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偶像设定】一直都是凛酱在说，请把我的告白也听进去啊

涩谷凛能察觉到，那个自己非常在意的女孩最近发生了一点变化。

虽然是在心底里说了这种似乎经过长时间观察得出的结论，但实际上两人这半个多月里见面的机会不多，每次接触的时间都不超过10分钟。

原本是凛忙于TriadPrimus新曲PV的拍摄——练习舞蹈之类的，过了两个星期总算可以把PV制作交给后期、自己终于能恢复正常的作息时间，却被对方告知每天工作结束后要留下和搭档们进行各种活动的自主练习。

凛犹豫过要不要提出等她一起回家的提议，但想到先前对方也没说什么，自然就抿抿唇，只说了句一个人回家小心点。

不过想想即使先前对方说了要等自己一起回家的话，凛也会毫不犹豫地拒绝。

虽然会非常开心没错……但凛猜想自己说不定会因为不愿门外的人等得太久，而影响到排练的效果，接着排练时间延长，门外的人又得久等了。

就这样，宝贵的「一起回家的时光」，不知要到什么时候才能重新拥有。对此凛倒是没有产生过多的距离感，因为与碰面时间成反比，这段时间两人手机上的通信简讯比以往多得多。

从手机那头传来的形成文字的偶尔兴奋、偶尔迷糊的话语，让凛感觉对方本人就在身边一样。

真正让凛觉得不一样，大概是从按照约定把TriadPrimus新曲PV的完成样本带给那两个人观看开始。

这次的歌曲走的是成熟当中带点冷酷的风格，沿袭了TriadPrimus出道以来给人的印象，略微有点不同、或者说是新曲的一大看点是，有几个镜头是TriadPrimus三人化上稍浓的妆，穿梭在夜店狂欢的人群当中。本次的舞蹈动作设计，也夹杂更多倾向于性感的感觉。

毕竟还是资历尚浅的偶像，拍摄的时候凛是非常投入的，但亲眼看到成果的时候凛发现，要完全直视镜头的里的自己有点困难，其余两位成员加莲和奈绪也表达了同样的想法。

所以她看着端坐在屏幕前专心致志的卯月和未央，内心不知道是难为情更多，还是紧张更多。

『哦~~~~很有女人味呢涩凛凛。』

PV结束后，短发的leader竖起一个大拇指正直元气地赞赏道。

凛在心里吐槽前面那个大叔般的哦是怎么回事，面上不太自然地说了声谢谢。

而她最在意的那个棕色长发女孩，放下从观看中途开始不知为何捂在嘴巴上的双手，面向她，眼里带着艳羡的神色，脸颊微微透着粉红。

——跟自己预想中的、眼睛闪闪发亮的兴奋模样完全不一样。

『凛酱……很漂亮。』

用稚嫩柔软的嗓音说完，卯月扬起嘴角对着她笑得眼睛变成了缝，好像非常的满足。凛当场忘记了呼吸，心脏像是被紧紧地揪起。

过了半天才结结巴巴地道了谢。

『诶嘿嘿~』

面前的人仍然是笑眯眯的，凛隐隐约约感觉到气氛有点微妙，这时未央像是憋不住笑似的张开手臂分别抱住她俩的脖子，把三人的距离拉近。

『见识了这么出色的涩凛凛，岛村村我们也要努力呐！』

『是！我会加油的！』

凛看着卯月握紧拳头精神地说出口头禅，随后发现了凛的目光，又耸起肩向凛展露一个微笑。

大概就是从这时开始。

凛察觉到自己非常在意的那个女孩——

卯月她——

——变得更加可爱了。

凛站在一户人家门前，稍稍吸了一口气后，按下了门铃。

「来啦——凛酱？」

门打开那一刻悄悄松了口气，凛扬起嘴角向门内搭着门把的人问了声好：「阿姨您好。」

三十多岁的妇人笑着侧过身邀请门外的少女：「你这么早就来了，我们家才刚吃完饭，连碗都还没洗呢。」

「嗯……今天我家吃饭的时间提早了些。」

凛说这句话的时候心里有点虚，涩谷家今天的开饭时间如常，只不过涩谷家女儿的进食速度快了许多。

等到低头弯腰要换上家居拖鞋的时候，凛才发觉自己一路上神经绷紧，连手上的东西都忘掉了。

「阿姨，这个给您。这是今天早上店里新送来的。」

那是一束分量不小的花束，是由一簇簇只在枝条顶端开花的穗状淡紫色小花组合而成，散发着温和的清香。仔细观察能看到每簇小花分裂成一个个细小的花苞，柔嫩的花瓣上沾着水珠，渗入用来包裹花束的白色包装纸里，明显不久前才被用心喷洒过。

凛修长的身形和成熟的穿衣风格总是显得她比实际年龄年长，沉静的面容以及对于女孩子来说略显锐利的双眼，是属于那种第一眼看过去让人感觉难以接近却又挪不开眼，相处久了就会发现是个有礼貌，而且非常可靠的孩子。

自家笨拙、老是长不大的女儿能有这样的朋友真的是太好了——妇人接过花，赞赏般的笑了。

「你这孩子实在太客气了，下次来就不用带了，家里可没有这么多花瓶了啊。」

凛没考虑到这个问题：「……抱歉，下次是不是把花瓶也带来比较好？」

「啊啦，我开玩笑的，明天就去买一个好好的装起来。闻着真香，这是什么花呢？」

「这是薰衣草。」

说话间凛跟着妇人来到一楼的客厅，快速扫视了一圈没有见到想见的人，便向妇人询问了。

「阿姨，卯月呢？」

「卯月啊，在二楼洗澡呢。」

「洗澡。」凛喃喃地重复了一遍，心想原来卯月平时是吃完晚饭后立刻洗澡的类型吗。

把花束平放到桌子上的岛村太太撸起衣袖：「我说过晚饭后至少隔半个小时才去洗澡，不然对身体不好，但那孩子说今天出门购物流了好多汗，急急忙忙就上楼去了，也不知道会不会忘了拿更换的衣物。」

这是自己所不知道的卯月的日常，凛正听得入神，看见妇人打开料理台上的水龙头，凛边向开放式厨房走去边说：「阿姨，让我来帮您吧。」

「哎呀，这怎么行。」岛村太太笑着拒绝：「凛酱你坐下看看电视就行了。」

「可是……」卯月的母亲在干家务活自己却在一旁看电视，凛酱觉得自己无论如何也坐不住。

「那你先到卯月的房间去吧，那孩子说不定快要出来了。」岛村太太再次提议，心想要是自家女儿看到身为客人的凛在帮自己洗碗，不知道会是什么反应。

——咦，说不定能唤醒那孩子身为女儿的自觉呐。

而就在这段时间黑发少女望了望客厅门外二楼的方向，掂量过后内心的天平倒向了一边。

「那好，我先上去等一下吧。」

没有察觉到面前的妇人想说点什么，凛略微欠了欠身，便抬脚往通向二楼的阶梯走去。

失落的岛村太太刷着手里的盘子，心想也是呐，教育子女可从来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啊。

全然忘了自家女儿从懂事开始就是个懂得分担家务的孩子，今天只是个例外。

凛一步步踩在楼梯上，嘴唇微翘，心里的期待越来越浓。

对于岛村家，凛虽算不上常客，但卯月的房间还是到过两三次的。可那都是在冬季舞会之前的事了，所以没有像现在这种——一个人呆在房间里——可以好好观察卯月房间的机会。

应该说，到目前这个时点为止，凛压根没有这种意识。

现在的她，无论是多么细微的地方，都希望更多地了解对方。这也是她今天到这里来的目的之一。

正是被这种想法左右，凛在搭上卯月房门的门把手时，一个激灵，看向了走廊尽头浴室的方向。

——卯月，是淋浴派，还是泡澡派呢？

凛想起自己每次从事务所回来，总是选择泡澡的方式，身体在温热的水里完全放松，一天的疲劳似乎都能一扫而光，兴致来了还会哼哼新学的旋律。

——如果是泡澡派，卯月会哼歌吗？

——会哼我的歌吗？

眉头皱起，嘴唇抿了又抿，理性告诉凛趁别人在洗澡的时候听墙脚，是非常失礼的事情。

——但是……好想知道。

……

——再不行动，卯月就要出来了喔。

凛离开房门快步朝前走去，快到浴室落地玻璃拉门时，小心翼翼地蹑手蹑脚。

隐隐约约传来哗啦啦的水声，越靠近声音越明显。

看来卯月是淋浴派了——凛心想，不禁由于两人在这点上未能同步有点失望。

原本到了这里得到了答案，凛的好奇心已经得到满足，就该停下返回了。但凛犹豫了两秒钟，决定向那道紧闭着的门靠得更近一点。

人在淋浴的时候水珠落到地面的声音会因为身体的旋转、擦拭肌肤的动作不同而发生改变，要是不小心呛入口鼻，人还会咳嗽——凛想仔细捕捉这些细节。

似乎这样做，就能想象出卯月在浴室内的具体模样。

凛感觉到自己脸上越来越烫。

岛村家浴室的构造是最外围是一扇可拉动的落地玻璃门，之后是一个洗手台，再之后才是属于隐私的空间。

而就在凛跨过那道玻璃门的时候——

「妈妈？能帮我把外面的衣服拿进来吗？」

透过浴室墙壁传出来的卯月的声音，让凛像是全身的血液被冻住了一样。

声音不大也不小，明显是隔着墙壁说给门外的人听的。

犹如当头一棒，凛瞬间清醒了过来。

——一定是……

凛看着自己的双手，眼里动摇不止。

——一定是因为我做了这种事情……

冷汗直冒，顺着凛额边的长发流了下来。

——才遭到这种报应的！

凛花了0.5秒忏愧自己的行为，随后脑袋急速思考怎样应对这次涩谷凛15年人生以来遇到的最大危机。

——绝对不能让卯月知道自己（听墙脚）的行为。

——不让卯月知道自己的存在？

脑海中一瞬间闪过那位温和健谈的妇人的脸。

——……模仿卯月母亲的声音把衣服递过去然后走人？

无理无理无理——凛举起一只手高频率地左右摆动做着否定。

眼光扫到洗手台上放着的篓子里放着一套折叠的睡衣，这应该就是卯月更换的衣物，而睡衣底下可以看到与睡衣同色系的、内衣裤的一角。

凛眨了眨眼睛。

——原来卯月在家洗完澡也会穿内衣的吗？

浴室内的水声变小了。

「妈妈？能听见吗？」

……

凛抱着头过了一秒钟，按住胸口深呼吸一口气，保持声音镇定。

「卯月，我是凛。」

水声哗啦啦地响了三秒钟左右。

「凛、凛酱？？？！！！为、为为为为为什么会在这里啊啊啊啊啊？？？？？」

光用听的就能知道浴室里的人有多慌乱，凛咳了一声：「在电话里确认过的，这个星期六会来卯月家。」

悄悄地把主题换掉了。

——总而言之不能在『这里』的话题上继续下去。

「我……我是说……」

「卯月要的衣服是洗手盘边的这些吧，我给你拿。」

「……诶、诶诶诶诶？？？！！！不、不用了啦~~~凛酱在房间里等我就好……」

为什么偏偏在这种最犯蠢的时候被凛酱撞见了啊——在凛看不见的地方，卯月已经羞愧得快要哭出来了。

「唔、我背靠着墙壁站在门边，只把篓子递过去，不会看卯月的。」凛猜想卯月是不是顾虑着会被自己看到身体，提出了建议。「这样可以吗？」

「但……但是……」

「难道卯月要光着身子出来拿衣服吗？」

「唔！呜……」

听到卯月因为自己的调笑话而气馁的呜咽声，凛不知为何很想笑。没多久后里面的淋浴声停止，凛体贴地说：「我已经站好了，卯月打开门伸手就能拿到衣服。」

然后她贴在墙壁上，听着里面的人最后犹豫了一阵，听着光脚踩在地板上的细微响声，自己的心跳声也跟着那越发靠近的脚步声越来越响。

到了这个地步还在听墙脚，凛觉得自己大概已经无可救药了。

浴室的门被打开，伸到门前的手感受到一股水雾，凛在想这股水雾有多少是直接来源于卯月身上的呢？

打开门的卯月发尾处还滴着水，怕不小心会对上凛的视线不敢乱看，低着头接过递在眼前的篓子，语调由于这异常尴尬的时刻变得弱气。

「谢谢。」

「嗯。」

短短的半分钟不到，沾着水汽的门就被重新关上了。

凛没有一丝犹豫离开了浴室，脚步匆忙接近于小跑，眼睛看着虚空的焦点，脸上没有一点表情。

她进入卯月的房间，把门关上后，正坐在床边的地板上，腰肢与地面呈90度。

双手撑在膝盖上，低头垂下的长发挡住了两边侧脸。

肩线和胸口随着比正常情况下稍微用力的呼吸而耸动。

她不是故意的，事先并没有这样的打算。

就在刚刚，为了避免和卯月四目相对，她普通平常地直视前方。

但是她忘了，她对面是一扇透明玻璃门，可反光的那种。

于是，那半分钟不到的时间里，卯月濡湿的棕发，红得不行的脸蛋，小动物一样怯怯的神情，纤细的手臂，光裸圆润的单肩，全都透过玻璃上的反射呈现在凛的眼中。

凛没有半点下流——即使她一开始的动机并不单纯——的想法，只是像丢了魂一样，直到现在才慢慢地回过神来。

她不禁露出一丝苦笑。

该怎么办。

这个无论对方哪种姿态都觉得可爱得直击心脏的自己。

——该怎么办？

「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洗完澡，把头发吹干，卯月坐在凛的对面，脸上挂着一副充满歉意的尴尬表情。

这是凛第一次见到把扎起的头发放下的卯月，跟平时比起来少了几分活泼，多了更多乖巧女孩子的味道。粉色系相当家居的短袖睡衣显出这个女孩单纯简朴的性格。

放松下来的坐姿也是非常女孩子气的跪坐方式，非常的可……

不行不行不行不行——凛闭上眼睛把又要乱跑的思绪拉回来。

「我没想到凛酱这么快就到了，才会把你认错成的。」

「卯月不需要道歉的。总之、最后拿到衣服了，这不是很好吗。」

提起这个，卯月脸上更加羞愧：「呜！对不起……我平时不是这么冒失的。是今天——」

是今天凛酱要来不知不觉就乱成一团了——话到了嘴边，她才猛然察觉这不适合说出口。

凛摇摇头：「真的不用道歉，这很可……很有卯月的风格呢。」

如果是平时，说出这句话的人是未央，卯月兴许会鼓起脸抱怨一句。可当下说的人是凛，又是用一种在自己看来异常专注的目光，她只是把视线投到地板上：「是、是这样啊……」

凛也是看着地上相同的点：「嗯。」

这个话题就这么过去了，但两人都各怀心事，似乎没有继续开口的意愿。

「啊，凛酱要不要喝点什么呢？」最后是主人先反应过来了，作势要站起身，「家里有果汁，我这就去拿。」

「等下！」

凛的声音听起来有点焦急，身体绷直，就差伸出手拦截了。

有些话在见到本人之前她已经酝酿了好久，如果这时卯月踏出这个房门，她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勇气说出来。

「……饮料的事情先放一边。」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做。

后面这句虽然没有说出来，但卯月像是读懂了似的坐回原位。

不知怎的内心在疑惑的同时，隐隐约约产生了某些莫名的期待。

凛的视线在卯月脸上和卯月以外之间来回切换，唇形变了又变，憋了又憋挤出一句开场白：

「我有话想跟卯月说。」

「叩叩——」

碧眼黑发的少女低下头抹了一把脸。

「清凉可口的果汁送到~」打开门的岛村太太，手上的托盘上放着两杯饮料，笑眯眯的看着自家的女儿和她的朋友。

凛的小动作被卯月收进眼底，她迟疑地看了对面的人一眼，转头向门边的人埋怨：「妈妈~~我还没说可以进来呢。」

「啊啦，难道有什么不能让妈妈我听到的话吗？」

棕发少女嘟囔了一句可这是基本的礼仪啊，凛伸手接过递过来的杯子说了声谢谢。

「呐呐，我说啊，」岛村太太用着一副打商量的口吻，「一起到客厅里看电视吧？只有妈妈我在一楼感觉很寂寞啊。」

虽然用的是妈妈的自称，但眼睛却是看着凛。

「这……」

「妈妈你先下去啦，我们还有事要说呢。」

面对女儿的逐客令岛村太太竖起两道眉：「所以说到底是什么事不能让我听的？」

被这么一问卯月才想起似乎凛也没说不能让第三个人听到，偷偷用眼角瞄了对面的人一眼，谁知视线刚好对上了。

心一急，用上某个兼职搞笑艺人的leader的腔调：「十分重要的，事情。」

岛村太太被女儿这副郑重其事的表情逗笑：「你这孩子是看了什么电视节目吗？」

「总、总而言之说完我们就下去了，在此之前请好好忍耐一下。」

「是啊阿姨，我们很快……就会下去了。」大概。

「……既然凛酱都这么说了，」岛村太太单手抚着脸，一脸遗憾，「那妈妈先下去等你们了。卯月要好好招呼凛酱，别失礼知道吗？」

趁女儿还在鼓起脸嘟囔从来就没有失礼过好吗，又补了一句：「内衣有好好穿着吗？」

……

「！！！！！！」卯月瞬间脸红到脖子根，抬起手臂挡在胸前，挡住母亲的视线。

「唉，你这孩子老是冒冒失失的，真担心一旦没人提醒你，在客人面前也会忘了穿……」

「妈！妈——」

最后岛村太太及时离开了房间。

卯月缓缓转过头，脸上还带着红晕，表情比先前更加尴尬：「抱歉……让你看到非常吵闹的画面了。」

默默地把刚刚听到的资讯记下的凛笑着摆摆手，表示不用介意：「卯月和妈妈的感情真好呢。」

「以前也说过，是因为妈妈她很爱说话啦。特别是……凛酱来作客的时候。」

「诶？是这样吗？」

「因为凛酱很受欢迎嘛。」说完低下头喝了一口果汁。

一点点只有说话本人才能察觉到的醋意。

「那，下次周末，换卯月来我家吧。」凛提议道。

礼尚往来这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凛希望能有更多与对方独处的时间。

郁闷的心情一扫而空，卯月的眼睛里闪着光：「真的可以吗？！我想去！」

期待而兴奋的样子弄得凛不好意思地刮刮脸：「嗯。不过，我的房间很简单，不像卯月的那么女孩子气。而且一楼也全都是些大盘小盘的花……」

「我很期待！对了，话说回来……」

说着卯月忽然膝盖向前挪了两步，前倾身体在距离凛肩膀三个拳头的位置用力嗅了嗅。凛挺直腰杆看着卯月的头顶，只觉得喉咙发紧。

「凛酱身上的香味，现在好像特别浓。」

因为家里是花店，从以往数次的肢体触碰中卯月知道凛的衣服上会沾上花的香味，但是淡得可怜大概也只有在拥抱的时候才会发现，而今天卯月在坐下的时候就闻到了。

一股若隐若现、吸引她闻得更真切的淡雅清香。

「……大概是来的途中一直抱着花的缘故，所以身上的香味比较明显。」此刻的凛姑且还是能正常对话的。

卯月惊喜地抬头，退了回去：「凛酱带了花？」

凛简单地点点头：「嗯，现在在阿姨那里。」

没有察觉到对方似乎刻意跳过了花的话题，卯月内心有自己的解读。

她把双手轻轻叠在胸前，对着凛绽放一个笑颜。

含着无法形容的甜度。

「谢谢。」

带着感激和满足。

——又来了。

凛感觉自己好像一下子被逼到了某个临界点，某种心情即将满溢而出。

炽热而且难耐。

凛想起那个苦笑着问该怎么办的自己。

——该怎么办什么的。

——不是一早就决定了么。

「卯月。」

等回过神来已经喊了眼前人的名字，抱紧了眼前人的肩。

怀中人浴后柔顺的长发带着香气，包裹在睡衣里的身躯柔软且温暖，凛想叹息的同时又感到苦涩。至始至终她只是思考在要如何表明心迹，不曾计较过最坏的后果。

但是此时此刻，她心想如果被怀里的人推开，那应该会非常痛吧。

身体因为复杂的心情发起抖来。

「凛……凛酱？」直到刚刚为止卯月都是一脸的状况外，凛身上的花香和抱紧她肩膀的力度让她失神，之后感受到凛不稳定的情绪和凌乱的心跳。

她伸出手轻轻搂抱住那个由于身高关系有点像是压在自己身上的人，一只手顺了顺披散至背部的黑色长发，放轻声音：「怎么了吗？」

肩上的人不说话，但幸好没那么抖了，卯月又安抚性地拍了拍对方的背后。

「……这一个月以来，工作很忙，都没什么时间跟你说话。」

反复酝酿好的那句话没办法顺利地说出口，凛决定从关于对方的最直接的愿望开始说起。

原来是寂寞了吗——卯月苦笑不得地摸了摸对方的头顶，由于不久前类似的情况才在自家妈妈身上见过，所以这个时候卯月察觉不到凛的真实意图。

「工作多起来了总归是好事呀。而且不是有跟凛酱互传简讯吗，很开心呢！」

那些简讯，对于卯月来说是相当于至宝一样的存在。

就在卯月回忆最近对方发来的简讯时，凛的声音似乎带上某种觉悟。

「但是，我想跟卯月见面。」

——……

卯月觉得自己的心跳跳漏了一拍。

「我想在跟卯月说话的同时，能看到卯月的眼睛，卯月的笑容。」

不知不觉中，轻轻搂抱的手变成了紧紧抓住凛身上的布料。

「我——」

凛的手臂又微微颤抖起来了，伴随着用力的一呼一吸，与此相反卯月却像是忘了呼吸一样。

「——喜欢，卯月。」

只有这么一句凛认为是不够诚意的，没等怀里的人反应又急急忙忙地说：「我送的花，名为薰衣草，花期刚好是这个季节。」

「它的花语，『只要用力呼吸，就能看见奇迹』，我觉得非常适合卯月。」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

「waiting for your love」

「虽然、这听起来不是那么美好，但是……」

「卯月。」

能给我你的爱吗——这种对凛来说太过羞耻的话说不出口，末了只能红着脸喊了对方的名字。

以上，就是不太机灵的涩谷凛想出来的告白方式。日后如果让某个好友获悉这件事，一定会说：『送花 and 告白，真是老套的剧情呢涩凛凛。』

值得庆幸的是后面肯定还有一句：『不过对象是岛村村的话，失败的几率连0.00000001%都没有！我真的真的很欣慰！TvT』

告完白的凛感受到背后纠缠衣服的手没有松开，自己也就保持拥抱的动作，耐心地等待。

终于，她等来了卯月的啜泣声。

「卯月？！」

棕发少女咬着嘴唇，紧闭着眼，泪水不断从眼角滑落，滑到脸颊附近被手背、掌心狼狈地擦掉。

岛村卯月是个哭起来比任何人都让人感到心疼的女孩子，至少对凛来说，这已经是第三次体会到这点了。

——是啊，已经是第三次了。

——再也不想见到她痛苦的眼泪了。

坚定了自己的意志，但是眼泪的意义有很多种，凛没办法在这时候判断，于是她索性问了：「卯月，你……讨厌吗？」

见卯月摇摇头，凛放心了许多，随后又见一只带泪的手伸了过来，揪住了自己腰间的布料。还在想着不推开就好的凛反应过来，连忙帮着擦掉卯月脸上的泪水。

过了一会儿哭的人平静了下来，凛用食指指腹婆娑着残留在拇指尖属于对方的眼泪，就听到还带着点颤抖的嗓音响起。

「最近的工作……都是我向Producer桑申请的。工作结束后的自主练习……也是我向美穗酱和响子酱提议的。」

卯月停了停，向凛看了一眼，棕色的瞳孔湿润。

「是因为我想，我要更加更加地努力，才能和凛酱站在一起。」

说完卯月切切实实感受到自己脸上的热度。

而类似的话凛已经听过不少，也很喜欢卯月这种努力勤奋的地方，但每次说到跟自己对比的时候凛总是有点恼怒，因为卯月应该是走在自己前面或者旁边的人，而不是走在自己后面啊。

更多的是担心卯月又再给自己堆积太大的压力，于是凛放柔声线：「卯月不需要勉强自己，虽然这么说有点自大，但是我至今为止达成的目标，我喜欢当偶像并为之不顾一切的事，都是因为跟你相遇了啊，都是因为有卯月在才有这些经历。所以，请不要抱着追赶我的想法，我希望卯月记住，我无论何时都是站在卯月身边的，我——」

凛说不下去了，因为她看到眼前的人先是一脸打击，然后把脸埋在手心不出来了。

「诶、诶？！我又说错什么了吗？抱歉……」

「真是的~~~一直都是凛酱在说。」

抬起头来的卯月脸上披了层薄红，嘴唇抿紧的关系两边脸颊鼓鼓的，眼睛里带着哀怨和羞涩，垮下的眉毛看起来又有点委屈。对上凛的视线两秒后又转移开来。

嗓音带着甜腻感。

「请把我的告白也听进去啊。」

凛倒吸一口气，感觉一阵晕眩。

面前的人到底有多少种可爱的样子她不知道，仅能肯定这副是至今为止自己见过的最最可爱的模样。

——因为

「卯月……你……在撒娇吗？」不复冷静的语调显示说话的人可能要坏掉了。

这边卯月仍是赌气中，还把身体转过一个角度。

「不知道呢——哇！！」

刚分开不久的人又抱了过来，不同于不久前夹带不安和不确定的搂抱，这次是胸对胸、腹对腹地紧贴着抱了个满怀。

一个意义全新的拥抱。

心头溢满感动，这种心情好像跟每一次演出结束后，踏上退场阶梯时的心情相同，好像又不一样。随后凛发现对于成为偶像之前对任何事情都感到索然无味的自己来说，能与这份感动相比的也就只有这件事了。

从此世上多了一个涩谷凛的珍视之物，能让她心满意足得不自觉带上哭腔的宝物。

「太好了。」

「太好了……」

「太好了呢。」

卯月听着近在耳边的喃喃自语、感受着贴近彼此的温度过高的肌肤，紧紧地回抱住眼前的人，甜蜜一笑。

她一直很喜欢凛这种能直率地表达感情的地方，相比之下自己的回应就显得有点别扭和词穷了。但是与凛的情况类似，对于到目前为止的人生里似乎只是在喊着、做着「我会努力的」的自己来说，能与这份心情并肩的也就只有这件事了。

所以在感动的余韵中，卯月在心底里给自己打气。

——今后要更加更加更加地努力。

——和凛酱一起。

走出房门下楼梯的时候，想起对卯月母亲说过的话，凛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

「结果，花了不少时间啊。」

卯月「诶嘿嘿~」地回笑。

「嗯，花了不少时间呢。」

——但是一切都不算迟。

相牵的手说明了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