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13.观念

第十三章 观念

人生观是指对人生的看法，也就是对于人类生存的目的、价值和意义的看法。价值观是指人们在认识各种具体事物的价值的基础上，形成的对事物价值的总的看法和根本观点。世界观是人们对生活于其中的整个世界以及人和外在世界之间的关系的根本观点、根本看法。

-------------《斯本贡合众国宪法》

1.

“原来如此，你想说的就是这些吗。”尤勒莎听完娜雅漫长的叙述，用手指轻抚了一下自己的嘴唇，“没问题，我同意了。”

“好的，那我马上就准备开始实行。”娜雅暗地叫好，没想到对方会这么轻松就答应了，“那尤勒莎公主要跟我说的是什么？”

“嗯，你听好了。”尤勒莎停了一下，转突然头看着站在右边的侍女，这名绑着棕色马尾的侍女不知道尤勒莎是什么意思，只是傻傻的回看公主陛下。很快，有个士兵从右侧的门上来，走到侍女身边想跟她说点什么，但是被尤勒莎叫住了，“过来，直接跟我说。”

士兵一愣，乖乖的走上前，凑在尤勒莎的耳边细细碎碎的说着什么。

“那是什么？！”尤勒莎喜颜悦色，原本就大得不可思议的说话声，现在突然提高数个分贝，震得娜雅想捂上耳朵，“喂，娜雅•拉托蒂普。跟我来，给你看个有意思的东西。”

“啊？呃，那，要说的话呢……”

“那种事情无所谓！跟我来，快点！”尤勒莎冲着娜雅招着手，自己转身冲向士兵来时走过的门。

娜雅完全没有拒绝的机会，只能赶紧跟上，周围的骑士团们也没想到公主陛下这么突然的举动。穿着沉重的盔甲跑着追上去。尤勒莎挂着极为欣喜的笑容，大步流星的走着，“啧，真碍事！”说完甩甩脚，把黑色微透明的高跟鞋丢开，潇洒的卸下套在裙子上的装饰，奔跑了起来。侍女在她后边，捡着公主陛下脱掉的东西。而那些骑士团们根本追不上轻装狂奔的公主，只有娜雅跑在尤勒莎旁边。

“我说，尤勒莎公主这是要去哪呀？”娜雅有些尴尬的发问。但是尤勒莎没有回答，扭过头看着娜雅，然后用左手食指指着她，随后又放在自己的嘴巴上，做出不要说话的手势。

‘呃……意思是跑步的时候不要说话吗，真是个怪人啊。’

娜雅只好乖乖闭嘴，尤勒莎带着她穿过一个个过道，还跑过一个向下螺旋的长楼梯，尽头是一扇破旧的木门，卫兵远远的看见尤勒莎跑过来，慌慌张张的把门推开，尤勒莎跑过后才行礼。娜雅回头，看见原本在殿堂里的骑士团成员们挤成一团跟在后面，发出吵闹的盔甲撞击声，而且隔着盔甲都能感觉到她们在喘着气。

‘真是辛苦你们跟着这么奇怪的主子。’娜雅在心里替她们默哀，看了看周围注意到这里居然是地牢，墙壁上点着一盏一盏的蜡烛，旁边是大木柱子作为监栏的牢房，但是都空无一人，‘这是监狱？真是跟书里写的一模一样。’

“就是这里吧！”尤勒莎停下脚步后，再次抚摸自己的嘴唇，“喂，刚抓的那个奇怪东西是在这里吗。”

“是！”卫兵行礼，“请让我为尤勒莎公主陛下带路。”

“奇怪的东西？”娜雅发问。

“对，她们说在平民区抓到一个杀了人的小女孩，本来想当场处决，但是尾巴特别怪异，想让我看看再说。这群人也算变机灵了。”尤勒莎轻笑了一声。

“啊，尾巴特别怪异……”娜雅的脑海里翻涌着不详的波浪。

“嗯？怎么，你有什么头绪吗。”

“说有也有……说没有也……”

“真是不干脆。”

“公主说得是。”娜雅惶恐的点点头。

“尤勒莎公主陛下，就是这里了。”卫兵站直行礼，在这工作的她估计没什么机会见到尤勒莎的真容，她显得有些紧张，“喂，囚犯！尤勒莎公主陛下来了，还不快走出来！”

这是位于过道最末端的牢狱，比其它房间都稍微大点，由于附近唯一的光源只有卫兵手中的蜡烛，牢里一片漆黑，看不见囚人的样貌。

过了一会，囚犯迟迟没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卫兵更加慌张，拿手上的武器用力敲着牢门，大喊着催促那人出来。

“没事，让我看看。”尤勒莎轻抚了自己的眼睛，娜雅注意到了这个动作，结合之前的动作她有些在意，“原来如此，红头发的，这尾巴确实有些意思。”

“唔，红头发……”娜雅不详的预感命中，赶紧跑到牢门旁，冲着里面大喊，“艾莎！是我，你没事吧？”

“噢？”尤勒莎瞅着娜雅，微微一笑。

“娜雅？”黑暗里传来艾莎的声音，接着是铁链在地上摩擦的声响，艾莎走到了众人面前，“娜雅，我……”

“艾莎，你……没事，我马上带你出来。”娜雅手伸过牢房门，摸了摸艾莎上有些伤口的脸，“疼吗？”

“不会，只是……碰到了很多很多事……”艾莎回握娜雅的手。

“好，等你出来了我会听你说。”娜雅放开手，转头看着尤勒莎，“尤勒莎公主能把她放了吗，她是我妹妹……”

“嗯？妹妹呀。”尤勒莎意味深长的笑着，“没问题放她出来吧，你，去开门。”

“唔，好。”卫兵想说艾莎犯下了杀人的大罪，可是既然尤勒莎公主陛下开口了，只能服从，“可以出来了。”

艾莎戴着铁制的手铐走出来，卫兵用钥匙解开了锁。娜雅走上前怜惜的抚摸艾莎那被扣红的手腕，艾莎一言不发的低着头，注意到尤勒莎后抬起头看着她，尤勒莎微眯着眼，脸上没有笑容，右手轻轻握拳。不过很快就恢复了平时目空一切的状态，抬起下巴问艾莎叫什么名字。

“艾莎多斯……”

“好，艾莎多斯。记下了，我赦免你无罪。”

“谢……谢谢？”艾莎还不是很清楚现在的状况，她并不认识尤勒莎，“你是谁……”

“你竟敢这样对尤勒莎公主陛下说话！”卫兵情绪激动的挥舞着拳头。

“尤勒莎公主？”艾莎转头征求娜雅的意见，娜雅凑在她耳边说着悄悄话，“噢，噢，好。谢谢你，尤勒莎公主。”

“嗯唔，那么，受了我的恩惠，那就要帮我做事。正巧我这里有件事要处理，就交给你的姐姐好了。”尤勒莎双手交叉在胸前，得意的上撇着嘴，而现在才赶到的侍女正蹲在旁边帮她把脱掉的鞋子穿上，“首先，在附近有个开采金刚石的采集场，对我来说非常重要。但是最近被一帮强盗占领了，而且那里入口比较狭窄，地势原因易守难攻。虽然派我的骑士团过去能将她们拿下，不过会付出些牺牲，我不希望这样。”

‘嗯？还挺爱护自己的手下。’娜雅想着，注意到侍女帮尤勒莎穿鞋时摸过她的脚掌心时，尤勒莎在忍着笑，‘居然怕痒，我还以为她是无敌的。’

“通常这种时候我会让我的骑士团长一个人去解决这些东西，但是她现在有别的事在身，就交给你了，帮我把采集场拿回来。”尤勒莎轻抚自己的嘴，“之后我会派人把地图拿给你，这两天内处理掉，然后第二件事是……”

“等一下，尤勒莎公主。”娜雅打断了尤勒莎的话，这让她有些不开心，“抱歉抱歉，就是那个采集地，如果连你的骑士团都要付出些牺牲的话。就我一个人是不是不太好办啊……”

“是吗？不管对方是什么人，有多少人，在什么地方，我的骑士团团长总是能一个人出色完成的所有命令。”尤勒莎又是不可一世的笑着，“所以我不会给你额外的援助了，而且我相信你有办法解决的，不就是人类吗，很轻松的。”

“唉……”娜雅发出了哀嚎。

“那么第二件事。”尤勒莎踱步到艾莎面前，和她脸对脸看着，这位小公主在艾莎身边还矮了她一点，抬着脑袋对艾莎说话，“你现在就跟我走，去我的房间，我要好好跟你聊聊。”

“我？”艾莎伸手握住娜雅的手，向她投去不安的目光，“娜雅……”

“尤勒莎公主能通融一下吗，要我一个人去处理这件事真的很勉强，不过让我带上艾莎的话就没问题了。”

“不想跟自己的妹妹分开吗？你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她。”尤勒莎发出断断续续的笑声，挥了挥手，“好吧，你们俩一起去，那么……”

尤勒莎侧着脑袋，看向艾莎，嘴角扬起轻佻的弧度，“等你们办完事的那天晚上来找我，不管多晚都要来，艾莎多斯。”

2.

从尤勒莎派来的人手里取到周边的地图后，娜雅带着艾莎离开皇家区，夜色已深，穿着黑色铠甲的骑士团卫兵几乎和周围融为一体。对着深夜还在皇宫附近走动的两人投来尖锐的视线，让娜雅感觉如芒在背。

“可怕可怕。”娜雅借着月光看了看手中的地图，“嗯，看起来还挺近的，顺利的话一天就能往返。”

“嗯……”

“不过问题不是这个，而是我们要怎么对付那些强盗啊……”走出皇家区大门后，娜雅停下脚步，“艾莎。”

“娜雅……”

“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有，可是我，想说的太多，不知道从哪说起。”

“是吗，那就一如既往的由我来引导你吧。”娜雅微笑着牵起艾莎的走，两人开始缓步走向富人区的旅店，“你去平民区了吗？”

“……”第一个问题就让艾莎有些心惊，“去了。”

“那里人很多吗？”

“不多，跟之前说的两万人比起来要少太多了。即便如此，那里看起来也已经挤不下了。”艾莎说着，“不过这是好事吧，那种地方根本不是人住的，人越少越好。”

“你做了什么事情被她们抓的？”

“我杀了人，想不明白，为什么要抓我……明明杀了一个坏人。”

“……”娜雅沉默了一会，“是在平民区杀的吗？”

“是……”

“为什么？”

艾莎战战兢兢的叙述了自己想做善事帮助那个蹲在路边哭的人，没想到对方只是在等人上钩反抢回去，结果艾莎自己生命受到威胁，不得已杀了其中一人。

说完艾莎偷偷瞄着娜雅的表情，因为从刚才开始娜雅只是发问，却没说过自己对艾莎那些回答的想法。

“你觉得你做错了吗？”

“我……不知道，从安美提斯的时候开始，我就一直试着去做些好事。我从没和外界的人接触过，所以想尽量以友善的方式去和其她人交流。”艾莎说着，“但是之前豹子的事情也好，这次的事情也好，我不知道我做的到底对不对……也不知道有没有意义……”

“艾莎，我不是问你这个，我是问你。”娜雅转过头俯视着艾莎，那是艾莎从未见过的眼神，她第一次知道，娜雅也会有这样毫无温度，尖锐得刺人的表情，“在杀人这件事上，你觉得你做错了吗？”

“我……”艾莎对这个问题感到意外，尽管她通过书本，通过这段时间以来的经历，对生命，对人类的生命和其她生命的不同有了一定的了解。但是在她心里所有生命都是平等的，这是一个正确却很难真正理解的思想。现在她只是把生命简单的区分为有威胁的和无威胁的，有威胁的就杀死，无威胁的便放过。所以艾莎不能理解娜雅为何提出这个问题，“杀人有什么对与错吗？对方先下手了所以就杀了，就跟在森林里被野兽，怪物攻击的时候就出手杀掉是一样的。”

“不是的，艾莎。”娜雅叹了口气，表情有些凝重，但不是想责怪艾莎，而在心里对自己犯的错误深深后悔着，‘我应该再想想办法阻止她的，平民区的情况不仅对她的善恶观产生了影响，也暴露了我从没注意到的，艾莎那对生命价值错误的认知。’

后悔只是把错误推给过去的自己，娜雅不会止步于此，她还想尽可能的矫正艾莎的思想，让她重新变回那块干净纯白的玉石，至少不能被雕琢上难看的印记。

“艾莎，你遇见的人和事还太少，现在我跟你解释太多你也不能理解，我只跟你说一句话。”娜雅双手放在艾莎肩膀上，看着她，“生命不是平等的，人和其她生物不平等，而且人与人之间生命的重量也是不平等。你必须记住这一点。”

“娜雅……”

“不要问别的，记住这句话就行了。”娜雅又用两只手来回揉搓着艾莎的脸，“所以以后不要再轻易的杀人了，认真的经过动脑判断之后，再做决定。”

“嗯……”

“很好，回家吧。”

“娜雅。”艾莎叫了她一声，正想说点什么，但是注意力却被在路边另一侧的两个卫兵吸引了，同时娜雅也无言的看着那边。

一个中年妇女穿着件灰色长裙，袖子和裙摆都早已破烂不堪，上面还有许多不知道是怎么来的污渍，左手抱着一个婴儿，右手挽着卫兵的大腿，跪在地上哭喊着什么。而卫兵踢踢腿甩开她，要把她抓住。女人尖叫一声，抱紧婴儿，缩起身体，又向卫兵喊着。因为距离比较远娜雅听不清她们在说什么，但是站在旁边的艾莎眉头紧锁，迈着步要走向那边。娜雅赶紧伸手抓住她的肩膀阻止她，冲着她摇摇头让她停下。

艾莎开口让娜雅放手，娜雅无动于衷。

突然卫兵那边没有了动静，两人回头一看。一个穿着华丽，带着两名仆从的紫发年轻女子正站在两个卫兵前，卫兵则毕恭毕敬的行着礼。年轻女子用手中的扇子指了指地上的中年妇女，两名卫兵明显有些为难，但是那名女子似乎说了点什么。卫兵就面面相觑，向那人点了点头离开了。而中年妇女热泪盈眶的站起身，跟着那名女子消失在了黑暗的街道中。

卫兵走过娜雅和艾莎身边，讨论着刚才发生的事情。说那位紫色头发的女士，名叫辛德拉，经常像这样救助平民区的穷人，每次都是以家里需要佣人为理由。尽管明文规定不允许平民区的人进入富人区，但是辛德拉家族对国家的收入影响巨大，基本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娜雅若有所思的目送两名卫兵走远，想着如何利用这次机会教导艾莎对善恶的理解。但是艾莎没等她开口，就主动向娜雅搭话。

“娜雅，我想成为那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