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彩 
第31章 洗脚水一大盆
天蒙蒙亮的时候，章澍便朦胧着双眼，从床上晃晃悠悠往下爬。
今天是周一，工作日，章澍的作息一向非常之健康，早早睡觉，早早起床。尤其前几天欠下的课程，临近期末，更要抓紧时间补上。
在大一的某个早晨，六点半才鬼混回来的肖阳，撞见了正往食堂走的章澍，之后便对章澍的学习精神五体投地。
今早是一个专业上的大课，室友郑楚在上课前二十分钟走进教室，挨着章澍坐下。
章澍虽说名声在外，但对人际关系很是随性，说白了就是缺了点社会属性，所以她的座位周围一圈基本都是空的。这可便宜了她的老伙计们，到得晚还能捡上好位子。
“阿澍，你昨晚失眠了啊？”郑楚掏出沉沉的课本，又打开了笔记本，打算温故知新一下。
“诶你怎么知道的，是不是吵到你了啊？”章澍心里有些小愧疚。
“没啊，你一直到很晚都特别安静，想想应该是醒着吧。”
“……”有那么一瞬间，章澍想把郑楚的亲亲笔记本扔到楼下水塘里，让她期末暗无天日。
老教授走进教室，看见前排的章澍，笑眯眯的。章澍和系里的老师们，师生情一向十分浓厚，不得不说，章澍做学生是算得上一丝不苟的。
上课铃响过一分钟，肖阳才闪进教室。这家伙不仅从前门进，还大摇大摆挤到了章澍身边坐下，动静别提有多大了。
章澍一阵气闷，奈何当着教授的面儿，也不好做什么动作。单是白了肖阳一眼，便继续听课了。
这时候的章澍是最老实不过的了，称得上全身贯注。肖阳很爱这样的章澍，坐在身边的这个人，认真，专注，大脑里该有怎样的天马行空呢？
大概也就是因为如此，肖阳才会放弃教室后排的VIP休闲区，没事找事成了学霸区的常驻。
当然，坐在天子脚下并不能改变肖阳肆意的学习态度，很快在老教授的一唱三叹之中昏昏欲睡。
所谓夏日炎炎正好眠嘛，何况讲的还是肖阳最难生出什么感发的词。平常要到了这个时候，章澍一般都会悄悄戳一戳肖阳，叫醒她。
但夏日早晨的第一堂课，老教授有规律有节奏的话语，昨晚上不足够的眠，都教章澍也有些睁不开眼。
困意袭来，所向披靡，老教授看着坐在第一排的三个人有两个都频频点起头来，心里自然是清楚的。
可他也不说破，淡淡一笑，也还是这么接着一唱三叹地讲下去了。而坐在第一排睡觉这件事，在章澍大学生涯的课堂事故中，排到了第二。
对于肖阳，自然是没什么的，她一向不大在意睡觉的区域，在章澍身边就挺好。
这俩人精神涣散了也就没什么羞耻心可言，坐在一旁的室友郑楚那叫一个尴尬。她悄悄戳了戳章澍的腿，后者的脑袋点得越发起劲。
没救了，郑楚默默地想，不知道会不会伤害到章澍这门课的师生情。
老教授上连堂，中间从来不歇息，一口气讲到尾。于是这大半个班的学生也就一口气睡到尾。
课程还剩十分钟左右，老先生忽然清了清嗓子，对着下面大一片上下起伏的头顶，道：“都醒醒吧，我来讲一下期末考查的问题啊。”
霎时间，头顶们变成了一双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章澍在迷蒙之中，听到期末两个字，也一瞬间回神，才发现自己神游天外如此之久。
“期末呢，以考试为主，考试成绩占80%，平时成绩占20%，平时成绩又由……”
老先生一边说，下头学生的笔刷啦啦地记，细致到要把标点也一一印下来。
“就这些，从下节课开始，我带大家过一过课本，回顾一下我们这学期学的内容，下课吧。”
郑楚“啪嗒”一下把笔搁在桌上，仰天长叹，“又是过课本啊……我有一种整本书都将会是重点的美妙预感呐……”
完全清醒了的章澍乐呵呵的，“慢慢背，现在复习还来得及，也就两厘米的纸嘛。”
“谁都跟你似的啊，像咱们这些劳苦大众，复习？不存在的，预习，预习！”郑楚收拾收拾书本，准备奔赴下一教室。
章澍也打算起身，忽然记起旁边的肖阳，于是暴力地唤醒了她，告诉她老师说了什么。
肖阳才从美丽的梦境中走出来，一时间接受不了这样的现实，愣了半天才嚎出声儿。
“又到了喝洗脚水的时候了啊——”
不知道哪个谁说的，大学里，大部分时间都是在悠闲地泡脚，期末则要把泡了一整个学期的洗脚水一口气喝掉。
想想就挺恶心的，所以肖阳觉得。这话真是太有道理了。
“我没泡脚不也跟着喝洗脚水呢么，赶紧起来，下节外国文学了，你喜欢的。”
“啊啊对，我要去见女神了！”肖阳一激灵，一手捞了包就跟着章澍跑走了。
临近期末，各门课程都开始进入兵荒马乱的阶段，拖欠了整个学期的大作业、论文、报告，都该统统麻溜地交出来；老师们画重点的画重点，带着温书的温书，中文专业深重的背诵任务，也如大山一样压在他们的身上。
这一天的最后一节课上，肖阳已经一副气息奄奄的模样，软软地摊在章澍旁边的座位上，活像一张饼。
然而，下课钟一敲，这张饼就一骨碌卷成筒状，生龙活虎了。肖阳拽了章澍的胳膊就往门外跑，章澍差点没抓上自个儿的包。
“诶诶你慢点儿！包，唉包！”
章澍想，除了上课写作业，大概其他所有杂七杂八的事儿，都能让肖阳一秒就嗨，尤其是打球。
“不能啊，我昨儿答应老金，一下课就带着你飞驰过去呐。”
“还飞驰呢，瞧你完全不担心期末考试的样子，谁给你的勇气啊天天只想着打球吃饭玩儿？”章澍被肖阳拽着跑了一小段路，使出千斤坠的技能，成功减速。
“你呗，有年级第一替我整复习资料，我慌什么？”肖阳特骄傲，对自己的厚脸皮丝毫没有自觉。
“别给我立flag啊大爷，资料没有，自个儿弄去。”
肖阳立刻瘪了嘴，发出意味不明的哼哼，估摸着不太满意，直被章澍一把推个趔趄，才放声大笑了。
二人飞奔到教学楼下，运气好抢到俩共享单车，一人一辆蹭蹭就往体育馆飙去了。
盛夏的下午五点半，太阳还懒懒在天上晃悠，离它回家可早得太多。有些燥热的阳光罩在她们身上，把那影子拉得不短也不长。
也是，多么好的时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