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 
第10章 生死
“该死！”一个穿着迷彩服的壮汉狠狠得砸了下键盘，屏幕上全是雪花纹，丢失信号的提示明显而讽刺。
“哇哦~Mike居然失败了。”同伴喝了一口威士忌，边调侃边打磨着手里的桌球杆。
“闭嘴！你想尝尝我拳头的滋味吗！？”陷入愤怒的Mike不耐烦得挥舞着拳头，他居然败在一个D层的垃圾上，真是耻辱。
同伴吹了个口哨，音调里充满了调侃，mike头上的青筋又凸出几条。
“好了，还是以解决目标为先。”阴影中有声音传来，沉稳而沙哑，“既然那位大人说死活不论，我们就不要留情面了。”
“哇哦~要用那些可爱的小家伙了吗~”撑着杆，瞄准，击球，黑球落袋，“啊，游戏结束~”
“真是不幸呢，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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脏污的积水蓄在不平的地面上，只有墙上微弱的指示灯照亮前方的道路，空气里弥漫着腐烂的味道。
Renata走在前面，凭借记忆向冷凝管道方向走去，脚步声在穹顶行成回声，没有来向，没有归处，一切声音都变得清晰可见。
呼——呼——呼——
Z.已经很努力得压抑着自己的呼吸，左肋上钻心的疼带起背上一阵阵凉，能维持稳定的呼吸实属不易，步伐比平日明显慢了许多，但是现在不是休息的时候，如果她猜得没错第二波攻势已经在路上了。
环视四周，这里并没有可以躲避的区域，只能祈祷快些到屏蔽区。
“Z.你还好吗？”Renata很早就留意到了那粗重的呼吸，但对方没有任何表示，只好开口直接问。
“啊没事。”Z.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轻松一些：“刚刚砸那破玩意太用力了，哈哈。”
Renata皱了皱眉，担忧得看了看：腰背还是和往常一样笔挺，一双眼睛闪闪反光，应该没事吧。不再言语。
Z.在Renata转过头后悄悄松了一口气，用手按住伤口，努力让自己的脚步听起来稳重一些。两人的脚步声显得有些凌乱，Z.分神想着这突袭的来龙去脉：是中心区的监察官执法吗？
手指仔细得摸过枪管，没有编号——看来不是了，那是黑帮寻仇？没道理啊，自己手上他们想要的东西，难道是灭口？Z.的脑海中突然闪过那日走私的东西，心里一紧，表情变得凝重起来：如果是这样就十分麻烦了……
有些担忧得看看背后，黑暗笼罩了远端的视线，什么也看不到。Z.越发不安，攥在手里的枪管都有些发抖。
等等，那是什么？
Z.百分一百确定看到了几个绿点一闪而过，揉了揉眼睛，又只剩下一片黑暗。
“Renata。”Z.拽住同伴的衣角，示意她安静。
幽暗空间的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滴水坠落的声音清晰可见，在远处隐隐约约传来金属落地的声音，声音有点嘈杂，但很规律，还有逐渐清晰地气音。
Z.头皮一阵发麻，这声音与她记忆中的某个残酷游戏的猎手对上了，猎物的惨叫至今令她记忆犹新，整个人仿佛被冰冷的河水里，幽深的恐惧瞬间攥紧了颤动的心脏。
Renata也注意到了那声音，这恐怕就是第二波袭击，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Z.？”
光线很微弱，只能看到Z.的轮廓，但即便如此，她还是看到了那上下嗡动的喉头：Z.在害怕？
绿点重新亮起，并逐渐清晰起来，现在已经没有时间犹豫下去了，Renata一把抓住已经冰凉的手，厉声喝道：“跑！”
Z.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得一凛，整个人清醒过来，抬腿跟上——腿比原来沉了许多。但已经来不及多想，Z.将枪管贴近身体，做出了随时反击的准备。
有汗从额边滑落，粗重的喘息警告着体力的迅速流逝，失血和运动令Z.眼前阵阵发黑，她有点后悔没有马上包扎了。脚步声十分杂乱，但是背后的敌人并没有加速意思，而是按照原来的节奏一点点靠近。
“这样跑，跑下去，不是办法。”Z.拽住Renata，气喘吁吁，“Renata呼——，离冷凝管还有多远。”
“按照我们的速度，大概还需要10分钟左右……”Renata眉头紧皱，她心里的担忧在慢慢成真。
“Renata你听我说，我们，我们这样跑下去不是办法，那个东西是追踪型的，你先走，我来断后。”
“你在说什么！？？”Renata被这莫名其妙的提议弄得十分不满，拽住手腕的力度又收紧了一些，嘴唇紧紧抿在一起，用行动表示了拒绝。
“……”Z.：“两个人目标太大了，我先拖住。”
“不可能！”毫不犹豫得拒绝，“我不可能丢下你自己逃命的，这……”
“闭嘴！”左肋的伤口重新被撕开，脑袋已经想不出其他的借口，“它们是冲我来的！赶紧给我走！！”语气十分恶劣，几乎是吼叫出来的。
Renata咬紧了下唇，整个脸都变得惨白起来，胸口剧烈的起伏，但握住的手没有松开的意思，半晌，黑暗中幽幽得飘来一句：“你怎么知道这不是冲我来的？”
恩？冲Renata来的？一个没被考虑过的可能性跳进脑海，一些碎片化的画面跳入脑海中，冥冥中似乎有线把它们都连了起来，然而现在不是思考的时候，Z.只好放缓语气拼命说服道：“Renata你听我说，我对这些东西很熟悉，我不会有事的。来不及了你赶紧走！”
“我不要。”Renata很快得反驳了。Z.着急得上火，十分烦躁，几乎是强行掰开了手指，将人推搡出去。
“Z.！！你！”
“滚！！！别妨碍我！！”心里似乎是裂开了一口子，咸腥的海水灌进去，她实在无法承担让Renata遇险的后果。
“激将法没有用。”Renata保持着不多的冷静，只是说话都发了抖，“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
…… ……
“你知道那边是什么吗！！？是机械猎犬！！！是不把猎物撕碎就不松口的怪物！！！”
Z.是见过的，在那个地下斗兽场里，机械狗是怎样将一个人开膛破肚，活生生得将肠子拖出来，鲜血混杂着内脏碎片散了一地，那人甚至还活着，只能在喉咙里发出一丝丝声音，然后就被咬碎了脑袋，眼珠爆裂出来滚落在她的脚边。
那是彻彻底底的杀戮机器，尖锐的獠牙，在液压管的作用下，能轻而易举得咬断十公分粗的钢条，带着锯齿的尾巴常趁人不备将人开膛破肚，将内脏勾出来像旗帜一样炫耀。
只是这么想着，寒意就不断得侵蚀着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谁都不会愿意成为这样的机器的目标——它们不死不休。
“我现在知道了。”Renata这次直接抓住了小臂，“但是它们是冲我来的，要留也是我留。”
Z.惊惶不定得看着这个固执的女人，她害怕极了，她害怕这个珍宝一样的人会在自己的眼前死去。
“要么我留在这，要么我们一起跑。”Renata干脆利落得表明了立场。
“你！唉！小心！！！！啊——唔！”
暗影中一道寒光袭来，Z.急忙欺身上前，反手枪管就去挡，就像刀切豆腐一样，枪管一分为二，一道血光从手臂上喷射出来，剧烈得疼痛令Z.惨叫出声，又强行压进喉咙，肌腱被精准得切断了，小臂无力得垂下，鲜血如注。
Z.的防御挡去了大部分的力道，不然恐怕作为目标的Renata已经被开膛了。肾上腺素被不断分泌出来，然而手臂上的大量失血令Z.越发觉得晕眩，眼前甚至出现了一块块黑斑，动作也迟缓起来。
“Z.！！”Renata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拽起Z.拖到一边，就在刚刚她站的位置，那可怕的镰刀尾巴再次袭来，虽然扑了空，在地上留下了深深的划痕。
“跑..跑..”呜咽声将话语分割得十分零碎，Z.瞪着眼睛，脸已经疼得十分扭曲，可还是用还完好的另外一只手，将Renata往里面推。
“我……”发音被哽在喉咙，深吸一口气，现在不是哭天抢地的时候，Renata用力抹去已经漫上来的眼泪，拉过胳膊搭在肩膀上，将人强行架起来，蹒跚得往前躲。
似乎是为了享受狩猎的乐趣，机械猎犬并没有马上攻击，而是一步步靠近，被刻意拉长的犬齿在微光下闪着寒光，两个监视摄像头散发着绿油油得光，锋利的爪子划过地面，拉出令人牙酸的声音，一头，两头，三头，整整三只猎犬将退路围得水泄不通，锋利的尾巴不安分得敲击着管壁。
血腥味蔓延开来，Z.已经开始恍惚，可她们根本没有时间包扎止血，只能慢慢被逼到角落，机械野兽慢慢锁紧了包围圈，它们已经忍不住要开始享用这新鲜的血肉了——如果它们是活物的话。
Renata一手要扶着Z.，一手抽出钢管，但这脆弱的钢管在三只强大的野兽面前脆弱得可笑。Renata死咬着嘴唇，局面已经十分明了，但是心里总有什么撑着她，让她不要就这么妥协下去。
嗤——！！三道寒光从三个方向快速袭来，那可怕的镰刀尾上的锯齿被启动了，齿轮翻滚的声音渗人至极，Renata带着Z.往侧面一扑，堪堪躲过一击，另外两击接踵而至，已经陷入半昏迷Z.软软得躺在地上，毫无反应，Renata十分焦急，用钢管去挡，利刃偏了方向，从肩膀擦了过去，血立刻染红了外翻的夹层。
还未等Renata回神，最后一击直扑过来，却在接触的瞬间转了方向，朝着毫无警觉的Z.直冲过去，一瞬间，时间似乎都放慢了，呼吸的间隔被无限得延长，Renata伸手妄想挡住那直逼心脏而去的剑刃，却眼睁睁得看着刀刃直没进左胸。
不！！！——
声音尖锐得仿佛被撕去翅膀的飞鸟，在坠落黑暗发出的最后的哀鸣，一瞬间的绝望将她包裹起来，就像是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她只能看到眼前被贯穿的身体……
机械尾似乎并不想就此作罢，向上一用力，就着贯穿的状态，把Z.从地上生生得吊了起来，肌肉拉扯，带着碎骨摩擦的声音。
Z.低垂的脑袋动了一下，似乎是感应了什么，歪了头过来，嘴唇嗡动。
“跑……”
眼泪瞬间涌出，Renata全身像过筛一样颤动起来，她甚至不能站起来，这个一次又一次将自己救回来的家伙，总是能解决一切的混蛋，此刻却被吊在半空中，即便这样，还让她跑——用那样央求的眼神。
因为肾上腺素的作用，Z.其实并不疼，她只觉得胸口暖暖的，有什么在争先恐后得涌出，大概是血吧，肺部的呼吸便得很困难，仿佛有血沫在喉咙里翻涌，心跳的间隔变得无限长，眼前也越来越黑——手脚软软的，思维也如老旧的马车一样行将就木。
机械尾悬空了一会，突然关节一扭，就像摔垃圾一样，将Z.甩进角落里。
“噗——”巨大的冲击力令Z.彻底失去了反应的能力，一口混杂着内脏碎片的鲜血被喷出，还在往外泵的鲜血瞬间染红了角落，和污水混在一起，就像飞快流逝的生命一样归于平静。Z.只觉得自己累极了，只想好好得睡一觉，但总有什么拉扯着她，强撑着看着那个挂念了许久的身影。
Renata……快跑啊……快跑啊……
喉咙里只有血沫翻滚的声音。
机械猎犬还没有玩够，机械尾再度降下死神的镰刀，Renata没有半分迟疑，身体自己动做出了反应，翻身死死抱住了Z.，满眼的决绝……
如果我的结局本该如此，那也希望能和你一起……
呲——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