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偶像设定】倒插门女婿

『……就是这样，不知道岛村太太觉得怎么样？』

「啊啦、这不是最好的主意了吗！大欢迎大欢迎！早在得知凛酱也在G大读书的时候，我就在想像这样该有多好哇，就是我家女儿总是嚷嚷凛酱有凛酱自己的计划，似乎一直没有主动邀请过，实在太见外了。」

『这怪不得卯月酱，我家女儿看起来就像是我行我素的类型，但实际上只是人小鬼大而已。那孩子似乎认为，我们一早就打算将涩谷花店交给她，一本正经地问我是不是不应该离开花店呢。其实年轻人有年轻人的选择，我们也不再是什么不开明的老古董了——我在她这个年纪也是希望能早日独立的，与朋友同住是个很难得的机会啊，更何况卯月酱是个很好的孩子，我很赞成，没什么担心的地方。』

「我这边才是！有凛酱这么可靠的孩子一起同住，我就更放心了！不瞒涩谷太太你说，当初我家女儿说要一个人住的时候，我可是担心得不得了。先不说不知道她到什么时候才能学会收拾好房间，光是以她的迷糊劲，要是忘带钥匙进不了家门该怎么办，唉……最关键的是，女孩子独居果然还是有些危险，要是被粉丝骚扰该怎么办，我每次看到相关新闻都会捏一把汗呢。」

『是啊……多个人，多个照应最好不过了，我家女儿也是在担心卯月酱一个人，毕竟她们应该要比普通人更加注重住宅的安全才对。不过我倒是很喜欢卯月酱的纯粹和柔软呢，不是很有女孩子的感觉吗？如果同住之后我家女儿能多少有所改变就好了~』

「我也在想要是我家女儿能学到凛酱的成熟可靠就好了，这点应该不用担心吧？两个孩子感情这么好，相处久了自然就会学到对方的优点了。呵呵呵呵，会变得怎么样呢~」

『嗯、我也期待起来了。那，卯月酱是姐姐，更是房东，我家凛就拜托卯月酱照顾了，需要分摊的费用或者家务让卯月酱尽管吩咐那孩子吧。』

「呵呵呵呵！涩谷太太见外了，应该是我家卯月请凛酱多多指教才是。那凛酱什么时候正式搬过去呀？也不知道那边家具够不够，需不需要再添置一些？」

『让年轻人自己决定吧~』

「说的也是，让她们自己决定吧~」

卯月站在转角处，见自家母亲放下座机话筒，交握在胸前的双手已经被掌心的汗濡湿了。

岛村太太看到自己女儿这副的模样，抚着脸有些好笑：「看你紧张兮兮的，我还以为会是什么大事呢，凛酱那孩子之前不就在你那留过宿了？既然你们商量好了，简单提一句就行啦，涩谷太太这通电话太隆重其事了。」

也许只有礼数如此周到的母亲才能培养出那样的女儿吧——岛村太太在心里赞叹。

卯月无奈地看着状况外的母亲，鼓起腮帮子小声嗫嚅：「妈妈一点也不了解这件事的重要性……我回房了。」

女儿哒哒哒哒地跑回二楼的房间了，岛村太太还在疑惑地看着那个方向，过了一会儿忽然想到了什么，神情变得哀怨惆怅。

——好不容易放假回家，不多陪陪妈妈就躲进房间了……唉，这孩子现在有另一个家了，呜……

卯月关上房间的门，背靠在冰凉的门上，剧烈的心跳平息不下来。

她的脸上有属于困窘的羞色，好像……好像挺普通的？反倒是自己事先专门提醒妈妈今晚涩谷家会来电话，暴露了这件事对自己来说有多么重要，太羞人了……结果，妈妈们都没有察觉到什么呢。

不过要是重来一遍，她肯定还是忍不住要提醒的。她原以为打电话来的会是另外一个人，如果妈妈刚好去洗澡了，那个人不是会很失望吗，要是鼓不起第二次的勇气该怎么办才好……所以都是那个人没有提前跟自己说明的错，哼。

让她以为事情会向那种，每个女孩子都会脸红心跳的浪漫剧情发展，都是那个人的错，哼。

卯月慢慢滑下来，屈膝坐在地板上，因为秘密没有被双方的母亲发现，一时觉得庆幸，一时又觉得有些可惜，一时又任性地在心里控诉某个人的『狡猾』。

种种心思最后都汇聚成一个餍足傻气的笑容，她把下巴轻靠在膝盖上，感觉整个人像是融化在云层里，乘着风，飘飘然的，同时又有些高空失重的兴奋感。

突然一阵铃声将她拉回踏实的地面，卯月看到来电显示，丝毫不觉得意外，特地清了清喉咙，端着年长者的矜持接通了电话：「喂。」

听不到对面的背景音，似乎对方也正身处一个安静的小空间里：『卯月，两位妈妈都同意了，我，我可以和你一起住了。』

——果然狡猾的凛酱来邀功了。

卯月越是这么想，越觉得对方难抑喜悦的语气里藏着很多小得意，自己先忍俊不禁地笑出声了，大方地表达赞扬：「嗯~！凛酱你每次都太让人惊喜了！我没想到会是凛酱的妈妈来电话呢。」

最开始两人商量好同居的计划之后，凛提出应该要先征得彼此家长的同意，自己才好正式地拎包入住。卯月想象了下她们俩在双方的家长——尤其是凛的母亲面前并肩站在一起说话的场面，立刻感到压力巨大，话都说不好了。

就在这时，出人意料地，凛表示这件事由她全权负责就行了。

卯月很忐忑，也很好奇凛会怎么跟自己的妈妈说起这件事。没想到最后是采取让两位妈妈直接对话的方案，避开了某些尴尬的场面，老实说，是很聪明的方案。

不过——卯月小心地问：「凛酱跟凛酱的妈妈说什么了？」

『说了……我不放心卯月，想搬过去一起住，已经跟你商量好了。妈妈她觉得我要去别人家打扰，至少得亲自跟卯月的妈妈打声招呼。』

「……就这样？」

『……嗯，就这样。』

卯月想起刚才自家母亲在电话里讲的话，努了努嘴，怎么每个人都把她当小孩呀？

而且……完全没有自己这边的『惊心动魄』嘛。

学校春假还剩三天的时候，凛说这天结束傍晚的工作后，正好有时间搬行李，于是卯月特地等在凛的工作现场，之后兴冲冲地跟着走了。

「不用陪我走这趟的，今天卯月在家里休息对吧，明明等着我就好了。」

黑发翠眸的凛唇边勾着弧度凝视着她，在早已习惯的恋人距离——旁人看来是闺蜜距离——之中，低柔的声线显得更轻更暖。经过大学一年，凛的身量似乎又拔高了，私服大多换成了长款的深色风衣，衬得她整个人越发有种知性的味道。

或者说，其实是因为给人的感觉更加稳重成熟了，才觉得凛酱又高了呢——卯月有些分心地看了眼对方精致的下巴——这是她一直以来视平线到达的位置，这才挽起凛的胳膊笑着说：「诶嘿嘿，我在家里坐不住了，正好可以帮你拿行李~」

「我的行李不多，就一个旅行箱和一个手提袋而已，一个人也可以的。」

「诶？！真的吗？！可我当时搬家，还找了搬家公司上门的……」

「呃……其实是不想将卯月的家弄乱弄脏，所以这次先将必要的日常用品和当季衣服带上了，别的可以之后再一点一点地带过去。」

卯月想起当时堆满客厅的搬家用箱子，还有好不容易收拾完之后的大扫除，认为凛说得很有道理，也就不纠结自己的个人物品似乎特别多这件事：「原来是这样，那我以后也陪你~」

她坚持加入到凛搬家的过程中，想要两个人共同完成这一壮举。凛有些触动，却忽然想到了什么，脸色变得古怪起来。

「到我家的话，就会碰到妈妈。卯月你……」凛屈指刮了刮脸庞，这个小动作倒是有她一如从前的拘谨，不确定地问：「你现在能好好应对她了吗？」

卯月立刻想到她们之前商量时说的话，一愣，笑容僵住了。

虽然很无礼，但是说实话，自从两个人开始交往之后，卯月就没办法在凛的母亲面前表现得很自然了。这位长辈眼角处敛着的锐利比凛有增无减，这种锐利经过岁月的沉淀融入深沉之中，即使对方面容亲切，但似乎总能不着痕迹地将人看穿。

所以卯月通常都是通过凛的反馈，得知这位长辈对自己的评价还不错，来提高自信的。

事实上，大概是心里藏着秘密，她仍是有点放不开，而现在又是一个特别敏感的时期，每每想到要与凛的母亲对话，她就更加坐立不安了。

不过虽然目前是这样，但卯月下一秒就作出一副充满决心的样子：「没关系的！从现在开始我会更加、更加、更加努力的！」

凛看着她，张了张嘴想继续说点什么，最后还是放弃了。

然后二人来到涩谷家，卯月精神抖擞地跟涩谷太太打了招呼，还说了几句『我会照顾好凛酱的』『这段时间我成长了、房间会收拾好的哦』『公寓的安保系统非常完善，当然了、我一定会保护好凛酱的！』等等，气势十足。

涩谷太太笑眯眯地连连回应，一旁的凛默默观察着母亲的神色，多多少少有些心惊肉跳。

幸好这段时间很快结束了，涩谷太太并没有挽留她们，凛松了一口气。然而就在她拉着旅行箱，和提着一个袋子的卯月站在檐下跟自家母亲告别的时候，之前只是简单叮嘱过她的母亲开口了：「对了。」

她目光温和地左右看过眼前两个年轻人，最后定在凛的身上。

「凛，你还有一年零四个月才成年，可别忘了哦。」

卯月：「？」

凛：「咳咳咳咳咳咳……我记住了……」

离开涩谷家，卯月说得买一些东西，于是她们来到附近的商场。

寄存好行李，一半面容隐藏在口罩下的凛，抬手帮眼前的人调整着鼻梁上口罩边缘的高度：「想买什么？是今晚要用的吗？」

卯月露在口罩外的眼睛笑成了两弯月：「嗯！准确地说，是要买给凛酱的，我都想好了。」

说着，她掏出手机，打开写好的备忘录，一脸骄傲地递到凛的面前，凛扫了一眼，粗略估计大概有十多条，有些吃惊：「有这么多吗？我应该都自己带了……」

「走啦~~」不等凛说完，卯月笑眯眯地拉她的胳膊。

二人穿梭在货架间。

凛推着购物车，平淡的目光掠过一排排的商品，她极少像这样毫无目的地逛超市，加上心里总想着不久前自家母亲的话，兴致并不是很高。

可当她的目光落到身旁正左右转动着脑袋、看看这看看那的人，眼底的神色不自觉地变得柔软专注了，逛超市也随之变成了一件新奇有趣的事。

卯月停在摆满家用拖鞋的货架前。

她扭过头，眼睛亮晶晶的：「凛酱，你喜欢哪一双？这双蓝色的好不好？」

「拖鞋……家里不是已经有多余的吗？」卯月家的拖鞋至少有五双，上次五人聚会她们就穿了。

「诶嘿嘿，不行啦，凛酱得有一双自己的。」

凛一愣，看着卯月的笑脸，醒悟过来大概卯月打算为自己买的就是这类最基础的日常用品，这些物品几乎是每个主人都会为客人准备好的，所以凛之前甚至都没想过要纳入自己的行李里。

而卯月的意思，是她应该要有专属于她自己的。

带有她的标签，彰显她的存在感，说明她不再是一个『客人』的物品。

「——好、好的……！就这双吧、我看家里还没有这个颜色的……！」

之后两人还细致地挑了茶杯、碗、牙刷、围裙等等。在卯月的备忘录上，写好的物品名词旁边，有些备注了颜色、花纹或者样式，凛原来以为卯月连这些具体的细节都十分讲究地替自己想好了。

看了一阵才发现这些备注，描述的其实是卯月家的已有物品。

卯月是打算，将两个相同的物品凑成一对。

意识到这一点，凛感觉脖颈处臊出了薄汗，可卯月不知是不是认为这样理所当然，并不介意凛看到备忘录上的内容，也没有专门解释那些备注，只是相当自然地将一样样配对的商品放进购物车里。

于是凛不多说什么了，凑过去认真盯着备忘录上的备注，免得自己挑了不合村的商品，接着就发现那触在手机屏幕上的指尖一顿，快速滑开了，像是故意忽略了某一行。

凛看清了那一行，有些好奇：「塑料小凳子？不买了吗？」

这时卯月没有抬头，凛看不到她的神情：「嗯……我想，暂时先不用多买一张了……」

听这口吻，大概是因为什么临时决定不买小凳子了。凛一时想不起来，就问：「家里已经有小凳子了吗？做什么用的？」

卯月的脑袋又低了一点，只把隐约泛红的耳尖对着凛，稚嫩的气音又软又细。

「有的。在……在浴室里面……」

凛瞬间明白了，口罩外的皮肤一下子变得通红。

相同的物品需要准备两份的原因，是这些物品不方便共用，或者会被两个人同时使用。浴室里的塑料小凳子是用来坐在上面洗头发、搓洗身体的，每次只有一个人使用浴室的情况下，当然无需准备多个小凳子。

之所以会将塑料小凳子写在备忘录里，是不是说明，卯月她，想过……和自己一起——凛稍微想象了下那副水雾朦胧的光景，脑袋就开始发热，她连忙冷静下来。

转念一想，这个想法现在被打消了，为什么呢？

……除了自家母亲最后说过那句话，凛想不到别的了。

年下之人感到无奈，同时又有些着急，只好顶着红色的脸从后靠近恋人的耳边，闷在口罩里小声说：「还是，还是先买下来，放在家里备用吧？虽然暂时用不上……以后，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用上……呢？」

以一个征求意见的询问词结尾，凛很想让自己的话听起来显得不那么『别有用心』。扪心自问，她并没有特别期待两个人今后有机会共浴这件事，甚至觉得这将会是一场与自己的战斗，但她更不愿意看到卯月失望。

她知道跟自己不一样，卯月一开始肯定没有那些最原始的顾虑，现在产生退缩的念头，主要是因为听了母亲的话，担心会给造成什么『误会』罢了。

而这种『误会』，在恋人之间，好像无论怎么解释都不太对……

果然听完凛的建议——实际上是鼓励，还在羞涩当中的卯月睁着一双跃跃欲试的棕色眼眸看了过来，点了头：「嗯！可以的话，我想帮凛酱擦背！诶嘿嘿~」

将行李袋子绑在行李箱的拉杆上，一人一边提一个塑料袋，两个人到了卯月的公寓。

关于小凳子的插曲没有影响到卯月的心情，她一路哼着小曲，还时不时一个人傻傻地笑起来，凛忍不住打趣般地说了句真的有这么高兴吗，小心晚上睡不着。然后卯月这么回答了。

「今天凛酱说了好多遍『家里』。诶嘿嘿~每次听凛酱说『家里』，我就觉得好高兴。」

而现在，凛终于进到这个她无意识中称呼为『家』的场所里了，明亮的室灯下，不熟悉的家具和熟悉的生活气息，刹那间带给她无限的真实感。

这里是她们的，她和卯月两个人的，家。

蓦地令人感到鼻腔发酸。

卯月迫不及待地将她带到主卧隔壁的房间，摊开手展示自己几天来的劳动成果：「看！我将凛酱的房间好好地整理出来了，床铺、抽屉全部都可以放心使用哦！啊，这里是不是再放个衣橱比较好？例如那种折叠式的衣橱，安装起来也方便——凛酱？」

身后的人一声不响地，双手捆住自己的腰，头埋在自己的颈窝里，将自己抱了个满怀。卯月惊讶了一瞬，随即一手覆上腹间的手臂，一手摸了摸靠在脸侧的黑色脑袋，脸上带着笑意：「怎么啦，累了吗？」

这里只有她们两个人，只要凛想，当然可以随时抱着自己。

凛的鼻尖碰着卯月的肌肤，过了好一会儿才轻轻地吐出一句谢谢。

「……真是的，不能再这么宠着我了，明明我只是做了最简单的事情而已。」较年长的女孩嘟囔一句，接着不自觉地放松身体以更好地贴合对方的怀抱，温言软语是最适合抚慰的语调：「该说感谢的人是我唷，谢谢。还有，凛酱、你辛苦了。」

虽然凛在之前用简单几句带过了，但只要仔细一想，跟母亲说起同居的事时，凛内心滋生的惶惶绝不会比卯月感受到的小，因为她们共享相同的秘密。

她们都明白，这个在两位母亲看来合情合理的决定，给她们的关系带来多大的转变。

卯月在这之前没想过这样的事，她的本性总是那么容易满足，遇上能彻底安心信赖的场所就会安于现状，想着能维持下去就很好了，是凛一次次地让她知道，她们还有更多的可能性。

她们还能继续往前走，她们还能靠得更近，变得更加紧密。

能和喜欢的人朝夕相对，原来这是一件多么令人兴奋不已，高兴不已的事情。而年下的恋人为了只给她留下这些感受，提起过多少勇气，隐藏过多少不安啊。

为这份喜悦、感动和怜爱，卯月想要奖励、想要犒劳对方，不只是语言上的，还有更多，没有形状，无法用语言文字描绘，但是能一直存在的东西。

例如，要让凛酱对这间屋子，真正产生『家』的感觉。

凛听到卯月对自己说的『你辛苦了』，眼眶更是发热，最后那点与当前气氛不协调的情绪找到了可安放的角落。

其实，她是害怕的。

她想，在没有到达将一切开诚布公的那天，因自家母亲的态度未知，这种害怕会持续下去。但即使是这样，已经没太大问题了。

无论如何，这世上，总有她的容身之处。

——谢谢你愿意成为我的容身之处。

晚上躺在陌生的房间，凛苦笑不得地想，原本搬进来是为了跟恋人更亲近，但对比以往几次留宿的夜晚，结果现在反而更远了。

因为两人当初在商量时一致认为，为凛准备独立的房间，这是十分必要的。

于是凛只能抛掉小情绪，抬起手闻了闻跟卯月同款的沐浴露香味，闭上眼等待睡意的来临。

不知等了多久，一墙之隔的隔壁房间里出现了响动。

有轻微的脚步声向自己靠近。

「……凛酱，睡得着吗？不如……我们还是一起睡吧？」

昏暗中，抬起上身、心跳失去节奏的凛，无言地对上那双蕴含恳求的棕色眼眸。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