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another

章澍踏上了回校的高铁。望着窗外哗啦哗啦流过的山林树木、田野池塘，各式各样的屋子，东倒西歪的厂房。

当年的茶话会五人组，除去刚刚缔结婚姻的徐子安，他们四人也算是情路坎坷四人帮了。

说什么心如止水，什么波澜不惊，什么往事随风啊。林青总是那么轻易就能影响到章澍，颦蹙之间。

列车飞速移动着，半睡半醒，已经过去了两个多小时。孤身一人乘车，章澍一般会不太安心睡死，最多在疲劳无法抵挡时调个闹钟，小睡一会儿。

这会儿她的闹钟也滴滴答答传来轻轻的声音，章澍从小睡里醒来，朦朦胧胧从口袋里摸手机，摸索了半天没结果，顿时慌了，人也清醒过来。

循着声音，四下一张望，才发现那只小东西静静躺在座椅下面，也不知道躺了多久。章澍真是纳了闷了，睡前明明好好地放在口袋里，才这么一会儿怎么就跑到椅子下面了？

章澍艰难地在座椅之间狭小的空间里矮下身子，脸几乎紧贴在前方座椅的后背上，伸手使劲儿掏她的宝贝手机。摸摸摸摸摸……到了。

拍了拍手机上的灰，再拍了拍手上的灰，轻轻吐出一口气。

章澍暗暗想，口袋里的东西都能睡倒出来，该不会还袭击了旁边的……她偏过头去，心虚地望了望连座的大哥。还好，大哥靠着窗户睡得香甜。

看了看手机，已经五点多，到了该吃点东西的时候了。章澍打开她的背包，回来的时候还空空荡荡，这会儿装满了林女士为她准备的食物，一时半会儿还真吃不完。

拿出一块被挤成饼状的烤蛋糕吃起来，又打开手机刷起朋友圈，章澍觉得真是自在极了。

然而小手机不是时候地抖了两抖，绿横幅跳了出来：

肖大胖：周几了？

章澍眼皮一跳，完犊子了，怎么把这茬给忘了？当时请假回家参加婚礼，列为老师的课是恭恭敬敬告了假，服务中心那边也打过招呼，连室友都答应要给带吃的，却把肖阳那边给忘了。

偏偏是这么个不好惹的家伙...

刚回了个“嗯...”还没来得及解释，手机屏幕就跳出来那片黑乎乎的微信通话界面。

千不想万不想，但不接的后果更严重，而且是那种精神和肉体同时需要承受的后果。

“咳，大胖啊。”

“哪儿呢？”肖阳的声音沉沉的，一听就不在好状态。

“在家呢...”章澍衷心希望列车的声音不要传到听筒里头，超静音高铁，拜托！

“屁，你骗谁呢，你室友说你回家结个婚，今儿晚上回来，怎么，还得把孩子生完再滚回来啊？”

章澍痛苦地闭上眼睛，谁！谁卖我！还瞎说八道！

“哎...这不是家里事儿急嘛，没想到跟队里打招呼，”深吸一口气，章澍用颤抖的声音说，“说吧，罚什么，我认了。”

“老金那儿还是老规矩，翘一天训练就是操场五圈、罚篮中30个、蹲起50个。咱自己队么，你说你也是下有小的人了，我下手轻了也不好交代是不是？欠一天算折返跑20组、罚篮20个、蹲起30个，没问题吧？”

没......问题？天大的问题啊！

“大胖你等等，我数学不好，让我算算……”章澍脊背发凉，“一三五七校队，二四六院队，我翘了三五七校队……四六院队……那就是……”

“别嘀咕了，我告诉你，操场十五圈、折返跑四十组、罚篮中130个、蹲起210个，而且啊，我是执行人。”肖阳语气里满是促狭，巴不得这个家伙落在自己手上。

一个月前肖阳因为学生会的事情一时忙忘了，训练没有请假，从教练老金那儿照例领罚，章澍是执行人。

一起打了快两年的球，战友情战友爱都有了，章澍这个木头脑袋非一丝不苟地盯着她把每一项一个不落的做完，动作还神tm要求标准，把她给气得。这回，现世报来了吧。

“唉……”章澍长长地、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我分期付款，行了吧？”

“不行，今天立刻还清，不然算你五分利，晚上来东体找我。”

还没等章澍开骂，肖阳就断了线，在微信聊天界面，怎么戳也戳不出个鬼影子。

忍不住爆了句粗口，章澍怒气冲冲地想，干脆晚上放肖大胖个鸽子，高利贷就高利贷还怕她了？

过了一会儿，还是拿起刚吃了两口的烤蛋糕，继续嚼。晚上有体力活了，趁现在还能吃，多吃两口吧。

肖阳是章澍大学里头除了室友，认识的第一个朋友，和章澍在同一个班。在开学之前，肖阳新生群里就特别活跃，逮谁跟谁聊，一副自来熟的模样。

章澍则是从不在群里说话的那一个，对肖阳，一直都只是有所耳闻，知道那是个长得很俊的、性格霸气到天上去的姑娘，如同她的名字一样。

章澍压根儿就没想过，要跟这姑娘有任何的交集。太过灿烂的人，章澍出于本能，会保持一定距离。

直到肖阳在入学半个月后敲开了章澍寝室的门，她才头一回正式打量了这姑娘的模样。

如传闻中的，俊的让人发慌，五官果断有棱角，亮眼睛、高鼻梁、咧得大大的嘴巴，都向外溢着她的阳光。

“嘿！我是体育部的新人肖阳，你是章澍吧！”

“啊，是，怎么了？”

“和我一起打篮球吧！”肖阳眼中有逼人的烈火一样的光芒。

“什……么鬼？”章澍的声音都变了，险些破音。

“和我一起打篮球吧！加入中文系女篮吧！”

章澍颇有些尴尬，“那个，为什么找我？我不会打球的啊。”

而且到底为什么会找她这种，浑身上下透着生人勿近气息的冷漠家伙，去打球？那球队是有多惨？

“你高啊！不会没关系，咱们慢慢练嘛，我观察你好几天了，不会有错的！”

章澍莫名其妙，被对方的话逗地乐不可支，也跟她开起了玩笑，

“同学，是这样的，我是个八百米跑四分钟、仰卧起坐一分钟十个的、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垃圾，我要是加入你们队，对我们彼此都会造成巨大伤害，还是另请高明吧，谢啦。”

说完就想送客，谁知肖阳一脚伸进门里，挤了进来，自顾自往章澍寝室里头走，她伸手拦都没来得及。

“哎这事儿咱得好好合计合计，坐坐坐，我跟你慢慢说。”肖阳拉过一张不知道谁的凳子，一屁股坐下来，丝毫没有客气。

章澍也忽然不觉得违和，被她牵着鼻子就这么也找了张凳子坐下。幸好这时候她的室友都没在，不然真会被笑死。

两个人于是从体育运动健身的必要性谈到古往今来的篮球动漫，再谈到打球能认识多少有趣的人，巴拉巴拉一通胡侃，章澍竟有些被说动了。

接下来的两天，这位俊俏的姑娘不断轰炸着章澍，上课贴在她旁边劝，下课跟着她去服务中心劝，吃饭坐在对面劝，回寝室睡觉都趴在她床边劝……

“好了！我答应你还不行吗！”

肖阳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章澍忽然感觉有点不对，再问了一句，“我们队，现在招了多少人了？

肖阳只是一个劲儿地笑。

“该不会……就我们俩吧？”

“嘿嘿嘿……你可不能出尔反尔呐，咱们学中文的，得重骨气呐！”肖阳很怕这个好不容易拉到的苗子反悔，连忙强调。

“……”

章澍从来重诺，答应别人的事，就会竭尽全力去做。

于是，章澍加入了挨家挨户敲门拉人的队伍，开始了这段神奇的旅程。