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暗嗣

第三章 暗嗣

紫湖，湖底产有大量紫水晶，使其湖水呈暗紫色因此得名。紫湖近邻一桩黑树，以此为中心可立繁荣之水晶市集，乃天赐之富硕地也。

-------------《游记》

1.

“来吧，丑八怪！”

艾莎冲着怪鱼发出怒吼，适应了丛林生活的她，已经学会碰到野兽或怪物时总是先用吼声震慑对手，也是为了让目标知道自己不是好惹的。

但是怪鱼对此毫无反应，在地上滑行的速度没有受到任何影响，持续不断的发出渗人怪叫，冲向艾莎。

‘体积太大了向左向右都躲不开正面接的话马上就会被推到湖里要直接来一拳吗太危险了手可能会被撞断怎么办怎么办’

艾莎的大脑飞速的运转，但已经没有时间再想了，怪鱼直逼至眼前，艾莎反射性的举起双手正面接住怪鱼的冲击，关节处传来剧烈的疼痛。‘好痛，硬接是不可能的，腿和手都受不了。’想到这里，艾莎突然有了个办法。

她松开了下盘的力量，整个身体因此而失去平衡向后倒，但是双手立刻用力，同时蜷缩起双腿，用臂力拉动整个身躯至悬空，接着用双腿尽全力蹬怪鱼的头部，以此为踏板，向空中高高跃起。

丢失了目标的怪鱼竟然无视惯性原地停下，身体疯狂的扭动着，在努力寻找目标的踪影，但是征服了水与陆的它，并没有思考过对方已经跃至空中的情况。

‘必须在这招里解决它。’艾莎在半空中调整姿态，将双手手指交叉合实，‘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怪物，但是瞄准头部一定没问题！’

“丑八怪看这里！”

听见艾莎声音的怪鱼停止了动作，迟疑了一会才有朝天看的意思，但是这一点点注意力被分散的时间就足够了。艾莎运用自己的怪力和下落的加速度，让自己的拳头像一柄巨大的铁锤正中怪物的头骨。在这破坏力十足的冲击力下，怪鱼整个身体如同翘翘板一样，鱼尾高高抬起，鱼头被击得变形，死死的压在地上。

刚一泄力，艾莎就立刻跳开远离怪鱼，一边调整自己的呼吸一边观察敌人的动向。同时发现自己的拳套上沾满了深灰色的恶臭液体，艾莎嫌弃的甩着手。

“看起来是死透了啊。”艾莎看着怪鱼那从直立的形状变得扁平，滋滋冒着汁液的脑袋，轻轻的呼了一口气，“真是……没见过这种东西……”

艾莎转过身，准备走向之前放着箱子的地方。想尽快离开这里，去找娜雅好好说说这件事。

“可是，这样的话那两个小孩的姐姐是被鱼吃了吧……这要怎么开口呢。”艾莎背起箱子准备离开，“到时候问一下娜雅怎么说好了……”

艾莎才踏出一步就停住了，因为她的身后传来恶心，令人不安的蠕动声与爆裂声，迫使她回过头。

“这次又是什么啊。”艾莎暗暗庆幸自己刚才没有把拳套脱掉，转过身后看着原本应该是尸体的怪鱼好像内部要爆开一样不停的膨胀，“外面的世界天天都会有这种东西冒出来吗。”

怪鱼的尸体膨胀到极限后，没有按照艾莎预想的那样炸裂开来，反而是好像泄了气一样摊瘪下去，接着一道黑色的影子从鱼背上刺出，像锯子一样，划开鱼身。马上又一条黑影伸出，跟刚才出现的黑影一起，犹如两条手臂，撑在怪鱼身上，用力的拉出自己还在怪鱼体内的部分。

“那是……什么怪物？”

黑影的身体完全从尸体里站了起来，这让艾莎完全看清了它，但是却又完全不理解它。那到底是什么？只能看出是个人形状的，影子一样的东西，并且不像看起来的那样虚无缥缈，而是具有实体的，因为怪鱼的汁液顺着黑影潺潺流下。但是马上这奇怪的东西身上又突然发生了不像是正常生物能做到的事情，它的身体一瞬间压缩自己，变成扁平状，表面积急剧提升，然后就便像一张网，包裹住了怪鱼的尸体。

“吃？它在吃吗？”艾莎目瞪口呆，注视着那团蠕动着向下蚕食的黑影，“好恶心……”

怪鱼长达六米的身躯，只过了一分钟就被吞噬殆尽。看起来吃饱了的黑色不明物体，迅速恢复成原本的人型状态，开始四处走动，就好像饭后运动一样。甚至走到湖边用它的‘手’戳戳水面，站到树旁摸摸树叶。一举一动都像是个人畜无害的温和生物，完全没有对艾莎动手的意思。

或许只是因为进食方式粗暴了点才让人感觉害怕？

“不对，这东西绝对有问题！”艾莎的判断没错，黑影走过的草地变得干黄，摸过的湖水泛起令人作呕的涟漪，触过的树叶也悉数凋零，她丢下身上的箱子，重新摆好架势，“喂！你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黑影顿了一下，转过身子看着艾莎。至少艾莎觉得那东西在看着她，因为它没有眼睛也没有类似的东西，让她很难去确定对方的视线。这个瞬间，艾莎才意识到如果跟这东西打起来有多糟糕。

‘全身上下没一个地方是看得清的，而且再像刚才那样伸缩的话，必须等到它出手才能开始判断动向，说到底真的能打中那个东西吗，太危险了。’

即便判断出不利，艾莎还是没有退缩，举起双拳，将尾巴卷动到正面作为防御，警戒着对方的攻击。

‘为什么我不逃呢，现在应该尽快离开这里才对。跟这种搞不清楚的东西战斗太困难了，至少也要先问问娜雅才行。可是我……’

艾莎不知道如何解释自己现在的心情，只是她想到了那对姐妹，想到了村子里的人，想到了娜雅，想到了森林里的母亲。不知为何，从心里涌出了必须做点什么的冲动，这冲动支持着她现在站在这里。

当然这些想法对于那黑影来说都不重要，它迟疑了一会后，四肢着地，以令人毛骨悚然的姿势，飞速甩动四肢爬向艾莎。

‘来了！’

与其去判断不知何时会从何处打来的攻击，不如主动选择进攻。如此判断的艾莎，左脚后挪一步，并以此为支点，旋转身体，用尾巴猛烈抽击已经爬到她跟前的黑影。强韧的肌肉带动坚硬的尾巴，命中时发出巨大的声响，地面被击出裂痕，一时间尘土飞扬。理所当然的，这也意味着艾莎这一击打空了。

“什么！”

黑影不知何时已经绕到艾莎身后，如鬼魅般起身，两只细长的手臂猛地伸出，一条将艾莎的双臂和腰部捆在一起，一条缠住脖子，将她高高举起。艾莎从被捆着的部分感到一丝温热和生命的脉动，但是力气之大让她完全无法挣脱。正想用尾巴去刺穿黑影的身体中央，却没想到黑影又从身体正中间长出一条影子牢牢的捆住那条尾巴。

“啊……”黑影一点点缚紧，艾莎发不出声音，双眼逐渐泛白，口水也止不住的流出，‘死？’

艾莎脑中闪过可怕的预感，接着有一股无名的火焰在胸口疯狂鼓动，当那团火要喷涌而出时，艾莎长长的耳朵捕捉了一声枪响，打断这团火焰。

2.

一声枪响，捆着艾莎脖子的那条黑影受到冲击，微微松动，这给了艾莎恢复意识的机会。

“艾莎！屏住呼吸！”

艾莎想也没想就遵从命令，立刻停止了呼吸。随后马上听到又一声枪响，这次飞行物打中黑影的同时发出清脆的声音，碧绿色的烟雾瞬间扩散开来。黑影发出呜呜的低鸣声，解开了艾莎的束缚，机敏的她没有放过。尽管身体还有些不听使唤，她还是尽力翻滚出了烟雾的范围，可还没恢复到能站起来。

“哼，你这比我这大妈年轻的小孩也到了休息时间吗。”

“多嘴……”

戴着护目镜出现的娜雅，一边调侃着一边把艾莎拉起来，背着她跑进附近的树林里，确认黑影在烟雾里左顾右盼还未离开之后，慢慢的把艾莎放到地上。

“感觉怎么样，能站起来吗？”

“啊……”艾莎坐在地上扶着额头，尾巴盘在一起，“没问题，可以动了，只是稍微有点难受。”

“噢，那就好。”娜雅松了一口气，又马上捏着艾莎的小脸蛋，“我说你啊，都叫你别离开村子了还这么作死呢，不是说是个听话的好孩子吗？”

“唔唔啊，我是有理由的。”

“哦，那你倒是说说看。”娜雅松开手。

“哎，比起这个还有更重要的事吧。”艾莎摸了摸自己的脸，“那个到底是什么东西啊，娜雅你知道吗？”

“知道，我当然知道。”娜雅回过身子，看着在那团迷雾中的怪物，语气冷漠得让艾莎有些惊讶，未曾想总是热情活泼的她也有这样的一面，“它叫暗嗣 ，我那伟大祖国的唯一死敌。”

“这是什么意思？”

“那东西大约侵占了祖国20%的国土，虽然找到了杀死它们的办法，但是一直无法根除，它们就好像野草一样，怎么除都除不尽。”

“什么？你说能杀死？”艾莎想象不出那个诡异的东西要怎么杀死，然后有些脱力的站起身，“怎么做？”

“嗯……它一时半会还出不来吧，艾莎你听好了。”娜雅敲了一下护目镜，“现在主要有两种方法，一种是带上护目镜 后，能直视暗嗣真身的人，可以用杀死普通生物的方法硬是杀掉它，但是暗嗣生命力极强，这么做很费力。”

“直视真身？不是很明白啊。”艾莎皱着眉头，“啊，娜雅的护目镜直接借我带看看不就行了。”

“……”

“？”

“真的吗，真的要戴吗？”

“快点啦！”

艾莎一把抢过娜雅的护目镜，无视她发出的一声‘啊’，猛地戴到头上，睁大双眼盯着绿雾中的暗嗣。

“看不太清……等等，那是……？”

不可名状。艾莎的脑子里只剩下四个字，她明明把那东西看得一清二楚，却无法在脑中形成描述它的字句。只能发出惨叫，并开始止不住的呕吐，大脑好像被人用手搅拌过一样剧痛。娜雅赶紧上前取下护目镜，拍拍艾莎的背。

“唉，果然会变成这样啊。”

“那到底……呕……是什么鬼东西……”

“呜哇，吐完再说啦，既然都看到了，你也知道我没办法说出那个东西的样子了吧。”

“哈……对，但是娜雅你怎么没事……”

“这个嘛。”娜雅别开了视线，转了转眼珠子，“说来话长了。”

“不行，这个没办法用。”艾莎擦擦嘴，“那你说的第二种方法是什么。”

“第二种方法啊，是这个。”娜雅从腿上的包包里取出一个小玻璃瓶子，里面是不停晃动着，发出白光的物体，“这个东西叫光虫 ，只要把它砸到暗嗣身上，就能瞬间杀掉啦~”

“有这么简单的方法，怎么不早说！而且我刚才被捆着的时候你就应该用了！”

“是你说要试试护目镜的吧！最重要的是这东西也会吞噬人的，在它捆着你的时候用，要是不小心出什么意外就糟糕了！而且我没想到祖国以外的地方也会有暗嗣，只带了这一瓶。”

“那要用吗，还是要逃走？”

“当然要消灭它。”娜雅没有一秒的犹豫，“只要见到暗嗣了，就绝对不能放过，必须消灭掉。”

“那就好。”艾莎两手在胸前拍掌，金属的拳套相击发出清脆的声音，“那怎么做，娜雅。”

“暗嗣只有一个，应该问题不大。”娜雅打开爱枪侧面的特殊弹匝，将装着光虫的瓶子放进去，“艾莎，你去吸引它的注意力，我找机会瞄准它，一枪就搞定了。”

“呼……好的，交给我。”

“噢，真是听话。”娜雅吃吃的笑着，摸了摸艾莎的小脑袋，“记住，不要想攻击它，把注意力都集中到回避上，绝对不能被它抓住。失手过一次的它，下次抓住你的时候就不会想把你弄死再吃掉了，会直接吞噬你。”

“哦……好。”艾莎的额头上渗出冷汗，原来刚才那东西算是手下留情了。

“不用这么怕啦，很快的，牵制一小会我马上就能干掉它。”

“好，那么。”艾莎伸展了一下身体，半弯下腰，“我去了。”

艾莎双腿发力，像弓箭一样弹射出去，速度快得惊人。

“好快……”

一道红色的幻影，冲破树林，绿雾散开后，暗嗣瞬间发现了艾莎。这次没有四肢着地，而是直接用双腿狂奔，手臂疯狂的甩动，像一台马力全开的绞肉机猛冲向艾莎。艾莎深吸一口气，瞳孔猛地缩成细缝，在暗嗣无尽的攻击中，游刃有余的闪躲着。暗嗣的攻击越发疯狂，黑色的鞭型手臂也比一开始长了不少，甚至已经打到躲在树丛里的娜雅附近，逼得她不得不开始移动位置。

‘还没好吗，娜雅。’

持续着高强度的闪避，艾莎的脸上冒出滴滴汗珠。而在树林里的娜雅刚找到合适的位置，已经瞄准好目标。

“消失吧。”

娜雅轻叩扳机，装有光虫的瓶子从枪口破火而进。暗嗣根本没察觉到这致命的一击，瓶子朝着目标径直前进，但是，意外发生了。

“什……”

在暗嗣胡乱的攻击中，树木杂七杂八的倒下，正好挡住了瓶子的去路。撞在树上的光虫瓶瞬间碎裂，光虫飞们散出来，却在触碰到植物的瞬间都像蒸发了那样消失了。

“啧。”

计划失败后，娜雅迅速的收起枪，灵巧的身姿翻过倒塌的树木，抽出军刀加入艾莎和暗嗣的战斗中。

“娜雅！”

“没办法了，只能硬杀它了。”娜雅挥刀格挡开暗嗣的抽打，“艾莎还是保持闪避，我找机会砍杀它。”

但实际上两人光是闪躲已经用尽全力，根本找不到攻击的空隙，相对的，暗嗣却好像越来越有劲，攻击丝毫没有减速的迹象。

“先拉开距离！”

娜雅喊了一声，切开最近的一次攻击后，快速向后闪躲。艾莎也用手挡开一击，灵活的向后空翻，马上开始飞奔。

“然后呢，怎么办？！”

“我在想！”

但其实，娜雅束手无策。暗嗣再次变成四肢着地的模式，要吃了两人一样的狂奔而来，事实上也就是要吞掉她们。

娜雅绝望的看着飞身而来的暗嗣，艾莎也没有别的办法，只是稍稍的抬起双手准备接招。

“那边的两人，站着别动！”

从另一边的树林方向，传来的有穿透力且带有几丝英气的声音，娜雅和艾莎像是被镇住似的一动不动。

接着，奇迹发生了。

注释：○1 暗嗣：一种完全不可理解的生物，连该不该叫它生物都是个问题。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种东西对于人类来说绝对是个危害。

○2 护目镜：除了防尘，防光等普遍功能外，部分开拓者的护目镜会安装感知元件，可以让使用者看见平常看不见的东西，包括暗嗣的本体。

○3 光虫：产于斯本贡合众国内一片叫镜面迷宫的森林，肉食性生物，只要一碰到活着的人类会迅速将其蚕食，这一特性奇迹般的适用于暗嗣。但是碰到其她生物的瞬间会立刻蒸发，原因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