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彩 
第26章 吐司煎蛋
林青在料理台前，手上不知道捣鼓着什么，时不时传来嘶拉嘶拉的声音。
“这么快，我以为你还要刷十分钟的牙，准备一会儿再上去给你拿衣服呢。”她调侃道。
“我看到阳台上挂着，就直接收了穿了。”
“先坐下，吃完早饭再走吧，我做了吐司煎蛋。”林青掂着个锅，在消毒柜里摸了半天盘子。
要是按本心，章澍是再也不想尝试林青做的任何东西了，可千算万算，总归一个不忍心。
章澍还是给面子的拉开椅子，坐在这张昨晚刚目击过灵魂质问的木桌前，感到略有些尴尬与局促。
“来了来了……刚出炉的吐司煎蛋啊……”林青捣鼓了半天，献宝似的端出来一个盘子，连筷子一起搁在章澍面前。
章澍低头看了看，咦，摆盘非常之精致，边上还放了两颗小西红柿，两朵西蓝花。她拾起筷子，小心地夹起那两片看起来是巧克力味的吐司中的一片，翻了翻，满脸黑线地抬起头。
“林青，哪面是蛋？”
“我这个吐司煎蛋外焦里嫩，你咬一口，就知道了。”林青不死心。
章澍勉为其难地咬了小小一口，“咔沙”，“咔沙”，“吨”。”
“啊，碳化了啊。”林青忍住笑意。
“啊什么啊，筷子给你，你吃。”章澍气鼓鼓，作势把筷子递给林青，没想到林青还真的接了筷子，凑过来夹了章澍刚才的那块吐司，上去就是一大口。
“咔沙……咔沙咔沙咔沙……吨。”
林青咽下吐司，放下筷子，抬起头看着章澍说：“还行。”
章澍都看呆了，是对事物怎样的不挑剔才能说出这种话。而且……
“林青，你非得吃我的是不是。”从前，林青就喜欢拿她的精神小洁癖开玩笑，现在真是越发越无法无天了。
“嗯。”林青手里抓着筷子，笑得像个傻子。
章澍叹了口气，软下声调，“你不用勉强做不适合你的事，咱们也算是老朋友了，还照老朋友那样相处不是挺好的吗，彼此也都会习惯些。”
林青嘴角的弧度慢慢消失，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阿澍，我是想清楚了以后，才来找你的。可能对你来说，很没道理，但我已经骗你骗自己骗其他人那么久了，我不想再说谎了。”
林青拉开章澍身边的椅子，坐下来，认真地盯着她那双黑亮的眼睛，“我以为昨晚都说得很清楚了，你要是忘了，我就再问说一遍，我喜欢你，你愿意跟我在一起吗？”
章澍唰得冷汗就下来了，昨晚……昨晚我也说得很清楚了啊，你怎么就只记得自己说了什么呢……
她一时想不出拒绝的好理由，之前脑子糊涂了，老老实实说还有点喜欢人家，现在找什么借口都觉得站不住脚。管它呢，三七二十一拒绝了再说。
“林青，我还是……”
章澍手上一紧，林青紧紧攥住了她， 对上她的眼神里满是慌。说，说，说不出口。
良久，章澍偏过头，“给我点时间。”
“好。”
两个人都像是松了一口气，身体懈怠下来，靠在椅背上，回味着桌上那片巧克力色的吐司神秘的味道。
章澍从沙发上拿了自己的腰包，把手机装进去，系在腰间，准备往玄关走。忽然想起什么，回头对送她出来的林青说：
“穿了你的衣服，我明儿买了寄还给你。”
“不用，下次你来还可以穿，就是内衣的码子我得重新选。”林青笑嘻嘻，好看得要命，但章澍还是想揍她一顿。
“不用选！正好穿！”她没说过内衣太大的事儿啊，林青这个死孩子都往哪儿打量了。
气鼓鼓拉开鞋柜，准备取自己的鞋子穿上，章澍忽然发现她的小凉鞋下排静静躺着一双十分小的拖鞋，一看就是十来岁孩子的尺码。
十来岁孩子……的尺码？
“林！青！你不是说我这双是你妹妹还没来得及穿的拖鞋吗！那这双小不啦叽的难道是你的？”
这回，章澍真动了手，拿了一只小拖鞋就往林青背上招呼。
“哎呦，哎呦等等我承认，我承认你这双是我的……”两个人笑得快要断了气，“不说是妹妹的你会穿吗，我们家忘买客人的鞋了嘛！哎呦！”
“昨天到今天，你骗我，几次了？还不想骗我，不想骗我，我要是答应你，还不被关起门来骗，骗个够！”章澍笑骂着，每说一句就揍一下，新仇旧恨统统爆发出来，霎时间十分解气。
噼里啪啦一通乱七八糟的单方面殴打，章澍也感觉有点累了，垂下拿着拖鞋的手，喘口气儿。而且她似乎打得有点太带劲，现在感觉也有点不好意思。
低头看看林青，后者蹲在地上，半天都没吭声。章澍紧张了，从小到大她可从来没打过人，该不会第一次就出事儿了吧？
“……林青？”小心翼翼戳了戳。
林青哭笑不得地抬起头，对章澍道：“我这么好看，你都舍得打那么狠，是有多恨我啊……”
章澍：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章澍走到门口，“就到这儿吧，我自己回去。”
“我送你出小区。”
“不用了，就这么几步路，没啥可送的。”章澍坚持。
林青看了看她，也不再说什么，于是章澍愉快地离开了。
白天的鱼港与夜晚的有很大不同，这时候的阳光已经很盛，绿意盎然的植被区，知了闹腾得很。
小路上依旧没有什么人，宁静安详。昨晚下过雨，泥土里还有些潮意，清新的空气，时有时无的晨风，章澍不由得放慢了脚步。
不知走了多久，章澍觉得这些美好的景物似乎有些眼熟，仔细一看，咿，这不是林青的屋子吗？再仔细一看，那个倚在门框上打着呵欠的家伙，可不就是林青。
“鬼打墙？”章澍嘟囔。
“我们小区道路有点复杂，你就走过一趟，夜里也看不清，还是我带你出去吧。”林青尽力憋着笑，很给面子的没有揭穿她，还帮忙找借口。
“我说嘛，你们这儿道路设计的，还有防盗功能啊。”章澍顺杆而下，面上还是有些发烧。
从前她们常在一起追海贼王，每次看到索隆迷路的情节，林青总要笑章澍跟他一模一样，世界第一路痴。章澍的认路能力其实也不是最糟的，不过对于几乎过目不忘的林青而言，就是很糟糕。
这样说来，昨晚章澍能顺利找到鱼港的位置和正门，不能不说是个奇迹。
二人渐渐走近门口，墨绿色的户外伞下站着昨晚的圆脸小哥。小哥看见林青，一下扭过身子，圆乎乎的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
“林小姐早！”
林青也报以微笑，拉着章澍说，“小宋，这是我表妹章澍，以后见到她就拜托直接放行了。”
“好，好好好，我记着了。”小宋忙不迭地点头。他想，真是奇怪的一对表姐妹，但林小姐的亲戚，长得都很好看呢。
章澍一听不对，又不好当场反驳，只能狠狠瞪了林青一眼。这么点事儿你都要占我便宜，还姐姐呢我呸。
“别生气，说是亲属关系比较容易记着你，下回就不会那么麻烦了。”林青像是知道她心里想什么，出言安慰。
“……道理反正讲不过你，”章澍也不再跟她理论，摆摆手，“走了。”
“假期见，阿澍。”林青也笑着挥挥手。
“假期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