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排斥

短短几句话，却如同炸雷一般，砸进Renata的心里，巨大的疑问随之升起，但表面上还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连手里的茶都没有半分波动。

“在Eva……就是你的妈妈，刚怀孕时，我们有过联系，她和我说过，如果是男孩就叫Vector，如果是女孩就叫Renata。”Adam似乎完全不诧异于Renata的平静，仿佛是在讲一个久远的故事一般，语气平和。

无数的疑问从内心腾起，又无从开口，Renata全身都紧绷了起来，一瞬间仿佛自己最深的秘密被别人掌控一般。

“别紧张。”首领眼中飘过一丝笑意，接着说，“你现在心里肯定有很多疑问，没关系，我都会解答的。”见Renata依旧保持沉默，金色的双瞳仿佛多年前的那人，像警觉的小鹿，纯粹而充满生命力，Adam不在意得笑笑，慢慢叙述着过往的事情。

“我和你的母亲，是同一批次的人造人，被制造出来的时候，我们都被安排了高级议会助理的工作。我也是那时开始认识你母亲的。”

直白的人造人三个字即便是在做足心理建设的情况下还是让Renata心头一痛，注意力不禁得分了一些在后脊的外骨骼上。

“我们每天都在一个数据传导室内里进行学习。当然，用人类的话来说，只是数据的载入而已。”Adam说得十分轻松，“但是有一天，载入还未全部完成，你的母亲就被带走了。”Renata眼角一跳，但是没有打断。

“再联系上时，已经是很多年后了，我私下建立了一个专属C.O的暗网，一个意外，令我和你母亲对接上了信号。”

“你母亲很高兴的告诉我，她喜欢上了一个人类，那个人类也喜欢她。当时你母亲的语气……”似乎是回忆起了什么十分值得庆祝的事情，银色的双眼里充满着喜悦，即便他现在凝视的只是一块虚空。

“语气可以说是我见过的她最高兴的时候了。”

Renata放下杯子，身子往前倾了倾。在她出生时，母亲就因难产过世了，她对自己母亲并不是很了解，即便有，也是从父亲喝醉时的只言片语里透露出的。

“后来呢？”

Adam满意得笑了笑，也不卖关子：“后来我因为一些事情，被议会除名要被销毁。我在路旁一个投币终端再次联系上了你的母亲。

“她说她怀孕了。”Adam表情开始严肃起来，搭在把手上的手指有一下每一下得打着扶手，“她还想保住这个孩子。”

几乎是肉眼可见的遗憾从眼神里流淌出来，Adam顿了顿，似乎在酝酿情绪：“且不说社会伦理与法律，光是人造人的体质，便极不适合生育。”

“等等，你的意思是说，人造人其实是可以生育的？只是几率很小。”Renata抓住了重点。

“当然可以，只不过发出激素分泌指令的中枢会让这个孩子留不住，早一点晚一天都一样，都不会平安降生。”Adam耐心得解释道，“你可以理解成，出厂设定。”

“那妈妈她……”Renata有些焦急得追问着。

“似乎是注射了什么抑制剂，才勉强压抑住排斥反应。”Adam的语气很平淡，但这平淡下，当年之事透着十二分的凶险。

“我当时被全塔追捕，不好多说，只能让你的母亲再多思考一下。”就像是无法挽救执迷不悟的挚友一般，Adam露出了十分痛心的表情，“但是看来，她还是选择做一位母亲。”

“你的母亲十分伟大……”

办公室里茶香混合着独特的熏香令人十分放松，倘若不是提前告知，不会有人相信这个西装革履，彬彬有礼的男性是一个C.O，他就像是逡巡自己领地的雄狮，此时虽然安静得坐着，但又有令人信服的气质。

“我并没有什么恶意，只是突然看到了挚友的孩子，突然有些感慨。”Adam透露出与他外貌截然不同的沧桑来，“如果真的要算辈分，你还应该叫我一声舅舅的。”

Renata心中的违和感出现，明明一切都如此自然，却又在这和谐之下有什么不对劲，琢磨了几次始终不能抓到一丝一毫那诡异的情绪，只好作罢。

“Renata，过去的日子还算好吗。”就像所有长辈会对小辈有的关心那样，Adam偏着头询问着。

“在被发现之前，可以说是相当不错。”Renata如实回答，既然没办法得出答案，那就抛出更多信息来换取答案。

“哈，确实呢，毕竟人类和人造人的权利完全不是一个等级的。”Adam了然得笑了笑，“只要没有价值了，人造人就会被抛弃，就像丢弃垃圾一样。”

“能和我讲一讲吗，那些在人类社会的事情。”Adam抽出一条雪茄，只是放在鼻尖闻了闻。

Renata讲了一些自己读大学时候的事情，但隐瞒了一些关于家庭的信息，平淡生活的叙述只是让这个英俊的领袖有些愉悦，而当Renata说到自己曾经师从Doctor Roman时，他的眼里明显出现了一丝惊讶，就像平静湖面突然出现的枝丫，但随即又被潮水淹没。

“我记得，Doctor Roman是材料学方面的专家。”

“是的。”

“还曾经是中轴的设计师之一。”Adam小心翼翼得试探着。

“是的，不过我只跟随他学习了两个月，并没有接触到那么深层次的东西。”是的两个月后她就被推荐给了塔的总设计师，成为她研究所的一员，开始了自己长达五年的研究生涯。当然这后半句她保留在心里。

Adam对中轴展现出的极大兴趣令她不由自主得有了防备。“原来是这样。”Adam略有遗憾，但还是十分惊喜的样子。

“再过两天，便是我们的圣典日，我想邀请你和你的朋友一起来。”

“圣典日？”这是Renata第二次听到这个词语，有些疑惑得又重复了一遍。

“是的，我们的节日，将会举办十分盛大的祭典。”Adam直了直身子，眼里又恢复往常平和的样子，“既然你们要留在这，就应该快点融入这里。”

“不过不用太过担心，我会让秘书安排好的，至少不会让一个新人手足无措得站在街头。”Adam开了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Renata微笑配合了一下。

“好的那就……”Adam话还没说完，就被门外急促得敲门声打断了，隐约听到Diana急促的呼唤生。Adam皱了皱眉，但没有发作，按下了门的开关。

“Renata，快走，Z.她，Z.她……”Diana十分焦急，唰得一下从刚开了一些的门缝里挤了进来，拉着她就往外走。

“Diana，Z.她怎么了。”Renata大惊失色，急忙询问道。

“我忘了还有人能够打开医疗室的门……”Diana十分悔恨自己的疏漏，但是她确实接受到了门打开的信号。

“啧。”Renata一口银牙几乎咬碎，可现在顾不上争论谁对谁错，在这样一个陌生的环境里，任何的变数对Z.都有巨大的风险。

“不要着急，我安排人把你们送回去，很快的。”Adam善解人意得提供了帮助，还未等对方同意，他便打开通讯安排了下去。

不多时，一架巨大的无人机出现在落地窗边，窗户自动降下，延伸出登机的通道。Adam十分绅士得做了一请的手势。

“谢谢。”Renata已经顾不上完整的礼节，快速道谢，大步登上了飞机。

Adam望着两人离开的地方注视了很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Ev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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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Diana都在道歉，她无比悔恨为什么没有照顾好自己的病人，她身为医疗C.O居然亲手亵渎了自己的信仰。

“你是说，这里还有其他的医疗C.O？”

“是的，但是他一直都是修理C.O为主的，我居然给忘了。”Diana十分生气得敲着自己的脑袋，“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Renata摆了摆手，现在当务之急是确认Z.的情况，还未完全降落，Renata便从舱门处跳了下去，屏住一口气，就往医疗室跑，原先短短的通道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长。

你千万不要有事……拜托你……求求你……

医疗室的门半开着，里面传来一些动静，Renata刚一靠近，就听到里面传来一声惨叫——是Z.的。

几乎是要把门卸下来的力度，Renata一把拉开了门，光洁的地面上蔓延着红黄相间的液体，而她担心了一路的Z.半坐在已经破碎的疗养舱内，一脸痛苦得，

玩着飞行棋。

……

……

“啊~Renata，你回来啦。”Z.笑得很开心，除了脸还有些苍白，但看起来已经精神了很多。

“你看，医生给我装了一个这个……唔”

毫不犹豫的，Renata上前狠狠搂住了这个该死的家伙，气息都不稳了起来。被突然拥紧的Z.撇了撇嘴，搂住了还在颤抖的纤腰，搭载了外骨骼已经可以自由活动的右手一下一下得安抚着她的珍宝。

安慰似得亲了亲鬓角，柔声安慰：“吓到了？恩？”

对颈窝情有独钟过的同伴并没有回答，只是搂得更紧了一些。

“已经没事了。”Z.撩起一缕散落的金发，放在指尖摩挲着，“你看，我现在可好了。这次又是Renata救了我呢，谢谢。”

不出所料的，肩膀又被咬了一口，但没用力，只是衔起一块肉，来回逡巡着。

“啊啊，恋爱的酸臭味。”坐在对面的机器人360°转动了身体，摊手表示无奈。

“MAX！！果然是你！”随后赶到的Diana看到坐在床边的家伙，大有向前拼命的样子。

“这不是Diana大小姐吗，失敬失敬。”嘴上说着失敬，动作上却没有表现出半分客气，“这不是我的好兄弟蛋蛋吗，怎么，Diana护士长用得还习惯吗。”

“蛋蛋！MAX！！好久不见！！”蛋蛋从背后深处一只机械臂高兴得向着自己的兄弟打着招呼，却被Diana一个眼神给按了回去。只好委屈得从背包里跳下来，跑到墙角给自己充电。

“不要对我的病人出手！”Diana几乎是咬牙切齿得说出这番话，若不是顾忌着Z.，大概已经扑上来了。

“你的病人？哈哈哈哈，你的病人你居然不对右手那么深的创口进行处理，若不是我及时赶到，最后一点神经链接都要保不住了。”MAX的监视器明明只有一个光点，却让人看出嘲讽的意思。

“我！！”Diana一时语噻，有些难以置信。

“还好我们还有备用的外骨骼配件，就是打去外面的附着物费了一些时间。”MAX转头看了看Z.，“怎么样，Z.，还好用吗。”

Z.虽然被整个搂着，还是十分配合得活动了手指，十分顺畅：“谢谢你，MAX。”

“不客气，也感谢你给了我做手术的机会。如果下次断手断脚，或者内脏泵出来了，只要大脑不损坏，请务必来找我，我一定会呈现出异常完美的手术的。”对手术有着狂热兴趣的MAX说得略有些渗人，但也不恐怖，见Renata已经回来了，便打算离开，走到门边，回头不知道对谁说。

“她左臂里的那个小东西有点麻烦，可能会影响外骨骼的神经对接，去找点抗排异的药物吧。”

然后便轻轻飘飘得离开了。

Diana对着空气咒骂了一声，露出了复杂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