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17.命运

第十七章 命运

欧罗巴大陆的战乱持续千年，使得这里大多数国家发展出类似的制度，尤其是推选国家领袖的方式几乎整个大陆的国家都是一样的。即，战功居首之人成为国王。

-------------《欧罗巴风云1860版》

1.

临行前夜，艾莎被哈斯托关在旅馆房间里恶补关于斯国的知识，以防她去欧罗巴大陆后出什么纰漏。虽然考虑到欧罗巴大陆的人对斯国知之甚少，不需要让艾莎短时间记住太多东西。但是短短一个晚上的教学，让哈斯托明白了为什么娜雅会说艾莎是一块能把知识像水一样全部吸收的海绵。

“好，要教的就是这些了。都记下了吗？”

“嗯，记住了。”艾莎一边说，一边看着记下的笔记，“没问题，都记住了！”

哈斯托把放在桌角的热牛奶推到艾莎面前，“那你现在可以喝了，娜雅以前工作到深夜的时候她的妈妈总会给她准备这个。”

“谢谢。”艾莎小小的手抱起厚实的木杯，热气和牛奶的香味环绕在她周围，艾莎吹了几下轻轻喝了一口，“好甜。”

在这样一个寒冷的冬夜里喝上一杯热腾腾的牛奶让艾莎心情大好，她满足的呼了一口气，脸蛋也跟着泛起了红晕。哈斯托坐在床上看着她，想起了克苏娅第一次喝咖啡的情形忍不住笑出声。

“怎么了？”

“没什么。”她同时想起的，还有现在正躺在病床上，右手臂被盖着白布等待最终判决的克苏娅，“艾莎，你知道娜雅为你付出了多少吗？”

“我……”因为喝了热牛奶而暖和起来的艾莎突然接到哈斯托一个冷冰冰的问题显得有些不知所措，“我知……我不知道。”

“对，你不知道……抱歉。”哈斯托闭上眼后悔自己问了个让两人都难堪的问题，接着开口，“说点别的吧。即便对于祖国来说，欧罗巴也是一块未知的土地，五十年前铁路修到红罡国边境时，整个大陆都在战乱之中所以没有继续进行交流。但是当时还有一部分斯国人在那呆了一段时间，也是为了让欧罗巴的人对祖国是个什么样的地方留下印象。所以，我们这里还是有一些当初留在那的人，回来之后所整理的报告。”

艾莎放下杯子，看着哈斯托，聚精会神的听着。

“祖国第一个专门负责和外界进行交流的部门正巧是在五十年前，也就是1801年建立的。我和娜雅、克苏娅现在都在那工作。但是正式开始有专门在外界活动的分部门成立，则是近三十年的事，所以最初那批抵达红罡国的人只是临时奉命前往，留下的各种记录也没有被系统的保存下来，五十年过去后，那些报告已经所剩无几，找到的部分也因为岁月流逝有很多无法辨别的地方。

“找那些报告可费了不少力气，没有编号，没有分类，连属于哪个机关都不知道。真该多谢娜雅的人望让许多工作人员主动请缨，不然我可来不及选出这些有用的部分来告诉你。虽然也没多少有用的就是了。

“因为当初那批人并非全部属于同一个机关，所以几乎每个人都写了一份报告，这让我能从多个角度了解红罡国。不过大部分对你来说都无关紧要，只是方便祖国内对那里进行评估。但是……你注意听，但是。所有的报告都提到了同一个东西，无一例外。”

“什么东西？”

“当时祖国的人抵达那里后，红罡国的国王。啊，在她们那里叫做皇帝，那个人接见了祖国的使团。这之后所有人都在报告中提到了她，而且都是用诸如恐怖、立刻离开、不要再靠近这里，这样的词去叙述她们的想法。”

艾莎有些害怕，因为她几乎可以确定自己到红罡国后，肯定会见到那位国王，因为她是使用斯国人的身份去的，“那……她们的国王到底怎么了？”

“不知道，那些纸都破得不成样了。找不到一份完整说明了情况的报告，大概五十年前她们回国后也有告知祖国这件事，但是当时没有继续和红罡国交流的打算，直到今天经过漫长的岁月已经被淡忘了吧。你也不用担心，都已经过去五十年了，不管当时她们的国王是个什么情况，现在也很可能不在人世了。”哈斯托叹了口气，“不过我还是有点好奇，在外界的国家里有什么东西能吓到斯国人。”

“我记住了……还有别的事吗？”

“嗯……大概没有了。”哈斯托突然想起一件事，“啊，对了……不，算了，这事不重要。”

“没关系，告诉我吧，只要是关于那边的事情我都想听。”

“好吧，那批去红罡国的人并没有全部回到祖国，有一个人一直留在那没有离开。原因不明，而且那批人回国之后，列车就再也没有开往过红罡国。你明天要乘坐的那辆也只是到欧罗巴边境附近便折返，所以那个留在红罡国的人几乎不可能有机会回到祖国，如果她想方设法抵达边境车站，然后乘坐它回国的话，一定会留下记录，但是什么都没有。”

哈斯托停了一下，继续开口，“这说明她在红罡国孤独终老，我很想象她是带着什么样的心情生活在那里的，祖国跟外界国家的差距可不是一星半点，不知道她是如何坚持下来的。”

“那哈斯托希望我去找到她？”

“不，她应该已经死了，没有必要去找她的坟墓了。这也不是你该做的事，你专注在你想做的事情上就好了。”

艾莎点点头，她也清楚自己不像娜雅材优干济，能一边完成自己绘制地图的工作，一边帮助了‘红爪’村的村民还让尤勒莎帝国完成了翻天覆地的转变。她只要照顾好自己就行了，不要去介入任何事。

2.

“我是阿苏赫氏，红罡国的皇帝。斯国人啊，你为何如此害怕。”

艾莎眼前这个生物，一言蔽之就是个暗嗣与人类的结合体。脸部正好一半是人，一半是暗嗣，从人脸的部分来看，阿苏赫的特征是兔耳，而另一边如黑色的火焰般持续舞动着的暗嗣部分也很‘配合’的伸出一根长长的黑影和另一边的兔耳相对。

但阿苏赫的身子就不像脸部这样两边和谐共处了。暗嗣黑影从她身体的各种部位长出，甚至她整个左手手臂都看不见肉色，完全就是一条黑色的鞭型物体，但是末端却好好的分成了五根手指，阿苏赫正是用那只手拿着一宗卷轴。

“我想起来了，五十年前第一次见到斯国人的时候她们也是这么害怕。”阿苏赫的声音像铁片划过地面的尖声，艾莎不禁起了鸡皮疙瘩。阿苏赫用还是肉身的右手扶着右脸颊，那里是暗嗣的部分。她的手指间流出丝丝黑影，“想必你们那里没有我这样的人吧，可若不是生下来便异于常人，要以何居于王位呢？”

‘哈斯托说过这件事的……红罡国的皇帝有问题。’艾莎偷偷攥拳，她在思考该如何应对这突然其来的危机。她感觉自己就像误入狼穴的绵羊，几乎已经确定了被撕碎的结局，‘如果娜雅在的话……不行，现在只有我自己。五十年前的斯国人并没有告诉她那黑影的部分是被称为暗嗣，那被她们赶尽杀绝的怪物吧。不然阿苏赫氏不会放她们回去的，冷静一点，她对我没有敌意。’

误入狼穴的绵羊发现这些长着恐怖獠牙的猎食者们都在呼呼大睡，只要轻声轻脚的离开狼穴，就还有一线生机。

“我名字叫艾莎多斯，你好阿苏赫氏皇帝。”艾莎用哈斯托教她的方式对着阿苏赫鞠躬，“我第一次见到你这样的人，有点……害怕。”

“哈哈，我明白。一百二十年前我浴着血，拿着敌国王上的头颅回到鹰丘登上王位时。所有人都和你一样害怕，但现在她们已经接受我了。”阿苏赫眯眼笑着，艾莎看见她脸上的黑影涌起了跟另一边的嘴角同样角度的波纹，“你应该叫我阿苏赫，‘氏’不在我的名字里。红罡国的皇帝登基后，名字后都会加上此字作为称谓。”

“啊，原来如此……抱歉。”阿苏赫详细解释了一番，艾莎也因为对方的态度十分温和稍稍放松了一些。

“告诉我璐俪城的事吧，艾莎多斯，夏克怎么死的。”

听到这句话，夏克死去的场景在艾莎脑中重播，仇恨此刻凌驾于恐惧之上。

“她……她要处刑通敌者的时候，那个‘哑巴’出现了，但是没救走她的伙伴，因为那人咬断自己的舌头，自杀了。然后……晚上的时候，‘哑巴’进了夏克的房间，夏克她想……她想说服‘哑巴’……但是没有用，‘哑巴’把她……把她杀了还……”

“艾莎多斯，停一下。”

“怎……么了？”

“仇恨扭曲了你的表情和眼神，现在的你从旁人看来，比我身上的妖异还要可怕。”阿苏赫站起身，艾莎看见她穿着裤子，这是她第一次在红罡国看到有人穿着盔甲以外的裤子。暗嗣的部分被包裹在裤腿里，但是裤腿上刻意划出了一些缝隙，让黑色的影子能从那透出来，“你怨恨‘哑巴’么？”

“她杀了夏克，还割断她的舌头，把她的尸体丢在绞刑架下。夏克她……她不应该这样死的。”

“那，‘哑巴’她应该死吗？”

“是的。”艾莎没有一丝犹豫，“我要找到她，杀了她。”

“啊，你看起来年岁虽小，但……”阿苏赫走到艾莎面前，弯下腰看着她的眼睛，艾莎不知道该看哪里。看她人脸的那边还是暗嗣的那边，沙哑的声音在艾莎耳边滋滋作响，“但已然觉悟，我会帮你的，通敌的那帮人在红罡国祸害已久，既然你想杀了那个‘哑巴’，那你就是我这边的人了。”

“嗯，但是……”艾莎想到这一切问题的根源，就是眼前这位皇帝用权利抬高兔耳人的地位，才导致通敌者的出现，那她为什么要这么做？艾莎刚要问出口，就立刻阻止了自己。如果她真的这么问了，很有可能会让阿苏赫对她产生敌意。

绵羊离开狼穴时应时刻注意脚边，可不能踩到狼的尾巴。

“但是，我还要找到一个长着九根狐狸尾巴的人，她在祖国犯了罪，我在找她。有传闻说她躲到了欧罗巴大陆。”

“九根尾巴？”阿苏赫又惊又喜，直起腰看着先前那位穿着白色曲裾的黑发女子，那人正用宽大的袖子捂着嘴偷笑，“那跟她比起来，我不过是凡胎浊骨。”

“不……我觉得你比她特殊多了。”

“那艾莎多斯你呢，你背后长着的又是什么尾巴？这简直像是凶器。”阿苏赫伸出左手，黑影子骤然伸长，轻轻的缠住艾莎的尾巴。艾莎汗毛倒立，差点出手推开阿苏赫，她的自制力再一次战胜了本能，“很硬而且……你要是全力用尾巴抽击的话，地面也能打碎吧。”

“是的……”艾莎全身紧绷，不敢动弹，“能放开吗，我有点痒。”

“啊，失礼了。”阿苏赫收回左手，抬起头示意门外的兔耳卫兵进入屋内，“你带艾莎多斯去见……名字我不记得了，就是妮克莱的女儿。”

“啊，是研究斯国逸事的那个小官吧，路上还聊到她了。”

“对，让她给艾莎多斯些意见，远到欧罗巴，找个熟识家乡的人作伴对你来说也是好事吧。”阿苏赫用右手放在艾莎肩上，“虽然你的祖国能让你一个人独自来到这遥远的大陆，已经证明你绝非凡夫俗子，但你年岁尚小若有什么难处尽管来找我吧，艾莎多斯。”

艾莎点点头。阿苏赫的外貌、她定下的残酷规定、还有真实接触后这温柔大方的性格，让艾莎捉摸不透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但她能确定，阿苏赫身上有和尤勒莎本质完全不同，但程度相近的威压和自负。

3.

艾莎被带着走在前往鹰丘城外，靠近璐俪城方向的小路上。与阿苏赫的会面结束后，她还心有余悸，害怕会不会有一天要和阿苏赫当面对质为什么她的身上长有暗嗣的问题，但现在更多的是逃出生天后的解放感，同时心中还有对‘哑巴’的仇恨在四处徘徊。

艾莎没想到才刚到欧罗巴大陆就发生了这么多她料想之外且非同小可的事情，她感觉自己精疲力尽。骑着马在前的兔耳卫兵似乎也察觉到艾莎状态不好，一路上都没有再搭话，默默的领着她来到原野上的一座石屋前。

“艾莎多斯，这里就是了。”兔耳卫兵翻身下马开始轻敲石屋的木门，听到里面有回应后，稍稍后退了一步。

艾莎离开摩托车，抬起头看着这间小屋子，跟她和艾芙珂门住的地方很像。就连现在吱呀作响的开门声都显得有些熟悉。

“找我有什么事？”

“有个斯国人来了，陛下让她来找你。”兔耳卫兵招呼艾莎过来。

“斯国人……？”站在门里的女子身上穿着长外套，下身是长裤，艾莎看见她感觉有些违和感。对方看见艾莎的打扮后，似乎认定她确实是斯国人，深蓝色的大眼睛微微抖动，“竟然……真的是斯国人。”

“艾莎多斯，她就是陛下说的那个人了，五十年前斯国人来了之后，她的母亲就开始研究斯国逸事，她也继承了这个。不过因为她不是兔耳，所以无法继续使用母亲的官职就跑到这里了。”兔耳卫兵说着稀松平常的事情，“你们互相介绍一下，我先告辞了。再见，艾莎多斯。”

艾莎点点头，目送那人离开后，转头看向屋子里这位研究斯国的人，‘头发跟眼睛一样都是深蓝色的……好漂亮。’

“怎么了？”

“啊，不……没事。”艾莎干笑了一声，“你好，我叫艾莎多斯。”

“嗯，我知道。”她没有做出什么表情，轻声说，“我叫莎耶•妮克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