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各种设定】凛酱们的会议（中）

还是那个晚上，还是那群凛酱。

担当主持的偶像凛熟练地带领嘉宾们进入主题：「在谈打算之前，先来谈谈各自目前的进度吧。」

「说起来是这样呢。」对于倾听他人的经历流露出明显的兴致，王子凛唇边带笑：「我们的故事一直在发展，读者们目前读到的都只是『那个时候』的我们，同样，我知道的也只是『那个时候』的各位而已。」

现在的大家和卯月怎么样了呢——她有些迫不及待。

科研凛点点头：「我赞成，为了更好地说明将来的计划，交代现时的状况我认为是必须的。」

身为人工智能领域研究人员的她给人的印象相当刻板，说话方式也是一套一套的。

「没有异议。」最后屋主吸血鬼凛淡淡地附和道。

「那一个一个轮着发言吧，这样比较有效率。谁先来呢？」

作为本篇发表距离现在时间最长的王子凛刚要举手，科研凛截住她，面色沉静：「我先来吧。」

「毕竟我的本篇和你们的基调不一样，如果排在后面……就有点大煞风景了。」这句话说得温和体贴，但似乎包含着落寞。

对面二人不约而同露出惊疑的表情，她正要开口说明。

「停。」

吸血鬼凛不知从何处掏出一个本子，手握钢笔，脸上若无其事：「请继续。」

「「「……」」」其余三人看着她好像要记录什么笔记的架势，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是有听说过『不知道怎么跟自己的血仆增进关系』的吸血鬼小姐平时有依靠互联网寻求所谓『恋爱攻略』的爱好。

……但没想到居然讲究到这个程度。

「代号前缀为『NG』的家用智能机器人，加入了前所未有的新特性，在正式投入使用之前需要进行长期的实验测试——这就是我一开始被指派的任务。」

科研凛边回忆边说，跟许多拥有专属机器人女仆的人一样，她给实验对象起了名字叫卯月。

「由于某个爱恶作剧的科学家的误导，我曾经误解了这项新特性，及其开发目的……」提起那次行为反常的导火线，她无地自容地扶了下额头，随后问在场的人：「但是现在你们应该都知道新特性指的是什么吧？」

「是指能够产生自主意识和感情吧。」偶像凛回答。

虽然不太明白原理，但感觉好厉害——三位凛的脸上或深或浅地表现出这种想法。

科研凛视线游移了下，让人觉得她有些莫名的不自在。

「准确地说——」

「是能够对主人产生限定在恋人之间的『爱情』。」

一时之间鸦雀无声。

得知一个具有强烈冲击性的事实，偶像凛和吸血鬼凛久久回不过神来。王子凛单纯地感觉到异常的气氛，不忍出声打破。

科研凛没有理会这群鸦雀，自顾自地说：「在那之前我就觉得奇怪，卯月某些时候的反应跟她的职业并不相符，不像我所了解的普通女仆会对主人做出的举动，对各种家务事的具体处理方式也得通过『学习』。」

「原本以为这是由于新型的系统不稳定，程序未能及时调取数据库里的预设数据。后来才发现从一开始数据库里保存着的与『女仆』相关的职能描述就很少，大多数应该是，在把主人当成恋爱对象的前提下，对外界做出的一系列反应吧。」

她突然哀嚎起来：「啊啊……事件分支这么庞大，而且尽是些无法定量的参考指数，到底要怎么考虑各个功能模块的逻辑，最后中央系统又是怎么处理优先级、协调性的问题，还有『心之系统』到底是……啊啊啊啊……」

王子殿下的瞳孔又变成了旋涡状，偶像凛连忙虚空作了几下手刀，打断陷入自己的世界无法自拔的人：「等下、科学家桑！就结果来说，比起我们来……你不应该这么苦恼才对吧？！」

「诶？」

吸血鬼凛视线投到别处，话里带有一股酸味：「明明偷跑了一大截还在那毫无自觉，如果不是你，我就以为这是在炫耀了。」

她们一个是与对方经历了深刻的欢笑和泪水，再鼓起孤掷一注的勇气，才走到能够称呼彼此为恋人的一天；而另一个是每日冥思苦想，希望与对方达到这一层关系却仍然不得其法。

「……对不起。」仔细考虑到这两人的立场，科研凛觉得自己太过自我了：「我总是……不能注意到他人的心情，总是忽略他人的感受。就连卯月也指责过我……对不起。」

「科学家桑，我觉得依照你的人设，能像现在这样反省，进步已经很大了。」客观地安慰对方一句，偶像凛转头看到好像还在不知生什么气的人：「你说对吧，吸血鬼桑？」

同样深受角色设定毒害的吸血鬼小姐只得叹了口气：「是……我知道了。」

「这么说来，机器人卯月真的变得像人一样咯？」听到那个名字，王子凛恢复成那副兴致勃勃的模样。「现在的她怎么样了呢？」

科研凛刮了刮脸颊，让人觉得她有些莫名的害臊。

「怎么说呢、变得……比较任性吧。」

——任性的卯月吗……

「例如？」

被问的人思考半天，这才正色道：「例如我之前说过的，关于人工智能机器人『感觉』的由来。其中『冷觉』只有一些特殊职业的机器人具备，因为『会觉得冷』的机器人——尤其是家用型——并不符合普通用户体验的设计理念。卯月也不具备，这点我很清楚。」

「但是……」她的语速明显慢了下来，磕磕绊绊地。

「不久前，经过走廊一个敞开的窗户时，她告诉我……她觉得冷，要我抱住她。」

——呜、好冷！凛酱、抱抱~~~

「先不管她没有『冷觉』，她当时的体温比我还高，根据散热量和产热量的大小关系，按理说不可能比我先感觉到寒冷的。向她解释的时候，她突然不高兴了，说……说我不解风情。」

——呣，真是的，凛酱、不解风情。

「道歉之后，她又说，要想她原谅我，就亲……亲她。」

——如果能亲亲的话……我就原谅凛酱！

「「「……」」」

「类似这种向我确认心意的举止经常出现在意想不到的场景里，在仅限两人的时候倒是没什么不妥，到了外面……就比较难以处理了，因为还不能跟太多人透露卯月的真实情况，常常会遭人误解。虽然我不介意，但是卯月总是一副想替我辩解的样子。不过幸好这样一来二去，她也变得安分不少。」

「「「……」」」

「……怎么了？我是不是，又说错什么了？」

——『偷跑者的宽裕』，我算是见识到了。

态度始终保持中立的偶像凛这时沉着脸，看向科研凛的眼神里交织着复杂的情绪。

——好、好厉害！这就是大人们的、『爱』的表现吗。

明明角色设定是同岁，不知为何王子凛将科研凛当成了年长者。

「啪嗒」一声，吸血鬼凛手中的笔滚落到地面上。

——太可怕了。

她一副即将崩溃的样子扶在桌子边缘，脸色比平时更要惨白几分，瞳孔极不稳定地放大缩小。

——实在是太可怕了。

某种不好的想象将这只异常老实的吸血鬼，逼至人性分崩离析的边缘。

「科、科学家桑，目前的进度就交代到这里吧！」

再这样下去吸血鬼桑的角色就要崩坏了！——瞬间收拾心情的主持人连忙转变话题：「那接下来的打算呢？」

将对三人不同反应的疑惑放到一边，科研凛认真回答：「接下来我想带着卯月到不同的地方去，结识不同的人。」

「咦？真是意外，科学家桑你不是……」

「是的，身处一个事物快速更新换代的世代，一直以来我认为应该把有限的时间放在个人的事业上，与人相处费心费力。现在我也是这么想的。」

「但是卯月不能像我一样。」

「『实践出真知』这个道理无论在那个时代都是真理，我希望卯月不仅仅是从书上，从我这个还不称职的主人口中获得自然世界的、人类社会的知识和智慧。」

「不仅仅是爱情，其余美好的、细小却又丰富的感情，也想让她体会到。」

「能预想到这是一个十分漫长的过程，连科学家小姐也不肯定卯月的系统有没有这种功能，也许到最后会发现，目前的状况已经是最大的奇迹了。」

「但是我想——」

她抿唇而笑，带着对于未来的，释怀与憧憬。

「如果在我生命结束前，能让卯月真正作为『人』独立于世上，那就太好了。」

她所担忧的结局始终会到来。

她的生命终将提前消逝，留下的机器人终将独自面对这个藏匿着黑暗的世界。

不会有所改变。

现场再次一片寂静，只有壁炉里的柴火在燃烧的声音。

听众们不约而同地感到有块东西哽住了喉咙，想说句安慰话的人，也由于语言太过苍白说不出口。

见状，科研凛这次倒是领悟到他人的思绪，卸下了沉重，用夹带一点无奈的放松口吻：「所以我才提议最先说的，如果是排在最后，恐怕你们今晚睡觉也做不到好梦吧。」

原来基调不一样指的是这个啊！——偶像凛和王子凛恍然大悟。

「用不着这么惊讶吧，毕竟我是唯一一个在本篇中……哭成那个样子的人。」

科研凛想起那次隔天，肿着眼睛的自己跟那个不靠谱的科学家碰面时的尴尬情景。

哦哟？结果是你哭得比较狠吗——当时还被她暧昧地嘲讽了一番。

「对不起，科学家桑。」偶像凛充满歉意：「我还以为你说的基调是指你『偷跑』这件事。」

「……能不能别再强调这个了。」

刚听说的时候我也很苦恼啊，如果卯月的主人是别的人……——科研凛有些后怕。

「这么深沉的想法，真不愧是科学家桑呢。」王子凛几乎要变成粉丝了。

「实际上只是我任性的想法罢了。」

这么说来，我和卯月一样呢——科研凛唇角微翘。

「……」

你一言我一句中，有一个人异常的沉默，似乎陷入独自的沉思中。

也许应该察觉到的，寿命论的设定在吸血鬼与普通人类之间也存在着。

这样的共鸣感消除了无谓的敌对态度，科研凛正要跟吸血鬼凛说点什么，这时对方抬头看向她。

「我是在想，为什么我的本篇不是像你一样的悲情基调呢？」

「……你是有什么不满吗？」

你这人是不是在报复——吸血鬼凛紧紧咬住这句会导致彼此关系恶化的话。

科研凛的脸上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应该是写这些的人灰心了，毕竟我的本篇发表后，从反响来看，除了我和她，再也没有别人悲伤到落泪。」

她又补充：「她还说以后不写这样的题材了，因为到头来只有她自己觉得虐心，笔下的角色只是在强行表演虐心之类的。」

——哦，这样啊。

其余三人表示理解。

「我的打算和科学家桑有一部分是一样的。」

发言的人是王子凛，她始终挺直腰杆，双手交叠放在膝盖，显示她的良好教养。说话时的神态透露着一种率真，语调轻快：「我想到这世界上不同的地方去，想游历所有听过的童话故事的发源地，见识各色各样的魔法，亲手记录许多许多的趣闻轶事。」

「这样的话，说起这些故事来，卯月也会觉得更加有趣吧。」

王子殿下不好意思地笑了，如此简单的理由却令人感受到一丝丝细微的温暖。

科研凛看向她的目光带着几分欣慰的意味，偶像凛在这之上还多了一点点羡慕：「王子殿下每天晚上都会和卯月碰面的吧？」

在某个时候、某个地方，有一个国家的王子，每天晚上都会跟人鱼说一个故事。

「其实……我不是每天都能到海边去的，」王子凛下垂的眉毛带着些许愧疚，「但是每次我来到海边，卯月不是已经到了，就是会赶在我回家前出现。」

「让人担心，她是不是每天晚上都想着来见我呢。」

「每次见面前都想着要约好时间，但每到分别的时候，我们说的都是『下次见』。」

「下次一定要出色地讲一个好故事——我也总会这么对自己说。」

干净纯粹的心意，永远不会停止的挂念。

这就是王子和人鱼的感情主线。

——真好啊真好。

出于某些原因和对方约定每周只能单独见面一次的吸血鬼小姐在奋笔疾书。

「……真是悠哉呢……」

主持人嘴角僵硬，声音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一样：「我也想增加见面的时间啊……」

身为人气偶像的她，平日里忙得不可开交，如果不事先通知彼此各自的休息时间，不知要过多久才能盼来一次见面的机会。

当然了，即使通知了也无补于事的情况也是经常发生。

见她这副哀怨的表情，科研凛问她：「原来你也会为这件事沮丧的么，看了『小卯月』那篇我还以为你和我一样是以事业为重的。」

「……我只是15岁的高中一年生啊！怎么可能不想和喜欢的人有更多私下独处的机会！」

偶像凛不复冷静地反驳之后脸一红，咳嗽几声：「但是、在卯月面前表现出来的话，就显得我太不稳重了。而且、我听说，恋人们如果整天腻在一起，说不定很容易就会进入『倦怠期』之类的……得保留一点个人空间才行。唔，所以还是维持现状就好，我……我很满足。」

非常符合现代人思考方式的一番话。

但是心思没有这么细腻、一天24小时除去洗澡和睡觉几乎都和自家女仆腻在一起的准科学家小姐耸耸肩，似乎没有完全理解。

——像这样的考虑也是有的呢。

吸血鬼小姐在奋笔疾书。

「以上就是我的打算了……请问，我还要交代目前的进度吗？」王子殿下不确定地询问主持人：「我和卯月之间没有所谓的『进度』，尽是些小事罢了……大概不怎么有趣。」

内心遭受过溺水的创伤导致性格内向，再加上童话教育的副作用，她平时鲜少会说起自己的事，潜意识之中觉得它们不及他人的精彩。

偶像凛和科研凛还没说什么，吸血鬼凛倒是先开口了：「不会，你接着说吧。」

她握着笔投来认真的目光，看上去像个好学生一样。

王子凛惊喜道：「吸血鬼桑你喜欢听我的故事吗？」

「……我觉得我和你的品味应该挺像的。」

没有正面回答，洋房的屋主指了指对方身上中世纪欧洲风格的服装。

吸血鬼给人的印象都是拥有永恒的生命、巨大的财富、忠心的仆人，古老而优雅的贵族。

但为什么如今变得又怂又老实了呢——另外两位凛不禁感慨地想。

「谢谢，那我再努力一下吧。」

谦和地笑笑，王子殿下一边沉思着：「说到跟『进度』有关的事情……前些日子，我跟着未央老师去了趟格本瓦。」

「乘坐轮船去的。」她有些孩子气地强调。

偶像凛替对方感到开心：「王子殿下，你已经克服对大海的恐惧了？」

王子凛点点头，颇有感触：「一开始提议的时候大家也是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我也是……没多少自信能够保持镇定，踏上甲板之后，甚至有种无法动弹的错觉。」

「然后，那晚在海上，我看到卯月了。」

那个时候船上的乘客几乎都在梦中。

睡不安稳的王子殿下听到窗外传来异样的响声，起身看到人鱼跃出水面的身姿，棕色的湿润发尾在水光中飘荡，布满鳞片的尾巴在月光下划过一道银色的弧度。

她披上衣服就出门了，来到船尾的甲板上。

童话里的水中精灵自海面上冒出半个身子，向她绽放一个熟悉的笑容。

她们未能交谈，仅仅只是一段无声的四目相视，溶入清朗的月色中。

直到守夜的侍卫们匆匆赶来，独自一人面对一片漆黑海水的王子殿下简单解释了下是出来透气的，便脚步轻快地回到船舱里了。

第二天人们发现，怕水的王子似乎不再畏惧大海了，还会时不时地望着海面出神。

「出发前她曾对我说『要小心点』，但是完全没有想过她会跟着船只游到辛德瑞普罗海域边界。比较可惜的是……卯月她不能离开这片海域，真想让她亲眼看看那尊小人鱼像。」

我已经可以想象她会是什么样的神情了——这么说着的王子殿下笑得非常温柔。

——感觉，好浪漫啊。

偶像凛眼里充满了向往。

——卯月应该会喜欢这个故事吧。

科研凛甫一产生这个想法，便立即在脑中不断寻找佐证，由此决定回家后要不要向自家女仆讲述。

——真好啊真好。

吸血鬼小姐在奋笔疾书。

「虽然没有正式地向本人道谢，多亏了卯月我才不至于在船上太过失态，嗯、算是有所成长了吧。」王子凛腼腆一笑，接着说：「除了出海一事，兴许现在的我能试着在水里游泳也说不定，这也是多亏了卯月……」

「「「发生什么了？？！！」」」听众们非常热情。

「呃……就是，不久前向她讲了灰姑娘的故事，第二天晚上，城堡里刚好在举办一场宴会。」

王子殿下偷偷离开了城堡。

宴会的气氛正浓，悠扬的舞曲飘到无人的海边。

在那块巨大的礁石背后，她找到了正听得入神的人鱼。

『诶——凛酱？！为什么会在……』

『这位美丽的小姐，你愿意和我跳一支舞吗？』

王子脱掉了靴子和华丽的宴会服，一步步向舞伴走去。

海水浸湿她的长裤，唤醒她的梦魇，她仍然一步步向舞伴走去。

直到水面漫过大腿时，她们贴近彼此，就像正在舞池里起舞的一对。

人鱼低低地笑了，披上一层朦胧月光的肌肤皎洁地发着亮，纯净的眼睛里透着新奇。

『这个，就是「舞会」吗？』

『嗯。啊、卯月，这里该转圈了。』

『诶嘿嘿~~好奇怪~~』

笨拙的、总是慢一拍的舞步，偶尔响起的、不合礼仪的笑声。

丝毫没有影响这场最完美的水中舞会。

现场响起了掌声。

「诶？！」获得者受宠若惊。

「说不清楚为什么……就是很想为你鼓掌呢，王子殿下。」

「我也是、双手自动鼓起掌来了……感谢你的故事，回去之后我也会跟卯月分享的。」

「王子你有没有推特——忘了，你的世界里没有网络这个设定……唉。」

最争气的人应该得到褒奖。

总而言之，这是在称赞我吧？——没有自觉的王子殿下觉得更有自信了。

「现在轮到你了，吸血鬼桑。」

「……」

被主持人点到名的人握笔的手一顿，表情不极自然地盯着面前的本子。

这位对其他人的『进度』非常关心的吸血鬼小姐，似乎并不想谈起自己的『进度』。

大概是确保了对方的无害性，受到某个科学家影响的科研凛有些不怀好意地感叹：「终于到你了，非偶像设定之中最受欢迎的一对。」

「……」

「咦？是这样吗，怎么决定的？」王子凛问。

「从微博的转发数来看确实是这样。」偶像凛苦笑着，语气无奈：「但是说到吸血鬼的题材……估计写这个的人从一开始就是打算引人遐想的吧。」

「不得不说效果还是不错的，一部分读者对你们的后续相当期待呢。」科研凛一字一顿地：「吸血鬼桑。」这是她第一次对在场的人使用『你』之外的称呼。

「……」

王子凛了解地点点头，投来单纯好奇的目光：「所以你和卯月现在怎么样了？吸血鬼桑。」

这三声『吸血鬼桑』的压力实在太大，令人避无可避。

吸血鬼小姐眸光闪躲，过了半天才闷闷地说：「……就跟你们看到的一样。」

「「「？」」」

「……就跟我的本篇结尾一模一样……」

也就是说——

科研凛露出一个『我就知道』的表情，旁边偶像凛和王子凛一同拍案而起：「「不就是一点进展都没有吗？！」」

吸血鬼凛也拍了下桌子，眼眶发热：「怎样！！没有进展怎么了！！！你们知不知道我花了多少时间才能让卯月喊我的名字——」

话还没说完，几人头顶上方那扇虚空的小窗突然刷的一声再次打开，从里飘落一张纸片，又极其快速地关上了。

「……」

就在她思考着要怎么抓住机会撕裂那个超时空通道的时候，其余的三位凛凑在一起看完了纸片上的文字。

十足的惊讶过后，她们脸上的神情各不相同。

科研凛拍案而起，对她怒目而视：「居然是卯月主动……你太失败了！！」

王子凛对她牵起一个祝福的笑容：「太好了吸血鬼桑，原来还是有进展的。」

偶像凛对着她，一脸好心好意被人误解的哀怨：「吸血鬼桑，这么重要的事情瞒着我们不说……这不仅仅是骗了我们，也是骗了你自己啊。」

吸血鬼凛猛然明白纸片上写的是什么。

那里写着她的本篇后续。

在她看来像是某人的恶作剧一样，卯月向她献上嘴唇的一幕。

刚刚激昂的情绪不复存在，心知无法再隐瞒的吸血鬼凛咬紧下唇，脸色发白，过了一会儿才喃喃地承认：「没错……我，碰到卯月的嘴唇了。」

「「「……」」」其余三人看着她一副好像宣告什么噩耗的表情，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但是，我没有欺骗你们，因为……」

吸血鬼小姐顿了顿，随后说出一个惊人的事实来。

「因为在那之后……」

「我……」

「把卯月那段记忆……」

「…………………………………………………………抹掉了。」

一室寂静，连壁炉里的火舌也仿佛无言以对一般凝固不动。

「你真的……失败的程度远远超过我的预估啊。」

「太遗憾了，本来还挺为你们感到高兴的……」

「——————————————吸血鬼桑！！！！」

连一直站在她这边的偶像凛也忍不住向着她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呐喊，原本心就虚的吸血鬼小姐这下恼羞成怒了：「你们……你们根本什么都不明白！当时的情况有多危险你们根本就不知道！不单单是嘴唇、卯月……卯月她想要——」

王子殿下突然变得紧张起来，主持人连忙伸出手打断吸血鬼凛：「停——！吸血鬼桑！不需要描述得这么仔细！！！」

大概是真的看不过去了，她的语气变得锐利：「我们都懂得你的顾忌，但是直接篡改卯月的记忆真的好吗？你不是说过不会对她使用这些技能吗？你这样忽视卯月的心意——」

「假的！假的！！不是真的！！！这不是卯月的心意！！！！」

将内心最深处、最不敢承认的想法咆哮出口，她反应过来，出了一身冷汗。

指尖嵌入手心的血肉，视野也变得暗红浑浊。

随意操纵人心的能力，她许久以前就不曾使用过，因为未遇到卯月之前，她根本不在意真真假假。

有谁知道，如今她所相信的一切，是不是在她的执念之下制造的假象？

她努力回忆起那张温柔无邪的笑颜，那些相处的点点滴滴。

又有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她忽略了哪些，又创造了哪些？

——头好疼。

——不想思考。

——好累。

——干脆，不思考了。

——将卯月

「打住、打住，虐点、纠结点之类的在我的设定里用过就够了，把眼睛的颜色变回来。」

「……」

仿佛刚刚什么也没发生一样，科研凛接着说：「有一个观点我很是赞同你，就是人心难以捉摸。既然如此，有疑问的话，向对方求证不就可以了？」

「无论在哪个时空，『卯月』给我们的反应都是最无杂质的，因为她信任着我们。我的卯月也是，不然心之系统是不会开启的。」

随后她微微皱起眉头，用一种嫌弃的口吻：「然而你根本没有回应这份信任，有关吸血鬼的本能，还有你的心情，都没有跟她说过吧？」

「怎么可能说得出口。」瞳孔恢复绿色的吸血鬼小姐垂下头：「如果让卯月知道血族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种族……讨厌我的话，我……更加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同样的手段已经不会对她使用第二次了——说着她裹紧身上的黑色斗篷，整个人似乎要缩进阴影里。

难怪她到处寻求『恋爱攻略』却没有丝毫效果。

因为一有进展就被她迟迟没有解决的心结给否定了。

「虽然是这么说了，但是吸血鬼桑你应该有尝试过坦白吧？」

偶像凛想着给予对方一些鼓励：「卯月会知道你的身份，是因为你也想让她了解你、接受你吧？抱着这份决心再向她坦白一次，然后倾诉你的心意，这样子如何？」

「……那是个意外……」

「「「意外？」」」

「没、没什么。你说得对，当初我确实是抱着告白的决心，但是、卯月她……」

吸血鬼小姐苦恼而且困惑：「仅仅只是说明了一小部分的情报，未接受任何暗示，卯月她就已经变得非常接近『血仆』，会对我使用敬语，还有对于被吸血这件事变得……变得非常积极。或许也是『进食』的副作用吧，我不太记得了。」

「这种情况下，我说什么她都会听……更别说是告白了。」

不是因为害怕被拒绝，而是因为必定会被接受才不敢告白。

现场唯一通过正常流程完成告白的偶像凛感觉内心百感交集。

「那现在呢？吸血鬼桑。」

不擅长思考复杂问题的王子凛劝说道：「在我看来，世上一切的魔法都无法捏造『真爱之吻』，这就是卯月的真心。」

「她爱你，所以才想要亲吻你。知晓了他人的心意却又无视，可不是什么绅士的行为。」

「真爱能跨越种族，能超越所有偏见和误解，你应该接受卯月的真心，并且传达你的真心。」

她握起双拳：「不能在这里退缩啊！」

「「「……」」」

明明听着非常天真，但为什么由她说出来这么令人信服——态度严谨的科研凛动摇了。

这么令人害羞的台词……果然是王子殿下呢——现代女高中生偶像凛的脸上燥热得很。

而吸血鬼凛定定与对方坚定的目光交汇半分钟后，双眼散发出别样的神采。

这是被说服了吧——科研凛心想。

这是被说服了呢——偶像凛心想。

「既然如此，我就把这个当成我的打算……不、是我想这么做。」

微妙地换了种说法，吸血鬼小姐一边在本子上写着什么东西，接着说：「我会向卯月坦白一切，无论是血族卑劣的能力，还是我的心情。」

其实现在只不过把她的行程提前，但这么一小步对她来说都是举步维艰的。

「这之后，就交由卯月来选择了。无论如何，我都不会钻牛角尖的，我……嘛，到那时再考虑吧。」也许面前几人的表情太过碍眼，她不自然地移开了视线。

——说到底就是怂……不过总算是开窍了。

——要加油啊！吸血鬼桑。

——呜……吸血鬼桑，终于、你也点题了，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