类的乐观想法说服，但她确确实实担忧过自己的两位好友之间缝隙越来越大，就此分道扬镳。

而卯月完全没想到自己不久前那个不成熟的决定，不仅对当事人造成了困扰，还让局外人的未央担心不已，内心的羞愧让她抿起的嘴角似乎也染上了沮丧。

「……呃、好了好了。」未央摸了摸那颗垂下的棕色头顶：「岛村村你别一个人躲起来胡思乱想，还有什么事情的话就说出来一起相谈吧。」

「可以吗？可能稍微有点幼稚……」

「要相信队长的力量啊！所以、快告诉我涩凛凛做错了什么？」

「诶？！」卯月连忙摆动双手，头摇得像个拨浪鼓：「不是凛酱的错！是我——」

随后她简单地讲述了一遍自己希望变得更加独立的愿望。

通过改变、希望让自己更加成长的愿望。

「虽然凛酱说不要远离她……但我就保持现在这个样子，真的可以吗？」卯月低头盯着自己握成拳的双手，语气里透着浓浓的迷惘，「凛酱会变得更加的闪闪发亮，如果我还是这样向她撒娇的话……总有一天会讨人厌吧？我也想做点什么、成长为能够让凛酱信任的伙伴啊。」

「但是到底该怎样做呢？未央酱有没有什么好的建议……」

「盯——」

未央捏着下巴，又露出那副表情来。

「……呜、果然是很幼稚的想法吗QAQ」

「不是这样的！我可没有丁点要吐槽你的想法哦岛村村。」未央用力地眨了眨自己清澈的眼睛。「只是，我觉得——」

「说起『成长』，岛村村只想到要摆脱对涩凛凛的依赖这件事吗？」

——诶？

卯月明白未央并不是在指出她对于「偶像成长」这个主题的认知上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但就像是条件反射一般，她想辩解某些东西：「当、当然『成长』有着各种各样的方面，但是，我……现在……」

「那，再问清楚一点好了。岛村村你只会对着涩凛凛想这些吗？」

棕发的少女张了张嘴，企图发出声音无果后，感觉脸颊周围的空气变得燥热起来。

「咳，我说，岛村村你——」

「——这是恋爱啊。」

独自一人回到家中的卯月，没有换下制服、解开头上的马尾就直直趴在了柔软的床铺上。

胸腔内的鼓动透过紧抱着的枕头传进耳朵，微凉的布料让她杂乱无章的心绪得到一丝冷静，但没过几秒这种冷静就染上与她脸颊相同的热度了，她只好把枕头翻到另一面。

等到另一面的凉意也消失时，从枕头处传出闷闷的、苦恼的呓语声。

——『这样的话，岛村村你就不用这么纠结了呀。因为这是恋爱中的少女对待心上人、最最正常的反应呐！』

这就是『成长』了呀——分别前未央以这种奇特的脑回路劝解她的好友，但对方似乎已经听不进去了。

「根本、……就不是这个意思啦~~~~」卯月脸埋在枕头里，使劲摇着头，作出当时由于冲击太大未能作出的反应。

——为什么不说点什么呢……？

「我、只是——」

「只是……」

——只是很害羞。

露出在枕头外面的棕色瞳孔里满满的都是羞恼的神色。

——这些……都不是对普通朋友会有的感情吗？听起来好像是的。

——所以……？

她仰面躺倒在床上，细细呼吸着。

「我……对凛酱……？」

——是、恋……爱？

……

先前由于未央被触及内心这块未知的领域下意识启动了抵御处理，而当首次直面这种猜想，卯月却发现以她至今为止的人生经历，问题的答案根本不知道从哪里找起。

『恋爱』到底是怎样的呢？

电视上，杂志上所描述的能参考多少呢？

但如果，换成那个意思相近、自己也能明白的词的话，答案绝对是肯定的。

……

——咦，这样不对呀！

卯月以一种莫名的气势『刷』的一声坐了起来，抱起的枕头挡住微烫的半边脸，唇线绷紧，神情严肃。

从拇指开始，把手指一个个地伸出来：「我也喜欢未央酱，喜欢美穗酱，喜欢响子酱，喜欢producer桑……」

用于计数的手指停止了动作。

一下子又扑倒在床上。

「不~~~一~~~样~~~啊~~~~」滚来滚去。

——是特别的。

——对凛酱……是特别的。

想过平日里凛呼唤自己名字的样子，想起数天前在公园里凛说『如果不是喜欢的人和事、是不会靠得这么近』的样子，想起五官总是透露着凛然的凛对自己露出的微笑……这些都仿佛变成了令人心跳加速的回忆。

也许这份情感早就存在于此，只是因为对方在自己眼里一直太过耀眼，才变成了理所当然的事罢了。

理所当然地注视着她，在意着她。

就在这时熟悉的铃声响起，卯月拿起手机一看，直起了腰端坐着，感觉到捏紧手机外壳的手心渗出了汗。

来电显示，闪烁着那个扰乱她心绪的人的名字。

深呼吸几次后，卯月把手机贴近耳朵，在只有一人的房间里像是眼睛不知道往哪里看一样视线游移：「喂？」

『卯月，我是凛。』

低柔而带着机械质感的嗓音传进耳朵，一股甜蜜的满足从心底里涌起，卯月在回答「嗯」的同时悄悄地呼出一口气，以免满满的心情会不小心被对方发现。

「凛酱，怎么了吗？」

『不是什么特别的事，只是想确认你平安到家了吗？』

「……、是的！大概、20分钟前就已经到家了！啊、我……我是想问凛酱还没回家吗？」卯月探头看了看窗外的夜色。

『嗯，教练说待会再排练一次，今天就算结束了。现在在休息当中。』

「这样啊……」

是趁着空闲的间隙给我打电话的吗——忽然变得自我意识强烈的脑袋让卯月不知道应该怎样把话往下接，内心因为发现这点而有点雀跃、有点惊慌失措。

但实际上她希望这通电话能再长一点。

似乎有第三人的叫喊声从电话传出，随后是凛的嗓音：『抱歉，要集合了。我先挂了，明天见。』

心跳瞬间快得心脏几乎要从胸腔内跳出，卯月连忙喊住手机另一头的人：「凛酱！」

『嗯？』

「……到家的时候，能给我发条简讯吗？」

话一出口她便懊恼起来，普通的好友之间不应该用这种小心翼翼的疑问句才对，而且刚刚口吻也像在撒娇一样。正要解释是因为不想打扰凛的休息时间，才提出把直接通话换成传简讯的提议。

……也是因为她打算从今天开始，把对方传给自己的简讯全部好好地保管起来。

『好。』

内心的重量落下，某个地方变得踏实，卯月趴回床盯着那支躺在旁边的手机，一边想着凛的简讯什么时候传到，一边想着今后该怎样办。

——果然，暂时先保密吧？

虽然是比较迟钝的类型，但察觉到自己的心意以后，卯月非常清楚自己最终到底希望与对方形成什么样的关系。

——现在的我……还不能和凛酱站在一起。

因为那个人是多么优秀，所以自己要更加、更加努力才行。这似乎就是岛村卯月一直以来所说的、所做的事情。而如今，多了一个坚持的理由。

一旦想起来，就能让人会心一笑的理由。

——这也是一种『成长』吧？

她放开紧抱着的枕头，对着某个方向顿了顿双拳。

「島村卯月っ、頑張りますっ！！」

旁边的手机亮起了简讯的提示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